第49章 (3)

第25章(3)

那門看著就厚重,我根本沒抱什麽希望,倒是對木紋精美的菱花窗還有些期待。但嚐試之後卻發現白費力氣:推了,不成功;用踹的,我腳疼(想著如果是硬橡膠底的軍靴結果可能就不同);不得已操起一條凳子砸向雕花的窗楞,發出好大的響動……凳子彈回來,差點壓到我腳背。開始沒有根據地懷疑是誰在什麽時候把窗戶給釘上了。

這種木結構的房子,比想象的結實多了。整治了半天,累得自己一身汗,坐下休息會兒,居然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好像聽到自己肚子叫喚,才醒過來。天已經黑了,摸索著在一個櫃子上找到火燧,點亮了蠟燭。

早飯之後,我就再沒吃過一點東西——居然沒有任何人來給我送飯!想起十四說過不許人進來,但沒想到這會造成我無食果腹的下場,他不是打算餓死我吧?幸好桌子上有茶水,算是唯一的安慰。花茶的茶葉是上好的紫茸,清香撲鼻,涼了以後感覺還有些微甜,餓的時候就抿一口。

家裏八成以為我留宿八府了,而十四的仆婢,恐怕在他們主子回來之前是不會放我出去的。這樣想著還真有點麻煩,也不知道那小子什麽時候消氣。我已經平靜下來,希望他也一樣。事已至此,我也沒力氣想誰對誰錯。等他回來,好好道個別作為結束吧。

行李都收拾齊了,就等明天三叔和李浩從郊縣辦事回來便出發,走陸路到三家營,自清江浦雇舟便可南下杭州。

“喀啦——”終於開門了。

我的轆轆饑腸沒拖後腿,反而促使我第一時間站起來往門口走去。

十四垂著頭,背靠門站著,我聞到一股淡淡的酒氣,這小子喝酒了?他往前跨了一步,卻似站不穩,整個人往桌角撞過去,我便伸手搭了他一把。他抓著我的手站住了之後,卻不放開,用另一隻手撐著桌子,抬頭看我。他的臉因醉酒微有些紅,目光卻是沉靜的。我使盡全力想抽回我的手,他卻像毫無感覺似的,握著我的手放到唇邊,輕吻著每根手指,道:“你知道嗎?我一直想這麽做……”

自背脊升上一股涼氣,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甚至沒經過大腦思考,自由的左手便一巴掌甩過去。“啪”地一聲,他的右頰就多了幾道指印。但他卻對臉上挨的這記耳光毫不在意,隻一把抓住我正要收回的左手,用唇摩挲著我的手心,輕問:“疼不疼?”

這一瞬我有種尖叫的衝動,而下一秒,他便用力一扯,把我扣在懷裏。“涵……”他的呼吸灼熱而急促,帶著不算濃烈的酒精味道。我的掙紮在他的力量下像個笑話,隻能偏頭閃避著他唇的追逐,他便用一隻手抓住我的雙手反剪在背後,另一隻手捧住我的臉,然後低頭覆上我的唇。我逃不開他的吮咬,便反咬他,狠狠地用力地咬,他卻像沒有痛感似的,仍舊不肯放開。嘴裏鹹腥的味道散開,我惡心得想吐,隻有盡量把臉埋在他懷裏才能躲開他的索吻。

他放棄了我的唇,卻把目標轉移到我脖子上。反複地啃咬著,像是吸血族在找下牙的位置。很快,我的襟扣被他扯開了兩粒,他的唇探到我了我的鎖骨上。我再也受不了,對他叫道:“放開……”但隻要我一開口,他便用唇把我要說的話堵回去。

當他拉開我大半外袍時,忽然一把將我淩空抱起,三兩步繞過屏風,扔到炕床上,在我能坐起逃開之前壓住我。“別碰我!”我踢打著,咬牙瞪他。他扯鬆自己的領扣道:“這是你欠我的!”說完便俯身吻住我。

我欠他?我真的欠他或者他們什麽嗎?咬緊牙關拒絕他的侵入,他便拿我的中衣出氣。“嗤——”我聽到布帛撕裂的聲音,然後兩肩便接觸到春季寒冷的空氣,毛孔猛地收縮,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的手罩上我的胸部,我死命推著他,他用一手扣住我的雙腕壓到頭頂,一手在我胸前撫摸著揉捏著。我毫無掙脫的辦法,隻能偏過頭不看他正在進行的羞辱。我咬牙感覺他的手鑽入肚兜之下,在我胸前、上腹、肚臍流連,然後居然一直往下探入我底褲之內!我倒吸一口涼氣,雖然明白今晚可能逃不過這一步,但仍不堪忍受這種裸的侮辱。咬牙切齒地道:“你怎麽敢……”

他對此充耳不聞,撤回手後三兩下剝掉自己的衣服,然後傾身摟住我,當光裸的皮膚貼合在一起時,他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你不能離開我……”

手腕的疼痛,身上的膩汗,他燙人的身體,每一樣都叫我難受。我的雙腿被他死死壓住,幾乎沒了知覺的雙手還在勉力掙紮著。他忽然放開我的手腕,改抓住我的臂彎分壓兩側。

我們都因過激的運動而急促地喘息,在對視地那一刻,我看到他眼裏滿是狂亂。我發現我不再認識壓在我身上的這個人,或許昔日率真的少年隻是我的錯覺,又或許此刻野蠻地羞辱我的根本不是他。

我麻木地任由他啃咬我的頸側、肩膀和鎖骨,當他的侵略被胸前唯一的布片阻撓的時候,他就用牙咬住肚兜的係繩,輕輕一扯,活結便鬆開了。然後他的唇便落到我胸脯上。可我覺得他根本不是親吻,而是在咬我,大概當我是擺在麵前的一盤菜,每一寸都啃吃過去。難道他都是這麽對他的妻妾的?真要這樣,那光鮮外表下滿身齒痕的她們的確值得同情。

我絕望而恐懼地等待著那一刻的到來,可真發生的時候,卻比我預想的還要糟糕。我“哼”了一聲,立刻咬緊牙關,以防咬傷自己的舌頭,冷汗不斷地滲出來。我想,被人捅一刀大概也不過如此吧,問題是我知道還沒完。他稍微一動,我就汗如雨下。原來是抱定忍過去就好的念頭,這時卻隻想逃,可我越是掙紮疼得就越厲害。我的指甲摳入床屏的漆皮裏,想自己為什麽不暈厥過去,而身上那位還沒結束的意思。

這段時間像幾個世紀一樣漫長,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挺過來的。他沉重的身體終於從我身上挪開,卻仍擁著我,原以為這樣汗濕的兩具身體還抱在一起,我絕對不可能睡著,可結果卻是,沒過一分鍾我的眼皮就撐不住了,隻祈禱夢境會比現實讓我好過些。

我醒來的時候,天還沒亮。十四還睡著,一手擱在我腰上。他怎麽還能有這樣無辜而平靜的睡臉?我不自禁地伸手握住他的喉嚨,他現在沒法反抗我,隻要收緊手指,用力,就能掐死他……

我終究沒有選擇這麽做,半坐起尋找我的衣服,一半應該在床上,另一半也許該到地上去拿。辮子不知什麽時候全散開,長發亂糟糟地披著,我隨手撥到頸後,免得它阻擋我的視線。

“你醒了。”

聽到這聲音,我隻想立刻逃離這張床。他卻不讓我如願,圈住我的腰壓住我掩在胸前的被子。他居然還能對我笑!我眯著眼冷淡地看他也坐起來,撫了撫我鬢邊的亂發,輕吻了吻我的唇。他抓住我的手,貼在他的胸膛上,輕問:“感覺到了嗎?”那下麵是心髒跳動的微微震感。“它是你的。”他望定我說。

我轉開臉不想看他,他卻低頭吻到我左胸上,輕道:“它是我的。”

天,再不離開我想我一定會瘋掉!我丟開被子,便要爬下床去,還沒跨出一條腿,就被他從背後攬住,壓回被褥上。

我把臉埋在錦被裏,躲避他的唇。他輕捋著我的長發,撥到一邊,然後吻著我的背,沿著脊柱而下,又返回來吮咬肩胛的位置。我又疼又癢,卻知道無法擺脫。他一手壓住我抓著被單的手,手指擠進我指縫裏,緊緊握住;另一手探到我身前,上下摸索著。他想幹什麽,直接進入主題就行了,這樣的前戲隻會讓我更覺受辱。這種事,做過一次,第二次又有什麽關係?背對著也好,我實在不想看著進行,他滿足了就該放我走了吧。

然而,我卻總是事與願違。他勾著我的腰把我翻過來,讓我麵對他,扣著我的下巴便吻上來。當他進入的那一刻,我全身僵硬,還是隻有疼痛!這跟我了解的完全不同,一點享受也沒有。昨晚上是第一次,痛算是正常,可現在怎麽還是一樣?沒有快感也罷了,簡直像是受刑!他動作一大,就更疼得厲害,我隻能攀著他的肩,稍稍緩解衝擊的力度。

他終於饜足之後,趴在我身上緩氣,撥開我汗濕的額發,吻著我的眉際啞聲道:“你知道麽?我很開心,從沒像現在這麽開心過!”

我卻從沒像現在這麽恨過,淩辱我,他居然覺得開心!

他抱著我閉上眼,把頭埋在我頸窩裏。這時,外麵傳來“吱呀”的開門聲,然後是窸窣的腳步,“爺”,是傅有榮的聲音。

“在那等著。”十四對他命令道,又撫了撫了我的臉,輕聲說,“我一會兒就回來。”他便披衣而起,撩起床幔鑽了出去。

我等他離開,立刻起身找我的衣服,但是隻找到揉成一團的肚兜,還有快成兩半的中衣,外袍不知是不是扔到床外去了。我也不敢光著身子探出去找,因為雖然極輕,還是可以聽到他們伺候十四穿衣梳洗的聲音。

沒過多久,十四就笑盈盈地回來坐在床沿,他手裏拿著一疊女人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給我的。“衣服放下,你出去。”我對他道。

“我幫你。”他望著我笑道。

“別開玩笑了!”我怒道。直覺地伸手去搶,他捧衣服的手往後一避,我抓了個空,整個人撲到他懷裏。

他環住我,吻著我的耳後,輕道:“聽話,嗯。”他幹脆當我是他圈養的寵物,看來不遂了他的願他是不會罷休的,我壓下滿腔怒火,隨他擺弄。他連穿的順序也搞不清楚,往往進行不下去,還得我自己擺平。每穿一件都要玩個夠,我又餓又冷,不耐煩地道:“別玩了!”

他握著我的腳,左看右看好久,我搶過白緞襪自己迅速套上。他笑著給我穿上鞋,然後摟著我道:“我叫人備早飯。”他拍了拍手,就有兩個丫鬟進來伺候我洗漱。我坐在梳妝台前,喝完她們端上來的冰糖燉雪梨,一個穿綠緞比甲的丫鬟道:“姑娘,奴婢伺候您上頭。”

上你個大頭!我狠狠瞪她一眼,她一臉驚怕委屈,我隻好皺眉道:“梳個麻花辮子就行。”

早飯擺了滿桌,我已經餓慌了,看著她們慢吞吞舀粥的動作心裏就有氣。十四把凳子挪我近點,握著我的手不肯放。隻用右手喝粥的感覺太難受,我甩開他,抓過一隻素包就往嘴裏送,包子餡用的是香菇、筍、豆腐幹、芝麻和金針菇,調味還不錯。我啃完一隻,粳米粥也見底了,瞥了光看著我吃自己卻不動筷的十四,他靠過來笑問:“還想吃什麽?”

其實我想的是上海的灌湯小籠,那時嫌太甜,這會兒卻極懷念薄薄的皮兒一咬滿口鮮香的湯汁。生煎則愛稍帶辣味的餡,或者弄一客火腿煎蛋,配上豆奶,也是不錯的。不過這時還是想點實際的吧,便道:“餛飩。”

一邊的傅有榮回道:“府裏的廚子能做薺菜餛飩,也是時鮮,姑娘要不要嚐嚐?”

我點了點頭,十四笑著對他吩咐道:“讓他們做兩碗上來。”

做餛飩的空擋,我又吃了一塊薩其馬。十四盯著我的唇道:“沾了末子……”說著就湊上來,我知道他想做什麽,用手擋開他。

吃完餛飩,我也差不多飽了,起身道:“我回去了。”

十四摟住我,貼著我耳朵道:“我給你阿瑪去信好不好?”

又是這句話!我想也沒想推開他道:“不!”

他看著我愣住了。我壓了壓起伏的情緒,道:“我要去杭州,等我回來再說吧。”先拖著吧,等新鮮勁過了,他也不會老想著這事了。

他猛地擁住我:“你哪都不準去!”

我覺得自己是拿出十二分的耐心,道:“祖父病重,我得去探望他。”

看他還是不肯放手的樣子,便湊在他耳邊輕聲道:“現在,你還怕我跑了嗎?”

他狠狠吻住我,我則攥緊了拳頭,盡了最大的努力克製自己不推開他。結束後,他吻著我的發際問:“要去多久?”

“幾個月吧。”我答。又跟他磨了半天口舌,他才答應放我回家,卻堅持要送我回去,我冷冷地說了句:“你還嫌我的名聲不夠壞嗎?”他才肯作罷。

回到自己的小院,茜雲緊張兮兮地迎了上來,我問道:“昨晚上舅母問起,你怎麽說的?”

她垂頭答道:“說姑娘在八貝勒府上,想是福晉留您住一晚上。”

我點了點頭,吩咐道:“給我準備水,我要泡澡。”

茜雲給我備好了換洗的衣服,帶上門出去了。我脫下才穿上沒多久的衣服,就見一身青紫的淤痕,手腕上的尤其明顯。每塊肌肉都酸軟無力,我隻能靠在澡盆上,任熱水刺激腫痛的身體。泡到水快涼了,我才艱難地爬起來。

茜雲進來用幹棉巾給我擦幹頭發,然後用梳子仔細梳理,到了可以紮起來的時候,有下人來回話,說李浩回來了。

“姐,你看我帶什麽回來了。”李浩指揮小廝們把兩個大瓦缸擔進院來,缸裏栽著兩本開得正豔的芍藥,一株雪白,另一株殷紅。

他興致勃勃地問我:“好看嗎?這個叫宮錦紅,這個叫醉仙顏。”

我笑道:“真漂亮。隻是不知移回家來能不能活。”

他道:“不怕,我還照養花人的話帶了幾缸土回來,栽在院子裏,準能活。等明年春天,一定也能開得這樣好。”

明年春天啊……我看著鮮黃蕊玫瑰紅瓣的花朵發呆,李浩問道:“姐,你很冷嗎?”

“啊?”

“穿這麽多。”

“嗯。”我拉了拉自己的衣袖,道,“你收拾好了沒有?”

他笑著回道:“我都好了,三叔就在前廳等著我們。”

“那走吧……”

馬車輾過盧溝橋的石板,我最後看了眼身後的北京城,毫不留戀地放下簾子。既然離開了,就不會再回來,這裏所有的一切,也不再跟我有關。遺忘和被遺忘,都是必然,我將會有完全不一樣的生活。把最後一口濁氣呼出來,心裏淡淡的安定和放鬆,我隨著馬車的擺動睡著了,應該會有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