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1)
第17章(1)
“姐,該上來了。”李浩在岸上一邊用換下的衣服擦拭濕漉漉的身體,一邊衝我喊。
紮入水下之前回了一句:“我要再遊一趟。”
六月正是戲水的好時節,可惜難得找到這樣清淨無人的水域。毒辣的太陽把一切加溫烘烤,地上早就如焦了一樣,河水也是溫熱的,水麵三尺以下才有涼意。我以全速遊了一個來回,終於有了精疲力竭的感覺。踩著濕滑的石塊上了岸,撿起地上的包裹,走進河畔的小樹林。
“姐。”外麵傳來李浩的聲音。
“嗯?”夏天就是蟲子多,我很快地擦幹身子,換上幹淨的衣服。
“前兩天我見過十四爺。”
“是嗎?”我把濕透了的辮子打開,用浴巾(讓人裁的白棉布)擦著出了林子。
“他問起你來著。”李浩背對著我,揀著石子往何裏打水漂。
“他說了什麽?”終於從包袱裏翻出梳子,開始整理又長又亂的頭發。十四應該跟他皇帝老爹離京避暑去了吧?說到他我便想到十三,那天因為四的變故,沒想起來跟他說方玉竹的事。沒想到幾天之後他就隨扈去了塞外。而我自己去打聽的結果是,一星半點的線索都沒有。
李浩忽然轉身看著我,問道:“姐,你真的不喜歡十四嗎?”
怎麽想起問這個?我挑眉反問:“你說呢?”
他垂下眼,踢著腳下的鵝卵石。
我問:“你究竟想說什麽?”他抬起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踢了他一腳,道:“有什麽話就說,哪學的吞吞吐吐!”
他終於憋不住,脫口而出:“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我詫異地看著他:“是又如何?”談戀愛有什麽稀奇的?我早八百年就談過了。
“是誰?”他緊盯著我問。
“小孩子家,管這個做什麽?”我稍稍推開他,塞好東西。
他一臉倍受侮辱的表情,我忘了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是刺激不得的。他恨恨地說:“你哪裏又比我大?仔細被人騙了去!”
被騙?我有什麽可被人騙的?我不禁覺得好笑。他若要我便和我好,若不喜歡我,敷衍我又有什麽意思?我搖頭笑歎道:“你不懂的。”
他突然抓著我的肩膀猛搖:“姐,你不要輕信人家,他們隻是玩弄你……”
越說越過分了!我用力推開他,照著他的頭頂狠狠敲了一記,沉聲道:“你給我好好清醒一下!”
他咬牙瞪著我,我不想再跟小孩爭論這個,轉身就走。這小子真是!看來我是太寵他了!
“姐,你去哪裏?”
我頭也不回,甩他一句:“去會情郎!”
我撩起細密的竹簾,就見他一臉凝重地在後簷木炕上坐著,兩道眉幾乎擰到了一起,左手搭在雕螭的炕案上,不自覺地緊抓著案角。
他聽到掀簾子的聲音,原是很不耐地瞪過來,見到我,才稍稍疏鬆了眉頭。
我輕笑道:“四爺為什麽煩心呢?”
他也展開一點笑意,招手讓我過去:“讓你別‘四爺四爺’地喊,偏是不聽。”
我這才放下簾子,隻聽‘色勒’一聲,隔住了外麵的炎夏的熱氣。這屋子裏不知是放了冰,還是有其他降溫的辦法,蔭涼蔭涼的。
他朝我伸出手來,問道:“去哪兒了?曬得臉都紅了。”
“就玩了會兒水。”我輕描淡寫地帶過這個問題,把右手交給他握著,笑道:“還是讓我猜猜你為了什麽鬧心吧。”
他圈住我,微笑道:“說說看。”
我說:“男人這副表情往往隻會為了一個字?”
“哪一個字?”他好奇地問。
“就是那一個‘錢’字。”
他哈哈大笑:“猜得挺對。是張鵬翮那老兒又伸手要銀子來了!”
“張鵬翮是誰?”我奇怪地問。
他拉我坐在他腿上,解釋道:“是河道總督。”
我偏頭問道:“河道總督是管什麽的?”
“管著黃河河工還有漕運一總事務。”他攬著我的腰笑答。
嗬,水利部還兼著一半交通部!我把雙手搭在他的肩上說:“聽起來像是個肥差。”
他戲謔地笑道:“這個位置肥自然是肥的,隻可惜一連三任都是不會替自己撈油水的主兒。但是不管靳輔、於成龍也好,還是現在的張鵬翮也好,一管上了河工就像變成了散財老爺,銀子是嘩啦啦地流過他們的手,卻還一個勁地要錢,一開口就是幾百萬兩。”
我被他逗樂了:“想要人家做大工程,自然要給人錢。肉痛個什麽勁兒啊!”
他笑歎道:“我有什麽好肉痛的?隻是這戶部的庫裏已經軋不出什麽餘油來了!上次你也看到帳目了,就剩那麽點,夠什麽用?”
我捏捏他的肩膀,道:“把熬過的豬油再回鍋,總能再榨出點來。這事旁人幫不上忙,你們管事兒的慢慢想法子騰挪去吧。”然後笑著轉移話題道:“你幫我做件事好不好?”
“什麽事兒?”他饒有興趣地看著我問。
我拿出備好的折扇,道:“幫我畫個扇麵。前些日子買了本想讓十三畫的,一時忘了跟他說,便一直擱著。不如你幫我畫一個。”
他聽了皺眉不語,我便諂媚地笑著說:“我不會畫畫,字又見不得人,總不能搖個白麵的扇子到處招搖是不是?”
他挑眉問:“你想要什麽樣的?”
“一麵畫個葦塘夜色,不要彩的,單用墨色渲開;另一麵嘛,隨便題個句子就行。”我想了想說。
他“嘩”地展開扇子,仔細看了看道:“扇麵的紙倒也罷了,這雞翅木扇骨的漆烏沉沉的,不好看。”
我說:“我就是看中它黑白分明,其他顏色我還不要呢!”
他搖頭笑道:“年輕女孩家喜歡這樣的,大概獨你一個。”然後又問:“那落款呢?”
啊,他還想落款哪?真是!我撇撇嘴道:“就寫‘佚名’好了。”
他便一言不發地盯著我,看得我直發毛,隻好說:“那簽個花押吧。”
“我從不用花押。”他說。
我低頭思索了會兒,拉他到書案邊,寫了“思無”兩個字,說:“就用這個如何?”
他默念了一遍,眯著眼對我笑:“這個意思倒是很明白的。”
“明白什麽啊?”我問。
“你都這麽直接了,想不明白也難。”他心情大好,攬著我的肩笑道,“看在這兩個字的份上,扇子留下,我得空就畫。隻是……”還有‘隻是’?“……這潤筆費你打算怎麽付?”他貼著我的臉側說話,呼吸吹到我耳朵裏,太癢了。
突然有個古怪的念頭,於是避開道:“不如我給你捏捏肩膀,鬆鬆筋骨如何?”
他似乎很有興趣,就要坐到椅子上,我推了推他道:“躺炕上去。”他疑惑地看了看我,最後還是照我說的躺下了。
“趴好了?”我一邊笑問一邊捏著雙手,骨節還很爭氣地發出兩聲脆響。
他道:“我是不是上了賊船了?”
我對他咬耳朵:“歡迎領教這招分筋錯骨手。”
他苦笑道:“隻要不是‘傷筋斷骨’,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話是這麽說,可他的皮未免太厚,我覺得我已經很大力了,可他除了開始叫了幾聲痛以外,一副很享受的樣子。沒有成就感,我也懶得再扮按摩女郎,停下動作道:“成了。”他還躺著不動,不是太舒服睡著了吧?我拍了他一下,提高聲音吼:“結束了,起床了,大爺!”
他終於睜開眼,緩緩坐起。“感想如何?”我問,看他有點睡眼惺忪似的還推了推他。沒想到他伸臂一撈摟住了我,輕聲道:“我在想,下回換我給你捏。”
“不行。”我拒絕。
“為什麽?”
“因為我怕癢。”我看到他的眼神馬上說,“別打那主意!”
他笑著吻到我的耳後:“這樣癢嗎?”廢話!我掙紮著要站起來,卻被他死死壓在懷裏。他像是在咬又像在舔我的耳垂,我縮著脖子躲避,他便吻到我另一側的頸項,笑問:“這樣呢?”我要是說癢恐怕他還會變本加厲,隻好死命忍著。他像玩出了味道,唇在我的頸側流連著,然後,我除了覺得癢之外還有了某種奇異的刺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