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2)

第17章(2)

他擁著我的手臂越擁越緊,灼熱的掌心在我的背上遊移著,這種撫觸讓我全身發燙,仿佛可以看到腎上腺素旺盛地分泌著,刺激著血液拚命往頭上湧。我忍不住輕輕“嗯”了一聲,他便扳過我的臉,猛地攫住我的唇,他的舌在我的唇齒間造成一陣酥麻,怪不得有研究說口腔是非常敏感的器官。他眼神迷離,估計我也差不多,沒聽說這種時候還有清醒的。他的吻又往下移,從下巴、咽喉,一直到了鎖骨。

忽然間,隻聽“乒啷”一聲,震得我們鬆開彼此。我往地下看去,就見一堆青碧碎片,大概是撞著了炕桌上碰掉了。

“這是什麽?”看著溫潤如玉的釉色似不是凡品。

他回答:“唐元和年間的越窯短頸瓶。”

那不是快千年了,果然是“千碎”啊!聽這名頭似乎挺貴的,便問:“值多少銀子?”

他道:“有銀子也未必買得來,當初找遍整個京城隻此一件。”

呃,罪過是罪過,別找我賠就好。於是道:“音色還不錯,就當聽個響兒。”

他“撲哧”笑了出來,捏捏我的臉道:“對,聽個響兒也值了。”說完,他為我理了理鬢發,扣上散開一粒的襟扣。看來是不會繼續了。

我於是笑:“你要是有空,我們出去逛逛怎麽樣?”

他問:“你想去哪兒玩?”

“不用太遠,就什刹海一帶吧,聽說冰飲很不錯。”我還沒去過呢。

他笑著說:“聽你的。”

話音未落,外麵突然傳來“篤篤”地扣門聲。

他提聲問:“什麽事兒?”

鍾平在屋外回稟道:“爺,朱先生戴先生求見。”

他低頭看我,我笑道:“你忙你的,下次也一樣。”他卻吻了吻我的額頭,說:“很快就完。等我一會兒。”直到我點頭答應才滿意地離去。

他說很快完,我翻著《夢溪筆談》等啊等,天都全黑了,他還是沒回來。自鳴鍾‘喀嚓喀嚓’地走著,我打了個哈欠,再下去估計我就要餓著肚子睡著了。傻等果然是不行的。

四合院裏寂靜無聲,別說人,就是鬼影也沒見一個。我覺得自己倒像隻鬼,在濃黑的夜幕裏穿行。這幾進院子連燈火也不多,當真奇怪。啊呀,平時我是喜歡一個人清靜,這時候才想,如果能碰到個人就好了,轉告他一聲我先走了,順便領我出門。我順著進來的路往外走,結果走了沒幾步就發現一道門落了鎖,翻牆如果被抓的話,恐怕會被當作梁上君子,那就丟大臉了,隻好又返回來。

沿著院牆溜達著,看到前麵的屋子隱有燭光,便靠了上去,準備看情況再說。如果能見到鍾平自然是最好。走到窗台下,便聽見屋裏有人說話的聲音。

一個陌生的男聲道:“我看這次太子的謀劃有七成把握。”

“四爺不必摻合,隻靜觀便可。”這是朱從善的聲音。”

陌生男聲又道:“不過,若是成功,對四爺更有利些,關鍵時刻,也該……”他話說到這裏嘎然而止。

靜了好一會兒,終於聽到他說:“唉——隻能如此了。”

什麽謀劃?一聽到就覺得混身不舒服。本不想再待下去,卻聽見朱從善假咳了一聲,道:“四爺,那位李家小姐……”

說到我了,聽著口氣對我似乎並不滿意,我倒想聽聽他是怎麽回答的。

四沉吟了一會,反問道:“朱先生覺得她如何?”

朱從善當然不傻,馬上笑著回道:“四爺的眼光自然是不會錯的!李姑娘秀麗聰敏,沉靜溫婉……”

還沒等朱從善說完,他就“撲”地笑了出來。

朱從善奇怪地問:“四爺?”

他一邊笑一邊道:“沒什麽,沒什麽,朱先生說得好。”

笑什麽啊!不就說我“沉靜溫婉”嗎?至於這樣嗎?

“那,爺如何打算?”朱從善這次問得小心翼翼。

他溫和地道:“她啊,過了明春就定下來吧。”

偷聽不是好習慣,這也差不多了,我悄悄溜下台階,沿著院中小徑往回走。出了院子,走了沒多遠,猛然聽見有人低聲喝道:“什麽人?!”

我被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卻是鍾平。他看是我,馬上賠罪道:“啊,是李姑娘。請恕奴才莽撞。您這是……?”

我笑道:“餓著了,出來找吃的。”

鍾平立刻一臉惶恐尷尬:“我剛才去那廂沒見著姑娘……是奴才伺候不周!”

我阻止他繼續說下去,道:“我要回去了,回頭跟你們爺說一聲。”

“這……”他猶豫道。

我才不管他這啊那啊的,稍稍加重了語氣道:“麻煩帶路開門。”

鍾平無奈低頭答應,給我開了便門,還命人套了車送我。

在巷口下了車,趕車的小子愣說鍾平吩咐他一定要送我進門。我對他道:“我翻牆進去,你也想踩踩我家屋頂的瓦片?”

因為天色太暗,看不見那小家夥臉上的表情,但他就這麽被我打發回去了是事實。

穿過幽深狹窄的背街胡同,就見一扇綠漆小門,它直通往花房的後麵,離我住的小院不遠。一般晚上我都從這裏出入,因為不管是走正門還是便門,都會弄得闔府皆知。舅舅雖不說什麽,舅媽到底還是要念叨一番。都這麽大人了,還必須得忍受門禁,唉——

我借著燈籠恍惚的光線,剛想照舊法弄開門閂,突然間,一個沙啞難聽的嗓音鑽入耳中:“姑娘終於回來了,叫小人好等!”

這聲音好像用砂紙磨玻璃瓶,刺得我耳膜發疼。我直覺地探手去抓,從牆跟的暗影裏拽出個人來,他個子矮小幹瘦,背向前彎得像隻蝦米。他料不我會出手,閃避不及,被我掐住了脖子。他揮舞著雙手想打開我,我才不想被那雞爪似的髒手碰到,用力把他摔了出去。他貼著牆站穩了,捏著自己的脖子咳嗽了一陣。

我對這聲音和身形都沒印象。提起燈籠湊到那人臉旁,隻見他長了張布滿褶皺的桔皮臉,眼小如豆。我已可確定從沒見過此人。

我挑眉問:“你哪位?”

他緩過勁來,稍稍推開貼著他臉的燈籠,咧嘴笑道:“姑娘不必認得小人,隻需知道是同裏社來回消息的就成。”

哦,終於有眉目了。這同裏社是聽下人們說的,有包打聽的名聲,我想著玉竹的事指望官方恐怕沒戲,就摸到這‘民間組織’的門上去。第一次見到那門麵我就想,果然有草根階層艱苦樸素。隻可惜他們收的價錢一點都不樸素。不過如果這麽快就有信也算物有所值。

也不耐煩看他的幹癟猴臉,收回燈籠問:“我要找的人在哪裏?”

他嘿嘿笑道:“這個嘛,還沒準信兒。小人來是要跟姑娘報一聲,方家的債主找著了。”

我冷冷道:“沒找著人你來幹什麽?我對其他消息一概不感興趣。”

“我們也是想姑娘放心,既收了您的錢,就有辦事的能耐。”他傾了傾身道。

“這麽說,你是來炫耀你們正事沒辦成,卻有弄清楚雇主行蹤的本事?”我冷笑道。

他聞言收了笑,說:“姑娘何必這麽大火氣?您問的事過幾日準有回音。”

我對他笑道:“那就再給你們十天。可別砸了招牌。”

“姑娘就候著好消息吧。”他沒入黑暗之前還說了句,“等辦好了這個,您就知道盡可以把煩心的事托給我們勒……”

什麽意思?我是不是沾到了什麽自己還沒發現的麻煩?

“李姐姐,李姐姐!”

我剛抱住熱情無比撲到身上來的容惠,便聽八福晉嗬嗬笑道:“瞧這小妮子親熱的!我看這姓也可以免了,直接叫‘姐姐’也是名副其實的。”

容惠還是懂得害羞的,窩在我懷裏的小臉連耳根也紅了。我安撫地拍拍年僅九歲的未來弟妹,拉她到一邊的椅子裏坐。

這屋裏除了八福晉外還有兩位少婦,年紀與我差不多,大概也是哪家的福晉。按禮數我要先見過她們,但被容惠打了岔,她們也隻顧著拿帕子掩嘴笑,我正好不用應酬。可跟容惠說了兩句話,八福晉就拉著的手介紹道:“這位是十四爺的福晉。”又指著旁邊穿杏色的那個道:“這是側福晉。”

啊,久仰!我請了安,才仔細打量這兩位,嫡福晉矜貴中透著傲氣,有一雙出彩的大眼,側福晉看來是個柔順的可人兒。

八福晉笑道:“都別拘禮了,這都是一家人,該多親近親近。”

我隻能遠房親戚吧,還是未完成式的。側福晉似乎很好奇地盯著我看,而嫡福晉則抬著下巴道:“早就聽說過你,今天總算見著了。”畢竟年紀太小,話裏藏不住心思。

早知道不該挑這個時間過來老八這裏換書,本尊沒見著,倒被拖來參加她們妯娌的聚會。我冤啊!真想跟她們說,十四這杯茶,我真一口都沒喝,而且以後渴死也不會碰!

這時候,有丫頭稟報說,四爺的側福晉過府來了。再一次證實,今天來這裏的決定是錯誤中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