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宋叔叔 (3)
曹老板和王公雞是銀城桑拿中心的常客,有一度他們經常上銀城桑拿中心洗桑拿,把一個個漂亮的桑拿小姐都“洗”盡了。曹老板身材壯碩,長著雙好色的魚泡眼,是做家電生意的。王公雞灰頭灰腦的,還隻三十出頭,就有很多白頭發了,自稱是股票大王。曹老板一臉流氓相地拍了拍石小剛的肩,“你開起賭場來了?可以吧。”
石小剛有點忌諱曹老板和王公雞,曹老板的兩隻眼睛含著凶光,王公雞那張兩邊不怎麽對稱的臉上卻一臉的邪惡。銀城桑拿中心的小姐曾對他說,這兩個人好惡的,洗桑拿時虐待她們。石小剛覺得自己雖然心也狠,但他從不在女人麵前張牙舞爪,所以他覺得這兩人不是善類。他做出歡迎的樣子說:“哪裏哪裏,比不得你們。”
馬老板說:“我們哪裏比得了你?你敢開賭場,證明你來頭不細啊。”
“什麽來頭不來頭?混飯吃而已。”石小剛看馬老板一眼,馬老板剪了個板寸頭,模樣刁鑽、凶悍。石小剛想這樣的人一定比他還壞,心裏就很重視他們,把頭往酒吧方向一擺,說:“幾位老板,先到酒吧裏吃飯吧。”
曹老板大聲吼道:“走,吃飯去。”腳就在地上跺了下。
石小剛知道這幾個人不好對付,便把目光丟到光頭臉上,光頭正望著他。他對光頭招了下手,光頭走攏來,他在光頭耳邊小聲說“到時候給我留神點他們”,忙去酒吧招待他們。三個大人加宋經理往酒吧裏一坐,立即呈現出缺乏教育的流氓相,一隻隻穿著皮鞋的大腳全架到茶幾或其它椅子上,歪著身體,叼著煙,咧嘴笑著,一口痞腔。石小剛留著神,邊親自撬開一瓶人頭馬,將酒盛上,端到這幾名彪形大漢前,怕他們在他這裏吵鬧,臉上就有點討好,說:“人頭馬,嚐一口。”
曹老板瞟一眼說:“這酒沒味,淡了。”
馬老板聳一下肩,附和道:“這酒度數不高,喝起來沒勁。我寧可喝邵陽大。”
王公雞罵道:“喝什麽卵酒?又不是來喝酒的,是來賭錢的。”
幾個人還真不是來喝酒吃飯的,飯隻是吃了十幾分鍾,四個人跟石小剛把酒杯一碰,將杯中物一口倒入嘴中,就嚷著要玩賭博。莫伢子笑眯眯地走來,領著他們進了賭場。石小剛折回房,準備把錢放到保險櫃裏去,卻發現少了一遝鈔票。他不敢相信,自己重新數了遍,確實隻有十九萬二千元。他又數了遍,仍是十九萬二千元。他把十九萬二千元放進保險櫃,鎖上,心裏冷笑一聲,不覺就有一絲悲涼,他的王國裏出現了賊!他點上支古巴雪茄,想這事應該嚴肅處理。我養的人,居然打起了我的主意,這還了得?他陰著臉走出來,見猛女楊妹走來,就瞥著楊妹問:“我吃飯的時候,你看見有人進我房間沒有?”
楊妹搖頭:“我沒注意。”
他說:“周妹呢?”
楊妹說:“周妹在睡覺。怎麽啦石總?”
石小剛撇下她,走到站在門口的保安前,問保安:“剛才有人走進我房間嗎?”
保安想了下說:“好像莫經理進去了下。”
石小剛說:“哪個莫經理?大的還是小的?”
保安說:“買菜的莫經理。”
石小剛的臉色變了,罵了聲“這個雜種”。他步入了賭場。那天下午他輸了四十萬,曹老板他們好像從宋經理嘴裏知道了什麽,不願跟澳門來的高手玩,點名要跟石小剛玩,石小剛就玩了。曹老板贏了四十萬後,不玩了。曹老板說:“我爸爸告訴我,見好就收。”
石小剛有點惱,知道這幾個人不好惹,忍了,送走曹老板和馬老板他們。他把光頭和莫伢子叫進酒吧,把腳架到茶幾上,對莫伢子說:“把你表弟叫來,我有話要問他。”
莫伢子就去叫表弟,莫表弟正同他勾引來的本鄉的妹子在房間裏摟摟抱抱,莫伢子敲門說:“表弟、表弟,剛哥叫你。”
莫表弟在房裏說:“我就來。”
莫表弟穿上一身幹淨的醬色西裝,還對著鏡子梳了下頭發,這才吹著口哨地走了來。莫伢子站在酒吧門前對莫表弟說:“在這裏。”
莫表弟以為剛哥叫他喝酒,就快步走來。莫表弟看見剛哥和光頭坐在一張杉木桌前,都望著走進來的他,莫表弟就問:“剛哥,你叫我?”
石小剛不理他地點上支古巴雪茄,這才拿厭惡的目光打量莫表弟,心想一定要給他點厲害瞧瞧,不然何以服眾?便說:“我記得在你要求負責采買時,曾說,如果你有一絲偷竊行為,或買菜落錢,你要我剁了你的手和一隻腳,你說過這話沒有?”
莫表弟臉色緊張了,“我是說過,剛哥我又沒落錢。”
“你是想留手還是留腳?”
莫表弟慌了,“我沒有偷竊和落錢呀剛哥。”
石小剛吐口煙,盯著他。“你敢說你真的沒有?”
莫表弟結巴了,“真真真的沒沒有。”
石小剛說:“你以為我不知道?十斤肉說是十一斤,十斤魚說成十二斤。前幾天,你買回來的三隻雞,一隻雞隻有四斤二兩,你說五斤。另外兩隻雞,一隻四斤六兩,一隻三斤八兩,你說是五斤三兩和四斤八兩。有這事沒有?”
莫表弟臉變白了,“沒沒有這事。”
“光頭,把廚房的大師傅跟我叫來,要他把記的賬本一起拿來。”
光頭掃一眼莫表弟,起身出去了。一會兒後,大師傅跟著光頭來了,大師傅是光頭請來的,與光頭有親戚關係,大師傅臉色很莊重地說:“老板,你叫我?”
石小剛說:“把我要你記的采購賬本拿來給這個畜生看。”
大師傅就掏出本子,把記的賬給莫表弟看。賬本上寫著莫表弟報的數子,和大師傅稱出來的實際數子。莫表弟沒想到石小剛會暗中來這一手,噎住了。
“還不承認?”石小剛說,指著大師傅,“他是幹什麽的?手一提就曉得你買的肉是幾斤幾兩。三個月前他告訴我,你這雜種買的肉啊魚啊雞啊缺斤少兩。我曉得你會來這一手!我讓大師傅把你買回來的東西過過秤,倒看是多少。結果你把我們做寶搞是吧?”
莫表弟一下子臉色蒼白,“剛哥,我真的不敢。”
石小剛猛拍了下桌子,“本來我還想到了年底再跟你算賬,你居然不要我等到年底就發展到進我房裏偷錢了。你這狗雜種。你是活久了不順了是吧?”
莫表弟說:“我沒偷錢,我真的沒偷錢。”
“把錢交出來我就饒了你。”石小剛很凶地瞪著他,“不然我剁掉你一隻手。”
莫表弟說:“我沒沒偷你的錢,剛剛哥。”
石小剛對大師傅說:“你去,到灶屋裏拿把菜刀來。”
大師傅轉身走了,酒吧裏的空氣突然凝固了,杉木板和皮鞋油氣味一下子變得很濃。石小剛盯著莫表弟,莫表弟卻不敢迎接石小剛那憤怒的目光。石小剛想這個畜生太不爭氣了,“我那麽信任你,你卻把我的信任當狗屎樣丟了。你這號人,永遠做不了大事。”
莫表弟一臉不安道:“我真真真的沒偷你的錢,剛剛哥。”
大師傅拎著菜刀來了,走路遲遲疑疑,因為這關係到莫表弟的手,他那顆肥頭裏就充滿了舉棋不定的矛盾。這是一把大師傅用來切肉的菜刀,磨得很鋒利。石小剛轉頭對莫伢子說:“莫伢子,人是你叫來的,你把他的手剁掉。”
莫表弟噗嗵一聲跪到地上。“剛哥,我沒偷你的錢,真的真的沒偷,我向你發誓。”
石小剛說:“一萬塊錢是小事,一隻手是大事。你交出一萬塊錢,看在你父母和同村人的麵子上,我不剁你的手,你還可以回家去做你的木匠。”
莫表弟賭咒道:“剛哥,我要是偷了你的錢,我娘都是你的崽。”
“你還敢騙老子?你是真不想要這隻手了。剁手,光頭,把他的手按到桌子上。”
光頭是練了武功的,勁大,一上去就把莫表弟的右手抓起來放到了桌上。莫伢子拿著菜刀,遲疑著不敢下手。石小剛盯莫伢子一眼,“何解,還要老板動手噯?”
莫伢子就舉起刀,望一眼表弟說:“這是你自己事先說的,說你落錢就剁手剁腳,你不能怪表哥啊。表哥對你不起了。”
莫表弟見表哥舉起菜刀真要砍他的手,叫道:“等等。我交出那一萬塊錢好不好?”
石小剛想到底軟雕了,說:“那你交出來。”
莫表弟說:“我把一萬塊錢放在儲藏室的辣椒袋子下麵了。”
石小剛對大師傅說:“去把錢拿來。”
大師傅去了儲藏室,石小剛又重新點燃古巴雪茄,望一眼莫表弟,“你這畜生,本來你落買菜的錢,我讓大師傅記賬是準備到一定的時候扣你的工資,讓你老實點。你這畜生變本加厲,居然敢偷老子的錢。我不治你,那人人都可以偷老子的錢。你說是不是?”
莫表弟這個時候已經軟得像一灘泥了,“剛哥,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
大師傅拿著那一萬元走來了,石小剛接過那一萬元,聞到了刺鼻的辣椒氣味,他把錢丟到桌上,這才望著莫表弟說:“你是哪隻手偷的錢?你老實說?”
莫表弟一聽,頭就在地上砸著,“剛哥,原諒我,請你饒了我吧,請你饒了我。”
“我說了我今天不剁你的手,看在你爹媽的份上。但我不能就這麽放過你。我要剁掉你的一個手指。剁你的大拇指,讓你長記性。”他轉頭對莫伢子說:“他肯定是用右手偷的,剁他右手的大拇指。剁了喂狗。你今天就跟我滾。”
石小剛說畢,起身,一臉怒氣地抬腳把椅子踢開,走出酒吧。他聽見莫表弟在酒吧裏大喊大叫,他沒理睬,瞧一眼栓在柱子上的那條大狼狗――大狼狗是他兩個月前花四千塊錢買來護院的,很壯大,叫起來十分凶。大狼狗看見他走過來就弓起身,對他搖尾巴。
莫表弟捂著血淋淋的右手衝出酒吧,向他和莫伢子住的房間衝去。莫伢子卻用兩根指頭拈著莫表弟右手的大拇指走來,給石小剛驗收。石小剛冷冷地說:“丟給狗吃。”
莫伢子將血淋淋的大拇指丟在了狼狗前,狼狗用鼻子嗅了嗅,馬上將那大拇指叼進嘴裏噍咬起來,噍得那指骨咯嘣嘣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