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通
一陣琴聲適時響起，伴著機關人獨特的舞蹈，竟然出奇的協調，機關人舞動緩慢的時侯，琴聲婉轉悠揚，機關人動作輕快的時侯，琴聲也歡快流暢，台上舞動的機關人竟似擁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我突然知道了這機關舞缺少了什麽，是生命的氣息！無論機關舞再怎樣優美，可惜舞蹈的人是沒有生命，這段舞少了自己的靈魂……而這琴聲卻充滿了生機，帶給了這段舞全新的感覺，沒有生氣的舞與充滿生機的琴組成了絕佳的搭檔，震撼著在場的每一個人，我想，我缺少的就是這個。
我靜靜的注視著專注於撫琴的蘇迷離，看著她顛倒眾生的俏臉，此時的她，完全沒有一絲女諸葛的模樣，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聖潔的光茫，像是一個天上的仙子，正在演奏著不屬於這個塵世的樂章。
邪邪一笑，在這張平凡的臉上竟然出現了原本花折技才有的笑容。
“仙子嗎？不知道當天上的仙子落入的手心中的時侯，將會是怎樣一番光景呢？是****中透著難以掩飾的聖潔呢？還是聖潔中露出無奈的****？”輕輕的撫摸著臉頰，“還真是一個頗有挑戰性的獵物呢？”
台上的舞蹈已經接近尾生，機關人向後彎下腰，一直彎到後背貼上了兩腿，奇怪的卻隻露出半截精美的下巴，便再也不動分毫，仿佛相互之間有著一種奇怪的感應，琴聲也在此時啞然而止，廣場四周一片寂靜，針落可聞。
片刻之後，台下掌聲雷動。
迎著掌聲，我走上台來，在機關人身上一拍，讓她站好，向台下狂熱的人群揮了揮手，便轉過頭來，看著蘇迷離幾人向我走來。
“蘇軒主不愧為琴絕啊！真是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呐！”未等蘇迷離開口，我搶著說道。
“柳先生客氣了！應該是柳先生的鬼斧神工叫迷離大開眼界才對，迷離的琴聲兄是適奉其會，應個景罷了。”蘇迷離含笑對我說。
我笑了笑，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
“是呀，是呀，先生不必客氣了，今天我等真是大開眼界，柳先生的機關美人真是天下一絕呀！”講話的是天河鏢局的總鏢頭華長安，這場比試的裁判之一，知道這些和尚，道士無法對女色提出什麽看法，他便出頭接了話茬。
“哦？”我好笑的看著他，“華鏢頭怎麽知道我做的是機關美人呢？”
“嗯？不是嗎？”華長安一愣“請恕在下愚鈍，先生的話我不甚明白？”
我笑了笑，“通常來說，大家對美人的標準是什麽呢？”頓了頓，我自問自答道“應該是樣貌身段缺一不可吧？華鏢頭又沒見過我的機關人的麵貌，怎麽知道她是一個美人呢？”
“啊，嗬嗬。”華長安幹笑了兩聲“先生的機關人舞姿優美，扣人心弦，而且身段玲瓏有致，怎麽會不是美人呢？先生說笑了”
“不”我搖了搖頭，“你們叫她機關人可以，但是不可以叫她機關美人。因為……”我停了下來，走過去拉住了機關人臉上的麵紗，然後用力向下一扯。
“啊！”台上台下頓時響起了一片驚呼。
聽著台上台下的驚呼，手裏玩弄著那塊麵巾，興致勃勃的望著他們千奇百怪的表情，有吃驚的，有震撼的，有不甘的，有歎息的，但是似乎有一點大家達成了共識，那就是“失望”。
我做的機關人麵無表情的站在那裏，真的是麵無表情，也無法有表情，因為在她的瞼上，根本就無法找到我們稱之為“五官”的那種東西。一塊白色的皮膚蓋住了整個臉頰，隻有一個凸起出現在原本應該是鼻子的位置上，發揮出鼻子的一半功能，沒有嘴，沒有眼睛，沒有眉毛，沒有一個人臉上原本該有的一切東西……
我靜靜的站在一邊，等著大家從震憾中醒來，以及隨之而來的種種疑問。
片刻之後，大家的目光從機關人的臉上移開，轉而開始怪怪的看著我，台上的幾個人一付欲言又止的樣子，想到剛才機關人跳完舞的時候，他們一付激動欲絕，驚歎不已的樣子，我差一點要笑出聲來。
終於有人忍不住要跳出來了，不過我沒想到的是最先向我發難的不是別人，竟然是一貫冷靜的女諸葛，蘇迷離，看來對美麗東西的那份執著，倒是所有女孩子的天性。
“先生，迷離有一事不明，還望先生不吝賜教。”雖然滿腹的疑惑，但是蘇迷離不愧為“小靜軒”曆代以來最出色的幾位軒主之一，言談之間仍是氣質優雅，華貴大方。
“噢，不知蘇軒主所為何事？如果有用的著在下的地方，在下一定不負所望。”我明知故問道。
“先生客氣了，”玉指向我做的機關人一伸，眉頭微皺道“迷離實在不知先生為何將她做成這個樣子，難道不能將她做的完美一些嗎？難道是先生的時間不夠？”
我偏著頭看她滿是疑惑的可愛表情，出了一道能把名滿天下的“三絕才女”難住的問題，實在叫我有一種很滿足的感覺。
“如果先生真的有什麽難言之隱的話，迷離也不敢強求。”蘇迷離被我看的雙頰緋紅，把頭偏到一邊，臉上隱約有幾分怒色。
我笑了笑，“完美？真的可以做到完美嗎？”我歎了一口氣，不理蘇迷離詫異的目光，自顧自的說道“無論我怎樣想叫她達到一個完美的境界，也是不可能的，因為她終究是我做的機關人，我無法給予她真正的靈魂。”頓了頓，我接著說道“因為我無法給她一雙靈動的眼睛，無論所用的材料有多麽珍貴，她的眼睛永遠是呆滯的，缺乏生命的活力，必竟能夠‘畫龍點睛’的人，幾千年來隻出過那麽一個。”
看了看若有所思的蘇迷離，接著說道“為了這一絲瑕疵，而陷自己於永遠無法有成功希望的牛角尖，還美其名曰“不斷探索，力求完美”，在我來說是無比愚蠢的。與其這樣，還不如幹脆不做臉，讓這種接近完美東西根本沒存在過,使她成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機關人，這樣對我對她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況且，我已經把她的舞做的很完美了，我還要強求什麽呢？”
在身邊的機關人身上一拍，她又開始跳起剛才的那隻舞。舞還是那隻舞，人也還是剛才那個人，隻是觀眾的臉上再也找不出適才的狂熱，必竟看一個無臉怪物跳舞，並不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情。
一邊的評委們在一邊低聲商量著什麽，看著他們一臉為難的顏色，我不禁暗暗好笑，原本已經穩贏的局麵就這樣付之東流。
終於，少林長慧大師邁少走上前台，清了清嗓子，說道：
“各位，今天這樣比試，真是叫我們大開眼界，首先我們向兩位機關高手表示謝意，兩位一個為鬼斧神工，一個是巧奪天功，難分高下，因此，我們決定，這場比試，兩方打和。”
我站在一邊淡淡一笑，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正是我最希望看到的結果。
“大家靜一靜，”長慧壓下議論紛紛的人群，接著說道“這第一場就此結束，現在開始比試陣法，這第二場嗎，我們準備……”
“大師，請等一下，”一個悅耳的聲音阻止了長慧的話，正是“小靜軒”主蘇迷離。
衝我輕輕一笑，一刹那百花為之失色，天地被其奪魂，我一愣，急忙把頭低下去，不敢再看下去。
“先生，至於這陣法，迷離有一個主意，不知先生可否賞光？”
“不知姑娘有何高見？”
“迷離欲與公子下一盤棋，在方寸之間鬥一鬥陣法，此為‘弈陣’，不知先生同不同意？”
“呃……我不同意。”我笑著抬起了頭。
蘇迷離眉間有著掩飾不住的驚訝，大概是頭一次有男人拒絕她的邀請。
“難道公子不肯賞給迷離這個麵子嗎？”
我笑眯眯的看著眼前的佳人，眼中不帶一絲情緒，搖搖頭。
“無心不敢，隻是……嗬嗬，無心實在有難言之隱。”
“噢？”蘇迷離奇道“不知先生有什公難言之隱，能否告訴迷離？”
“這個……”我搔了搔頭“實在叫軒主見笑了，其實是……這個……我不會下棋。”
“哄！”台下響起一片笑聲，也難怪，這個時代“琴，棋，書，畫”被稱為四藝，幾乎是所有自認為一代風流人物的必修功課，更是出入青樓的，討取姑娘歡心的必備良方。這個男人竟然是個不知文雅為何物的粗人，必然難入有“三絕才女”之稱的蘇迷離的法眼。
“噢？先生不會是找借推托吧？”蘇迷離滿臉的不信“以先生這般人物，會不通棋藝？”
苦笑了一下“我怎麽敢騙蘇小姐呢？我確實不通此道，唉……既然如此，實話說了吧，我不但不通棋藝，而旦所謂‘琴，書，畫’在下也是一竅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