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夏憂一個人待在休息室裏看劇本。
這時,突然有人推門進來,連門也沒敲。
夏憂有些不快的蹙眉,這裏雖然不是專屬休息室,但既然掛上了請勿打擾的牌子,對方也多少該敲一下門以示尊重吧?
可當她看到來人的時候,她卻突然不打算再計較下去,她知道在他眼裏,有些人確實是不需要尊重的,比如她。
淩雪徹進來之後直接鎖上屋門,二話不說,幾個大步來到她麵前:“當時的情況明明是林靜為了救你,為什麽你就是不當著大家的麵把事情解釋清楚,硬是要製造不必要的誤會?告訴你,話題不是這麽製造的,你這樣隻會提供給別人更多的證據來證明你那些負麵的傳聞!”
她身子微微一顫,下意識的斂眼:“我還以為你根本不願聽我的解釋,即使聽了,也不會相信。”
他霍的一震,暗自屏息斂氣:“那麽好,我給你個機會,一次說清楚,說清楚我們之間到底還有些什麽我不知道的誤會,我保證,這次你說的每一個字我都相信!”
她鼓起勇氣,望向他沉闊的眼眸,手心下意識的攥緊:“晴空的小說,不是我寫的,我曾經丟掉過一本日記,被晴空的作者撿走了,那部小說是根據我的日記編寫成的。”
他先是震驚,之後突兀的佞笑:“辛辛苦苦寫的日記,幹嗎要扔掉?你到底想扔掉的是日記還是日記裏的人?你是想將一切都丟得一幹二淨,然後輕裝上陣吧?”他諷刺的說。
“嗯,也可以這麽說。”她遲疑了下,緩緩點頭。那個時候的她確實是打算忘記一切不該奢望的事情,然後一個人安安靜靜的活著,誰知道原來她的人生裏處處都是奢望。
他不住點頭虛情假意的笑著:“好,算你有本事、有魄力。可是,事實證明你是個懦夫,即使把所有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都丟掉又有什麽用呢?到頭來,你還是做不到你想做的事,夏憂,你根本就忘不掉我,你這一輩子也別想忘掉我了!”
他撂下如同詛咒般的激狂話語,隨即甩門離去,門發出‘碰——’的一聲巨響,夏憂頹然的嚇了一跳,鹹澀的眼淚都被他的蠻橫力道震出來了。他最後的聲音不斷回蕩在她的耳膜,讓她顫顫巍巍的跌入萬劫不複的火紅煉獄。
楚憐心不敢置信的捂住了嘴,此刻,她站在豁然開啟又被淩雪徹氣惱的撞上的門扉外,想著剛剛佇立在門外聽到的點點滴滴,她簡直快要發瘋崩潰了。怎麽會是這樣?怎麽這部晴空居然是夏憂的日記?夏憂和雪徹居然在那個時候就已經相識?這裏麵寫的事情都是淩雪徹和夏憂在高中的時候發生的事?!難怪她平生第一次演戲就可以演的那麽逼真、那麽震徹人心,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親身經曆啊!
楚憐心按耐不住的敲響了休息室的門,這次她一定要將心中一直積聚的不安和怨憤一一和夏憂說個明白!
夏憂開門,沒想到會是楚憐心。看到她一臉哀怨憤懣的表情,她甚至於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對不起她大小姐的事。
楚憐心幾乎等不及夏憂關上門,開門見山的說道:“求你不要搶走我的愛情!”
夏憂輕輕闔門,蹙眉轉過身來,臉上帶著謔意的表情:“你認為我憑什麽?”
楚憐心握緊了拳:“我聽到了你們的談話,我知道晴空的藍本是你的日記。”
夏憂有些驚愕,隨即沉靜下來:“那又怎麽樣?小說裏麵把很多事情都美化了——”
“但是畢竟你們一起經曆過那麽多——”楚憐心倉皇的咬了咬下唇,終於鼓起勇氣看著夏憂,“我好羨慕你,能在那麽一個美好單純的年紀和雪徹相遇,那麽心無旁騖、無所顧忌的年紀,瘋狂也許隻能發生在那樣的時候吧?長大了,就變得小心了,愛情也就畏首畏腳了,我真的好想勇敢的對自己喜歡的人大聲喊‘我愛你’,讓他知道我的心情——”
她看到了她眼中的為了愛情而放散出的勇毅和光彩,蕭然的轉過身去:“放心,我不會和你搶淩雪徹。”
楚憐心將信將疑:“為什麽?我憑什麽相信你,你是現在看形勢還沒有完全倒向你,你也分辨不清雪徹的心思,所以才會這麽說,好讓我掉以輕心的吧?”
她瞅了她一眼,冷淡道:“別那麽幼稚,如果我真的是那樣盤算的話,根本就不會和你在這裏浪費這麽多時間。”
楚憐心仍是一臉戒備的表情。她突然心虛的想到,夏憂會不會是知道了她當年的事?她的心裏猝然一緊,當年她是太妹的事知道的人雖然不多,但也絕不會完全沒有,世界小得很,保不齊就會被這個女人通過什麽渠道知道了,然後告訴了雪徹,雪徹才會因為嫌惡而越來越對她退避三舍,絕對是這樣,這樣的事情完全有可能,也許那個寄給她資料的陌生人也同樣寄給了夏憂關於她過去的一切呢?那個人的目的難道就是看她們誰先出手毀掉對方?
她兀自推斷著,害怕失去雪徹的不安侵擾著她,讓她變得疑神疑鬼起來,不能用正常的理性思維思考問題。
她確認這才是事情的症結,於是情緒失控的衝夏憂大叫:“你為什麽要告訴雪徹我的事,我已經很努力的在做一個好女孩!你們都看不到嗎?你是因為嫉妒我才這樣毀掉我的愛情嗎?”
夏憂無奈的歎了口氣:“你冷靜一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也沒有和雪徹說過任何關於你的事。”
“不可能,他這段時間明顯對我冷淡了。”
“那你應該多從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如果我想毀掉你的話,有很多種方法,隨便哪一種都比這種要來的有破壞力。”
她的話讓楚憐心冷汗直冒,更加肯定了自己剛剛的推測,夏憂一定已經拿到了可以證明她過去不良曆史的資料:“你以為這樣能嚇唬的了我嗎?你也同樣有把柄在我手上!”她蠻強的反擊著。
“那你大可以試試,我們誰的能耐比較大。”夏憂不將她幼稚的挑釁放在心上,完全當成是小女孩的任性之舉。
今天一大早‘晴空’劇組的人,幾乎都來齊了,現場每個角落都擠滿了人,因為今天是劇中的男二號深情表白的日子,按照劇本上的描述還安排了纏綿悱惻的吻戲,幾乎連攝影師的手心都熱起來了。之前雖然現場也有拍攝過淩雪徹和楚憐心的吻戲,但因為大家本就認定他們是死不承認的一對,而對於情侶之間的接吻大家已然不再那麽的好奇,反倒是這種暗潮洶湧、讓人看不清虛實的男女之間的激情接觸才是最讓人心猿意馬的,這樣的場麵極大的滿足了眾人心中排山倒海的期盼。
說句實話,雖是這麽多人在旁邊觀看,夏憂卻並不那麽緊張,因為別的人雖是不知,但現場有幾個人對她和林靜之間的‘熟稔程度’了若指掌,尤其是林國棟本人也心知肚明,這樣的情況反倒令她放鬆下來,打算盡快的結束這場戲。
她知道淩雪徹也在看,卻不覺得有什麽困擾,這算是演員的必經之路,她沒法回避什麽。剛剛她也有碰巧和他對視到,他的臉色波瀾不驚,顯然是如她所料根本不介意,她相信他也不會將林靜放在眼裏,在他看來,林靜於她不過是個弟弟而已,而且比一會要發生的露骨多了的場麵他都已經見識過,接吻這樣的事不過是小兒科罷了。夏憂總覺得,淩雪徹對林靜大概有某種外人體會不到的特別情感,因為同樣遭遇過親人慘死在眼前的事,所以他大概對林靜當時針對她的極端的報複行為其實是感同身受的吧?他一定是因為理解他那種怨憤難平的心情,才會最終選擇對林靜的事保持緘默。
她記得他當時說過,他當初也恨不能當著端木雲的麵掐死他最親的人,他當時心裏認定的那個人就是她吧?所以,他那個時候才義無反顧的走掉了,換作她,大概也沒法接受那樣沉痛的突如其來的殘酷現實吧?!一走了之不過是種保護自己的本能,現在想想,其實那個時候的他比她難。不過他該慶幸的,他幸好沒有那樣做,因為他若是真的選擇了她,那麽他將會是白白的玷汙了自己的雙手,一點也不會對端木雲的生活造成什麽影響,相反的還幫助他除掉了一個礙眼的存在,如果說有可能對端木雲造成的痛苦,那麽大概是不久的以後就沒有人替他的寶貝女兒頂罪了,不過因為一切都不可能倒帶重來,所以她知道再這樣聯想下去也就沒有了任何實際意義。
一句“Action——”讓她的注意力集中回了片場上。
此刻,林靜突然緊緊扶住她的雙肩,微彎背脊使得他的視線幾乎和她的視線持平:“你知道為什麽你總是傷心哭泣嗎?因為你是他世界裏的女二號,所以你的傷心注定了沒有人看得到,你並沒有錯,隻是因為你愛上了一個心中沒有你的人。來吧,到我身邊來,在這裏,你也能成為一個快樂、驕傲的女主角。”
夏憂驀地一驚,因他那瞬間敲中她內心脆弱的話語。
此刻,坐在一旁的編劇和身邊的林國棟繞與默契的對視了一眼。
編劇有些納悶的問道:“這段台詞有出現在劇本裏麽?”
林國棟也是一臉疑惑的表情:“這個孩子演起戲來還真是天馬行空——”
林靜望著夏憂的黑瞳熠熠生輝,璀璨的光火幾乎讓人不敢直視,她禁不住的顫抖起來,因他這一刻太過專注的酌視。
“我——”她居然忘卻了台詞,結巴了起來。
就在她心中暗惱導演又要喊‘卡’重來之際,他的唇意料之外的附了上來,現場一片群情激蕩,為了此刻這如夢似幻的繾綣場景。
他很溫柔的吻著她,在鏡頭前準確的控製著節奏和角度,看似是很敬業的詮釋角色,雖然讓觀看的人臉紅心跳,但都沒有發現任何假戲真做的痕跡。隻有夏憂能感覺得到他炙猛緊致的心跳,她的心跳亦禁不住的隨著他的心跳而共振起來。他的反應讓她迷惑,她不明白,他這樣是太入戲了麽?還有他的吻,深邃的不像是做樣子一般的淺嚐輒止,倒像是真的在取悅著她的感官。
“卡——”林國棟的一聲指令,令兩人之間的強烈磁場戛然而止,四周的人都是一副或陶醉或意猶未盡的表情,林國棟的臉上寫盡了滿意兩個字,雖然他們的表演沒有按照劇本上進行,卻比起原作更加的自然、水到渠成,感情拿捏的恰到好處。
轉頭看到了導演滿意的神色,夏憂為了在大家麵前遮掩自己內心的波瀾,打趣的對編劇調侃:“您寫的台詞好棒,好有感染力,要是現實生活中能有男生對我說出這樣一番話,我肯定會二話不說的立馬把自己嫁出去。”
“真的嗎?你可要說話算話哦——”林靜突然插話進來,他的眼神似笑非笑,說出的話也讓人聽不出是開玩笑還是認真。
夏憂不像讓大家誤會她是對他有所暗示,於是故意的拉下臉:“這話已經被寫在劇本裏了,再有人對我重複說出來就不算了。”
林靜突然一臉困惑:“寫在劇本裏了嗎?在哪兒?你給我指指?”說著,他竟然真的把他的劇本遞到夏憂跟前,一臉看好戲的模樣瞅著她。
夏憂不爽的瞪了他一眼:“你別和我鬧了,你自己的台詞,還問我在哪裏?你看,不就是這裏——”她邊說邊翻著他遞過來的劇本,漸漸的,僵硬了臉色。
她急切的從他手中搶過來劇本,又拚命的找尋了下:“怎麽可能,居然沒有。”她不敢置信的喃喃低語,劇本上描寫剛剛那段場景的台詞竟然和林靜說的完全不一樣,這麽說,那些台詞是他的即興發揮了?她連忙抬頭焦急的辯解,“剛剛說的話你可別當真,我可說了現實生活中,就算這話是你原創出來的,也是在演戲的時候對我說的,所以,壓根不算數!”
“我也沒想什麽啊,不過是開句玩笑消遣一下,你何必那麽認真呢?夏憂姐姐!”他將‘姐姐’兩個字說的格外清晰,然後惡劣的欣賞著她的尷尬和白臉。
夏憂看到四周啼笑皆非的臉孔,覺得自己這下真是出乖露醜,於是負氣離去。沒再看一眼身後林靜那若有深意凝視她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