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不差毫厘
方雲暉一路行來正覺得有趣，此刻聽了譚嘯風的話不由得大吃了一驚，正要發問，就看見旁邊的道路中轉過了整整的一隊黑暗樹精。跟為自己帶路的那兩隻——這個不知道是否應該說是兩“隻”——樹精有所區別的是，這排成長隊樹精手中都非常戒備地握著長矛，並且身上同樣也是樹葉裁剪成的服裝，其紋路更接近於人類士兵所穿著的鎧甲，這難道是一隊樹精的巡邏兵？
方雲暉此刻才明白過來譚嘯風為什麽說“這裏有強者”的原因，這個位置有如此多巡邏兵的看守，一定是黑暗樹精的最為核心的地方，也一定有高級的樹精在這裏。帶路的樹精呱啦呱啦地向衛兵的領隊說明了一些理由，那隊長帶著好奇的目光看了看方雲暉和譚嘯風，有點遲疑地舉手放行了。
那個跟衛兵隊長說明情況的樹精好像在向隊長表達了一下感謝之後，又朝方雲暉和譚嘯風做了一個彎腰行禮的動作，表示兩人現在可以通過。而那整整一的隊衛兵好像也朝一直站在兩人身邊的另外一隻樹精行禮示意。雖然方雲暉根本搞不清楚他們所說的話和動作，但也能非常明顯的感覺得到：我們在黑森林裏麵從那狼群嘴裏救了的這兩隻樹精，搞不好在這黑暗樹精群體裏，地位還不算低！去向衛隊長說明情況的那隻樹精，不出意外應該是自己身邊這隻的仆從一類角色。
進去那樹洞屋子之後路倒是沒有多少，但卻一下子卻寬闊了很多。方雲暉和譚嘯風都感覺到周圍環境起了非常大的變化，從進了那大樹的城門開始，一路上除了樹洞就還是樹洞，而此刻身處的地方頗有不少清新的紅色綠色植物作為裝飾，對麵一個碩大的池子，小橋流水，隻是流淌著的卻是綠色的**，有些像是植物的汁液。
這裏應該就是黑暗樹精的王者居住地了吧？再不就是好像大周帝國的京師皇城？方雲暉在跟著樹精穿過了一道看起來極為宏偉的廳堂之後想。這裏的廳堂跟外界完全不同，處處顯露著雍容華貴，哪怕這裏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取材於植物，但卻絲毫不掩其威嚴的氣息。
“生命之樹恭迎兩位人類貴客的到來！”一隻身著暗綠色長袍的樹精大踏步地從大廳對麵走了過來。方雲暉聽了這話一個哆嗦，麵前的樹精他居然會說極為純正的大周帝國語言？！
麵前的樹精比路上遇到的那些普通黑暗樹精膚色黑了一些，身形也更為高大一些，隻是看上去好像有些消瘦，甚至有點形容枯槁的意思，若非他淡色的頭發顯得油光可鑒，方雲暉差點把他就當成了前世印象當中的木乃伊。譚嘯風沉著聲音問：“瞧你能夠精通我們人類的語言，可就是黑暗樹精族中的大祭司嗎？”
“我人類的名字叫做慕容楠，這個姓氏用我們的語言翻譯過來帶有植物生命力的意思，我們樹精的王族多有此姓，”這個大祭司滿是皺紋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笑意，“據我所知你們人類對於我們的描述，黑暗樹精這個種族應該是凶殘、嗜血的代表者吧？你們在此一路行來，可覺得此話然否？”
譚嘯風搖了搖頭說：“我從小沒怎麽讀書，這就不知道了。我此來不過是從一千年之前偶然殘留下來的法術陣中了解到，由於你們所修習的法術和聖殿的聖光神法術有著相互克製的特性，可能原因在此，信奉擁有聖光力量大周女神的子民們才會認為你們是惡靈在世。”
慕容楠點了點頭說：“言之成理，年輕人有你這樣的見識，讓我感到非常驚訝。我瞧你身上的護甲雖然已經支離破碎，可樣式卻大體還在，穿著這種服飾的一定是守衛聖殿的武者，如無意外的話，你應該視我等族人猶如仇寇一般，尊駕來此地所為何事，還請直言相告了吧。”
方雲暉從進來之後就一句話也沒有說，此刻深覺麵前的黑暗樹精大祭司話語中顯得毫無機心，若是譚嘯風當真為聖殿而來剿滅其族，這不是就已經輕輕鬆鬆地深入到黑暗樹精一族的心腹要地當中了嘛？這裏一定是有什麽非常強大的力量足以保護這片黑森林不受外敵侵擾，若非如此，單憑他們所修煉的法術跟聖殿的神法術具備相克之能這一項，聖殿的神法師和神武者們，隻怕千年之前早就殺進此處了。
不等慕容楠繼續問下去，方雲暉咳嗽了一聲，插口說：“大祭司，我們此來並無任何惡意，而是滿懷虔誠求助之心，我們踏入黑森林那一刻起，想來大祭司於此點已有所知了。”
慕容楠的臉上驚訝的神色一閃即逝，他的目光快速地投向了方雲暉：“大周帝國的少年，你倒是聰明得緊。若然你們此行稍有殺戮之意，此刻已經被生命之樹拒於甚或格斃於黑森林與沼澤叢林交界之地。你們既非第一個踏足黑森林領地之人，想來也定然會有後來之人。沼澤叢林向為法獸出沒之地，大體來說，進入其中之人皆為殺戮錢財而來，因此並無資格踏入生命之樹半步。”
方雲暉聽他的話語中接連好幾次都說到了生命之樹，應該就是這課足以為城的參天大樹了。自己的印象，黑森林當中的黑暗樹精，確然與典籍裏麵記載的說法大相徑庭，瞧來即便他們膜拜黑暗，可也一樣厭征厭殺，並非傳說之中的嗜血狂魔。相比之下，進來沼澤叢林的傭兵一流，確然全都為獵殺法獸以換取利益，就這沼澤叢林之內的範圍來說，人類倒是比黑暗樹精更像是凶殘的家夥。
“大祭司，我們不遠千裏找到此地，所求隻有一件事，”譚嘯風從身上取出了那一枚自己的金圖騰，“實不相瞞，因為此物以致在下將有大禍在身，因此想請求黑暗精靈以世傳的法術遮蓋掉這枚金圖騰上的光明神法術，或讓它與我魂魄再無關聯。”
黑暗樹精的大祭司未置可否，伸手接過譚嘯風的金圖騰，細細地打量了一番說：“這東西非同小可，的確是源於你們大周帝國聖殿的金圖騰，上麵附有非常厲害的神法術，用處是鎖住它所有者的魂魄靈犀，幾可達到不死不休的地步。看來此人便是你了嗯，你來得不巧，力有不逮，即便閣下相救我族族長的愛女。”
“你們族長的愛女？”方雲暉和譚嘯風聽了這話都頗感意外，等到回頭去看帶著自己到這裏來的樹精，卻都沒見到，這兩個樹精已然在他們走進廳堂的時候悄無聲息地走了。
“沒錯，我們族長的愛女。你們有所不知，在生命之樹的樹幹之內，這樹可以以其無比旺盛的力量保護整族的黑暗樹精避免受到來自外界的傷害，可是在生命之樹以外的黑森林當中，也有著許多掠食性的凶殘猛獸，比如像黑影狼這些家夥，依然可能襲擊我們精靈。不過這也無可厚非，天道競存的法則而已，生命之樹當然不會橫加幹涉。而正是由於你們來此之心並未有半點血腥殺戮，所以才能坦途進入生命之樹，否則的話，別說到不了這裏，恐怕還有殺身的大禍。”慕容楠緩緩地說。
方雲暉和譚嘯風聽了這話都是頗覺僥幸，此刻方知如果自己進來的時候懷了殺戮邪念，別說被生命之樹拒之門外，甚至進來之後遇到危難也未可知。眼前這個慕容楠坦言相告，胸懷倒是光風霽月。
“對於二位的救助，慕容楠在此權代整族黑暗樹精向你們謝過。可是，聖殿的金圖騰上的鎖魂與相連之神法術，卻跟被鎖之人自身的實力休戚相關。神武者，嗯，我多年以前曾經踏足過華州大陸上大周之地，神武者這個稱呼沒錯對吧？依我看來，你的實力已經窺看到了武道者的境界，單以我區區黑暗法術之力，根本就沒辦法切斷這金圖騰對你的鎖魂之法，或壓製上麵的聖殿之力。”
方雲暉和譚嘯風兩人對望了一眼，知道慕容楠所言非虛，此時譚嘯風實力已經達到了這種地步，聖殿金圖騰上麵的鎖魂之力看來也相應增加，連黑暗樹精的大祭司也是無能為力的。眼見兩人神色頗為失落，這個叫做慕容楠的黑暗樹精歎了口氣，繼續地往下說：“我黑暗樹精一族，究其法力的源頭來曆，全部是從生命之樹裏麵發出來的。若是在這裏可以解決你問題的話，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從生命之樹本身找辦法，可不巧的是，現在生命之樹自己眼下也出現了非常危險的狀況，生活在這裏近萬年的家園，也可能”
“非常危險的狀況？”方雲暉感到非常奇怪，這生命之樹能有什麽危險？如果真說危險的話，最大的可能就是在這樹洞裏的鑽來鑽去的“螞蟻”是不是超量了，把生命之樹給蛀空了，這才合情合理。
“這麽說吧。生命之樹的龐大是你們所無法想象的，你們所能看見的黑森林，沼澤叢林內所有的黑森林範圍，全部都在生命之樹的遮蔽之下。你們在走進來生命之樹內部之前，也就是在樹城外所看到的樹木，每一棵樹木，全都是生命之樹的分支，也就是它的子子孫孫！這棵幾近為神的大樹經曆了上萬年的生長和發育，到了近期則必須要重新發出一批新的分支，這樣才能維持生命之樹的機能正常運轉。但是這些樹木，與生命之樹本身更是相輔相成，它們的生長關乎著大樹本身的命運，這裏有一個必須要達到的標準——均衡！必須是不差毫厘的平衡！重新生長出的每一株樹木的占地範圍，必須在生命之樹的籠罩下絕對均等，誰也不能比誰多一點點。假如不能夠做到這一點，這些分支之間就會產生資源和力量的相互競爭與掠奪，這樣的形勢之下用不了多久，一批批的樹木就會相繼地枯萎死去，進而生命之樹也就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不差毫厘的平衡？”方雲暉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一個念頭，在剛剛進入黑森林的時候，自己有一種非常別扭的感覺，就是根本無法辨別自己身處何地。那時候隻不過認為也許是沒有什麽光亮，再後來就遭到了黑影狼的攻擊，繼而就一直有那兩隻黑暗樹精帶路來到了這裏。此刻聽了慕容楠的話再回想黑森林裏的場景，好像黑森林裏麵的每一棵樹木，無論是粗細也好、枝幹也好，還有相距的距離，的確是不差毫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