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縣長的托咐2

原本認為三下五除二就會把名額給定下來的，股長也沒想到，會議超長了一個多小時，眾人從主觀講到客觀，從自己的能力延伸到背後的某種力量,就是沒有一個人主動站出來。股長沒有其它的辦法可想，采用最後一招，反正下派是非去不可，把符合條件的集中起來，做抽簽，符合條件的個個麵麵相覷,硬著頭皮答應。

全股符合條件的一共十二人，股長親自做了十二個紙鬮，其中一個寫上去,其餘的寫下留,股長把寫好的紙片揉成小團，放在桌麵上，首先是大李去抓，他想再衰，也不可能是第一個倒黴，他手抖得厲害，動了半天才抓起一個紙團，上麵清楚地寫著留，他振臂一呼：“萬歲烏拉。”隨後人們陸續抓起紙團，一個個展開，卻是笑逐顏開的臉，最後隻剩下張介妮，其實她不用抓了，最後一名也是僅剩的去名額，鬼魂附體怕什麽來什麽，張介妮真給攤上了。

一看自己不幸中的，張介妮如死爹媽，哭得烏天黑地，夏天不知好歹勸道，大姐，下基層又不是去刑場，伸頭一刀縮頭還不是一刀，有什麽可怕的，不就三年，一轉身就過去了。張介妮這下被徹底地惹惱了，她泣不成聲斷斷續續地說：“大兄弟,你真是站著說話不嫌腰疼，你有特長你是大學生又剛來半年，沒有達到下派的標準，好話人人都會說，可是真要是落在你頭上，你可能比我混得更慘。”

夏天好心勸道：“大姐，有什麽嘛，不是教導我們說，農村是一個廣闊的天地，在那裏是大有作為的嗎？”

“小夏天，你有能耐少說風涼話，有本事你和我對調，你下去我給你叩三個響頭，叫你祖宗。”張介妮恨恨地說。夏天挺不好意思,感覺上自己又沒有錯。

折騰過後,張介妮無可避免地占有了股裏的下派名額.股長見木已成舟，也沒有幸災樂禍的表情，眾人小心翼翼生怕發生變故。讓厄運再次降臨到自己頭上，張介妮哭過鬧過之後，平靜了下來，接受了既定的事實，她呆呆地坐在那裏,眼裏生出絕望的光。

這次下派到基層，縣府有明文規定，三年期滿能力出眾者優先提拔，成績突出者，晉級加封，而且就這次下派工資本身就上浮一級，縣府的一番苦心，其意不言自明。在其他單位，這樣優厚的條件，也不是一樣地有吸引多少追逐的目光。

如果沒有夏天的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張介妮就接受了命運的擺布。股長見大局已定，看到下屬們如此屬相心裏生厭，但又不好意思發作。他習慣性地幹咳了兩聲，準備收場，大家懸著的心一下落了下來，最後決定立馬就要從股長的嘴裏迸發出來。

突然，夏天從座位上站起來，不合時宜地對股長說道：“派張大姐下去的確不合適，她自身有病，這是眾所周知的，而且張大姐上有老下有小，又是三十多歲的人，派她下去好象有些不妥當，再說我們股人才濟濟，弄這樣一個病秧子下去，上麵是否會認為我們股在草草了事，從良心上講，支農不是糊弄，象我們這樣搞，真不知有多少實際意義。”說這話時夏天心裏也跳得厲害。他沒想到突然自已變得如此大膽。

這次輪到股長吃驚了，定好的盤下好的料你夏天來攪什麽局，盧靜毫不客氣：“夏天你逞什麽能，有本事你來個毛遂自薦，免得別人說我們股不仁不義，這個指標非你莫屬，你年輕又是股裏獨一無二的學農來的大學生，不如你替張大姐。”大家隨聲合應一致要求股長重新考慮，拆下張介妮換上夏天。

股長十分為難，要說夏天的境況還真是不二人選，可是上級規定的要求，他又差那半截，再說股裏本來就缺少象他這樣的人裝點門麵。事實上人們都在削尖腦袋往城裏鑽，不說別的就是每次下基層讓人家都眾星捧月，至少在心裏就高高在上，這夏天也真不知水的深淺。你要想出人頭地，在這裏搞點名堂我又不是不支持你，為何非要和我唱對台戲。

因為年輕氣盛，夏天可受不了大家的熱嘲冷諷，他毅然決然地衝著大夥發話：“我請股長破破例，既然大家如此抬舉我，我將當仁不讓，說定了我去。”說話擲地有聲，大夥先是一愣，接著就抱以熱烈的掌聲。

夏天反而不好意思，臉漲得通紅。大有風瀟瀟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複反之態。

股長的態度來了個九十度的大轉彎。他為夏天的衝動不值，也佩服夏天的敢作敢為。張介妮反扭捏起來，夏天兄弟這可是去支農，不是下去考察，別人推都推不掉，你卻硬要往那條道上擠，將來後悔起來可沒有回旋餘地的。夏天氣衝牛鬥：“股長就這麽定吧！反正都是要去的，好路爛路我一個人去走，說好了不回頭，還顧慮那麽多幹啥。”

無奈的股長本想把刺頭大李或其他幾個不聽話的人送走，這夏天搶著占著這個名額鐵心要下去，也罷，讓他去實踐實踐也並非壞事，至於縣府要求的標準，自己去解釋解釋，看來應該沒有多大問題。一場下派風波就讓夏天弄得風平浪靜，眾人皆大歡喜。

大李等人簡直是彈冠相慶，這個傻瓜讓他去吃吃苦，他以為前麵都是一路順風，不把他整個三級殘廢，變成半個非洲黑人，他那時才知道當初是多麽的愚蠢，要不然他還不知道什麽是現實。

青山縣一共四十個公社，全縣抽調的四十名支農下派人員，獨有夏天是自己申請得來的，臨行前縣府召開了一個動員會，會上縣長講道：““這次抽調大家去基層，既為各機關減了員也增添了各基層的實力，我得感謝諸位，不辭勞苦任勞任怨，希望大家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在農村有所作為，當你們凱旋之時我親自為你們擺慶功宴。”

在講話中縣長提到，在諸位之中，有一位最讓人不能忘記，他本來並沒有資格列入下派名單，可他堅持自己的觀點維護集體的利益，主動請纓，至於是誰，我看不重要，重要的是有這種敢於吃螃蟹的精神。有人在困難麵前不是迎頭而上，而是臨陣脫逃，這是不光彩的行為，在這裏我向這位自願者致敬。

會後縣長分別挑幾個自願者對話，輪到夏天時，王縣長親熱地拍著夏天的肩膀：“小夥子好樣的，黨和國家培養了你，你已學成歸來，正是大顯身手的時候，這次你去的地方是全縣比較偏遠的山區，希望你發揚以前那種敢打敢拚的精神，不負重望，我期待你的成功。相信未來屬於你，象你這樣的大學生能到基層一步一個足印地幹起，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到了基層拿出自己的本領，幹出幾件響當當的事來，讓那些拈輕怕重之流瞠目結舌，也給今天的大學生們樹立一個榜樣，相信你的行為，在不久的將來能為別的青年豎立起一座堅定的豐碑。”

和夏天對話，縣長講了很多，他的話既平淡又鼓舞人心，夏天心裏暖洋洋的，他豪氣幹雲，拍著胸脯向縣長表態：“請相信我，不說一嗚驚人，至少讓領導知道我是一個不是隻會吃幹飯的人。既然我選定的路，無論是布滿鮮花還是荊棘我都一如既往地走下去，一定不會讓領導失望。”

縣長望著眼前這個生龍活虎的小夥愛憐地笑了：“夏天我很忙，今天的談話至此為止，今後在工作中若有困難可來找我，我將最大限度地滿足你的要求，工作中肯定有不隨心的時候，千萬不要灰心，相信群眾的力量。”

話到最後縣長送給夏天八個字：

求真務實，開拓創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