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指點迷津

省農科所並沒有座落在省城裏，它的位子是在離省城市區還有三十多公裏的市郊，夏天這次到來的目的，就是要找到自己的恩師李教授，他之前已和教授聯係好了的，他要不虛此行。

還在農大時，夏天也隨李教授到這個名聲顯赫的農科所來過，省農科所曾經培育了全國聞名的高產品種，這裏也孕育了全國乃至世界聞名的農業專家，李教授這次出任所長，是他名副其實的歸宿，也是眾多農學家所舉薦的最好結果。

一大早，夏天就起床洗漱完畢，早餐後就和龍玲作了短暫的分別，倆人約好中午見麵的時間後，他快速地離開了省城，直奔目的地。

車行在寬闊的平原上，晨風送來一陣陣的清爽，路旁的田野上，綠油油的麥苗隨著微風起伏，擺動著它們欣長的腰枝。夏天對這大片的實驗田愛慕不已，他想，如果自己也擁有這樣的實驗基地那該有多好啊！這省城的農科所和自己在農大時的實驗田相比真是不相上下。

李所長對夏天的請求都是力所能及地滿足，夏天在此之前向恩師提出了更新下半年的品種的要求，李所長要他抽時間到所裏麵談，夏天興奮極了，正好龍玲邀他上省城，現在馬上就要見到恩師了，他在車上不由自主地哼起了歌來，引得坐在身旁的女孩子用詫異的目光來瞧他，他不管這些，嘴裏發出的聲音反而更大，那女孩子明顯不滿了，她對夏天翻了翻白眼，見夏天不為所動，心裏更來氣了，口中不自覺地吐了出來：你這人有病。夏天卻一點也不理會她，照樣我行我素，反把她鬧了個無趣。

偌大的農科所辦公樓，上早班的人們進進出出，夏天依值班人員的指點，徑直往所長辦公室走去，他並沒有告訴所長自己到來的具體時間，但教授已對他說了，近段時間他都不出門，夏天才敢冒然造訪。

所長的辦公室門是半開著的，夏天還是在學校時的老樣子，他跨進門時，見恩師正坐在辦公桌上奮筆疾書，聽到腳步聲，他稍微抬了抬頭，正好和夏天的目光相遇，夏天先開口：“老師早上好。”李東方聽到老師兩個字，一股師生情由然而生，他親切地招呼夏天，大聲地對門外喊：“小陸，來一下。”夏天反倒過意不去。老師，讓我來替您沏茶罷，見夏天還站在那兒，所長笑嗬嗬地說：“看我，一見到你，就忙著高興，連讓座都給忘了。”說完，他親熱地把夏天拉到會客椅子上坐下，夏天一時不知該先做什麽。

一個高高挑挑的姑娘，隨著應答聲來到所長辦公室，她麵帶微笑，小聲說：“對不起，所長我剛才有一點事不在，怠慢了您的客人。”李所長寬厚地笑了，“你有事提早和我打個招呼就行了，免得讓我大呼小叫的。”小陸對所長的寬大包容心存感激，她一邊麻利地做著手上的工作，一邊和所長熱情地交談著，為不讓所長的客人難堪，她還不時地對夏天露出甜美的微笑，夏天有如到了家的感覺。

小陸忙碌了一陣，就離開了辦公室，李所長坐在自己的辦公椅子上，傾著身子和夏天交流。夏天見恩師高升了也一樣的隨便，一樣的謙和，夏天畢恭畢敬地給恩師行了一個鞠躬禮，從心底裏發出的聲音：老師您在上，請接受弟子最真誠的祝賀，祝您一路高升。還沒讓夏天把話講完，所長就打斷了他的祝福。

教授發出一陣爽朗的哈哈聲，他被教授所感染，亦附和著笑得十分自然，他還認為教授在接受他的賀言，教授笑完之後，一本正經地對夏天說出了心裏話。

小夏，我們師生之間就不來官場上那一套，我生平最討厭的就是你來我往虛虛假假的東西，我隻喜歡實打實地做事，你的賀言，對他們很管用，但我不愛聽，記住，從今以後，無論我的升遷沉浮，你隻要在心裏記住就行了。

一切順耳的話，聽起來舒服，實則沒有多大用處；一些油腔滑調的東西，你也不要去學，更不要用在實踐中，這樣對你的成長是有好處的。僅憑嘴上工夫，那不是我們的作為，要的是紮紮實實的，落實到行動上的真才實學。我們是事業型的幹部，要從真本事上來贏得信譽，隻有我們拿出了實績，人們才從心底裏向我們伸大指拇。

我這次轉行幹行政，本不是我的初衷，不過還好，基本上沒有脫離老本行。我對那些阿諛奉迎，投機專營的人總是敬而遠之，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媚上欺下的那類所謂的公仆。做人先要有責任心，總是老想著一心往上爬又不想腳踏實地的人，隻能有一時的榮耀，他們在廣大的民眾中，給留下的就是吹幹牛衝殼子的印象，現在的名利場上，這種人是很多的。你如今就身在其中，一定要學那荷花出淤泥而不染的風格，不要被一時一境的蠅頭小利所擺布，要有自己獨立的思維能力，凡事得持之以恒，沒有信心的理想是空洞的，沒有目標的行動是盲目的，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這個辯證法你是明白的。

夏天正聽得入神，教授講到這裏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在室內踱著方步，完全一副在課堂上授課的模樣，夏天仿佛又回到了農大教室。

教授移到辦公桌前，他指著牆上的“難得糊塗”四個字開導夏天，做人若達到鄭板橋這四個字的境界，對恤民情，為上一陣清風，在大智若愚的前提下，再來個難得糊塗，這不是人生的最高目標嗎。見夏天仔細地看著這四個精裱的字，教授打斷了他的思路。

人嘛都不能免俗,我也如此。

這幅字是你們上上年級的一個學友送給我的,我本不想要的,他說,老師,這麽多年來,我不知在你家用了多少次餐,也不知用了您多少錢,我就想不再還您了,我現在利用業餘時間搞裝璜設計,這就是我的習作,老師若是不嫌棄,您老人家就收下吧,我見他表情真實,言辭中肯,同時讓他還我的餐費,不在心裏上再有欠債的負擔,我收下了這幅字畫。不過我立馬警告他,這是你的人情帳,現在算是兩清了,老師不是貪心之人,隻此一次,決對下不為例,因此我也附庸風雅,把它掛在這裏,對鄭板橋的為人我很欽佩,當然他的難得糊塗也成了我的座右銘.

教授始終改不了那種書倦氣，雖然在所領導的位子上已有一段時間，但還是改不了學者的風範，和夏天在一起，更加激起了他那對以往教學的熱情，夏天本想立馬從教授口中得到所要的東西，他卻不好打斷恩師的話，隻好任由他發揮。

教授還在談他的時政感言，夏天亦認真地聽著，還不時插話，教授正在興頭上，他本想再多說一些，突然發現已然跑題。他歉意地對夏天笑笑，“嗬嗬，你看我，總是把這裏作為課堂，他們都笑了我不知多少次了，根在學校老是免不了過去的那一套，見到你，我又回到了從前，對了，你這次來的目的是。”夏天打斷了恩師的話，他還要趕回去，不得不這樣做。

教授告訴他不必心慌，他已把稻種全落實了。聽到此夏天心裏真的放下了。他又想到了另一層上。

“是這樣的，我們冷水的情況大體上就是這樣，農業生產今年可望獲得好的收成，可是農民兄弟們現在最缺的是錢，我想既然我來了，就要讓他們得到一個好的結果，但人們又怕象以前一樣，花開無數卻沒有結出果實來”。

“這很正常嘛，過去的假大空讓他們吃了多大的虧，現在又是土地下放了，損失了就是他們自己的，我若是象他們一樣也不會讓你在他們的地盤上做實驗，常言道：點石成金，抱財歸家，修橋補路還需要有實力。空頭支票毀了多少信譽。夏天，你不能凡事隻在表麵上，要深入到最基本麵，找到了真正的切入點，才能有所作為”。

夏天講完工作匯報，所長把他帶到隔壁的一間屋子，這是全省的農經規劃室，教授指著牆上掛著的規劃圖，這是你們的青山縣，這是你所在的冷水，你們這裏的氣侯要比其它地方要冷一些，屬盆地和高原接壤的過渡地帶，你們那裏雖然和省內的溫暖地區相比，有較大的差距，可也不要忽視了其自身的有利條件。所長手上的指揮棍又指向一個位子，這就是你們的紅山大隊，全省都有名的高山平原區，象這個地方，可大有發展潛力喲，山上山下全是寶，在山上的平原，地理位子得天獨厚，以前所種的茶葉，現在還在為人們造福嘛，那些地方除了長有少量的藥材之外，還沒有新品種落戶到那裏，如山七，天麻，黃梔子之類的植物都喜歡在這種環境下生長，多加利用現陳的條件，不愁沒有辦法可想。

夏天仔細地把老師的話和自己的想法作比，發現了不少的趣味，雖然當初是學農業的，但經濟學他還是沒有放鬆，今天一對比，學多一點比少一些不知要強多少倍。

所長的方向移到紅山的山腰，這些地方最適合種茶葉，夏天對教授淵博的知識所折服，他所指的地方連有的縣上領導都沒有去過，教授講起來就如身臨其境，在紅山這個地方，茶葉是他們的經濟支柱，這麽多年來，茶樹的貢獻可謂不小，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它們經曆了太多的風霜雨雪，開始老化了，因而紅山經濟這幾年也是王小二過年，年年往下坡路上滑，領導們都被搞得焦頭爛額，要想大麵積廢掉那些老齡茶，又怕大家收入一下斷了檔，這些老東西一直成了冷水的雞肋。

想不出新的辦法了，是不。教授開心地笑了，不過不用慌，還在你們大三時，我們就組織了攻關小組，那時你正好在水稻小組，因此我就沒有讓你參加，再說那本是林學係的事，和我們農學又不是有太大的關係，不過嘛，我還是他們的副組長，我們通過多次篩選，進行優化組合，現在已經育出了新品種，在我們的合作對象那兒，苗子已長到可移植的時候，就看你們要不要，當然這可是非常搶手的貨。

夏天沒有急於回答教授的話，他想就算是新品種，還不是要幾年才能投產，還不是和原來的作法一樣，沒有新意，但他又不好打擊教授的滿腔熱情，教授一點也沒有理會夏天的疑慮，他照樣講他的育茶經，夏天很急了，這和我要的內容沒有多大的聯係啊。

夏天在心裏暗暗叫苦，老師呀，老師，我可不象你一樣高高在上喲，我還要立馬趕回去的唉。可是老師卻充耳不聞，他甚至開始講當今國內外的茶葉的供求關係來了，對早茶的精做細製又發表一通看法。夏天開始坐立不安起來。

其實教授早就看出了夏天是在敷衍他，但他就是不點明，他要讓夏天早日成熟起來，盡量地把身上的浮燥心理安靜下來。對夏天這次來回的行程他也十分了解，他知道夏天聽完他的話，再回去乘車的時間是綽綽有餘的，他就是要磨一磨夏天的銳氣，讓他知道什麽是一顆平常心。

見時間已差不多了，教授才把話題轉到夏天所需要的內容上來，他對夏天笑笑，我知道你來的目的，好，我們就事論事說你的要求，你要的是我如何幫你找到一些門路，我就談談我的看法，對你們泠水那個地方要因地施行，不能和以前那樣搞一些嘩眾取寵的表麵東西，一定要切合實際，水稻我們已有了目標，就是生錢的問題。

剛才我說的茶樹的事，你一定認為不現實，但是我告訴你，我們所培植的苗子，是速生材，而且不是讓你馬上就把原來的老樹毀掉，原來的樹讓它繼續發揮餘熱，這是把小苗先栽在那些老樹的空隙中間，隻要一年它就能長得很大，過兩三年，它成材了，再廢除那些不要的老樹，當然我們也試嚐用新的芽胚來嫁接原來的老樹，但不是很成功，你們也可試一試。若是能行，也可不忙著把老樹去掉，總之一句話，還是要根據你們的實際情況來決定。充分利用現有的資源，才能少走彎路，其它的東西，我今年後會慢慢地傳導給你，我也不是點石成金的仙人，我也正在摸索，我今天對你講的，隻起到拋磚引玉的作用，你回去要和你們的直接領導多勾通，要讓他多支持你，你才有發揮作用的地方，和他們搞不來，還不一塌糊塗，我一直把你看作我的得意門生，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各人這個道理你是明白的。

夏天聽著教授的話，他也在想，我為什麽要等機會嘛，我本可以做得更好的，他見教授停止了說話，忙給教授續上茶水，又和教授談了自已的看法，得到了中肯的答複，他滿意了，末了，他見時間已接近十二點，謝絕了教授留他吃飯的好意，他忙著趕緊回招待所，龍玲可能已經辦好了她的事，等久了多不讓她開心，夏天心裏除了工作就是想龍玲，他能不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