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開發紅山

夏天隨張國祥來到紅山大隊,張國祥的家在這裏算是殷實的。夏天住在國祥家,開始對這個大隊進行認真的調研,這個高山之上的平原生產大隊,的確與眾不同。基於山上獨到的地域和區別於山下氣候條件,夏天對這個小高原有了新的認識。山高水冷,這裏的夏天成了山下的秋天,人們一年四季在睡覺時都要蓋上被子。

紅山的農作物往往較山下要晚熟一陣子,通過幾天的實地考察,夏天在胸中做起了文章：

充分利用這種自然資源,搞次生帶農業,發展多種經濟作物。

紅山大隊土地麵積近一萬畝,人口一千三百多,熟土也有好幾千畝,全集中在地形平坦的壩子上,人們沿襲前人的作業模式,日出而作,日暮而歸.多少風吹草動,多少冬去春來.不變的永遠是紅山的紅色土壤。

一大早夏天和張國祥就來到大隊部，現在雖然土地下放了，但是人們還保持著過去那一套，隻要不是很忙的時候，大家都會在早晨和晚上來大隊部玩上一陣子，或吹牛聊天，或打聽某種消息。

大隊部其實就是過去張國祥他們生產隊的公房，隻是現在我們都把糧食往自己家裏送，因而才使它隻剩餘供人們消遣和大隊幹部們議事的功能了。

支書郭玉強的家離這裏要遠一些，昨晚夏天已到張成明主任家去過，並和他談了自己的想法，張主任也認為夏天是從實際出發的，認為他的想法是切實可行的。當然他也提到大隊的支書郭玉強，說他自己雖然是管生產的，可是郭支書才是紅山的一家之主，自己讚成並支持你夏天還不算，隻有郭支書點頭了才是真正的可行了。

當夏天他們來到大隊部時並沒有引起人們多少注意，很多人都認為那個和張國祥在一起的年輕人是張家的親戚。

見主任張成明早已來這裏了，夏天正想和張主任打招呼，卻見有人和他擺開了。

長年棲息在這裏的人們,守候著那一份上天恩賜的綿薄的收成,除了勞動量大這種特別的運動外,張成明主任正對著和他擺談的人調侃：“我們這邊沒太多的運動可搞,白天搞生產,解決上口的問題,晚上搞老婆,滿足下口的饑餓。”旁邊的開七噗的一聲笑：“俅，說得那麽文皺皺的幹俅，直說罷，就是為吃為穿為條俅嘛。”人們轟的一聲,大姑娘小媳婦們臉色血紅血紅的,心裏卻樂開了花。

“你來打岔過俅，人家在談正事，哪象你整天就曉得抱著婆娘搓。”張成明本想在夏天麵前保持一個好的印象，可是讓王開七這麽一說，他的常年掛在口邊的土語也隨之而出。見自己漏了嘴，張成明顯得挺不好意思的。

“臉紅過俅，還不是昨晚你把二嫂喂飽了，你看她，還在那裏裝正經呢？”王開七指著不遠處李秀花，張成明本來最拿得出手的就是自己老婆李秀花，讓開七一說，臉上就有了變化，她輕輕地罵了一句：“狗嘴吐不出象牙。”

開七卻滿不在乎，他心裏也是滿得意的。

他龜兒硬是想得到，我們昨晚的事他也知道。可是在嘴上他還是挺要麵子的。

“我不和你說那亂七八糟的東西。”張成明怕開七口裏爆出更難聽的話出來，他忙著轉移話題，也不再去理會開七了。

見他們都說得差不多了，夏天想到了今天的正題，這時支書郭玉強也來了，和郭支書寒喧過後，張成明已把大隊辦公室的大門打開了。夏天隨郭玉強邊走邊談進到了屋子裏。

夏天沒有多餘的話，他開門見山，根本不想繞彎子，單刀直入，當他剛坐下後就直接進入主題。,向兩位大隊領導談自己的具體想法和計劃：

紅山大隊植物充分,資源飽滿,從青杠林到雜木樹直至山上的茶林,完全可以分類開發。

首先把作為純燃料的青杠樹和雜樹開刀,隻要簡陋的工具,把這些柴禾分別鑽上孔,再把銀耳種子放進去,過一個月,就可以收獲新鮮的銀耳了。

滿山的茶葉,拋棄以前的粗加工的做法,請高級茶技師,對茶葉進行深加工,特別是早茶若是把現在的清明毛尖改為深加工的有如竹葉青那樣的好茶，就是這一項，至少能比過去的所謂毛尖多收入好幾倍（之前的毛尖每斤銷售價為八至十元，通過深加工後，每斤售價能達到三十至四十元）。

在紅山這個高山平原上，雖然氣候比山下要冷些，可是這裏山青水秀並不是掛在嘴上寫在紙上那樣，隻是好聽好看，它的存在是實實在在的。由於山高路遠，紅山和冷水公社的中心新街也隔得很遠，可以這樣說，這裏雖然比不上陶淵明筆下的那個世外桃園，但是在冷水也可算得上是獨立王國了（當然隻能是說在地理位子上）。

紅山的水質甘甜，隻是比山下要冷一些，可是這種含有多種有益的微量元素的高山流水，它所養育出來的魚類就顯現出了其特有的風格。

紅山山上林木蔥鬱，因而水源充足，在山上的擊水田水庫也比比皆是，過去人們隻管勞動生產，田裏水庫也有不少的魚兒，可是那種早已該淘汰了品種，讓人們對魚沒有好印象，其實這裏所出產的魚尖，肉質最嫩，味道更鮮美。

當然夏天也不是憑想象給兩位大隊領導胡侃神吹，他是有依據的，前兩天在國祥家，國祥特地從看家田裏去撈了他從外地引進的新魚種，同時他又把過去另外田裏的老品種弄一些回來，比較著做成菜，讓夏天品嚐，然後再分別對這兩個品種進行評價，當夏天一吃到那外來品種時，他就感到其味道，其肉質，還有剛撈回來時它們的重量，均不在同一個檔次。

從吃魚一事上，夏天可謂吃出了經驗，也吃出了一條希望之路，他對郭張兩位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壩心的稻田,搞上良種魚苗,把過去那難吃的‘‘佬燒火”淘汰出局。

以上三項,沒有高難度的技巧,也不存在要太大的投資,可收益是顯而易見的,郭玉強搔了搔頭皮,我們以前怎沒想到呢?張成明在一邊揶揄道:你還得多喝幾瓶子墨水,夏天倒有些扭怩。

盡管在心底裏還有抵觸,不過夏天絲絲入扣的分析,使一根筋的郭玉強開始鬆動,他也想要有所作為.可還不能立馬就服了夏天。

"我們也做了大量的工作,象幫助困難戶,開溝引水之類的事我們都沒有少幹,而你所說的這幾項,粗人能幹得下來嗎?一切要從零開始,我是太擔心了,好聽的花腔我不要呀?"

郭玉強臉上的表情十分微妙。

張成明的思想比支書要現代前衛得多,他堅定地站在夏天一邊：“人挪活;樹挪死.前人沒有幹過的就不等於我們不去幹,人都是在探索中前進的。”

夏天接過張主任的話,：“是的,以前上級安排,統一行動的事,上麵都不是十分提倡了,就是要充分發揮大家的主觀能動性,要因地製宜,老老實實的呆在家裏,總希望上麵撥下一筆.再慢慢地用完.這種好日子今後基本上是沒有了。上級的撥款,是用在最需要的地方,如救災,特困山區等。”

郭玉強一陣沉默.張成明見這種局麵，他就邀夏天和老郭從屋子裏走出來，正好和民兵連長碰到了一起，張成明特想活躍氣氛,就和在場的民兵連長開起了玩笑,昨晚又磨了豆腐,今天你無精打彩的,連長立馬反擊,你倆昨夜才鬥了蟲蟲,不然你今天的精力有那麽旺盛。

郭玉強見眾人都在打趣,忙收回話題,正色道：“今天我們大家在一起是為了找錢的,你們正經一點好不好。”

老氣橫秋的大隊會計不知何時來到了這裏，他在一旁幫腔,一天到晚你們就想到幹X,還幹勁十足,哪裏還有心思做正事。

大家開心得笑逐顏開，連郭支書也偷偷地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夏天本來就生長在農戶之家,對農村的風土人情是了解得一清二楚的,象他們這種粗獷的語言一點都不陌生,在他的家鄉,也同樣是這種情況,小叔子和大嫂之間,開暈玩笑,還會抱著嫂子搓,摟著嫂子親她的嘴的.但今天他沒有和他們一起起哄,因為他的目的不是來和他們一起取樂的。

見大家興味盎然,夏天趁熱打鐵，他就在壩子裏開始了他的施政綱領：利用自己在校時演講常有的方式開始宣講：“雖然紅山遠離冷水乃至外麵的大都市,但是我們有自己的優勢,隻要大家齊心協力,一定會走出一條道來的,剛才我的那些設想,並不是空穴來風.下車伊始,就哇哪哇哪地發議論,不是我夏天的一貫做法,我是有備而來,請大家相信我,時間會證明一切。”

講到這裏,以張國祥為首的年輕人,為夏天送來歡樂的掌聲。

夏天的一席話,使張國祥等一批青年熱血沸騰,他們都有淩雲壯誌,就是缺一個領導者,一個行進隊伍中的旗手,今天的夏天,就是他們心中的一盞明燈。

過了幾天，紅山開了各生產隊長會議，支書和主任關鍵時刻站在了夏天一邊,六個生產隊長也隻好跟著上司往夏天的思路上走,隊長們認為：

意見大家出,旗手是夏天,圍繞一話題,共同抓經濟。

夏天沒有想到,設想的困難迎刃而解,從心底裏迸發出豪情,他認為,自己能找到一個地方大顯身手,一展才華.這是一個不錯的選取.當初若一直在縣農業局,今天還不是一杯茶,一支煙,一張報紙看半天.今天終於跨越了自己。

當年寒窗苦讀嘔心瀝血所取得的東西,現在不用,還待何時,學而不用,等於不學嘛.夏天這樣誡勉自己。

夏天雖然有滿腔的熱情,把個紅山大隊掀得動了起來,可是他在吏道上就是不成熟,這也是他今後人生中一個致命的陷阱。

夏天根本就不知道，郭玉強雖然答應了他的一攬子計劃，可是他也是麻著膽子答應的，他的上級是公社的領導曹書記，他卻先斬後湊，他也不知後果會是什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