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眾怒難犯 (1)
呂四驥進到呂遠的宿舍裏,兜頭就給了呂遠的腦袋一巴掌,說:“好小子,你不知道天作有雨、人作有禍嗎?你到外邊聽聽,都在說你什麽,說你和一個女罪犯私奔,你還有心情躺床上看書,你氣死我了你!”
呂遠沒還手,靜靜地等著老爸發泄情緒,他知道自己現在說什麽都不管用。看著兒子無動於衷,呂四驥更加氣憤,他說:“傻兒子,你放著年輕漂亮、工作又好的女朋友,放著前程似錦的好工作,卻和一個女罪犯勾搭,你說你圖的什麽,我真是想不通,也替你害臊,你把我們老呂家的臉都給丟盡了!”
呂遠看著老爸急三火四的模樣,就對老爸說:“爸,沒你想象得那麽嚴重,不就是張蕾蕾吃醋,氣急敗壞編出來的故事嗎?等他們說累了就沒事了。”
“你這個傻小子啊!你不知道人言可畏嗎?你什麽身份,你是明江市委組織部有史以來最年輕的處長,有多少人既羨慕又嫉妒你。這回好了,你知道現在有多少人等著看你的笑話。你說你怎麽就認識了那麽個狐狸精呢!”
“爸,你聽我說,事情並不是你們想象得那樣,我也沒跟什麽女犯人私奔,是她病了,我去照顧她一段時間而已。”
“你別跟我解釋,我不聽。有能耐你去上張蕾蕾家,跟她爸媽解釋去。”
呂四驥和呂遠晚上8點半來到張湘家居住的品江小區,他們約在樓下一個叫“四滿意”的中餐館見麵。張蕾蕾根本就沒露麵,用她媽媽楊淑雲的話說,蕾蕾最近身體和情緒都很不好,早早上床躺下了。
張湘看了看低著頭不吭聲的呂遠,說:“小呂,你知不知道有句古話叫:一招不慎,滿盤皆輸。黃鶯出事以後,大家跟她劃清界限都來不及,可你偏偏往上湊。你說你和她有姐弟感情,可社會上的人卻不那麽看,現在鬧得滿城風雨,將來也不好收場了。”
楊淑雲從兜裏掏出了春節時錢萍送給張蕾蕾的戒指,說:“這個戒指還是放在呂遠你那裏保管,等什麽時候俺家蕾蕾消了氣你再還給她,要不她一發瘋就丟樓下去了。”
呂四驥知道,人家還戒指實際上是要悔婚的表示了。就歎了一口氣說:“唉,你們的家庭和蕾蕾,是我們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可惜我兒子不爭氣,他沒那個福分。”
張湘端起酒杯和呂四驥碰了一下,說:“老大哥,孩子們的婚事成不成,那得看他們的緣分,咱們哥兒倆相識一場,感情還是處得很好,一定要繼續處下去。小呂的事,我覺得還有挽回的餘地,要趕緊消除影響,否則他在官場的前途就完全毀了。”
呂遠接過戒指,想象著張蕾蕾發瘋發狂的樣子,檢討說:“我出門那天的確是手機沒電了,要是我能及時地跟蕾蕾說明白就好了。”
楊淑雲輕蔑地看著他,說:“說什麽明白,你撒謊陪同學去長白山,結果暗中偷偷地跑去伺候那個女律師,你說,你能怎麽解釋才有用?”
呂遠眼瞅著平時對自己十分關心的楊淑雲翻了臉,堅定不移地站到了自己女兒的立場上,隻好低下頭不言語了。他抱定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態度,心裏暗暗做了最壞的打算,無非就是退婚罷了,大不了自己官不當了,重打鼓另開張,辭職重新找工作就是了。
這一頓飯吃得很壓抑,張蕾蕾一家的態度很明確,什麽時候呂遠去跟張蕾蕾道歉,讓張蕾蕾原諒了他,什麽時候兩家人才能恢複正常交往。
呂四驥看著死活都不認錯的呂遠,毫無辦法,這會兒他氣得扔下一句:“你自己的事好自為之吧,兒子。”說完,坐半夜的火車就趕回久安縣去了。
呂遠和張蕾蕾進入冷戰狀態,市委組織部卻來了新的任務。夏鴻雁找到萎靡不振的呂遠,說:“我最看不上遇事就像個縮頭烏龜一樣的男人。呂遠,你給我打起精神來,越是有風言風語,你越要趾高氣揚才行。最近,我也很生你的氣,恨鐵不成鋼,可是我又不能眼瞅著你消沉。你打起精神來,幫我寫一個機關幹部對口支援貧困村的方案,這個方案寫完之後,我想由你和幹部處的佟寬新處長帶隊,去鄉下蹲點,你看怎麽樣?”
呂遠這一陣子在辦公室裏有如坐針氈的感覺,聽見夏部長安排自己帶隊下鄉,知道她是想讓自己避避風頭。再有,這次帶隊下去的幹部,都是各部委局辦的後備幹部,回來有好多人就要提拔,這也能為自己以後的發展積累些人脈關係,他就點頭答應下來。
臨出夏鴻雁辦公室的門時,呂遠回頭說了一句:“夏部長,我不知道應該怎麽感謝你,總之,有一天你有用到我的地方,我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夏鴻雁朝他擺了擺手,說:“胡說什麽啊,我還不了解你,回去趕緊寫材料吧。我也不出什麽事,我也不需要你赴湯蹈火。你是個重感情的人,我早就心裏有數了。”
呂遠這次帶隊去的地方,是離明江市一百多公裏的永固縣,他和佟寬新倆人住在七八石鄉鄉政府的招待所裏,這是那些下派掛職當副村長的幹部的聯絡點。他們吃住都在招待所裏,雙休日統一放假返回城裏。呂遠的心放鬆了很多,他隻要在這一年裏踏踏實實陪著這些下派幹部,並對他們解決各個貧困村實際困難的工作作出評價,寫出鑒定,就算完成任務了。
臨下鄉前,呂遠給張蕾蕾發短信說:蕾蕾,上次是我不對,我不應該跟你撒謊。現在我去鄉下蹲點,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冷靜一下,如果你能原諒我,我們再找機會見麵聊一聊。
張蕾蕾根本就沒給他回短信。下鄉的日子十分無聊,每次回到明江市,呂遠都上黨校借一堆小說帶回鄉下去看。幾年前,在大學裏看過的金庸、古龍、黃易的武俠小說,又被他重新翻了一遍。
這些下鄉幹部的簡曆呂遠仔細研究了一遍,發現至少有3個是市領導的孩子。其中,從國土局下派的辦公室主任霍亮比自己還小一歲,他爸爸是政協副主席霍旭日。
這些來自全市各個部門的實權人物,各顯神通,都想在副村長任上為村裏解決實際問題。今天你給村裏打口機井,明天我就給村裏買來低價化肥和農膜。最厲害的是交通局公路段的段長,他竟然把他包的村子的大小道路,用瀝青給修了一遍,村裏的村民走在柏油路上,都誇這個副村長有能力、辦實事。
呂遠看著這種局麵,心想,這些人的下派包村,也就是利用他們的原有職務為農民謀福利,增加自己的業績和口碑罷了,其實錢都是從左兜掏出裝進右兜而已,花的都是公款,有不少幹的是門麵文章。
這期間,呂遠接到黃鶯打來的一個電話,她說自己的判決下來了,判了5年,律師協會也下了文件,終身禁止她從事律師業務。因為身體的原因,暫時還不需要去監獄服刑,由弟弟和父母擔保,又交了3萬押金,就可以在外麵養病了。
聽到黃鶯不需要去監獄服刑,呂遠很是高興。黃鶯這場病確實讓她躲過了牢獄之災,以後做做工作,進監獄服刑的事也許就躲過去了。
說是一年的包村工作,其實到了冬天,農村收完糧和菜,就開始貓冬了。這些下去掛職鍛煉的幹部,也借機會放了一個月的長假。
呂遠回來時,七八石鄉給他和佟寬新一人拉了200斤大米。呂遠猶豫再三,還是打個車拉到了張蕾蕾家。他送大米的時候,專門選了下班時間,心裏忐忑著,不知道好幾個月沒見麵的張蕾蕾會不會把自己趕出來。可他又一想,如果再顧著自己的臉麵,這輩子就甭想和張蕾蕾重歸於好了。於是他就穿上下派幹部統一發的黃軍大衣,決定扮豬吃老虎,裝傻裝可憐。
他扛著大米敲門,正好是張蕾蕾開的門,看見呂遠穿了件黃軍大衣扛著編織袋子的狼狽模樣,就愣住了。她擋在門口,說:“哪來的鄉下土老帽。”
呂遠故意氣喘籲籲地說:“蕾蕾,你先讓我進去,放下大米袋子再說,我很長時間沒背過100斤的袋子了,累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