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警察上門 (2)

呂遠看了劉隊長一眼,說:“你們穿警服來了,我幹淨得了嗎?你就直說了吧,你們到底想調查什麽?”

劉隊長對小呂爆發出來的咄咄逼人的語調弄得有些心虛了,他猶猶豫豫地從楊處長的桌子上拿起幾頁紙來遞給呂遠,說:“你自己看看吧,這是夜明休閑會館一個辭職不幹的小姐寫來的舉報信。她舉報夜明休閑會館老板朱永信勾結市委市政府幹部容留婦女,讓她們提供色情服務,下邊還提到了市委組織部的王均和你。因為這舉報信是寄到市公安局去的,現在轉到我們區裏來處理,沒辦法,我隻好過來核實一下,看看是不是這個小姐在誣告。”

呂遠拿過那幾張紙掃了一眼,見上麵確實提到了市委幹部王某和呂某,生氣地把這兩張紙往地上一扔,說:“我們是在休閑會館搞的同學會不假,但是我們沒幹過那些亂八七糟的事。況且,我跟那個朱老板以前也不認識,所以,我沒什麽可說的,你們去調查好了。”

楊處長見呂遠說話的語氣很是強硬,便走過來把氣呼呼的呂遠摁到了椅子上說:“為人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心不驚。小呂,我也相信你不會幹什麽過格的事,既然人家公安局來人了,舉報信上也有咱們的大名,還是弄清楚了好。”

呂遠說:“事實很清楚,我是陪同學在那兒玩了3天,洗浴、遊泳、釣魚、打牌、喝酒全幹了,可我連足底按摩都沒做過,更甭說異性按摩了,到現在我還不知道那裏邊的小姐長什麽模樣。不信,休閑會館的每個客人都有手牌兒,做什麽服務項目都會記在這個手牌的名下,我在會館裏做過什麽你們去休閑會館一查賬單不就知道了嗎?”

劉隊長看見呂遠生氣的樣子,也實在為這次來市委組織部的事感到窩囊,他耐心地對楊處長和呂遠解釋說:“說老實話,到你們市委組織部來,我是真不情願,這封舉報信市局沒人願意查才落到我們頭上。我來查這件破事也實在是沒辦法,誰讓俺們是基層呢。”

呂遠見話都說到這兒了,就站起身來對楊處長說:“楊處長,我跟你保證,我什麽也沒做。該說的話我都說完了,我那邊還有個材料要寫,我去忙了。如果你們不相信,那應該去休閑會館找朱永信調查調查。”說完,呂遠一摔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座位上,呂遠越想越窩囊,他跑到市委大樓外麵,找了個僻靜地方給王均打了個電話,跟王均說:“王均,東榮區公安局來了兩個警察,到部裏調查我來了,說是接到舉報信,告你和我勾結朱老板幹了賣淫嫖娼的勾當。”

王均一聽就火了:“誰這麽膽大,竟然到部裏壞咱倆的名聲?”

呂遠怕王均是在部裏接的電話,就勸王均說:“你他媽小聲點兒,一會兒說不定還找你調查呢,你可別在休閑會館裏幹了什麽埋汰事說不清楚。”

王均氣呼呼地罵道:“他敢,借他們兩個膽,他也不敢來查我。你別著急,我過一會兒就給市公安局魯局長打電話,問問他用的都是什麽樣的糊塗手下,竟然穿著警服到市委組織部查案子來了,難道還想對我們幾個罰款不成?”

呂遠聽到王均的話,知道自己很可能被人當軟柿子捏了。要不為什麽舉報信上寫著王某他們不去查,專門來找自己問話呢?越想越氣的呂遠返回樓裏就去了湯震江的辦公室,他氣呼呼地坐下對湯處長說:“湯處長,我讓人欺負了,這口氣怎麽也咽不下去,你說說該怎麽辦?”

湯震江給呂遠倒了杯茶說:“年輕人沉住氣,你先說說你到底攤上啥事兒了,我好幫你出主意,想辦法。”

呂遠把詳細情況說了一遍,湯震江也氣得拍起了腿說:“這兩個沒腦子的警察,這樣到市委組織部來搞調查,不明擺著是給你和王均上眼藥嗎?別慌,我給魯傑打個電話問問怎麽回事。”

湯震江撥通了魯傑局長的電話,才知道這件事魯局長根本就沒聽說,完全是區公安局自作主張辦的事。魯傑當場許諾說給劉隊長打電話,讓他撤回去。

湯震江放下電話對呂遠說:“這件事還真就得較真兒了,否則,你在部領導心目中就會有不良印象了。你敢保證自己在休閑會館是很規矩的嗎?”

呂遠說:“那我肯定能保證,當時我和以前很要好的女同學待在一起,她也可以為我作證。”

湯震江又沉吟了一會兒說:“這件事有些蹊蹺,按道理說,區公安局的人沒膽子來市委組織部調查取證,而且他們還穿著警服明晃晃來的,分明是要出你和王均的醜。呂遠,你最近沒得罪什麽人吧?”

呂遠聽到這話,仔細地想了半天,說:“我就上次和你一起考核過公安局領導班子,以後再也沒和他們打過交道。而且我把自己定位在市委大院裏剛進來的一個小科員,見誰都是不笑不說話,怎麽能得罪人呢?”

湯震江想了一下說:“呂遠,如果不是你得罪人,那就是王均或者他爸得罪了人。我的建議是,這件事你先忍著,王均他們家自然會弄清楚。王均的爸爸現在有可能接任市長的位置,我估計有人在想從王均這兒打開突破口。”

呂遠聽到這兒,心裏也陡然一亮,委屈地罵道:“要是這樣也太陰暗了,明著爭不過,就背後使跘子。我一個旁觀者也被濺了一身泥,還沒處說理去。”

湯震江撓了撓有點禿頂的腦袋,勸慰呂遠說:“人的一生活著不容易,在機關部門就更不容易。臉皮要練得厚起來,你越是臉皮薄,大家的輿論就越多。你現在必須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過,要靜觀其變。”

呂遠想把心靜下來回處裏該幹什麽幹什麽,可是他怎麽也做不到,滿腦子都在胡思亂想自己被人議論的情形,看看實在沒法在辦公室裏坐下去了,他就去楊處長辦公室請了假,說是要到圖書館查點資料。楊敬賢也知道呂遠心情不好,沒說什麽就給他假了。

被折騰得灰頭土臉的呂遠,不知道自己請假以後該幹什麽,他沿著江岸的觀光台漫無目的地走著。盡管東北已經春暖花開了,可是江風吹過來還是讓呂遠覺得很寒冷。他不知道怎樣才能發泄心中的鬱悶,就發了條短信給張蕾蕾,說:“蕾蕾,你能請會兒假出來陪陪我嗎?我心情現在很糟。”

蕾蕾是個經常發短信的高手,每次呂遠剛發過短信,蕾蕾的短信就立馬回過來了。這次足足等了一小時,張蕾蕾才回信息說:“老公,對不起,我剛才在演播室裏錄節目,才看見你的短信,你在哪兒?我去陪你。”

呂遠癡癡地坐在江堤公園的一個長椅子上,黑皮鞋邊堆滿了煙頭。他撥通張蕾蕾的電話說:“我就在彩雲橋左邊的觀光帶長椅上,你要是請好了假,就快點打車過來吧。”

張蕾蕾坐出租車到了江堤公園下了車,急忙跑到呂遠身邊,看見呂遠臉色鐵青,眼神呆滯,就上前用手捧著呂遠的臉,在鼻子上親了一口說:“你在這兒坐了多久了,鼻子尖都是涼的,看你腳底下這些煙頭,你抽了多少煙啊!遇到什麽鬧心事了,把你弄這樣?”

呂遠不知道怎麽跟張蕾蕾說這件事,便臉上一點兒也不開晴地說:“蕾蕾,陪我去喝酒,我今天情緒很不好。”

張蕾蕾見什麽也問不出來,就挽著呂遠的胳膊招手打了個出租,往自己家居住的品江小區去了。張蕾蕾的意圖很明顯,看今天呂遠的模樣很可能要喝掛了,離家近就容易把他弄到家裏,要不她自己也對付不了這個潛在的醉鬼。

進到張蕾蕾家附近的醬骨頭館裏,呂遠招手就要了一瓶汾酒,給自己倒了滿滿一茶杯,沒等菜上來,搶先喝了一口,嗆得他鼻涕眼淚全都流了出來。呂遠這才知道,人在極度傷心鬱悶的情況下,是喝不起酒的。

張蕾蕾拿著餐巾紙忙前忙後地給他擦著,還不停地摸著他的頭發,親著他的臉,說:“老公,你慢點!遇到什麽難事了你跟我說說,我幫你一起想辦法。要是誰欺負你了,俺找人給你擺平他。”

看著張蕾蕾假裝認識黑社會老大的模樣,呂遠被逗樂了。他說:“你以為你是黑社會大姐大呢,還擺平人家,這回欺負我的是警察,看你怎麽擺平。”

“唉,老公,你不是剛考核完公安局的領導班子嗎?那你不是跟局長應該很熟嗎?還有警察敢欺負你?”

呂遠長歎一聲說:“蕾蕾,人家本來想收拾王均,可又投鼠忌器不敢下手,最後,你老公就成了替罪羊了。”

張蕾蕾眨著她那雙烏亮亮的大眼睛,想了半天還是沒想明白,很幼稚地答非所問道:“你還和副市長的兒子交上了,老公,你厲害呀!”

呂遠被張蕾蕾的天真搞得哭笑不得了,他說:“什麽叫我和副市長的兒子交上了,我早就跟你說過我有個同學的爸爸是副市長,聽說我要進組織部他也調進來了,叫王均。”

張蕾蕾這時候才像大夢初醒一般,拍著雙手說:“對,對,你是跟我說過,可我早忘了。可我還是沒弄明白,那個副市長兒子犯了什麽事了,都讓警察盯上了。”

呂遠已經被張蕾蕾的雷人問話弄得無語了,隻好嘬了一口杯裏的白酒說:“你太小了,跟你說了你也不明白,還是啃骨頭去吧。”說完,他從那一大盤子腔骨裏挑出一根帶骨髓的插上吸管遞給了張蕾蕾。

張蕾蕾邊吸著骨髓邊盯著呂遠,眼珠轉了幾輪,才突然大夢初醒般地說了一句:“我知道了,是不是王均冒充你的名字出去幹了壞事,人家就找你來了。我們電視台有個記者去按摩,跟小姐吹牛時,發的就是我們主任的名片,結果,公安局以為抓了條大魚,能多發點錢,就把主任給傳到公安局去了,讓小姐當場指認,結果小姐看了半天都說不是這個人。最後,小姐把名片拿出來給我們主任一看,主任當場就氣炸了,他知道肯定是手底下哪個不著調的記者幹的事。但是,為了家醜不外揚,他就對警察說:‘我是公眾人物,我的名片發出去已經不下幾千張了,誰把我的名片給小姐都不意外,以後凡是拿我名片嫖娼的,我一律不認賬,也請你們抓到證據以後再來找我’。說完,氣呼呼地摔了公安局的門回來了,回到台裏就召集記者開會,把他手下的編導記者一頓臭罵。”

呂遠聽到這裏,看著專心講笑話的張蕾蕾心想,這個丫頭看似單純,可也基本上猜到了我可能犯的錯誤,卻故意用講笑話的方式暗示給我。呂遠覺得蕾蕾實在太可愛了,就決定嚇唬嚇唬她。他摟著張蕾蕾的脖子說:“老婆,公安局來查的就是你老公嫖娼的事,你說該怎麽辦吧?”

張蕾蕾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了呂遠半天,然後把他的胳膊往下一推,說道:“離我遠點,你真肮髒,惡心!那種事你也去幹?身邊老婆這麽漂亮,你還用出去偷?”

呂遠說:“就是,我都跟警察說了,我女朋友多漂亮,我根本不可能幹那些事,可他們不信。不知道他們是不信你長得真那麽漂亮,還是不信我抵不住野花的誘惑。”

張蕾蕾氣得站起來,拽了呂遠說:“我陪你到公安局去讓他們看看,有我這樣的女朋友,你能看上那些小姐嗎?還說我老公嫖娼,這是侮辱我,無視我的美麗。”

呂遠被張蕾蕾半真半假的表演逗得“哈哈”笑了起來,已經忘記了今天的鬱悶事。他把作勢要去公安局展現自己美麗的蕾蕾拉回到自己身邊說:“蕾蕾,我不知道自己是哪輩子修來的福,有了你,我就什麽煩惱都沒了。”

張蕾蕾很乖巧地把呂遠的臉扳過來說:“老公,你杯裏的酒一點也不好喝,咱倆今天就啃骨頭,喝可樂,你看怎麽樣?我現在特想喝那種冰鎮的可樂,你能去旁邊的麥當勞裏買兩杯嗎?”

呂遠不明就裏地看著張蕾蕾撒嬌的樣子,站起身來說:“你等著,我馬上給你買兩杯帶冰塊的可樂回來。”

當呂遠氣喘籲籲地從500多米外的麥當勞裏拎回兩個大桶可樂的時候,發現桌子上的白酒都不見了,再一看,張蕾蕾滿臉通紅,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呂遠心疼地把可樂吸管插到張蕾蕾的嘴裏,讓她喝點涼東西醒醒酒,然後就背起張蕾蕾走出了骨頭館的大門。他知道,張蕾蕾怕他心情不好,喝酒傷了身體,就把杯裏的白酒搶先自己喝完了。

呂遠背著張蕾蕾上樓的時候,暗暗發誓:我一定要珍惜這個女孩子,她是能洞穿我生命中各種陰雲的那束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