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哎？我立刻搖著尾巴貼過去。
“下頓吧，下一頓，我們一起點紅燒肉。”他用很真誠的目光看我，筷子越過我的手，在紅燒肉裏挑出最後一塊瘦肉，吞了下去。
嗷，我真的……生……氣……了！
一直到下班，我都沒有原諒蔡奇，冷著張臉在座位上敲敲打打。他時不時地瞄我一眼，我一直用冷臉麵對他。
阻擋我吃肉的人，我是不會原諒他的！我奮力地敲鍵盤。
五點一刻，正式下班。
我一路小跑躥去公司的衛生間，打算扯點衛生紙裝口袋裏回去用。
“葉紅旗，你要幹嗎去？”蔡奇斜背著個大包包，靠在衛生間的門口看我，見我看過來，朝我很溫潤地笑了一笑。
他的笑容自然是最美的，就算我迷戀著寧墨，也不得不承認，蔡奇笑起來的時候，能把一切都融化掉。
但是，這一次，融化不了我饑渴的心情。
我“哼”了一聲，從他旁邊就要走過去。
“唉唉唉唉，你是要進去扯衛生紙嗎？”他一伸臂，將我攔了下來，眸光閃閃地看我，我不禁被他的眸子給恍了恍，好明亮清澈的眼睛，真漂亮。
他又笑了一笑，很神秘地從大包包裏掏出一卷紙頭：“別進去了，我都抽出來了，男廁所歸我，女廁所的歸你！“
蔡奇，夠義氣！
我一掌擊在他的肩膀上，很大度地就原諒他搶食紅燒肉的事件。
“紅旗，我們要不要盡快下樓？”他很躊躇地看我。
“為什麽？”
“呃，李經理進了衛生間，到現在都沒有出來，我怕被他發現我們分了衛生紙！”他很糾結地提醒我。
噢噢噢，很好，這種覺悟是時刻必備的。
我拉著他，一路順著電梯，躥下了樓。
臨出門的時候，看見表情嚴肅的保安，我很是忐忑，生怕鼓鼓的小背包會給他識破，所幸，他隻是諂媚地朝蔡奇點了點頭，什麽話也沒有說。
“紅旗，上班還適應嗎？”站在樓下，蔡奇突然問我。
我想了想，決定誠實地回答他：“蔡助理，我喜歡天悅，喜歡23層！”
他清淡地笑了一笑，用一種淡淡的語氣道：“喜歡就好，明天我們繼續偷衛生紙吧！”
“……”我默然，這種事情不該一周做一次嗎？
蔡助理，你好沒有道德心哦！
EXCEL表格，WORD文檔，上班這些天我接觸的都是這些，而蔡奇同學總是能從這些微末的文件裏找出一些讓我極為抓狂的細節錯誤。
周末例會，新成員齊聚一堂，所有人都振臂高呼，暢談自己的目標。
“紅旗，你進天悅的目標是什麽？”
一句問話突然砸過來，我一哆嗦，想也不想：“沒有蛀牙！”
“……”蔡奇沉默片刻，突然露出雪白的牙齒。大概是蔡助理很少笑，連李經理都用一種受寵若驚的眼神緊張地注視著蔡奇，然後我看見他悄悄做了一個鼓掌的動作。
啪啦啪啦，所有員工都跟二百五一樣，鼓掌鼓到抽筋。然後蔡奇慢條斯理地轉過臉，對李經理撇了撇嘴：“李經理，有那麽好笑麽？”
我看見李經理的臉刹那間僵直定格，大家的微笑都定格了。
拜托，蔡奇同學，第一個笑的人是你好不好？！
“好了，下麵讓李經理給我們談一談公司的目標吧。”瞄瞄僵直著微笑的眾位新人，蔡奇突然善心大發，重新轉了話題。
李經理又活了過來：“我們天悅集團的目標就是……在同行業中獨占鼇頭，獨領**，獨樹一幟……”
我帶頭鼓掌，他的成語太豐富了，對於人文氣質青年的我，簡直能引起山洪一樣的共鳴。
“我們要將翔實集團遠遠地甩在後麵！”他越說越激昂，振臂高呼。
翔實集團！我捏緊拳頭，全身的小宇宙都在燃燒，我聽見自己陰森森涼颼颼的聲音：“對，李經理，要將他們踩在腳板底！”
李經理立刻轉過頭，用看知己的眼神看我。
我情難自已，一腔熱血盡數澎湃，一腳踏上會議室的椅子，我振臂呐喊：“打倒翔實，打垮翔實，捏扁它……蹂躪它……”
李經理和眾位新人都被我的真情流露給震撼了，十幾號人整齊如一地抖動著嘴角，好壯觀。
蔡奇默不做聲地站起來，一把扯住我的衣領，將真情流露的我默默地拉出了會議室。關門的時候，他做了請的動作：“李經理，你們繼續開會。這一個，我自己來訓！”
我麵上潮熱，雙眼圓瞪，緊握著拳頭，仍然處於亢奮狀態之中。蔡奇拎著我進了洗手間，一把將我按在洗手池上，擰開水龍頭，就是一陣掃射。
“哇哇哇，謀殺啊！”我倉皇地躲著水柱，被冰涼的水一驚，原本澎湃的熱血很快恢複了常溫。
“哼！”蔡奇冷哼一聲，許久之後，抱著手臂，很漫不經心地問我，“那個……”他欲言又止，然後就陷入了沉默。
他遲遲不說話，我等他下半句，越等越沒有耐心，接上去問道：“那個什麽啊？”
蔡奇很不自在地轉過頭，語氣硬邦邦的：“你就那麽喜歡他，恨成這種樣子？”
這什麽怪論調？我氣憤地直起身來，悲憤地看他：“蔡助理，我這是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時刻具備企業主人翁精神，請問你指的他，是哪一個？”
我剛說完，蔡奇猛地轉過臉來，我看見他漆黑的眸子裏有火焰在燃燒，而他就這麽抿緊嘴直直地看我，片刻之後，火焰奇跡似的熄滅，他不怒反笑：“是麽？很好，這種精神要保持。天悅集團的員工要都像你這麽有幹勁，這麽有代入感，早就是世界五十強了！”
我腆著臉跟在他後麵，緊追不舍：“蔡助理，你的目標是什麽？剛剛會議上你還沒有說。”
蔡奇冷著張臉，很嚴肅地回答我：“不好意思，這個話題太私人了，我不想回答。”
“……”我張口結舌。蔡助理，你會不會想太多了，你以為我在問什麽？
蔡奇停下腳步，用手裏的筆記本敲了敲我的頭，斜睨了我一眼：“真的想知道？”
其實我的好奇心不強，所以我忍住八卦的，很乖巧地搖了搖頭。蔡奇估計沒有料到我這麽正氣凜然，用一種看那美克星人的眼神驚詫地盯了我一眼：“唉，紅旗，女孩子不都該好奇的麽？”
這個小人，難道他在暗喻我不是女人？我很憤慨地瞪著他，順帶挺了挺我的胸，見他露出不懷好意的邪笑，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先他一步推開門進了辦公室，然後迅速打開電腦，繼續輸入未做完的資料。
“丁東！”MSN的小框框彈了出來：五點一刻，樓下等我，我請你吃飯。
是蔡奇發來的。
我愣了愣，抬頭向對麵看去。蔡奇正巧也抬起頭來，對我挑了挑眉頭，居然是一臉什麽也不知道的無辜樣。
我想了想，回了一條信息回去：“為了什麽事情？你請客？確定？”
消息發出以後，我探頭看他，發現他突然臉色大變，猛地抬起頭來再次看著我，活像吃了隻蒼蠅似的。
很快信息就回過來了：哎呀，SORRY，發錯人了！
我撐住桌角，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我怕我一鬆手，會把整個桌子給掀出去。足足忍了半晌，剛平息下我澎湃的怒氣，他又發了一條信息過來：五點一刻，樓下等我，一起吃飯？
我再也忍不下去了，怒氣衝衝地站起來，指責他：“蔡助理，你又發錯MSN信息了？”
他很無辜地看著我：“什麽信息？”
我看見周圍的同事都豎起了耳朵，假裝很忙的樣子，其實都在小心翼翼地竊聽我和蔡奇的對話。
蔡奇還是一臉無辜：“紅旗，怎麽了？”
我怒，垂頭幹巴巴地把他第二次錯發的信息念了一遍：“五點一刻，樓下等我，一起吃飯！”
一抬頭，我頓時石化。
所有人都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甚至眼神都曖昧了起來。
蔡奇歎了口氣，很為難似的看著我：“你原來是想約我？這個……”他摩挲著下巴，很為難的樣子，沉吟半刻，無奈地一攤手，“好吧，紅旗，女士的臉麵還是要照顧的，這次我就勉為其難地答應你好了。”
我被他顛倒是非的本領給氣得神魂顛倒，伸出手指，對著他抖了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
他倒是很好心似的朝我點點頭：“好了，好了，先工作吧，工作時間不要提私事！”
我一咬牙，掰斷了兩根簽字筆，讓隔著桌子的蔡奇又悲憫似的恩賜了我一眼。估計是我澎湃的小宇宙讓我看起來有點猙獰，蔡奇挑了挑眉，十分挑釁地衝我微微一笑，然後，他優哉遊哉地提起胸牌朝我晃了晃。
這絕對是裸的威脅！我流著老淚，手裏剛被折斷的簽字筆再次被折。
蔡奇，算你狠。
我怒氣衝衝地發了MSN信息過去：蔡奇，你太卑鄙了！
他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回複，等到我都打好一份表格了，他才回了句話過來：紅旗，我第二次沒有發錯哎。
哎？我打了個問號過去。
他很快回複：我忘記帶皮夾了，所以隻能邀請你一起共進晚餐。
香蕉那個蘋果的，難道我就是傳說中的天生冤大頭麽？蔡奇同學，我恨你！
五點鍾沒到，蔡奇就閃沒了蹤跡，我正要鬆口氣，就看見李經理背著手慢條斯理地踱了過來：“哎，紅旗，有勇氣啊，我們蔡助理可是第一次和公司的女孩子出去吃飯！”他笑嘻嘻地敲了敲我的桌子，還曖昧地擠了擠眼。
我欲哭無淚，隻能顫抖著手，一遍又一遍地摳鍵盤。
“早點下去吧，好好地和蔡助理度過一個美好的夜晚。”李經理看著我，意味深長地嘿嘿笑了兩聲，“不然，蔡助理該在行政科門口等急了，年輕真好啊……”
神經病，破財和年輕有什麽聯係？來，看我這裏，對了，請不要移動你的視線，李經理，請您認真看看我淚流滿麵的臉。
我哀怨地瞄了一眼李經理，沉默地看著自己的皮包，就像看到了癌症末期的情人。
片刻之後，我默默地從皮包裏掏出錢夾，開始非常認真地點鈔票，連一毛的硬幣都不放過。我數得那麽投入，完全忘記了身旁還站著一位正在感慨著的上級。
一遍又一遍，數到第五遍的時候，我終於悲從中來。
我容易麽我？進天悅這才幾天，我連零花錢都要倒貼了！算了，橫豎一刀，破財消災！
我捏著小皮包，垂頭喪氣地往行政科跑去。遠遠地，我看見蔡奇正靠在行政科的門前，笑得春光燦爛，同裏麵的人許諾：“這也要抱怨？順延吧，明天下午五點一刻，不見不散。”
他的黑眸流光閃爍，唇畔含著一抹極為柔和的淡笑，真真的明媚動人。
“咦？紅旗，你怎麽提前下班了？”看見我，蔡奇立刻繃起臉來，一把扯過我掛在脖子上的胸卡，示威性地拽了拽，“早退，可是要扣積分的！”
我用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回應他。
老子是烈士，老子不怕你！扣吧，扣吧，扣完了……嗯，扣完了，我再去抱大腿，賠禮道歉。歎息，最近我的賤格有增無減，我甚至感覺到我那微小的人格又一次要離我而去。
“蔡奇，你嚇壞人家小姑娘了！”
蔡奇撫掌大笑：“哎，真難得她這樣的，你還能看出是個小姑娘！”
我怒瞪他：“我有胸有臀，哪裏不像小姑娘？”
他一臉很震驚的樣子：“紅旗，你有幾年沒有照過鏡子了？做人要學會接受事實，理想和現實總是有落差的。”他很嚴肅地彎腰同我直視，握拳做出鼓勵的姿態，“麵對它，不要逃避，平胸不可恥！”
“……”我沉默，轉過身去捶胸：真是氣死我了！
“小心捶成乳腺炎。”蔡奇小聲附耳過來，表情溫柔又體貼。
嘣……理智的那根筋終於斷裂，我要發怒了！
“葉助理，你不要跟他一般見識。”半路橫來一隻手，溫柔地將我拉了過去。我喘著粗氣看過去，怒氣頓時都滯在了胸口。
是行政科的科室之花，田甜。她真是人如其名，長得嬌小甜美，微微一笑，就有兩個小酒窩現出來，說不出的可愛。
麵對這麽可愛的小姐，我沒有辦法握拳相向。
“蔡奇，不要欺負葉助理。把她嚇跑了，估計不會再有第二個助理配給你，公司資源緊缺著呢！”
蔡奇嘴角一撇，一把勾住我的脖子，將我硬生生地又拉了回去：“我和她從來坦誠相對，隻說實話，怎麽會嚇到她？”
真不要臉！我僵直著身體，看也不看他，心中怒氣澎湃。
“來，笑一笑給我看，我給你加十分。”他鬆開我的脖子，伸手拉拉我的胸牌。
加十分，加十分……我深呼吸數次，伸手將臉揉了一揉，一抬頭，保管是春花綻放的燦爛：“蔡助理，你最好了！”
蔡奇的臉徹底綠了。
“葉紅旗，你還是繼續生氣吧。”他朝田甜點了點頭，一把把我推進了電梯，“走吧走吧，先去吃飯。對了，不許用這種笑容對著我，給我對著電梯麵壁！”
“……”我笑容滿麵地對著電梯，亮出絕對標準的八顆牙。出了電梯，我依舊持續著春花綻放的笑容，一路保持到了大門口。
保安先生很震驚地問我：“葉小姐，你下巴脫臼了麽？”
沒有見識！我怒目以對。同學，我這是春花綻放的笑容，明媚中帶著脆弱，人文中帶著嫵媚，這是我對著宿舍那麵鏡子練習了無數次的成果！
我記得寧墨每次看到我這個笑容時，都會倒抽一口冷氣，用驚豔的眼神膜拜我許久。
什麽是差距？這就是差距！這群沒有審美情趣的家夥們！鄙視你們！
晚餐地點蔡奇選在了莫道咖啡館，我跟在他的後麵，進玻璃門的時候，開門的小弟還試圖偷偷地去摸手機。
我轉過臉去，朝他一咧嘴，齜牙，低吠，用無比有戰鬥力的眼神掃視他。他立刻低眉斂目，惶恐不已。
“葉紅旗，你想坐哪裏？”蔡奇的心情明顯非常好，“還是上次的那個角落好不好？”他順手摸了摸我的頭，像摸大型犬一樣，“乖，不要對著別人亂齜牙，那樣沒禮貌。”
“……”我怏怏地閉上嘴，跟在他後麵，往靠窗那個座位顛了過去。坐下之後，我就開始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