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其實我明白,這裏壓力最大的是他。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原本就是他最嫌惡的,可是卻不得不去麵對。

我是心痛蔡爸爸了。

“蔡奇,你好辛苦。”我嘟囔。

蔡奇愣了一愣,彎起唇角笑開,回抱住我,像搖小孩子一樣搖了搖我,說:“紅旗,我是男人啊……”

我明白他的意思。責任和自由,在來MCU之前,他就做出了選擇。

他選擇了做一個有責任的男子漢,我隻能默默地支持他。

在行政部,我的工作內容是跟在行政部長艾科後麵學習各項技能。用蔡奇的話來說就是,去看看整個公司的規章條例,上上緊箍咒。

“紅旗,你有英文名字麽?”這是艾科問我的第一句話。

我張口結舌好半天,堅定地回答她:“瑪麗!”來源於超級瑪麗。

我的英文名字本來叫ROSE,因為發音不準確,被蔡奇嘲笑了無數次是“肉絲”。我一怒之下,改成了這個。

艾科的臉皮抽了抽,很中肯地誇獎我:“好名字。”

“謝謝!”我非常開心地接受了她的稱讚,無視了她嘴角的好一陣抽搐。

我被安排在艾科旁邊的座位,桌麵上已經堆了一堆諸如公司章程,企業文化,公司獎罰之類的文件。

“你先看一看這本資料吧。”艾科說。

我蔫蔫地接過來翻了一翻,連笑的力氣都沒有了。MCU的企業文化介紹居然是英文版的,至少艾科給我準備的那份是純英文版的。

“看完了之後,來向我複述一遍。”艾科補充。

要不要這麽苛刻啊?我一拍桌子,怒罵:“瑪麗隔壁的……”一抬頭看見艾科目瞪口呆的樣子,連忙正色補充,“瑪麗知道了!”

撲哧——周圍傳來好幾聲噴水聲,看來偷聽的人不少。

隻不過第二周,蔡奇來接我的時候,我已經鬱悶得說不出話來了。

那些枯燥的文字輪流在我腦海裏打轉打轉再打轉。

“紅旗,你這些天不開心?”蔡奇問我。

我的確不開心。整個辦公室的職員都很明哲保身,看見我跟看到核武器一樣,絕對的敬而遠之。我一個人孤孤單單地看了好幾天的所謂企業文化,滿紙都是我標注的生僻單詞。

“你以後想做什麽樣的工作?”蔡奇試圖安撫我。明明自己也很疲倦了,卻依舊打起十二分的精力來和我溝通。

我想了想,搖搖頭:“我都不知道自己擅長什麽。”說是來MCU培訓的,可是正經的培訓課程不讓我去,卻整天讓我做這些亂七八糟的。

蔡奇皺著眉頭,沉思許久之後,道:“我知道了,紅旗,你現在需要有一個自己的規劃。我給你一天的時間思考,明天晚飯的時候,你必須給我答案。”

“蔡奇,你明明知道,我是沒有人生理想的。”我淚奔了。

蔡奇好笑地斜睨我:“那你拿什麽為企業打拚?當初的鬥誌呢?”

我很想回答他,就算我是修下水管道的也能為企業打拚好不好,這跟個人的理想有什麽聯係啊。

“明天晚飯的時候,我們倆好好聊聊……”蔡奇又低頭看自己的卷宗了,留我一個人對著房間發呆。

自從他進入MCU以後,我一個人發呆的幾率越來越高了。

我一個晚上都在翻來覆去地想自己的理想和未來,糾結到第二天中午,我突然想起來,今天晚上我早就答應了寧墨去參加他的生日PARTY,根本不需要被蔡奇同學壓榨。

一想通,我立刻神清氣爽了,下午請了半天假,想來想去也挑不出生日禮物,索性包了個250塊的紅包揣在了包裏。

寧墨的PARTY定在某個很有格調的西餐廳,我去的時候,裏麵靜悄悄的,燈光幽暗幽暗的。

我趴在玻璃上麵瞅了半天,愣是鼓不起勇氣推門。

“紅旗,進來吧。”寧墨大概在裏麵把我趴在玻璃上探頭探腦的樣子看了個全,覺得十分可樂,從我進門就朝我笑個不停。

一進門,我就覺得不對勁了。裏麵空蕩蕩的,除了服務生和寧墨,一個其他人都沒有。

我幹笑:“寧墨,我來早了。”

寧墨不答我,徑自伸出手來,攤在我麵前:“紅旗,我的禮物呢?”聲音低低的,帶著一絲期待。

我在包裏摸了半天才找到那個紅包,抽出來,啪的一下打在他的手上:“寧墨,生日快樂!”

寧墨呆呆地盯著手上的紅包,好半天都沒回過神來,許久之後,才慢慢收回手,淡淡一笑:“紅旗,以前你都會挑好禮物送來的。”

那時的我,把他的生日當做是最神聖不過的日子,往往提前好幾個月就在考慮該送他些什麽。買到了禮物,會小心地包了又包,自己做出各式各樣的蝴蝶結裝飾在上麵。

可是現在的我,一點點這樣的心情都沒有。

“我不知道你想要什麽啊,怕選的東西不合你的意。”我辯解。

寧墨輕輕笑了笑,領著我坐下,點起一根蠟燭,道:“隻是心情變了。現在你心目中的第一位是蔡奇吧。”

我突然想起來,我居然還不知道蔡奇的生日是哪一天,心有些慌。

“紅旗,我很高興,今天你選擇了我。”寧墨舉著高腳玻璃杯隔著蠟燭向我示意,我隻好端起杯子回敬。

“寧墨,為什麽隻有我們兩個人?”我看看時間,正常的PARTY早該開始了。可是不要說其他客人,就連錢鐸那個二愣子都沒有來。

寧墨笑了笑,輕輕啜了一小口葡萄酒:“我隻請了你一個人,當然隻有我們兩個。”

如此曖昧的燈光,如此曖昧的氣氛,我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求證:“寧墨,你難道沒請你那位神仙姐姐嗎?”

寧墨皺一皺眉,放下酒杯,很是不解地問:“哪一個?”

我手舞足蹈地比劃:“就是上次幫我選衣服的,很漂亮的那個,大大的眼睛,長長的頭發……”我朝他擠擠眼,“跟你的要求很接近的那個。”

寧墨沉默了片刻,抬起頭來,正色地回答我:“她不是,紅旗,她從來都不是。”似乎生怕我誤會一樣。

可惜我就是想要誤會,裝作不知地站起來一舉酒杯:“寧墨,祝你生日快樂。我還有事,喝了這杯酒,就先走了啊……”

我可不願意繼續跟他曖昧下去。蔡奇那裏我隻發了一條短信,估計他正生著氣呢,都沒有給我回複。

“陪我吃完蛋糕再走,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我看看手上的腕表,已經晚上七點半了,往常蔡奇早打電話來問我在哪裏了,可是今天,他連一條短信都沒有回過來。

我有些介意了。

“好,那快吃蛋糕吧!”

寧墨愣了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可是紅旗,切蛋糕前不該先喝喝酒,聊聊天麽?”

哪有那麽多麻煩啊!我跳起來鼓掌道:“寧墨,快,生日許願,我給你唱生日歌!”

我歸心似箭呢,就想回去看看,蔡奇這是怎麽了?

寧墨有些不開心,但也沒說什麽,站起來打了個響指,立刻有人推著三層的蛋糕走了過來,蛋糕上星星點點都是燭光。

寧墨目光灼灼地看我,突然伸手拉住了我的手,溫言道:“紅旗,來陪我一起吹蠟燭吧!”

我嗖的一下縮回手,又覺得自己反應過度了,有些尷尬:“你自己吹吧,我怕我把口水給吹進去了。”

寧墨也不堅持,緩緩閉起眼睛,許了個願,然後彎下腰去吹滅了蠟燭。他切下一小塊蛋糕,遞給我。

我接過來,低下頭狼吞虎咽。過了好一會兒,再抬起頭時,一口蛋糕差點噎住我的喉管。因為我看見寧墨正深情款款地微笑著看著我,那個表情可以稱之為柔情萬丈。

“寧墨,你不餓嗎?一起吃吧。”我被他看得很尷尬。

寧墨朝我笑了笑:“紅旗,你不問我剛剛許了什麽願望麽?你以前都會追著問的。”

咳——我還是噎住了,眼淚汪汪地看著他,從善如流地問:“寧墨,你今年許了什麽願望?”

寧墨看著我,流轉著柔情的眸光似有穿透力一般,將我烤了個外酥內嫩之後,終於緩緩開口:“我祈禱,時光能回溯,能夠讓我挽回一些事情。”

我大笑,很哥們兒地拍他的肩膀:“寧墨,你真有少男情懷,還想著穿越哪!”

被我一拍,寧墨愣了一愣,神情迅速地黯淡了下去:“紅旗,我忘不掉你。”

這驚嚇,一下比一下大了。我猛地站起身來,大笑道:“寧墨,我還有急事,先走了啊,以後再聊。”

寧墨看了看我,居然一臉意料之中的表情:“你是要趕去給蔡奇過生日吧,我以為你會陪我一個晚上的。”

我立刻抽搐了,撲過去抓住寧墨的衣襟問:“今天是蔡奇的生日?”OMG,我不知道啊!

寧墨很詫異,還有些幸災樂禍:“你不知道?我還以為你對他像對我一樣專心仔細呢!”

我來不及糾正他錯誤的觀念,從椅背子上拿起外套就往外衝,一邊開始撥蔡奇的電話。

他的手機關機了,我一撥就是: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如此反複,嘰嘰歪歪地讓我心焦。

“紅旗,我送你回去。”寧墨還在不依不饒地要湊過來。

我被他嘰歪得暴走了,一把把他的頭按進了蛋糕裏,讓奶油糊了他滿臉,怒吼道:“寧墨,生日快樂,我不陪你了。還有,寧墨,最後一次告訴你,我從來不喜歡玩曖昧的把戲,說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了!”

說完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我已經衝出門去,餐廳門上的風鈴被我撞得丁東亂響。

我分秒必爭地一邊套衣服一邊跑,路邊的霓虹燈一閃一閃的,映著殘雨濕跡,顯得格外蕭瑟。

雖然很快打到了出租,但車子開得不算快,一路堵堵停停,等我到約好的餐廳的時候,已經過了用餐高峰期,大廳裏稀稀拉拉的隻剩下了幾個人。

蔡奇坐在那裏,顯得很頹廢,可憐兮兮地趴在桌子上,看著桌上的蛋糕。在他的對麵,坐著天悅集團著名的小美女田甜,她正探著身子伸著胳膊橫過大半個桌子軟言細語地安慰著蔡奇。

大紅色的指甲油襯得她的皮膚格外白皙,可是,誰來告訴我,這隻手為什麽停在了蔡奇的頭發上?來回的摩挲,手指都插入了他的發間,像極了情人之間的呢喃。

我突然就有一種被OUT的感覺。

葉紅旗,你是失敗者!我默默地想,從來都是,寧墨是這樣,現在連蔡奇這裏也弄得一團糟。

每一次想去愛的時候,隻會得到劇烈的疼痛。我以為我已經習慣了,然而,我卻驚愕地發現,這一次的痛,勝過了以往的種種。這是一種失望到極點後,無法表達無法忍耐的劇痛。四肢百骸,都已經傳遍了。

“蔡奇!”我站在大廳門口大吼。全大廳的人都驚呆了,轉過頭來看我,包括蔡奇。他一下子挺直了身子,臉上的表情又是驚又是喜。

“你背著我劈腿!”我淚如雨下,很想扇他一個嘴巴。

可是到了他麵前,我突然沒有了力氣。因為那個讓他劈腿的小三,正笑眯眯地看著我,雙手疊在一起撐在下巴下麵,說不出來的明豔。

我又開始自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