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他終於發現我的異樣了，卻誤解了我的沉默：“哎哎哎，葉紅旗，你午飯沒有吃？！”提著三明治，他發怒了，一把揪住我的耳朵，輕輕地提了起來，“你不要告訴我你水土不服啊！”
我眼淚汪汪地看他，不知道怎麽開口。
這下，他終於明白問題的嚴重性了，丟掉三明治，雙手抱臂，深呼吸了好幾下，問我：“到底什麽事，你直接說吧！”
看來是認命了！
“蔡奇，你得再深呼吸幾口。”我盡力給他打預防針，厚顏無恥地朝他諂媚地笑。
“不要囉嗦了，什麽事？”蔡奇揉了揉眉心，突然一探身，看了看電腦屏幕，隨即鬆口氣笑道，“哎呀，你都這麽大了，還在看動畫片啊！”
我沉默著看屏幕上爬來爬去的毛毛蟲。
“我還以為你弄壞我的電腦了，嚇我一跳。幸好不是，這台電腦裏的資料，我明天可是要用的。”
我決定破罐子破摔了，一把抓住他的手，淚流滿麵：“蔡奇，我對不起你，你罵我吧！”
他一個激靈，側過身來，又重新看了一遍電腦，終於變了臉。我看他陰沉著臉看屏幕，心裏糾結萬分，大氣也不敢出。
足足五分鍾，蔡奇才鬆下勁來，看見我緊張兮兮的樣子，突然展顏一笑，一拍我的肩膀，道：“紅旗，怕什麽啊，我有備份的。”他抖了抖手裏的筆記本，“民以食為天，先吃飯吧。”自我的肚子叫出第一聲咕咕聲，他的眉頭就打結了，“我真不該讓你來MCU的，吃飯都學得不規律了。”
我被蔡奇扯著出了大門，像個棄兒一樣可憐兮兮地沉默地跟在他的後麵，看他刷卡，看他打開車門，拉我進去，然後幫我係上安全帶。
然後……我終於爆發了。
“蔡奇，你為什麽不罵我？”我怒氣衝天地指責他。
蔡奇正在開車，聽我怒吼，手一滑，差點開到人行道上去：“我為什麽要罵你？紅旗，今天你跟貝貝一樣乖啊！”
貝貝是他最近養的一隻寵物，一隻小小的變色龍，總是愛靜悄悄地待在他的肩膀上，每次都把我嚇得夠嗆。
我揪著頭發，很鬱悶地問：“電腦弄壞了，你不生氣麽？”
蔡奇白了我一眼，突然湊過身來，親了親我的唇，嘻嘻一笑：“不要緊，隻要你不要有壓力就好。”一副完全縱容的樣子。
我萬分鬱悶地看他：“蔡奇，我覺得到了MCU，不適應你的變化了。”
蔡奇的神色嚴肅起來，將車停在了路邊，轉過身來，很認真地看我：“紅旗，你是不是覺得壓力太大？”
我搖搖頭。才上班第一天啊，怎麽會壓力大？
“其實，我得解釋一下。”他很嚴肅地看我，我也跟著嚴肅了，“我把你調到我身邊，其實是為了整個MCU著想。”
“……”我茫然地看他。
“你要是去了其他部門，我沒法看好你，怕你會導致MCU遭遇重大的危機。”聽完這句，我終於明白他是在挖苦我，不禁暴怒，撲過去撕扯他的衣服。他哈哈大笑，一邊躲我，一邊抓住我的手，“紅旗，好好學點東西吧。不要怕，天大的責任我幫你扛，我可是MCU的太子爺！”他握著我的手，半真半假地安撫我。
我的心立刻就暖洋洋的了，第一次主動湊過去，吻他的唇，唇舌纏綿，許久之後，蔡奇才喘著氣放開了我。
“去吃飯吧，估計你餓壞了。”他朝我眨眨眼，曖昧地看我的唇，露出一絲壞笑，“今天是中秋，人月兩團圓，本來是要留你在我那裏的，可惜我還要準備些資料，約會延後吧。”
我想起田蜜之前給我的紙條，手一抖，就在車裏展開了。
蔡奇剛踩上油門，轉頭一瞄，手一滑，趕緊刹車，車子差點撞上樹：“這個你是從哪裏拿來的？”他的臉奇跡地紅了。
“是不是你幹的？”
蔡奇撫額，呻吟：“我隻不過是傻得聽了田蜜的建議，發了三年的昏，這是不是她給你的？”
我咬牙，切齒：“蔡奇，你知不知道，你恐嚇了我整整三年？！”
他有些郝然，揉揉我的發，幹笑：“紅旗，以後我會補償給你無數個三年的。”他一瞄那張紙，神色又羞怯起來，“其實……難道你從來都沒看過紙的背麵麽？”
哎？紙的背麵確實有字，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在花花綠綠的色彩中，隱藏著一行纖細的鋼筆字，寫著：紅旗，堅強點，會有人發現你剽悍的美！
這話的確像是蔡奇同學寫的。就算是鼓勵人的話，也能打擊別人到死。
“每一張都有麽？”我問他。
蔡奇不自在地緊盯前方，許久之後，微微點了點頭：“嗯！”
我不知道，他原來是如此悶騷的一個人。
“你都寫了些什麽？”我強忍著笑繼續問。
他故作淡定地回答我：“就是一些鼓勵你的話……”
“沒有其他的？”我繼續追問。
蔡奇終於惱羞成怒，一把拍在方向盤上，把車喇叭拍得叭叭直響：“葉紅旗，你好煩，你到底想聽什麽？”他再不顧忌什麽了，撲過來凶猛地咬住我的唇，“還有一些話，類似於這個動作的含義！”
直到咬夠了，他才放開我，挑釁地挑了挑眉：“葉紅旗，還有什麽問題，吃飯前一起解決吧！”
“……”我瞪了他一眼，決定無視他。
“你害羞了！”他十分有扳回一局的優越感。
我冷笑一聲，啪的一下，將手裏的那片紙拍到了他的臉上。
第二天上班後，沒見到蔡奇，部門裏其他人都忙得要命，隻有我還處於半遊離狀態。過了一會兒，正閑得無聊，就看見田蜜站在門口對我招手：“紅旗，過來，你知道麽？昨天中秋，晚上家裏聚會，蔡奇沒有參加哎！”她曖昧地上下打量我，笑得猥瑣不已，“是不是我家奇奇終於長大成人了？”
轟！我承認我被她雷到了，半身都麻酥酥的。
“蔡奇昨晚九點就送我回去了！”我覺得我很有必要解釋一下。雖然蔡奇這廝還存不存在名譽我很懷疑，但是也不能牽連到我身上來吧。
田蜜狐疑地看我，眼神突然凝在了走廊的某處。
“哎，是奇奇！”她捅捅我，我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蔡奇頭發淩亂地拎著筆記本，一臉疲倦，“奇奇，昨天怎麽沒回家？”
蔡奇瞪了她一眼，轉過臉來看我：“紅旗，你過來，幫我拿著東西。”他習慣性地一甩，那個公文包嗖的一下劃了個拋物線，直接落入我的懷裏。
田蜜立刻大叫起來：“小弟，你怎麽能讓小姑娘幫你拿東西？作孽哦，你看人紅旗嬌滴滴的……”
我和蔡奇同時囧了。我們已經完全適應了這種你虐我被虐的戲碼了。所以說，自虐被虐的本質，我估計一輩子也改不了了。
“嗯，的確，不該讓紅旗累著。”最神奇的不是田蜜的保護論，而是蔡奇突如其來的溫柔，他居然真的從我懷裏將筆記本拎了回去，“紅旗，你去幫我搬投影儀吧！”在我呆滯的空當裏，蔡奇下了新命令。
我憤怒了。這算哪門子的體貼？明明投影儀比筆記本重多了，嗷，蔡奇你個陰險的小人！
“搬不動，讓田蜜幫你抬。”蔡奇甩甩衣服，啪嗒啪嗒地拖著拖鞋往辦公室裏的小休息室走。
田蜜也憤怒了，扯著我的袖子咆哮：“紅旗，甩掉他！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可惡的男人，是姐妹的，就甩掉他！”
我沉默著，非常淡定。對於蔡奇的行為，我已經非常免疫了。
可是田蜜顯然道行不夠，見我一副淡定的模樣，她火氣更盛三分，搖晃著我，怒吼：“葉紅旗，我還是蔡奇，你選一個！有他沒我，有我沒他！！”
我徹底無言了。
其實，那台投影儀蔡奇早就讓人搬去會議室了。他就是摸準了田蜜的女性優越感這個特性，不遺餘力地想尋著機會打擊她。
我發現，這對姐弟的相處模式就是打擊-反打擊，在彼此的鬥爭中磨礪生存鬥誌。
蔡家的人，果然很變態。
開會的時候，我坐在會議室門邊不起眼的小角落裏，旁邊還坐著兩三位一起來培訓的前輩。大家都是一副很繁忙的樣子，不停地把手上的資料翻來翻去，隻有我隻帶了一個小小的薄薄的筆記本，甩著圓珠筆東張西望。
每一個入場的人，經過我的時候，都會頓一頓，凝神看我的胸牌。一開始我沒有在意，等到四五個人過去後，我開始不自在了。
“他們是在偷看我們麽？”我捅捅旁邊的前輩，很小心地問。
旁邊的前輩也很小心地回答我：“好像是隻看你一個……”
他這麽一答，我更加恐慌了，笑也不是，冷著臉也不是，像尊雕塑一樣僵在那裏，都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了。
蔡奇進來的時候，也在我麵前頓了頓。看見我這副囧樣，他歎了口氣，朝我勾勾手指頭，一個閃身滑到了門外，我趕緊屁顛屁顛地跟上他。
“紅旗，對不起！”他竟然一來就給我道歉了。
我很驚訝。以前就算把我氣哭了，蔡奇也都是樂嗬嗬地重新哄笑我，反正道歉這碼事他是能不做絕對不做的。
我傻乎乎地問他：“為什麽要道歉啊，蔡奇？”
他似乎有些鬱悶，躊躇了好半天，才長長地歎出一口氣：“紅旗，我說過會幫你頂住一切壓力的，可是現在卻得讓你自己扛著那些壓力，對不起！”
蔡奇其實已經做得很好了。到了MCU以後，我才發現，其實真正最有壓力的是他。雖然是MCU的太子爺，可蔡奇早些年混得太不像樣子了，以至於股東們對他都有了成見。
他這次回來，必須要打破這些成見，接觸從來沒有接觸過的商業領域，還要在短時間內做出成績。我看得見他的疲倦，可是無能為力。
我搖搖頭：“蔡奇，我是葉紅旗，從來沒心沒肝，你還怕我頂不住壓力？”
蔡奇愁容滿麵地看著我，又歎了一口氣：“紅旗，你不知道。待在MCU的這段日子，你不會安生了！”
哎？我睜大眼睛，表示不解。
“因為田蜜把你是我女友的事給捅出去了，現在家裏的人都對你很好奇，想看看你的業務能力。”
我真的驚了。我有什麽業務能力啊，我到現在連助理都做得不稱職呢，看資料還能看睡著了。
我鬱悶地巴住蔡奇：“蔡爸爸，我還是個孩子呢，禁不起風雨！”
蔡奇的嘴角抽了抽，一把拍掉我的手，抽搐道：“你以為我喜歡放你出去丟臉給別人看麽？你蔡爸爸我也是個孩子呢，可是，紅旗啊，孩子總得長大的。”
嘖，這招居然不靈了。
“紅旗，你答應過我不會再逃避的。”蔡奇突然認真起來，握住我的肩膀，烏黑發亮的眸子靜靜地凝視著我，“你要再勇敢一些，答應我，即使有再多的難題，也不能一個人悄悄地逃開，好不好？”
我被他捏得肩膀生痛，有些愣神。
“我們做個約定好不好？不管怎樣，我都不會將責任強加給你，你永遠可以做你隨意的葉紅旗。我不會勉強你，也不會改變你，任何的事情，我都會替你擋在前麵。隻是，麵對壓力和困難時，你要一直陪在我身邊，好不好？”他又問了一遍，很焦急的樣子。
我終於回過神來，踮起腳尖，撲上去吻了吻他的唇。其實他不需要我的承諾，隻要擺出一個姿態便可。
蔡奇的唇角立刻揚了起來，伸手又揉了揉我的發：“真乖，等下進去，千萬不要隨便說話，我會盡量幫你擋著的。”
我點點頭，讓他牽著我的手走進會議室。
座位被換到了蔡奇的旁邊，我依舊一臉閑散，拿著筆記本和圓珠筆，在蔡奇旁邊發呆。
這次會議主要討論的是新產品開發，以蔡奇新接手的CASE為主。蔡奇站起來侃侃而談的樣子，還真是非常的帥，和在天悅時的他完全不一樣。
在天悅時的蔡奇做什麽事都是遊刃有餘的，所以他的生活相當豐富，每天毫不費事就完成了工作，然後盡情折騰身為下屬的我。
可是在MCU的蔡奇卻像個穿著鎧甲的戰士，時時刻刻都緊繃著，每一句話，每一個方案都要做到無懈可擊。
我聽得入神，突然自豪感就油然而生。原來我的蔡奇這麽優秀。
“葉小姐對這個方案有什麽看法呢？”
哎？我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對麵的老先生顯然對我虎視眈眈已久了，眼睛直直地盯著我。
可是這個CASE我完全不知情啊，就算是資料的邊，我都沒有摸過。
“這個方案是紅旗和我一起做的，方案的總體思想和紅旗的意見是一致的。”蔡奇不動聲色地接過話去，會議桌下，他的手將我的手緊緊握住，同樣濕漉漉的滿手是汗，看來他也很緊張。
那位老先生高深莫測地朝著我和蔡奇笑了笑，並沒有再追問下去。
餘下的時間，完全是蔡奇一個人在唇槍舌劍，我完全幫不到他，隻能僵著身子，握著他的手，陪他一直熬到會議結束。
“蔡奇，你好棒！”會議結束以後，蔡奇癱坐在椅子上，人都走完很久了，他仍然坐在那裏一聲不吭。
我覺得我很有必要鼓勵他：“蔡奇，你開會的樣子比電視上演的還要牛，原來你真不是空有其表的小白臉。”
他終於有反應了，眸子一轉，朝我陰森森地一笑：“這麽說，我以前給你的印象就是不學無術，繡花枕頭一樣的小白臉了？”
好犀利，我一說，他就反應過來了。
蔡奇橫目一怒：“還不過來扶本少？！”
我白他一眼，頂回去：“自己不會站起來麽，有手有腳的……”
蔡奇打斷我，苦笑：“紅旗，我脫力了，真的，能不能來扶我一把？”
啊？我嚇了一跳，趕緊去扶他。他果然全身都軟綿綿地靠在我的身上，很累的樣子：“我好幾天沒睡覺了。”
他長長的睫毛扇啊扇，麵色真的很蒼白，連一向紅潤的唇色都變成淡淡的了，整個人顯得脆弱無比。
“你為什麽不睡？”
他白了我一眼，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你以為我是你？沒心沒肝的。我這幾個晚上都在看相關資料，昨天還被你和田蜜斷了我的資料庫。”
“……”我十分內疚地沉默了。
他又來招我：“紅旗，今晚就住我家吧，別回去了。”
轟！好大一聲雷，將我驚得汗毛倒立。
“蔡奇，我們太快了吧……”我顫抖著說，心裏其實有些小期待。
蔡奇了然地瞄了我一眼，突然笑開：“葉紅旗，你在想什麽啊？我隻是沒力氣開車送你回去了，想說你住我家，明早可以一起過來上班。”
“……”我比剛才顫抖得更厲害了，這次是氣的。
“紅旗，你好像不開心？告訴我，你剛剛想到了什麽？”蔡奇還不知死活地來撩撥我。
我將憤怒的一拳按在他的眼上，以掩飾我的尷尬：“閉嘴！我跟你想的是一樣的，純清水的，從來就沒有想過要跟你有什麽什麽……”
蔡奇愣了愣，笑得更大聲了：“哎哎哎，我的紅旗啊，你真是太可愛了！”
這下，我真的臉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