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別人要傳流言,我們也無可奈何。”他露出很鬱悶的表情,看著會議室裏出來伸懶腰的錢鐸,眸光一閃,笑容隨即變得狡猾而意味深長,“紅旗,被誤解的滋味很難受吧?明明我們什麽都沒做。”
我點點頭,陪著他鬱悶。
“既然這樣,還不如坐實了流言算了,比較不吃虧。”
這麽說……好像很有道理!我跟著又點點頭。
蔡奇立刻樂了,眨巴著眼睛靠過來:“來,再眨眨眼,我都懷念一晚上了,挺可樂的!”
這孩子屬狗的,而且隻愛吃嘴唇的上下兩片。蔡奇一雙桃花眼跟一潭秋水一樣,碧波蕩漾,溫柔無比地看著我,看得我差點溺了進去。
我哆嗦了一下,很惶恐地問他:“蔡奇,你是不是喜歡我?”不行,這事得問清楚了,不然豈不是坐實了那些小白臉包養小黑臉的傳言了。
蔡奇吃驚地向後退了一步,像看神經病一樣看我,許久之後,他高深莫測地露出雪白的牙齒,一邊笑得陰森森的一邊問我:“你認為呢……”
我立刻明白了,高舉起雙手大喊:“我懂了,我懂了!”蔡奇他就是看我好笑,耍耍我呢,怎麽會和感情靠邊?
就像他說的,我一沒有家世,二不是仙女級的美人,還經常二百五兮兮地抽風,能喜歡上我,跟火星撞地球也差不多了。
但是……我眨巴兩下眼睛,又揉了揉嘴唇,怒:“就算要對著眨眼,你也用不著咬我的嘴唇吧!”
蔡奇他就是一隻缺少食物的狼狗,撲上來,就是咬著,也沒有其他的舉動。昨天我回去後上網查了關於接吻的若幹細節資料,資料表明,他這種行為很難界定為吻,我的初吻其實還光榮存在著。
“不咬著,不能貼得更近,那樣眨眼沒有意思。”蔡奇伸手拿過我手裏的茶杯,將我的第二遍好茶咕咚咕咚喝了個幹淨,然後踢踏踢踏地拖著鞋,又鑽回了會議室。
我想起現在蔡奇已經成了我的明燈,我有必要跟於明燈之後,於是一路小跑跟了上去。路過石化了的錢鐸時,我還很有禮貌地跟他打了個招呼:“上午好!”
聽見我的問候,錢鐸脖子僵直著45度轉角,木呆呆地回我:“晚上好!”
可憐見的,這孩子都開會開傻了!難怪翔實一夥人往那一坐就跟一排木頭樁子一樣,包括他們的寧小總在內,盡發愣了,哪有我們天悅的精英精神抖擻。想到這裏,我一路飛奔過去,決定跟緊我的明燈。
眾目睽睽之下,我諂媚地將自己剛泡好茶的茶杯給蔡奇遞了過去:“蔡助理,天氣幹燥,多喝水。”覺得還不足以表達我激烈的狗腿之情,我開始甩著筆記簿給蔡奇扇風。
蔡奇眯著眼彎著嘴唇受著我的馬屁,笑道:“哎,乖乖乖!紅旗長大了,懂事了!”
香蕉那個蘋果的,他還真當他是蔡爸爸了!
寧墨一個上午連上了八次廁所,每次走過我和蔡奇的加座時,就冷冷地哼,一邊哼一邊用冰冷的目光瞪蔡奇。
又到了會間休息時段,寧墨又一次冷哼著往門外跑,路過蔡奇的時候,我看見蔡奇同學很有禮貌地探身,悄悄地向寧墨勾了勾手指,示意他悄悄地靠過來。
寧墨愣了愣,果然靠了過來。
“寧小總,您痔瘡犯了?怎麽走路總夾著腿哼哼啊……”
“你你你……”寧墨顫抖著,語不成句。
蔡奇用更加溫柔更加體貼的聲音安撫他:“不要緊啊,寧小總,紅旗不是外人,不會到處亂說的。其實有痔瘡沒什麽的,塗塗藥膏就OK了!”
我端著茶杯的手直抖,抬頭看時,寧墨的臉已經徹底黑了,他瞄了我一眼,更加結巴地指著蔡奇,憋了許久,突然提高嗓門,怒罵:“你,無恥!”
會議室裏麵的人都瞬間石化,向我們看來。
蔡奇正從包裏掏出管藥膏,打算遞給寧墨。被他這麽一吼,那手就頓在了半空中,隻需短短幾秒,靠近的幾位已經看清了那管藥劑的名字。
作孽啊……我默默地暗歎了一口氣,決心保持沉默,因為我看見那是一管治療痔瘡的外塗藥膏。
鑒於寧小總的薄臉皮……我還是把沉默進行到底比較好。
寧墨的小臉刷地就紅了個透,並且還泛著青黑,渾身都氣得直打抖。
蔡奇很驚慌的樣子,連連擺手道:“我那管藥,不是給你的,寧小總,真的,不是給你的。”他轉過臉去同大家解釋,“沒有任何人讓我給他帶藥,那也不是治療痔瘡的藥。那藥是我自己用的,專治蚊蟲叮咬,真的!真的!”
語氣非常的誠懇,態度非常的真摯。
我看見寧小總的臉徹底綠了,滿是鬱悶之色,扶著牆,頹著肩膀,一步一步地挪了出去。
寧墨真可憐,年紀不大,居然得痔瘡了……我看了一眼還在極力分辯的蔡奇,很是感歎:“蔡助理,你真是好人,什麽都往自己身上攬。”
大家的眼神跟我一樣,閃著同情之色。
蔡奇依然淡定,用一種山崩於前也不會動搖的沉穩,緩緩地,用著雖然低但是大家都能聽得到的聲音說:“紅旗,你聽好了,作為一個好的助理,要學會掩飾上司的瑕疵……”這話停得意猶未盡恰到好處,再加上他那若有所指的眼神,一瞬間,我就了然了。
大家也都更加了然了。連我在內,都對蔡奇肅然起敬。
我握著他的手,膜拜道:“蔡助理,委屈你了!”
他笑著謙虛:“不不不,這是應該的……”然後摸摸下巴,很無所謂地一攤手,狡猾地笑,“反正害痔瘡的又不是我。”
哎?這麽說,更委屈的應該是寧小總?
休息完會議繼續,寧墨僵直著身體坐回座位,連視線都不願意投在我和蔡奇身上了。
我看著他挺拔的身姿,突然就覺得陌生了起來。蔡奇一捅我胳膊,朝我嗤笑一聲:“還舍不得哪?”
我悄悄湊到他耳邊,低低道:“蔡奇,我覺得我看寧墨的時候,已經沒有什麽心跳的感覺了。”我小心地措辭,“看他跟看親愛的同學朋友差不多了。”
這是真話,這麽些日子,估計我心裏的血也流幹了,夜裏的淚也流完了,現在再來看他,越發覺得陌生疏遠。那麽多年的心傷似乎一朝愈合,像擺脫了壓在身上的幾重大山一般輕鬆。
蔡奇很興奮,一雙黑亮的眸子噌地一下,閃亮度高了一百八十度:“這就對了,你是要當天悅太子妃的,不要跟寧小總瞎折騰,他配不上你。”
我又熱血沸騰了:“蔡奇,你真誠實,誇獎人都不帶拐彎的。”我陶醉地嘿嘿笑了兩聲,拍拍他,“我特喜歡聽你誇獎我!”
蔡奇似笑非笑道:“你沒聽過‘做市場的人,說話隻留三分真’麽?剛剛我用的是那七分假,對待自己人,就得更虛偽。”
“……”我果然最討厭聽蔡奇說真話。消沉了好一會兒,我才振作起來轉移話題,“當務之急是,我們得加緊向大公子靠攏,爭取早日奔小康!”
蔡奇挖挖耳朵,繼續鄙夷我:“紅旗,聰明人不打無準備之仗,你得先備戰好了,再去戰鬥。你現在這模樣,除非太子爺雙眼都盲了,否則絕對看不上你!”
前輩的話總是有道理的,我決定盲從蔡明燈。
五點剛過,蔡奇就拖著我偷偷從後門遁走了。
“葉紅旗,你要是把頭發留長了再好好地修一修,保準是個清秀小佳人!”蔡奇伸手抓抓我剛到耳下的頭發,突然感慨道。
我想起他那個七分假,決定保持沉默。
“哎,你剛進公司的時候,我還覺得你是個挺不要臉的小姑娘,現在怎麽看著就這麽順眼了呢?”他繼續感慨,完全無視我已經垮下來的臉。我默默咬牙,捏緊手裏的包帶,準備隨時化身暴力女俠。
“紅旗啊,你的防曬霜得換,護膚霜什麽的要加緊跟上,對了,你用什麽潔麵?”
一路上,蔡奇都在喋喋不休。
我鬱悶了:“蔡助理,我用肥皂擦臉。”
他像看外星人一樣看我,隨手一拉,將我的手卡得緊緊的,貼過來仔仔細細地看我,又伸手在我臉頰上點了一點,驚奇道:“紅旗,你這麽糟蹋你的皮膚,居然還能保持這種光澤度,神跡啊!”
他索性繞道,將我拉進商場買了一堆化妝品:“這算賒的,發了工資還給我。”
我欲哭無淚地捧著一堆化妝品,仔細打量櫃台,打算等他轉身後,就衝去退掉手上的這一堆。
“紅旗,你別想了。”蔡奇朝我挑挑眉,伸出兩根修長的手指,從那一堆化妝品裏捏出一張小小的紙條來,看了一眼,然後慢條斯理地將它撕成了碎末。
我立刻就蔫了。
“還有,不要讓我在二手網上看到你轉東西!”他惡狠狠地威脅我,讓我想起了那一次被他陷害的往事,頓時陷入了悲戚的回憶中。
蔡奇隻瞄了我一眼,便似乎猜到了我正在想什麽:“紅旗,回憶使人衰老,我們該往前看。”
我鬱悶地點點頭,跟著他進了一家富麗堂皇的理發店,裏麵一水的帥哥美女,我哆嗦了一下,連頭都不敢抬起來了。
這麽多的閃光體啊,平時我都隻敢在家對著電視欣賞帥哥的……
“先生,剪發?”美女服務生完全忽視了我的存在,抱著價目表,直直地衝著蔡奇衝了過去,臉上居然還飄了兩片薄薄的紅雲。
蔡奇這妖孽,又開始扮演鑽石王老五了。我看見他把那塊夜市上買來的勞力士從褲兜裏掏出來,像模像樣地看了一眼,驚詫:“啊,都這麽晚了,今天就先修她的吧,我們待會兒還要去QUEEN吃晚餐呢。”
一到正經場合,蔡奇就喜歡扮演貴公子,這是我偷偷觀察了許多次以後,得出的結論。QUEEN個叉叉,不就是皇後大排檔麽,我最鄙夷中西結合的說法了!
但是的確有人吃這一套。蔡奇這一套表演完,小姑娘的眼睛裏立刻有了些許膜拜的神色,摸出一張自己的名片遞了上去:“下次您來的時候,請繼續找我為您服務吧。”
蔡奇揮揮手,將我拉到前麵:“先幫我女朋友好好做一下發型,頭發是要留長的,不要剪太多,順帶修一修眉毛。”
得了,反正也沒有發言權,我就閉眼睡覺吧!
從頭到尾,理發師都是在征詢蔡奇的意見,我一直閉著眼睛打呼嚕。其實我也沒有睡著,就是累著了,想要哼一哼……
足足一個小時以後,理發師抽去了我脖子上的圍巾,滿意地道:“完美!”
我閉著眼睛糾正他:“錯,是完工!”
蔡奇一下子笑出聲音來。
“我看看,變成什麽樣了?”睜開眼睛,我對著鏡子仔細打量新發型,然後就被震住了。
原來發型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的氣質和容貌,雖然隻是些細節,但是整個人看起來就真的不一樣了,我甚至覺得我其實也挺漂亮的。
頭發被削出了一些小劉海,柔順地垂直在額角,其他的發電得直直的,削出了些層次,尾巴那裏俏皮地燙了些細小的彎,非常自然地在我耳朵後麵蜿蜒。
“我是參照奧黛麗·赫本的短發發型設計的。”發型師在一旁解說。
“得了,她估計都不知道奧黛麗是誰。”蔡奇樂嗬嗬地扶著我的肩膀,將我慢慢地轉了過去。然後,奇跡一般,我看見他的眼睛燦亮,帶著灼灼的熱,凝視著我,“紅旗,你是璞玉!”他伸手扶住我的頭,修長的指在我的耳垂上慢慢滑動,惹得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而後,他緩緩低頭,對向我的唇。
我彎起膝蓋,用力將他頂開,怒道:“滾,不要用你虛偽的詞匯來讚揚我!同行同學!”
蔡奇尷尬地笑了笑,目光仍是十分熾熱,緊緊注視著我,他揉揉肚子,嬉皮笑臉道:“紅旗,我們來眨眨眼吧!”
我看了一眼一旁已經低調到和理發鏡合體的理發師,很有些不好意思:“不行,我要和天悅大公子眨眼睛,跟你眨沒意義。”
蔡奇立刻就繃緊了臉:“葉紅旗,你夠膽!”
“……”我想起他是我重要的同盟軍,還是現在幫我賒賬的那位,立刻就泄氣了,一把撲過去,諂笑,“蔡爸爸,我跟你鬧著玩呢!”
他似笑非笑地盯著我,盯得我冷汗直冒,後背都濕透了。許久之後,他哼了一聲,算是放過我,捏捏我的臉,非常流氓地道:“葉紅旗,惹火了我,看我怎麽治你!”
“……”對於一個如此強大的小白臉,我除了用眼神深刻地膜拜外,別無其他的語言。
我想了又想,臨出門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悄悄扯了扯他的胳膊,問:“蔡奇,你說的治我,是不是我想的那個意思?”
他挑挑眉,彎下腰來流氓笑,啪地吸了一口我的唇:“本來沒有深刻的意思,給你這麽一引申,我倒有了擴展這個詞語的想法。”
我一個嘴巴抽向自己,仍不足以表達心中的懊悔,隻能瘋狂地拉扯頭發以發泄。
我這是自己把自己往火坑裏推啊,蔡奇他就是一個小白臉,我不能墮落到去傍小白臉啊……太墮落了!
“紅旗,你再扯一次頭發,我就跟你眨一次眼,我說到做到!”蔡奇的臉突然冷了下來,伸手過來理順我剛剛扯亂的頭發。他的動作輕柔得跟撫摸一樣,我抬眼看他,那雙桃花眼裏像是蘊著一汪水一樣,映著理發店的燈,波光盈盈,特別漂亮。
“紅旗,你好美……”他靠過來,這次沒有咬我的唇。我驚恐地發現,他把舌頭給伸進來了……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舌吻?!
“啊,嘔……”我本能地一合牙齒,隨即和他一起捂嘴大叫。
“蔡奇,你好惡心!”我一腳踢開他,捧著臉飛奔出去,心髒跳得撲通撲通的,一邊不停地吐口水。
我已經跑出老遠,突然聽到蔡奇的一聲怪叫:“葉紅旗,你咬出血了……”然後是好大一聲撲通聲。
我認命地轉過身,歎了一口氣,跑了回去,因為我看見蔡奇同學他又麵色鐵青地栽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