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命係一念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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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大多古代的秘策典籍一樣，《辨玉玄策》在表述方式、行文風格、內蘊、結構等等方麵，均與今人感知習慣有極大不同，若欲參破、體悟、融會貫通古代秘策典籍，須“古今相承，文道並修”，不僅通曉其領域的現代知識，更應對古文、曆史、民俗等等，有相當的研究方可。
孟瑭自小在翡翠賭石的環境中長大，上大學學的是地質專業，其後又奔走四方，經過了幾年的地質勘查工作之鍛煉，同時，孟瑭通曉古文，熱愛曆史，因而研究起《辨玉玄策》來，自然收獲多多。冥冥之中，仿佛曹惜農當初撰寫《辨玉玄策》，正是為孟瑭這樣的人而進行“傳續”的。世間諸多事體，在幽玄之中，總是體現著所謂的“天意”。
古人提出的很多知識方法，在古時，是沒有任何科學詞匯去詮釋和注解的，但今人反觀這些方法，發現它們比現代科學還更科學，且更簡捷。比如南宋宋慈撰寫的《洗冤集錄》中，有如下表述：“若頭顱遭擊打致死者，以紅傘遮陽，透察其顱骨，可見擊打之印痕……”這種方法，在現代法醫看來，是利用了“紅外線”理論，但在南宋時期，並沒有如此理論，因而宋慈的方法，尤顯聰慧高妙。
賭石是一種古老而神秘技藝，現代的科學技術，在很大程度上是無計可施的，雖有高倍聚光手電筒、探石鑽孔針、電刀解石等等工具和技術，但在孟瑭看來，均不過是“投機取巧，削足適履，癢其平毛，未切其質”的。而在《辨玉玄策》中，審，參，若，闓，決幾個部分，皆是以原石表象特征，詳細拆分、歸類、總結而出的最通融、最直接、最博廣的辨玉奇招。盡管有些翡翠場口，在當時還未被發現開采，但《辨玉玄策》已然將其預言成真，提出“取法乎上”的“上境界經驗”。那麽，若真正消化掌握了這些東西，在賭石辨玉中，無疑便能以一敵十，笑傲江湖，端坐談笑間，傲視群雄……
正當孟瑭潛心研究《辨玉玄策》之時，一件既在“情理之中”，又屬於“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沈東借父親沈慶來之力，聯絡起一幫煤老板朋友，聯合入股郭寶川的天寶賭石俱樂部，與信永興形成了分庭抗禮之勢！
由此，天寶賭石俱樂部改名為“天寶翡翠商貿集團”，沈東任董事長，郭寶川任總經理。天寶集團吸取了之前在賭石業務之戰中的教訓，也將投資重點轉向了翡翠成品的加工銷售。天寶集團的意圖很明顯：要與信永興針尖對麥芒，將信永興打垮，打倒！
緬甸首都仰光的翡翠秋季公盤大會，即將開始了！這是全世界最頂級的公盤大會，集合了全世界品質最高、種類最多、數量最大的翡翠原石，屆時，來自全球各地的翡翠投資商，玉雕大師，賭石奇人們，將齊聚仰光，在翡翠明料、翡翠原石的競拍中，進行一場沒有硝煙的戰鬥，玩一回最高端、最刺激的賭石遊戲！
趙泉祥為此次的仰光公盤，準備了充裕的資金，勢在必得！他要讓天寶集團明白一點：信永興兵強馬壯，秉信義，具實力，絕非某些草台班子可以相提並論的！
趙泉祥、高秉魁、孟瑭，沈東、郭寶川、郭少鵬，六個人在仰光相會了！大家心裏都知曉：秋季之後，翡翠產品將進入銷售旺季，翡翠原料的儲備，將真正開始接受市場需求的強勢衝擊！此次公盤大會，如能購得又好又足的翡翠原料，無疑在下半年的銷售大戰中，便能達到“手中有糧，心中不慌”的效果。這是信永興與天寶之間，第一次在仰光公盤的短兵相接，雙方的一番纏鬥，不僅關乎翡翠原料的采購，更關乎各自的品牌塑造，長遠發展……
公盤大會第一天，是個多雲天氣，又悶又熱，空氣中仿佛凝結著某種壓抑的東西，密不透風。公盤大會的競拍展廳外，站立著一群荷槍實彈的安保軍警，個個軍姿颯爽，嚴陣以待，參加公盤大會的人員，均憑入場胸牌進入，若無胸牌，任何人一概不得入內！
興許是為了安全考慮，又興許是出於保留懸念的需要，在第一天裏，競拍大廳裏並無一塊翡翠原石。所有參會人員，進入競拍大廳，隻有一個目的：交納競拍保證金，而後領取各自的公盤競拍表格。競拍表格上，有一組編號，此編號便是競拍者參與各類競拍的身份確認之唯一信息。
趙泉祥領取了競拍表格後，將表格拿在手裏，隨高秉魁、孟瑭，在競拍大廳裏逛來走去，走到一排類似自動繳費機的大箱子前，趙泉祥問：“這些東西是幹嗎用的？”高秉魁解釋說：“公盤大會采用的是‘暗料明拍，明料暗拍’的方式，參會者對那些已經解切好的翡翠明料，進行價格評估後，按照自己的競拍意願，將自己認為可行的競拍價格，填寫在明料競拍單上，從這些櫃機中投遞進去，係統就會自動記錄你的競拍價格。每塊翡翠明料，隻能進行一次報價投遞，最終，報價最高的競拍者，將獲得翡翠明料，因此，競爭會非常激烈……”
孟瑭悄聲問師父：“那如果遇到兩個競拍者的報價一樣，又比其餘的報價都高，那這塊明料，到底該歸誰呢？”高秉魁說：“自公盤大會舉辦以來，這種情況從來沒有發生過！報價最高的，就是最高的，哪怕隻高了一千，一百，甚至幾塊錢……當然，舉辦方考慮過這種情況，因此有一個特殊規定，暗拍係統會自動記錄競拍者的報價投遞時間，若遇上述情況，以先投遞者為獲勝一方！每塊翡翠明料開盤以後，主辦方隻報出競拍第一名的報價，其餘的競拍報價，則不會公布，用以保護競拍者的……”
趙泉祥手裏捏著競拍表格，兩手背在身後，仰著身子，無限感慨地說：“真是群雄逐鹿，狹路相逢勇者勝啊！”
這時，郭寶川領著沈東、郭少鵬走了過來，高秉魁原本與趙泉祥並排站立在一起，卻忽然站到了趙泉祥的身後，一把從趙泉祥手裏取下競拍表格，對折，再對折，而後重新交給趙泉祥：“趙董，競拍表格不要輕易示人！如果有人看見並記住了我們的競拍編號，在明料競拍投遞時，我們的編號就有可能被別人冒用，那樣，我們就倒黴了……”
郭寶川手裏拿著一張競拍表格，兩手抱於胸前，腦袋仰得高高的，在競拍大廳裏慢慢悠悠地踱著步子……待郭寶川走過去後，孟瑭對師父說：“郭寶川那樣子，不是也容易被別人記住競拍編號嗎？他難道不懂？”
高秉魁充滿鄙夷地蔑了郭寶川的背影一眼，冷笑一聲，“這隻老狐狸，他豈能不懂這些規則？他手裏拿的那張競拍表格，是假的，上麵的競拍編號當然也是假的……他這是故意下香餌，引那些無知的魚兒上鉤呢！郭寶川人稱‘釣翁’，現在你明白其中的含義了吧？”
孟瑭嘴角一彎，笑出單麵一個酒窩，眼中皆是不屑的光芒……
在公盤競拍大廳的外圍，有許多的民間賭石機構，五花八門的賭石方式，吸引了各路賭石高手參與賭石。
這一天，孟瑭在一家賭石市場遇見了郭少鵬和沈東。
賭石市場的麵積很大，頂棚以明瓦搭建，四周有一圈的房子，市場正中擺著成千上萬的翡翠原石，供各位賭石高手們以各種賭石手法去賭。市場內人頭攢動，熙熙攘攘，押注賭石的，單賭原石的種水色地掙參賭費的，手機競價買原石的，均是熱情高漲，賭興甚濃，一派熱鬧景象！
沈東和郭少鵬看見孟瑭時，孟瑭正在一堆原石前駐足觀察，孟瑭憑直覺，感覺身後有人在看著自己，且不是一般的緬甸人。猛一回頭，見是沈東和郭少鵬，便輕輕一笑，算是在異國他鄉，與自己的同胞打了一個最簡單的招呼。郭少鵬眯著眼睛，嘴角歪了歪，勉強擠出一絲笑，算是回了招呼，但即便那勉強之笑，也似乎隻有幾分之一秒的時間，倏忽間便消失！沈東顯然經過了整容，臉上已然看不出任何的傷痕，但他表情冷冷，頭微微低著，目光似刀，仿佛一刀刺過去，便要將孟瑭刺穿一樣……
“舞龍嘍，鬥龍啦，賭石有了新玩法，參賭買石兩不誤，押注競價不分家噢，各位賭石高手，走一走，看一看，比一比運氣，鬥一鬥膽量啦……”孟瑭聽見前方有一位緬甸華僑，在大聲地吆喝著，便走了過去，一看究竟。
翡翠原石在地下生成時，同許多礦物一樣，受地質變動、地層構造、地表因素等諸多影響，會夾生成一條礦脈，沿礦脈循而采之，便可得翡翠。不過，在翡翠賭石圈裏，人們從不稱其為“礦脈”，而重新起了一個獨到的名字，叫“龍脈”。翡翠礦層在龍脈延展覆蓋下，因高溫低壓作用，便生出翡翠，但由於地下溫度變化異常複雜，低壓作用也玄妙無比，由此造成了“同一龍脈，品質存異”的現象，從龍尾至龍頭，每采挖一塊原石，依次觀察，會發現翡翠品質的漸生漸進漸優的規律來。所謂的“舞龍鬥龍”賭石遊戲，就是參賭者，依據各自的賭石經驗，對一整條龍脈上的原石，進行“龍尾部，龍鰭部，龍腰部，龍脊部，龍頸部，龍頭部”的分區排列，通常每個分區三塊原石，共一十八塊原石，以供參賭者挑選、組合……
那位緬甸華僑，手裏高舉一個電喇叭，用漢語、緬甸語、英語三種語言，介紹著規則：“願意一試身手的朋友，請先交舞龍鬥龍底金，底金最少一萬緬甸幣，多則不限，底金最高者，可獲得‘先睹龍脈’和‘不限時觀察’兩項便利優惠。一條龍脈，十八塊石頭，拿出你們的勇氣與智慧，來進行排列組合！等到所有交過底金的朋友，都排列組合過，我們將當場解石開天窗，公布唯一正確的組合順序，拔得頭籌的朋友，可以優先挑選購買龍脈上的任何石頭，而且，還可以按五五比例，從我這裏平分總底金……”
《辨玉玄策》中的《若》部，專門闡述過有關龍脈排列之事，孟瑭幾乎能背出其中的釋文：“岩圍側皴，陡生厲紋，入地得勢，續接有根，斷尾呈虛，其棱參隨，劈頭未實，原殼欲摧，斬腰拔脊，象以蘚窺，立鰭抵腹，內色緒微，見尖犄，回環列，逢圓體，易散水，水亮皮必潤，潤則擊聲悶，聲脆列九等，聞聲斷品類，品類元同屬，起止皆龍飛……”孟瑭對這些文言描述，專門進行了注解分析，而後自己整理出閱讀心得筆記，而今，已了然於胸，諳熟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