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有些人很有錢，而有些人很富有(5)
“黎珊，林音來找你了！”
隔著門，葉黎珊隱約聽到了母親招呼的聲音。
她正坐在臥房的公主大床上，低頭翻著最新一期的時尚雜誌。她快速翻動的手指頓了一下，然後頭也不抬地悶聲回應母親：“告訴她，我不在。”
吱嘎——
臥室的門打開了，葉黎珊抬頭，看見了尷尬地站在門口的林音和同樣尷尬的母親。
……
“怎麽？不歡迎我啊？”林音首先不自在地笑著打破僵局，將手中的提袋揚了揚，“謝謝你昨晚的派對，我過得很愉快。”
葉黎珊又輕輕翻看了兩頁，然後重重地將雜誌合上，看向林音手上的提袋扯出一抹微笑：“拜托，你該不會以為你穿過的那條裙子我還會再穿，那個就當是我們久別重逢的禮物吧。”
“可是……”
“沒關係的，林音。三年前你不是經常會收下我送你一些小禮物和試用裝嗎？”
“黎珊，”林音強忍住不去理會言語中的刻薄，她的聲音透露出誠懇的歉意，“真的很抱歉，昨天的那條不小心劃破了，所以……我特意買了一條新的給你。”
葉黎珊的臉頰局促地變幻了兩下，她看向同樣裝束精致的林音，隨即綻開了一個親切的微笑：“坐吧。我請阿姨幫我們泡壺茶。”
“葉黎珊，你剛才真應該說自己在陸西城家，這樣的借口才更有說服力……”在公主大床旁邊的沙發上，另一個女孩大嚷著接過葉黎姍的話。
兩條白嫩的大腿毫無形象地盤坐著，資深腐女池小緣正撐著圓嘟嘟的臉頰，目不轉睛地盯著巨大的液晶屏幕，臉上的表情格外莊嚴肅穆。
畫麵中，上個世紀歐美兩個最帥的男人正死死地糾纏在一起！
“想喝下我的血嗎，路易？我可以讓你永遠不死，永遠……和我一起。”
邪戾的湯姆?克魯斯眼波流轉地盯著年輕懵懂的布萊德?皮特，蒼白的手指輕輕滑過迷人的年輕身體。
“勒斯達……”
布萊德·皮特那青澀稚嫩的小眼神如燭火般搖曳著，看得她抓狂地抱頭大叫起來：“答應他！擁抱他！！委身於他啊！！！該死的你到底還在猶豫什麽！！！”
林音的額上，落下幾條黑線——三年不見，隻有她是一點沒變。剛剛那句話應該也是她百忙之中抽空說的吧。
“好堅硬，好大一塊，摸上去一定充滿了力量……”糾結於纏綿美男的線條分明的身體，池小緣忍痛割愛地迅速轉過頭，瞥了一眼林音算是打過招呼，“啊，我錯過了剛剛那一點點細節，我要十二倍速慢鏡頭回放！”
“池小緣！你這女人夠了吧！我說，你幹脆連每根頭發數清楚不是更好！”葉黎珊捧著一個托盤走過來，托盤裏放著一個熱氣嫋嫋的英格蘭白瓷茶壺和三組茶杯。
她淡淡地瞄了林音一眼：“加黑糖還是檸檬片？”
“不用麻煩，我隻是來還昨天的禮服的。”
黑糖或是檸檬片，都是林音一直鍾愛的口味，這讓她的心中浮過一絲暖意。
“隻是為了還禮服嗎？”葉黎珊優雅地為自己倒了一杯，就將壺放在了桌上，接下來的話讓林音又心頭一沉，“這麽久不見，我以為我們這麽好的朋友要好好敘敘舊才是，特別是在昨天你如此隆重的登場之後。”
“林音，你真是大手筆啊，沒有人會想在一次普通生日送出那麽貴重的東西吧！原以為生日派對後你和陸西城會發生什麽呢！”池小緣戀戀不舍地按下停止鍵，把珍貴的DVD退了出來握在胸口，“不過這樣也好，小城城那充滿流線美感的肱二頭肌……我一想到它會被一個女人挽住就心如刀絞……”
“池小緣！”葉黎珊略過有些局促的林音，輕喝住無比惋惜的池小緣，“你沒和項北在一起簡直就是人類史上的遺憾。你們倆要是結婚了，生下來的孩子應該長著兩張嘴巴！”
“啊！項北……我怎麽忘了這麽好的結婚對象……”從池小緣那閃光的眼睛可以看出她已經自動忽略了葉黎珊最後的幾個字，“不是你，也不是林音……那應該是小北北躺在小城城的身下，他們才是彼此完美的……真命天子！！”
“池小緣！！”
這次，林音和葉黎珊兩人同時叫了起來。然後，她們默契地轉過臉，彼此眼睛中都閃過一抹驚訝。
無論如何，房間裏緊張得如履薄冰的氣氛，終於得以緩解。
嶄新的PRADA紙袋再次被推到了葉黎珊的麵前。她目光閃動了一下，看向林音：“林音，其實你沒必要……”
“好啦，別讓我覺得老欠著你好嗎？而且我還特意買小了一號尺碼。”
“不就是昨天你穿過的那件嗎。”池小緣探頭看了看，沒好氣地撇著嘴，“黎珊……這件藍色的話林音穿起來可是要好看的多。再說了，上次你穿藍色的時候，陸西城不是說你穿粉色的更適合你？”
“抱歉，我……”池小緣的口沒遮攔，讓林音瞬間覺得有些尷尬。
葉黎珊故作不以為意地笑著打斷了她的話：“我已經準備了好幾套粉色的，偶爾有套藍色的也不錯。”
“準備那麽多衣服？你又要開派對了？”林音悄悄鬆了口氣，接過了葉黎珊的話頭。
“啊……”葉黎珊正在斟茶的手，聽到這句話後，在半空中頓了一下，“沒什麽。隻是為了……和朋友吃個飯……”
“吃‘個’飯？沒這麽簡單吧。”池小緣在一旁神秘地微笑了起來，清澈的大眼睛來回打量著忙碌在一起的一對好姐妹，“是一連吃7天。並且還是在三亞。啊！陽光、沙灘、碧水、椰林、還有全星城少女少男的幻想——陸西城！”
林音默默地捧起茶杯嗅了嗅茶香，然後故作輕鬆地挑開話題，一臉向往地看向葉黎珊：
“三亞確實是一個不錯的地方，可不要忘了準備性感泳衣哦……也許我能給你一些建議呢。”
“謝謝，但不用了，我想我自己能解決。”葉黎姍語氣溫婉，拒絕得幹脆利落。
“女人嘛，總歸隻要遮住兩塊肉，有什麽好挑剔的。我隻是憧憬充滿肉感的沙灘會是怎樣的景象，”池小緣扶著鏡子陶醉地說道，“特別是，充滿陽剛味道的陸西城，四十五度角躺在上麵隻穿著緊身的……“
……
林音和葉黎珊同時深呼吸了一口氣，扶住了額頭。
而下一秒，這兩個做出同樣動作的女人再度默契地對視了一眼，突然抓起床頭的靠枕，一人一個地砸向池小緣。
“喂！喂！是你自己叫我來的……”池小緣嘟囔著伸臂左右抵擋。
“現在後悔了不行嗎！”
兩個女孩高聲笑著，吵鬧聲和枕頭一起飛上高高的天花板。
“啊……累死了……我們好久沒做這麽勞累卻又沒有意義的活動了……”
一場爭鬥慘烈的“枕頭大戰”後，笑鬧作一團的三個女生，有氣無力地癱倒在床上。
“好了！我不陪你們無聊了！人生苦短，應該好好珍惜帥哥才是！”池小緣一咕嚕從床上翻滾起來，趿拉著拖鞋，頭也不回地對兩個好朋友擺了擺手，“說好了碟送給我了哦！我回家清心寡欲地仔細觀摩去了！”
林音和葉黎珊都沒有回應她，隻是聽著她窸窸窣窣地收拾東西，兩個人都各自盯著床帳一角，仿佛默契地在心底醞釀著什麽。
直到池小緣合上臥室的門離開，她們仍是這樣躺著，房間再度陷入一種尷尬的沉默。
有時說出簡單的真相，要比彼此虛以逶迤的寒暄困難得多。而最想說的話，憋了太久，反而容易忘記該怎樣開口。
時間好像流淌了一個世紀，葉黎珊終於悶聲說道。
“我現在是陸西城的女朋友。”
林音愣了一下，遲疑著輕聲答應：“嗯，昨天，我已經知道了。”
可是，葉黎珊並不滿足於林音這麽含糊的應答。她翻身起來，抱著腿蜷成一小團：“……是從你走後的半年開始的。所有人都認定了，包括我們的父母。我……沒想過你還會回來。”
“……”
林音沉默著，繼續在床上躺了一小會兒，然後翻身起來，望著局促不安的葉黎珊，露出安慰的微笑：“你不用解釋得這麽清楚的。陸西城又不是我的私有物品……三年時間，變成這樣也是理所應當的。難道你擔心我回來會搶走他嗎？”
“你不會嗎？還是這一切對你來說太輕而易舉了！”葉黎珊心裏的不安如同荊棘一般越紮越深，連平日裏平和的語氣也越發銳利起來了，“當初如果不是你離開，我和陸西城根本不可能在一起，也許現在……林音，你當初為什麽要離開？而且是不告而別，整整三年裏沒跟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聯絡？”
葉黎珊的話使林音的眼前，飛速地閃過了三年前的一些東西，錯綜的往事讓她的思緒變得有些混亂。
小女孩和小男孩……
東城平民和西城貴族……
謊言與欺騙……
金錢與感情……
“你不知道別人是怎麽說的，浪蕩平民女玩弄富豪純情男！甚至他們還說你拿走了陸西城家很大一筆錢。為什麽他們會這樣說？到底發生過什麽？”
原來正義的天平，總會跟隨財富的重量一起傾斜。
“是說五十萬嗎？”林音被心裏纏雜的回憶弄得有些焦躁，她忍不住脫口而出後卻覺察到葉黎珊戒備的目光，輕輕歎了口氣。
“黎珊，過去的即使解釋也無法改變，我不想再提。我現在隻想改變未來的生活。”
“林音……”葉黎珊跪坐在床上，看著目光又重新變得澄清而堅定的昔日好友，語氣裏有掩藏不住的擔憂，“那你為什麽要回來？這裏所有人都認定你是個為了錢出賣感情的壞女孩，你會生活得很辛苦。而且不論你變化多大，西城也不可能再跟你……”
“黎珊，‘所有人’認定的不見得就是事實。”林音突然笑起來，打斷了葉黎珊的話，伸手握住她些冰涼的手腕，“比起‘別的人’，我更相信自己的。還有，陸西城不是我關注和在意的一切，更不是我回來的理由。相信我，就像曾經我們如親姐妹一般相互信任、親密無間一樣。”
林音衝著葉黎珊笑了笑。她的笑容看上去純真而平靜，那是葉黎珊熟悉的最溫暖的笑容，如同三年前從未離開過一樣。
葉黎珊深深地注視著林音，最後張開手臂用力地抱著她，用平時從未有過的音量大聲地喊著：
“那就讓我重新再說一次。林音，歡迎你回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你這個混蛋！”
“我也想你，想念我們曾經每天在一起做功課，想念我們在KTV大聲唱歌到天亮，想念流眼淚或者大笑的時候，我們都一直陪伴在一起……”林音回抱著葉黎珊，把臉深深地埋在她散發著熟悉芬香的長發中，恍惚間聽到葉黎珊的聲音有些哽咽。
“一切都會很美好的。”
葉黎珊的母親站在大門口，安慰地目送著女兒最好的朋友漸行漸遠。
看著女孩遠去的快樂背影，讓身為一個過來人的她明白，擁有一個全情信任的好姐妹是多麽難得。
同樣注視著林音的，還有站在落地窗邊，沉默無語的葉黎珊。
當林音的最後一點身影從視線中消失，手機鈴聲早有預知一般愉快地響起。
葉黎珊打開手機，深深吸了口氣，平靜地說：“……你說得對，項北。跟她‘合好’的戲碼已經結束，接下來的遊戲應該很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