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有些人很有錢，而有些人很富有(4)
“西城的朋友們，很遺憾我們分開了三年的時間。但在過去的每個日日夜夜，我都無比地想念著大家。我想念葉黎珊，總上演不完的個人時裝秀場；我想念項北，那總能讓人醒神的戰栗眼神；甚至是池小緣家的JENNY，雖然它不止一次地在我腳邊尿尿……”
林音滿意地聽到台下原本緊繃的局麵，發出一陣輕笑。
“有時得到不覺珍貴，失去才知珍惜。兩個月前當我得知能夠再度回來，我慶幸擁有了重來一次的機會，有些事情我不會再錯過了。”
在滿場矚目中，林音親手把那塊表輕輕扣在陸西城的手腕，然後抬起頭來誠懇地看著他。
“生日快樂，西城。希望這件禮物能見證我們未來的——友情。”
“哇噢……我該怎麽說呢？慶祝你們偉大而虛偽的友情，還是……偉大而陰險的愛情？”項北定定地凝視著溫婉淺笑的林音，輕輕地擊掌，“多麽感人肺腑的友情宣言，接下來……是不是應該有個久別重逢的擁抱。”
項北對著話筒的一聲大喊，讓平日裏謹慎的觀眾立刻變得蠢蠢欲動。
好奇心總能蓋過人的恐懼，特別是對於這場一別三年才能看到的好戲。他們像期待陸西城和葉黎珊親吻一樣，將目光匯聚在陸西城和林音——這對久別重逢的昔日戀人身上。
“擁抱！”“KISS！”
項北興風作浪的呼喊聲中，葉黎珊臉上的僵硬像是佇立了一個世紀。
陸西城的嘴角始終緊抿著，安靜地一語不發。林音卻解圍地笑笑，轉過身去準備下台，離開這個她早已打定主意，不再牽絆的世界。或者是不再牽絆的……某個人。
誰也想不到，此時的陸西城卻伸出了手，拉住了林音即將離去的手腕。
台下同時響起一片壓抑不住的低呼。
林音察覺到陸西城指尖傳來的壓迫感，讓她的身子一歪，就在眾目睽睽下即將跌入他的懷中的時候，陸西城適時用手臂一欄，將林音生疏有禮地扶了起來。
麵對一個久別重逢的“摯友”，陸西城完美地呈現出富家子弟得體有禮的風度，但這讓外人看來卻像是林音又一次的投懷送抱。
聽到台下變得更尖銳的議論聲，林音緊緊咬了咬嘴唇。
下一秒，陸西城的原本扶住林音的手卻搭上肩膀，緊緊抱住了她。
“兩年九個月零七天，你看，沒有你的表，我也能記得很清楚，”陸西城埋首在林音的耳邊，熟悉的聲音響起，低沉而充滿磁性，“林音，你絕對沒有想到，自從你消失以後，我是多麽期待你的再一次出現。”
多麽令人感動的話語，林音深深地吸了口氣，覺得自己幾乎要暈眩了。
但是，這樣動聽的話語如果不是由緊緊咬住的齒縫間一個字一個字地迸發出來的，該有多美妙？
不等林音作出回應，陸西城立刻鬆開她，轉頭瞥向全場最為興致盎然的項北。
“北，別再浪費時間。我必須得提醒你，有門限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說完，他走下高台，分開人群，絕不留戀於任何人。
“看來三年的時間真的可以改變很多東西。你已經過氣了，前‘戴安娜’王妃。”項北嬉笑著湊到林音的耳邊，嘴唇幾乎要貼上她蒼白的臉頰，但是聲音卻透著厭惡和威脅，“記住，你的髒手最好離西城遠一點！”
說完他聳聳肩，向身後的兩位女士行了禮，快步朝陸西城追了過去。
“西城！”
一直神情複雜的葉黎珊也反應過來，牽起裙擺緊跟著追了出去，隻餘下林音一個人，獨自站在聚光燈照射下的高台。
在葉黎珊家的大宅外最方便出入的VIP停車位，永遠隻能停駐一輛如夜色般純黑的奔馳。現在，它正緩緩地敞開車門，無聲地迎接著誰。
率先推門出來的少年，便是這輛奔馳車的主人。同時，他也是整個浦江高科技園西城中海拔最高、麵積最大，被所有人戲稱為“白宮”的那座獨棟別墅的主人。
陸西城，坐擁覆蓋這個高科技園區近2/3資產的家族影響力……不，這樣不夠直觀。
隻需要駐足在西城別墅區所在的小山丘上遠眺，看到一大片和東西城麵積等大的平原上，密布著交錯的高壓電線群，還有藍白相間的廠房、煙囪……那些氣勢驚人的廠區，都跟他一樣姓“陸”。
他，是天生屬於西城的孩子，也隻有他，才能以整個西城為名。
他埋身進寬敞的奔馳後座，用音樂家般特有的優美手指，輕而慢地摩挲著一塊手表，鼻息間輕哼一聲：“多麽美麗而又貪婪的外表啊……”
“你是說你的表？還是說你的前女友？”項北緊跟著坐了進來，好整以暇地感歎著，“不愧是林音，剛才那麽‘熱鬧’的場麵都麵不改色。還記得小報上的標題怎麽寫的來著……‘平民豪放女玩弄純情富家男’？三年前，她從陸家騙到了50萬，現在隻打算用一塊Cartier就想讓曆史重演？也隻有她，才能讓男生送出這麽貴重的分手禮吧。”
一路跟出來的葉黎珊，此時也走到了車窗邊，臉色蒼白地看著微笑不答的陸西城，心裏有些忐忑。
“西城，你在笑什麽，怎麽我今天看到你的笑容比過去三年還要多？”
項北回過頭來看向葉黎珊，眯起眼睛笑了笑她的緊張：“葉大小姐，那麽你還記得上次看到西城的這個笑容是在什麽時候？”
“當然記得，”葉黎珊沒好氣地嘟起了嘴，“那是在……”
等等！
葉黎珊突然想起了什麽，有些吃驚看著項北和陸西城：“……難道，你們又要開始那個遊戲？”
“這是個不錯的建議。”
在車後座的陰影裏，陸西城唇邊若有似無的笑容突然變大，開始在人前收斂的邪惡氣息仿佛因為林音這個女孩而全部釋放了。
他低頭看著手上那塊一直摩挲著的手表：“我真有點迫不及待看到，你那個惡心、輕浮、市儈的主人，會有怎樣的表情。不過……你應該是看不到了。”
夜色中，車子隆隆地啟動了。
從緩緩上升的車窗中，突然飛出來一塊閃亮的金屬。它迅速沉入路邊的排水溝中，甚至沒有留下一個水泡。
“媽，我回來了。”
林音站在新家的門口，如釋重負地踢下高跟鞋。揉著紅腫發燙的腳尖，四周靜謐的空氣讓她從派對開始就紛雜喧囂的思緒，緩緩沉寂了下來。
她向西城的淑女貴公子們宣告了她的美麗，耀眼，出手闊綽，所有人都確信，三年的時間讓脆弱的白薔薇變成一朵倔強的紅玫瑰，她不再是從前的林音了！
可是，陸西城的冷酷，項北的警告，葉黎珊的敵意……
三年的時間，也讓昔日的夥伴變得麵目全非。
深深地吸了口氣，再重重呼出後，林音這才發現自己竟然無力到有些虛脫，眼睛無意識地瞥向了堆疊在玄關的行李。
看來，因為自己下午的即興出走，屋裏的東西並沒有來得及清理完畢，包括現在散放在行李上一個布滿灰塵的相框。
相框裏的，是笑得很燦爛的一對男女。
那是三年前的陸西城和自己。
林音忍不住走過去，手指輕輕勾勒照片裏陸西城那張比夏日陽光還燦爛的笑臉。旁邊的自己，穿著白色的廉價紗裙，挽著他的手，笑得也是那麽開心。
原本曾經是如此純真而又美好的時光。
林音腦海中的畫麵卻突然定格在剛剛聚光燈下那張冷酷淡然的臉，她立馬抬起手來，把那個相框反扣了過去。
“媽媽？”
沒人回答，隻是從客廳裏傳來一些響動。
林音擔心地換好鞋走進客廳，發現媽媽正站在搖搖晃晃的椅子上，仰頭吃力地擰著燈泡。
“別叫我，我可以的！”
王榮萱盯著吊燈的時間久了，眼前已經開始有些昏黑。但她的倔強脾氣和林音相比是有過之無不及，林音隻好趕緊湊上去扶住椅子，擔憂地看著母親。
幾分鍾後，房間重新充滿了明亮的燈光。
林音利落地接過王榮萱換下的燈泡，對著光微眯著眼睛，“嗯，看起來鎢絲還沒有斷，我待會拿到台燈上試試看還能不能用。”
“真不知道你對於一個燈泡都這麽節省，反倒買起那些東西來卻一點都不手軟，”王榮萱攏了攏頭發，沒好氣地抬手指向占據了小半客廳的一堆包裹精致的行李，那都是林音網上店鋪的囤貨，“難得看你穿新衣服，這件禮服新買的？”
林音低頭看向身上那襲湖藍，這才反應過來，剛才走得匆忙，忘記換回衣服：“是葉黎珊借我的，今天她家開派對。”
王榮萱看向林音，捋了捋衣褶坐到餐桌邊休息。剛剛的攀爬雖然讓她的衣服稍微有些淩亂，但一絲不苟的穿著卻讓她即使在搬家的時刻也如同一位精致的貴婦。
“原來去見黎珊了。怎麽樣，過去的好朋友都見到了嗎？”
林音在行李箱中找替換衣服的忙碌身影下意識地一頓。片刻後，她才點了點頭。
“嗯。”
“他們，現在怎樣？”
林音轉過頭看向王榮萱，更勤奮地翻找著行李：“還不錯。你放心，我們一定會相處得很好的，我保證……他們隻是完全沒想到我會再回來。”
王榮萱的目光透過窗，迷蒙地看向星城燈火點點的夜景。
“是啊，誰都沒想到……回來了，我又回來了……即使是我們自己，也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竟然還會回到這裏。”
她像是陷入了回憶中，難以捉摸的語氣竟淡淡顯露出一絲恨意。
林音疑惑地瞄了母親一眼，卻看見她已經回複到平日淡然自若的表情，正色道：“能好好相處就好……不過，你穿的衣服還是買件新的再還給黎珊吧。”
什麽？買新的？
林音順著王榮萱的目光，莫名其妙地低頭，仔細地翻看重疊的裙褶……幾秒鍾後，她心痛地大叫起來。
繁複的裙擺上，一道小刀留下的鋒利刀痕，是西城人留給她的不受歡迎的印記。
“我就知道。重歸故裏的第一天，不會那麽好過。”
第二天清晨，林音提著一個燙有PRADA水印的嶄新紙袋站在葉黎珊家的門口，抬手輕拭了一下額頭沁出的細汗。
送了一塊昂貴的手表，又賠一件新禮服，預料之外數額不小的開銷讓林音的心一沉。幸好刀痕的印記不太明顯，剛剛拜托專櫃的人送給專業裁縫修補了，網店上應該還能賣出一個不錯的價格。更令她預料之外的，是葉黎珊的變化，還有她們因為時間流逝變得脆弱的友情……
隻是因為葉黎姍成為陸西城的現任女友嗎？
想到這裏，林音的心開始變得沉甸甸的，甚至手臂也跟灌了鉛似的，久久提不起來按響葉家的門鈴。
但就在這時，葉家的大門自己打開了。
葉太太，這位從頭到腳都寫著“養尊處優”的浦江高科技園區區長夫人，拍著比女兒更為豐滿的胸部，看向身後跟著的一位女傭。
“嚇死了我，從監視屏裏看見有個人影一直晃來晃去，我還以為……”
不過，貴婦人總歸是貴婦人，她很快換上一副雍容慈愛的笑臉，引著林音進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