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是個反叛者,但我絕不是個局外人!(2)

走到機艙過道上的林音腦海裏一直不停回想著一個問題:陸西城是想要扶住自己嗎?

這個沒有辦法得到確定答案的問題,與幾天來一直在腦海裏回放的那個擁抱畫麵一樣,讓林音的心裏亂成一團。時而有些焦慮地蹙眉,時而又發出幾聲傻傻的輕笑。

“你沒事吧?”靜靜跟來的溫禦,悄悄地向林音瞥了一眼。

“啊……謝謝你,溫禦。”林音這才不好意思地發現,一直沉浸在思緒中的自己差點走過了座位。她立刻揉揉自己有些酸脹的小腿,在溫禦的小心攙扶下慢慢入座。

隻對蘿莉和禦姐鍾情的宅男,怎麽會對貼身女特助另眼相看?好吧,看來這裏一定要給你個解釋。

讓我們把時間撥回到三天前——

贏來房子的林音坐在自家客廳的餐桌前,愣愣看著麵前的一串鑰匙。

原本隻是想借機挫挫陸西城的銳氣而已,沒想到努力過頭,把隔壁的整套房子都錯拿了過來。不還的話,一定會讓陸西城和項北從此懷恨在心;還的話,以陸西城那高傲的性格,一定會以為我是在羞辱他……

正當林音這個物質女,第一次因為飛來橫財而頭疼不已的時候,門鈴響了。

來的是一個自己完全意想不到的人。

一個書卷氣十足的男生正手足無措地站在自家門外。他背上背了個沉重的OZAK登山包,看起來幾乎快把他孱弱的小身板壓成兩段了。

“呃……溫禦?!”林音吃驚地掩住嘴巴輕聲叫了起來。

“噓——小聲一點!”溫禦嚇得趕緊把食指豎在唇間,做賊心虛地左右轉頭看,直到確信身後沒人跟蹤後才蚊子般輕地哼哼了一句,“我、我可是背著西城和項北他們來的。”

叛軍來投誠了?

林音可沒傻到這麽認為,但她也沒聰明得猜到之後發生的離奇的一切。

溫禦遲疑了很久,終於下定決心地把背上的登山包放下來,解開繩扣,把裏麵裝的東西一股腦地倒在了玻璃餐桌。

這氣氛實在是太詭異了!

林音的腦海中瞬間回想起昨晚上看的《西雅圖分屍夜》,那裏麵的凶手也是個陰沉又變態的大學生,某天拎著一個大旅行箱來到自己分離多年的兒時玩伴家。打開旅行箱,嘩啦啦地倒出來一地血淋淋的屍塊……

“啊!”林音還沒看清桌上的東西就已經心跳加速,當她看清了那是什麽之後,急促的心跳更是讓她忍不住驚呼出聲。

“噓!”溫禦拚命地比手勢,慌得腦門上淌下好幾行汗,“你就不能冷靜點嗎?”

“可是……麵對這麽大一堆錢!你叫我怎麽冷靜啊?!”林音強忍住心中的下一句話——你該不會搶了銀行了吧?

“三十萬,都是我的私房錢。”溫禦好像看出了林音的心思趕緊解釋,然後又愁眉苦臉地盤腿坐在地毯上,陷入了沉默。

三十萬?還是私房錢?!都是十七歲,這差距也不用那麽離譜吧……

溫禦坐在堆得跟小山似的鈔票旁,低著頭擺出一副十分苦惱的樣子,卻始終一言不發。

就在林音耐性要被消磨殆盡的時候,他卻突然站起身,一個標準的九十度鞠躬對準林音:“林音!求求你把我的房子還給我吧!雖然我知道願賭服輸,我這個請求實在不像話!但是……我今天已經瞞著家裏把我的私人基金都取出來了,求求你就瞞著陸西城和項北,把房子還給我吧!”

“等等,你難道不知道現在有種叫銀行卡的東西嗎……”林音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我不懂,你為什麽要對這個房子如此執著呢?三十萬……你可以在東城的任何一個地方重買新的!”

“我……”溫禦一時語塞,兩眼直直地盯著桌麵上的鑰匙很久,最後直勾勾地看向林音,“既然都到了這個份上……你跟我來!我給你看我的秘密。”

……

回憶到此結束。

飛機即將著陸,空姐們在走道裏穿梭著,提醒著每位乘客係好安全帶,打開遮光板。

陽光再次照進機艙,仿佛投射在溫禦那串Bling閃光的LV鑰匙串上,耀眼的光線晃得陷入回憶的林音眨了眨眼睛。

“我真應該好好謝謝你才對,”溫禦羞赧地搔著耳朵,柔嫩的耳垂竟泛出少女般的粉嫩,然後恭敬地將一張金燦燦的卡遞給林音,“謝謝你把‘秘密基地’的鑰匙還給我,還願意為我保守那個‘秘密’!”

林音看著一臉執拗的溫禦,低頭揉了揉太陽穴,然後她突然想到什麽,抬起頭衝溫禦甜甜一笑。

“我不會透露一個字的。也許你是世紀末最後一個善良男生了……不過,作為謝禮,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小忙……”

因為一個秘密迅速變成閨密的兩人,旁若無人地說著“悄悄話”。

可是,他們卻沒有意識到,在這架飛機的頭等艙內,有多少雙視線彼此交錯糾結成一團亂麻。

葉黎珊為好友新春天的到來興奮不已,項北為市儈女又展開新目標倍感厭惡。池小緣則是嗤之以鼻——當然她鄙夷的對象自然是看起來就悶騷到骨髓裏的宅男!

而陸西城呢……

他愣愣地看著空蕩蕩的雙手,然後輕籲一口氣撫向了胸口。這裏好像打翻了水杯,讓他的心仿佛迅速浸滿了酸澀的**,變得格外的沉甸甸。

三亞鳳凰機場,在沐浴著海洋氣息的暖風中,迎來了一批新的旅客。

所有人在隱約的海浪聲中變得心靈澄靜,但行李轉盤前的女孩眼中卻充滿了深深的犯罪。

“是的,主人……好的!主人!沒問題!主人!!”林音一邊大聲應和著,一邊將所有人的行李一件件從傳送帶費力地扔到大號推車上,引來旁邊旅客的側目。

“我可愛的林特助,你是故意的嗎?”

“是的!項北豬……人!”

林音挑釁地看著笑眯眯的項北——你的十二條協議裏可是白紙黑字地寫著,這七天裏我隻能這麽回答你!

“很好,為了避免你的主人——也就是我,將寶貴的時間浪費在無聊地等待上,因此我和我的朋友們的行李就都拜托給你了!”項北掏出一張名片準備遞給林音,眼看她雙手都是行李,於是將名片一把塞在了林音的嘴裏,“這裏是酒店的地址,也就十五分鍾的車程。對了,我帶來的那瓶1961年的‘拉圖’(ChteauLatour,頂級紅酒)也放在行李箱裏了,記得輕拿輕放。”

麵對著堆疊得像一個小山丘般的行李,任何有良知的紳士都不會把這樣一個難題甩手給淑女,但項北顯然不認為林音是一個需要關照的淑女。

於是林音將求援的目光頭射向溫禦,他立刻抱著革命同誌的情誼,眼睛裏閃動著絕對助人為樂的光芒。

“呃……要不我留下來幫林音吧,反正晚點到賓館……也沒關係。”

太棒了!就知道敦厚惹人憐愛的溫禦,是弱女子在遭遇強權政治時最好的庇佑傘。

“溫禦,看來海南的海風突然激發了你的雄性荷爾蒙。”項北毫不客氣地一把拽住正要彎腰拎起一個旅行箱的溫禦,“林音是我花10萬請來的特別助理,依照這個價錢,她應該有點職業操守,勞有所得。如果因此會降薪的話,林音你一定不願意看到,對嗎?”

說完,項北揚起下巴,等待著他所期待的回應。

林音沒好氣地瞪了項北一眼,隻能認命地從行李傳送履帶上費力地又拎下一件行李。比她預計還要沉重很多的重量,讓她重心差點失衡地撞上了從後麵走過來的路人。

“沒見過比你更蹩腳的助理。”

穿著沙灘褲和緊身白背心的“路人”陸西城,目光淡淡地掃過正殷勤地幫助林音的溫禦。

林音沒好氣地叼著項北給的名片,口齒含混地說:“謝謝您的誇獎,是不是正打算打賞些小費呢。”

可是陸西城已經在葉黎珊的陪伴下,一臉鄙夷地越過她的身邊,走遠了。葉黎珊回頭悄悄衝林音比了一個加油的手勢,也快步追了上去。

“溫禦總算‘正常’了,我還以為他不喜歡女孩子呢,看來還是林音的魅力無窮。”葉黎珊眼睛閃閃發亮,由衷感慨。

“拜托!黎珊,宅男可比你想象中開放得多,我敢打賭他腦海裏肯定滿是林音在沙灘上穿泳裝的模樣了!”池小緣唧唧喳喳地回應。

通常陸西城都不會加入她們的對話,這次也一樣。

海南熾熱的陽光掠過了他高挺的鼻梁,落下一層陰影。他抬起手,麵無表情地戴上墨鏡,冷漠地轉頭看向別處。

臨走前,盡管池小緣、溫禦都不放心地頻頻回頭,但還是被項北一邊一個拽著胳膊,跟隨大部隊集體行動向出租車站走去了,隻留給林音一組瀟灑倜儻的時裝模特……背影。

更過分的是,項北那家夥還以避免林音中途開溜為由,竟然沒收了她的錢包、手機和身份證,隻慷慨地抽出一張百元大鈔塞進她的口袋裏。

西城的公子哥,如果你對於肆意踐踏別人還沒有一點罪惡感的話,等著再次栽倒在東城女孩的腳下吧。

林音心裏解恨地咕噥了一長串,燃燒著階級仇恨地低下頭與一大堆行李奮戰。

在這場“控製”與“失控”的遊戲,誰才是最後的贏家?

等林音叼著酒店名片,終於千辛萬苦走到到達大廳門口的時候,航班的人群早已散去,苦等的司機們立刻哄鬧著湧向了這個漏網之魚。

幸好此前找溫禦臨時借了一千元現金,不然她現在隻能搶劫一輛車去送行李了。

林音眼神謹慎地看向幾個爭相自薦的司機,人生地不熟,可別入了黑心司機的圈套。她反複打量著,最後將目光停留在一個老實巴交的農婦身上。

“自家的小麵的,有點破,趁農閑出來跑跑補貼家用!最後幫你一起卸貨,怎麽樣?”農婦看到林音將目光投上了自己,立刻熱情著迎了上來,“不亂開價,就50塊,算你最便宜!”

“便宜”兩字對林音就像是一盞明燈,讓她立刻覺得一切美好起來,立刻滿意地點了點頭。

農婦一邊介紹著海南的風土人情,一邊熱情地幫著林音將行李推到小麵包車跟前。車果然又破又舊,打開後座門,地板上還零星地掉落著海南島特有的紅土。

林音轉頭看推車上那幾個紮眼的LV行李箱,突然眼睛裏閃過一抹小惡魔的火焰:好吧,就讓平時光鮮亮麗的你們,徹底體會一下地道的三亞風“土”人情!

一切裝點好,農婦就開車奔跑在機場大道上,不時扭過頭跟林音閑聊上幾句海南的民風美食。在農婦有些絮叨的話語和不時傳來的車軸撞擊聲中,從早上起就緊繃神經的林音漸漸放鬆,意識也變得模糊起來。

嗯,趕緊養精蓄銳小睡一會吧,待會又要麵對項北那個惡魔,還有……讓人不省心的陸西城。

唉……可惜隻有十五分鍾……

一路的顛簸讓林音睡得很不踏實,迷糊中還不時閃過一些記憶的片段。

純真、美好,櫻花樹下的約定……白襯衫的陸西城站在盛夏幹淨的陽光裏,他微微俯下身體輕輕地吻著她的額頭……

輕輕的,暖暖的,有多麽美好。

與現實截然不同的情景,讓林音的心失重般墜入了穀底,同時也睜開眼從虛幻的夢境中醒了過來。

車已經停下來了,林音抬起手腕,早過了項北說的十五分鍾,指針已經走過半小時了。

應該到了?怎麽……林音透過窗戶發現車子正停在一片農田旁邊。

哪裏有亞龍灣酒店的影子?原本在司機座上的農婦正吆喝著幾個青年,手忙腳亂地搬運著行李。

糟糕!騙子搶劫!

林音心裏咯噔一下,後背立刻冒上一層冷汗,但接下看到被胡亂扔在泥坎上的LV行李箱,一個念頭讓她渾身一抖——項北會殺了我!

她想要找出手機報警,但全身上下反複翻了幾次,才反應過來——自己的所有隨身物品早在上飛機前就被項北全部收繳了。

該死!比搶劫犯還凶狠的項北!

林音又驚又氣又害怕地再次瞥了眼窗外——

幸好,車後的人還在興致勃勃地查點著行李,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她。更加讓她熱淚盈眶的是,那群家夥居然大意地將一個手機落在了駕駛座上。

林音小心翼翼地拿過手機,抖動的手指卻連簡單的三個數字接連摁錯了好幾次,終於接通了電話。裏麵的警察卻說之前就已經有人報警,並且已經派出警力。雖然林音覺得有些奇怪,反複強調並且確認好警方已經知道自己的相關信息後,林音才掛掉電話,長舒了口氣。可還不等林音微微鬆下口氣,卸完貨的幾人正朝車子方向走來!

怎麽辦?卸貨完了可要接著卸人了!可不能坐以待斃!

她焦急地四下打量,最後一咬牙衝向了駕駛座。她腦中努力回想著偷開媽媽小轎車的情景,拉下手閘,然後整個人一愣,最後拍著方向盤欲哭無淚——太天真了!這麽破的麵包車哪來的自動檔啊!

可是,車子的引擎聲驚動了所有人,淩亂的腳步頓時朝車前湧來。

“那小妞醒了!”

糟糕,被發現了!林音隻能眼疾手快地從旁邊敞開的車門跳下,沒命地朝前奔跑,她這才發現自己的腿早就軟了。

“站住!”“回來!”“快追!”

在她的身後,高喝叫罵聲此起彼伏,林音害怕得快要癱軟下去,但逐漸逼近的腳步聲卻像急促的鼓點敲在林音的心頭,讓她隻能死命向前奔跑。

“救命——”

林音奮力地向前一躍,但大步追上來的青年還是從後麵一把揪住她的頭發,鑽心的疼痛頓時讓林音覺得腦子一黑,身子不由得歪斜到地上。隨之聚攏過來的黑影,更讓林音驚恐得隻能絕望地大叫:“救命,西城!”

“啊!”圍攏在林音旁邊的一個小青年突然應聲發出一聲慘叫,林音掙紮著看去,發現一個充滿威懾力的身影正與混混們扭打在一起。

陸西城?!……怎麽會是陸西城!真的是他……

為首的棕櫚頭看著從前方小路衝出來的身影接連放倒了兩個同伴,惱怒地看著皺了皺眉,叫陣的話語竟還有幾分文學氣息:“哪裏來的程咬金!”

他剛剛不怕死地衝了過去,陸西城就對著他的腹部狠狠踹了過去。棕櫚頭倒退著踉蹌幾步,仰倒在路邊。緊接著,他就又是幾記重拳,與衝上來的小青年們混戰在一起。

整個場景,如果用池小緣的話來說,就是“蹂躪著肌肉與血汗的慘敗之美”,令人震驚。她應該難以想象陸西城這種養尊處優的少爺,打架會這麽狠,身上散發出來令人發怵的暴戾氣息,一定會讓她興奮不已。

林音似乎一點都沒被影響,她表情有些愕然地愣愣注視著陸西城,她的耳畔一直還不斷回響著自己埋藏在心底的那個呐喊——西城。

她不是應該憎恨這個埋葬她初戀的人嗎?她不是應該對這個數次刁難他的人咬牙切齒嗎?可是為什麽在最危急的時刻,叫出的竟是他的名字。

腦海裏無數個叫喊著“西城”連綿不絕的名字,像一個漩渦讓林音的視線變得晃動。她仿佛穿越時空,看到一個曾經要矮小很多,卻奮力擋在她麵前的相似身影。一邊奮力撲向對方廝打,一邊叫囂著。

“她是我的人,你們都不可以動她。”

……

直到遠遠傳來警鳴聲,棕櫚頭扔下一個惡狠狠眼神帶著幾個青年四下散開。林音都隻是默然半垂著頭,不知道用著怎樣的心情。

“真是糟糕透了!”隨後跟來的項北看起來卻沒有什麽好心情,他悻悻然走到陸西城身邊低聲音說道,“西城少爺竟跟一群混混打在一起,還是為了林音這個市儈女。西城,你是不是得了失憶症!三年前……”

“夠了,項北。”陸西城抬手拍了拍被弄髒的衣服。

而是渾身灰土、滿臉泥汗地林音也終於回過神,站在兩個衣冠筆挺、氣宇軒昂的帥哥麵前,低頭小聲地問了一句:“你們怎麽會在這兒?”

“噢,Mydear西城,你聽到沒有?這個女人居然一點都不感激,看樣子你根本就是多管閑事了,”項北動作誇張地扶額仰天,然後很快地低下頭來,“女特助,或者我該稱呼你大小姐,你不但當自己來三亞度假還給我們惹了一堆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