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惡質玩笑
阿笠宅。
柯南如同一截木頭樁子似的釘在椅子上，表情十足一個茫然失措的小孩子。
蘭會這樣輕率地掛掉他的電話，然後又關機不聽……這種事還是破天荒頭一遭！
怎麽會這樣呢……為什麽會這樣呢……
“蘭……”柯南望著灰暗的手機屏幕，喃喃道：“你在生我的氣嗎……？”
［……因為我總是不回來……總是讓你等待……讓你失望……讓你難過……］
即使是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裏，他也無法回到她身邊。
……不生氣是不可能的吧？
柯南回過頭，伸手輕輕撫摩著桌上那隻包裝精美的禮盒。
本想在通過電話之後，再由自己以“柯南”的身份將生日禮物“轉交”給她。可是現在……
“對不起，蘭……”柯南輕輕垂下手，眼中透著濃濃的悲傷：“對不起……”
***
中央廣場。
“新一……好慢哪……”
蘭一麵低頭看表，一麵小聲嘟囔道：“約好了三點整碰麵的，現在都3：20了，電影都開場十分鍾了耶……”
原本以“退還相機”為由識趣離開的快鬥，此時卻兩手操在袋中，邁著悠閑的步子去而複返。
他在蘭身後站定，望著她焦急的樣子，輕描淡寫地擲出一句：
——“他不會來了。”
“哎？”蘭聞言一愣，倏地轉身，驚愕地看著快鬥，問：“……你說什麽？”
快鬥笑眯眯地回望她，一字一頓地重複道：“工、藤、新、一、不、會、來、了。”
蘭呆了呆，從早晨到現在為止所發生的全部事情陡然間如同走馬燈似的穿過腦海。
……黑羽快鬥突然轉來班上……逃回家後接到新一的電話……手機不見了……在商店街再次碰到黑羽……在G·E·N購物……手提袋和替換衣服不見了……然後……再然後……
“啊～～～～～～～～～～～～～～～～～～～～！！！”
腦中一係列的疑點忽然全部銜接上了，蘭伸手一指快鬥，恍然大叫道：“那通電話是你打給我的？！！”
快鬥笑著點點頭，供認不諱道：“是啊。”
難、難怪他會那麽好心……又是挑衣服又是幫她化妝的……敢情這一切全都是早有預謀啊……
首先，她才剛從學校逃回家，就接到了“新一”打來的電話。理論上，新一根本不可能挑上課時間打電話來，而且還是直接打到毛利偵探事物所……之所以不打到手機上，是因為對方早就知道她的手機“不見了”。接下來還刻意在電話中提起，為的就是把“新一將電話打到事物所”這一先決條件合理化。
然後在商店街被半請半迫地拉去G·E·N，這當然更加不是偶然。因為無論是限定版套裝，還是係列化妝品，全都是一早就跟前台預定好的！而最後，在她想要換下那身套裝時，替換衣服卻無端神秘失蹤；打算拒絕他的用餐邀請時，裝現金的手提袋也突然不易而飛……
其實這前前後後的事，隻要仔細想想也不難發現可疑之處就是了……怪就怪在她那時頭腦一直處在不清不楚的狀態下，先是“新一”後是黑羽的……迷惑來迷惑去，根本無暇去深思這個中玄機。
“真……過……分……”
這個人居然假冒新一之名，騙得她像個白癡一樣傻站在這裏，枯等一個根本就不存在的約會。
蘭一想到這裏，不禁兩手握拳，怒上心頭。
“過分！過分！！過分！！！你怎麽可以這樣愚弄我？！實在太可惡了！！！”
她漲紅了臉衝著他一通大吼，氣得掉頭就走。
“啊、等等！蘭小姐！”快鬥叫著，匆忙追了上去。
“討厭！不要跟過來！”蘭頭也不回地疾走，氣惱道：“我要回去了！”
“等一下，蘭！”快鬥伸手拉住她，大聲表白道：“我不是有心愚弄你，而是真的想約你！”
蘭一驚，倏地止住了步子。
“那個……要是可能的話，我也不想用這種拐彎抹角的方法……”快鬥輕輕放開她的手，走近兩步，柔聲問：“如果……我以黑羽快鬥的身份來約會你，你會答應嗎？”
“我……”蘭回過頭，迎上他真摯的目光，喃喃道：“我……”
“——現在回答不出也沒關係。”
快鬥微微一笑，自上衣口袋中取出兩張票，搖了搖，說：“反正這部電影是後天下午才上映的～～”
“呃……？”蘭稍稍一呆，旋即氣憤道：“你……這……家……夥……”
“啊～～對了對了～～”快鬥壓根無視火山爆發的前兆，一邊用兩張電影票扇風，一邊說：“蘭小姐的手機、手提袋、還有替換衣服呢，我剛才退還相機的時候，已經順便把它們用郵遞的方式寄去毛利偵探事物所了。”
“是嗎……”蘭嘴角微微抽搐，拳頭越捏越緊，周身烈焰熊熊。
“另外呢，作為生日禮物，有關餐費和套裝的錢，蘭小姐請不必歸還給我了。”快鬥豎起一根手指，笑了笑，說：“因為，如果我不想收下的話，蘭小姐預備的還款一定會‘神秘失蹤’的。”
“哦……”蘭惡狠狠地瞪著他，目光中殺氣騰騰。
“啊、還有最後一件事。”快鬥將電影票放回袋內，換取出一張照片，遞到蘭眼前，語氣誠懇地說：“雖然紅色是蘭小姐的幸運色，不過依我個人的觀點，換穿白色的內褲應該會更加適合喔～～”
“啊～～～～～～～～～～～～～！！！”蘭隻瞥了一眼照片上的內容，便當場叫了出來。
——“……這、這、這、這種照片究竟是什麽時候偷拍的？！！”
“嗯……”快鬥想了想，如實回答道：“差不多是16號那天，送蘭小姐玫瑰花之前，在女子更衣室外麵吧……”
“笨蛋——！不要拿著亂晃啦！快點還給我——！”蘭急得連連跺腳，衝過去就搶。
快鬥十分配合地遞給她，微笑道：“可以啊，反正我還加洗了很多張……”
“混蛋——！！！你加洗這種照片做什麽啦？！！”
蘭三兩下將手中的照片撕個粉碎，漲紅了臉破口大罵道：“白癡！色狼！！變態！！！”
“假的啦。”快鬥指指碎片，笑嘻嘻地對蘭說：“這種照片沒有菲林，是不可能加洗的。”
“嗚……”蘭氣得不行，顫抖著咬牙切齒道：“你這個愛騙人的小偷……我絕對饒不了你！”
說完，揮起拳頭便揍了過來。
“哇！”快鬥險險避過一下，退後兩步，強笑道：“開玩笑的啦！不用這麽認真吧？蘭小姐……”
蘭理也不理，飛身施展出必殺技——回旋踢，怒叱道：“羅嗦！受死吧！”
“慢、慢著！”快鬥驚險萬分地閃過這記殺招，連連擺手後退道：“這、這裏可是市中心啊……”
“接招！”蘭一個漂亮的淩空轉身，下一秒便施展出二度回旋踢來。
“喂、反對暴力……啊呀！！！”（貌似中招了）
“看我今天不揍扁了你——！！！”
（插播畫外音：以下場麵過分暴力，將對少年兒童的身心健康造成難以預料的影響，故馬賽克處理）
總之，阿米佗佛，善哉善哉。
***
阿笠宅。
“什麽？”哀抱起胳膊，簇眉看著柯南，問：“被討厭了？”
“嗯……”柯南一臉世界末日即將來臨的沮喪相，點了點頭。
“所以呢？”哀眯起眼看著桌上的禮盒，道：“這盒跟我借錢買的禮物，打算要原數退還麽？”
柯南低著頭不說話，貌似默認了。
“開什麽玩笑。”哀站起身，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叱道：“我要一個少女風格的相框用來做什麽？”
“無論如何，就當我沒跟你借過錢好了……”柯南吐出這番低氣壓的話以後，幽靈似地飄往門口。
“喂、慢著，工藤。”哀叫住他，問：“你跟那人再通過電話了嗎？”
柯南呆了呆，道：“沒有……”
哀甩手一丟，將包裝精美的禮盒扔回給他，道：“拿去吧，該還我的錢再加上利息，記得要照付。”
柯南一愣，道：“……什麽？”
“大偵探也有這麽缺乏自信的時候嗎？”哀歎了口氣，淡淡道：“……再去打一次電話吧。”
柯南還是一愣，道：“哎？”
哀叉起腰，兩眼瞪著他道：“也許隻是有什麽特殊原因才掛電話的，不要這麽隨便就妄自菲薄好嗎？”
柯南最後愣了愣，喃喃道：“但是……”
“笨蛋。”哀輕輕簇了下眉，帶點悲哀地淺笑道：“……她怎會討厭你？”
“灰原……”柯南望著她，忽然一笑，舉起手中的禮盒，轉身道：“我知道了。謝謝你！”
說著，疾步跑出了大門外。
“……‘謝謝你’嗎？”哀苦笑了一下，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搖頭道：“我才真是個……笨蛋呢……”
***
廣場外圍，某大廈後的窄巷內。
“呼……呼……呼……呼……呼……”
蘭跑得大汗淋漓，喘息著瞪住快鬥遞來的手帕，卻不接過。
“怎麽？”快鬥微微一笑，問：“蘭小姐是希望由我來代勞麽？”
“才不要！”蘭狠狠駁斥一聲，伸手向袋內道：“我自己有啦！”
誰知一掏一個空。她呆了一下，隨即抬頭瞪向快鬥。
快鬥一見，忙舉起雙手，投降道：“放在手提袋裏郵回事物所了——我保證下不為例，所以拜托不要再打了。”
蘭眯起眼瞅著他。見其一臉訕笑地重新遞過手帕，也就不再推辭，悻悻接過。
“啊～～我有生以來還是頭一次這麽感謝警察先生呢。”快鬥趁著蘭擦汗的空隙，歎息一聲，抱臂靠在牆上，說：“如果沒有他們及時出現製止的話，我現在多半已經命喪蘭小姐的鐵拳之下了。”
［——活該！］
蘭在心裏沒好氣地啐了一句，輕哼一聲，對他不理不睬。
“這麽說來，蘭小姐被警察追的經驗應該還是第一次吧？”快鬥尋思著，轉頭對蘭笑道：“很刺激吧？”
［——刺激個頭啦！］
給人趕著追了幾條街，到現在居然還笑得出來！蘭都快被他氣死了。
雖然在市中心當街打人是有點“那個”……不過說來說去，這全都要怪被打的那個家夥自己不好啦！
“我要回去了啦！”蘭將手帕塞還給他，轉身就要離開。
“啊、等一下。”快鬥輕喚一聲，笑盈盈地上前兩步，提醒道：“頭發吹亂了——這樣出去恐怕不太體麵吧？”
蘭聞言伸手撫了一下發稍，簇眉嘟囔道：“還不都是你害的……”
“來～～”快鬥在蘭背後站定，魔術般變出一把軟梳，對蘭道：“我幫你梳理一下。”
“哎……那個……”蘭剛想出聲拒絕，快鬥卻已輕輕梳起了她的一頭長發。
他的手法很溫柔、很緩慢，從頭至尾都非常的仔細。
即使是盤結在一起的頭發，經他靈巧的雙手配合著軟梳，也是一順到底，甚至沒有一根折斷的。
“蘭小姐，不常使用軟梳吧？”快鬥一麵梳，一麵問道。
“嗯。”蘭老老實實回答說：“因為梳得很慢、很麻煩，而且現在市麵上都極少有出售軟梳的了。”
“這可不行呀。”快鬥微微一笑，道：“硬質的梳子很傷害頭發，用久了可是會增加脫發的。”
“呃……”蘭愕然，不解適才緊繃的氣氛何以發展為討論頭發的保養了。
“蘭小姐有一頭這麽漂亮的長發，不好好愛惜是不行的喔。”
快鬥說著，執起一縷青絲，垂首輕輕一吻。
側頭看見他這一舉動的蘭，倏地羞紅了臉。
“這把軟梳，蘭小姐不嫌棄的話，就請收下。”快鬥笑著將東西交到她手裏，柔聲問：“可以打電話給你嗎？”
“哎？”蘭呆了呆，當即紅著臉拒絕道：“不可以！”
“這樣啊……”快鬥笑了笑，湊近一大步，又問：“那麽，可以用‘工藤新一’的身份打給你嗎？”
“你……！”蘭一氣之下，舉起拳頭就要揍他。
快鬥出手抓住她的粉拳，借勢將蘭拉近自己身邊。
輕撫她柔嫩的臉頰，他露出KID式的迷人微笑：“Seeyoutomorrow，Mydearangel……”
砰！一陣煙霧之後，窄巷裏隻剩下蘭獨自一人。
“嗚……”懊惱地捂著滾燙的雙頰，蘭衝著頭頂的藍天大叫起來。
“不要再打電話來了——笨蛋————！！！”
***
之後，毛利偵探事物所。
蘭回到家以後，第一件事就是衝進房間裏檢查先前“遺失”的東西。
上衣、裙子、鞋襪、手提袋……一樣不少。
拉開拉鏈，錢包、手帕、還有手機都好端端地躺在包裏麵——算他有良心！
輕舒一口氣，蘭拿起手機，按下了電源開關。
一陣清脆的手機鈴聲驟然響起。
蘭嚇了一跳，不及細想便按下了接聽鍵，將手機貼在耳邊，道：“喂……？”
“啊……終於接通了……”
對方喃喃自語似地輕歎一聲，隨即道：“蘭嗎？我是新一！”
“啊、是嗎……？”蘭聞言冷笑一聲，背後雷電交加。
“那個、今天……我……”
“你給我適可而止吧！！！”蘭一聲大吼，打斷了某人未盡的表達。
“什、什麽……”
“叫你不要再打這種無聊的電話來煩我了！！！你是聽不懂嗎？！！”
“喂、不是啊，蘭……我有話要跟你……”
蘭認定此人就是冒名頂替成癖的某怪盜，對著手機毫不客氣地破口大罵道：“真有什麽話就堂堂正正地站在我麵前說吧！！！用這種遮遮掩掩的欺詐手段實在是太猥劣了！！！你這個總是說謊的大騙子————！！！”
罵完，“啪”地切斷了電話。然後憤憤然按下關機鍵，甩手丟至一邊。
那廂，阿笠宅客廳，呆握聽筒的柯南張大了嘴巴，半天反應不過來。
好一會兒，才有一個逐漸清晰的念頭緩緩升上腦海：［完了！莫非我的身份已經被發現了？！］
“難、難怪她會那麽生氣……”
柯南滿頭冷汗地癱坐在椅子上，腦海裏反反複複，隻閃爍著一個詞：
——［怎麽辦？！！］
他呆了半晌，忽然間觸電般一躍而起，掉頭直奔哀的地下實驗室。
——“灰原！快給我臨時解藥！現在！！馬上！！！”
“啊？你在說什麽啊，工藤？那種東西不是說做就能做的吧，而且……”
——“現在管不了那麽多了！！！總之無論如何，我馬上就要！！！”
“…………。……類似的瘋話，請不要再對我講第二遍！”
砰！隨著一記冰冷的關門聲，某偵探被人從實驗室內趕了出去。
“啊、灰原！別這樣！快開門啊！灰原……”
***
與此同時。
某個不起眼的角落裏，黑羽快鬥塞著耳機蹲在那兒，不住手地猛捶牆壁。
——貌似笑得腸子都快打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