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怪盜現臨
午後的米花百貨，無端爆出有高中女生爬上天台意圖尋死的驚聞。
自殺者的同伴——伊藤明菜雖然在第一時間便報了警，但不巧的是這時段正卡在上下班的高峰期。交通擁堵得非常厲害，警方的車輛距趕到現場還需要相當的時間。覺悟到這一點的明菜，迅速協同若幹名百貨公司保安，將3樓家具展示用的床墊搬出門外，打算鋪設在天台下方的地麵上充當臨時救生軟墊。
然而，就在他們剛將兩個沉甸甸的床墊抬到1樓大廳，還未及運出門時，現場圍觀的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一片驚叫。明菜胸口一抽，眼見大樓外的眾人四散奔逃，心知不妙。她丟下床墊，三步並作兩步衝向大門。
誰料前腳才剛跨出門檻，就聽“咣當”一聲巨響，一麵碩大的鐵絲網在門前摔了個支離破碎。
幾乎同一時刻，明菜頭頂正上方的天台上傳來一個女孩撕心裂肺的慘叫：
“蘭——————————！！！！！！！！！！”
倏地仰起頭，一襲銀白霎那間遮蔽了藍天，自她眼前風一般迅捷地掠過。
四下裏旋即響起一片倒抽冷氣聲。圍觀的人群好像炸開了鍋的螞蟻，在極短的時間內爆發似的沸騰起來。
明菜大張著嘴，渾身僵硬。在周遭此起彼伏的陣陣擾攘聲中，難以置信地瞪圓了雙瞳。
［……這……這怎麽可能……］
***
與此同時。
園子汗流浹背地登上了頂層。她氣喘如牛，一邊抹汗一邊拉開了門。
卻見空蕩蕩的天台上獨坐著真由香一人。在她麵前成排的鐵絲網上，赫然是一麵崩塌斷裂的巨大空洞。
園子心底一涼，慌忙撲上前去抓住真由香的肩膀，用力一把將她拉轉過來。
“嗚……嗚嗚嗚……嗚嗚……”真由香淚流滿麵，哭得一臉慘兮兮的模樣，咬住嘴唇看著園子。
“怎麽了，真由香？”園子不安地四麵環顧，聲調顫抖得近乎惶恐，問：“蘭……蘭呢？蘭在哪裏？！”
“嗚嗚……嗚……”真由香抽抽搭搭地，嗚咽著反手一指身後那麵巨大的空洞。
“……胡說……怎麽會……”園子兩腿一軟，幾乎癱坐在地上。
就在這時候，視野的斜上方依稀出現了一抹似曾相識的白影。宛若天邊的雲彩，抱擁著藍天的白雲……
園子失神的雙眸漸漸睜大，伴隨著大樓下方陣陣熟悉莫名的歡呼聲，她混亂的思緒陡然清晰起來。
“那是……”園子腳步蹣跚地搖晃了兩下，好不容易才找到重心。一時間，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追隨著那抹白影，園子一直狂奔到天台盡頭。然後用雙手摳住鐵絲網的孔隙，歇斯底裏地拚命搖晃起來：
“呀啊————！！！是基德大人啊——————！！！！！”
***
風在耳邊呼嘯。
［好冷……］她想著，意識模糊地將身體貼向某個溫暖的懷抱。
像迷路的孩子尋到了一處依托的港灣，少女俏麗的麵孔上露出了心滿意足的微笑。
一身純色調的製服烘托著蔚藍的背景，她依偎在那襲若雪的銀白中，與藍天白雲完美地融為一體。
名滿天下的大盜初次翱翔於白晝的天際，對腳下瘋狂的追隨者們盡皆視若無睹。
找了處無人的棲息點，他帶著昏迷的她在半空中打了個回旋，漂亮地降落在某座大廈的頂端。
單膝下跪，他騰出一隻手來，無限憐惜地輕撫懷中人兒那一頭烏黑柔順的長發。
略微蒼白的粉顏令他心疼地簇了下眉。不禁尋思著方才若是晚至稍許，此刻便是天人永隔。
“……蘭…………蘭……”
耳邊不斷響起他輕柔的呼喚，那聲音沒有了往日的平和，摻雜著些許焦慮、些許惶然。
“……嗯？”
睫毛輕顫，少女緩緩蘇醒過來，一臉迷茫地看向眼前這個凝視著自己的人。
穿透了冰冷的單片眼鏡，在那對深邃的寶藍色眸子裏，流露著難以言喻的刻骨柔情。
蘭眨了眨眼睛，呆呆地望著他，有點不適應地小聲喚了句：“……基德？”
KID頓時表情一亮，忙不迭地問：“你沒事吧？”
“嗯。”蘭微微點頭，順便奉上一個甜甜的微笑。
“啊……太好了……”像是終於放下了心頭的一塊大石，KID閉上眼長歎一聲，一把將蘭緊緊擁入了懷裏。
——“你能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
“基……基德……”蘭一驚之下，不由愣愣地漲紅了臉。
是啊。她差點就忘記了，怪盜KID和黑羽快鬥本是同一個人。
也因此，被黑羽快鬥追求著的自己，同時也將獨享普天下少女的夢中情人——怪盜KID的眷顧。
曾經一度以為，他這兩種截然不同的麵目，好似日月之分般天差地別。
曾經一度懷疑，習慣了陽光普照的自己，是否能夠接受那冷月的邪魅？
然而，此時此刻，在他溫暖的懷抱中，她陡然驚覺之前的彷徨與揣測是那樣的幼稚可笑。
是了，何必煩惱？怪盜KID和黑羽快鬥本是同一個人啊！不管他以哪種身份出現，對她的心是始終不變的。
無須奢求，這樣就已經足夠了。
“黑羽君……”蘭感受著他的深情，抬起手輕輕摟住KID，柔聲道：“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以後千萬別再做這麽危險的事了……”KID睜開眼，哀聲歎息道：“我被你嚇得心髒都快停止跳動了……”
在那個危機關頭，他滿腦子隻想著有可能會就此失去她，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在一瞬間凝固了。
“是，對不起。”蘭用力環緊他，笑得非常非常幸福。
［有人如此緊張自己的感覺，原來是這樣好的……］
又或者說，感覺這樣好的原因是——如此緊張自己的人……是“他”的緣故呢？
***
大廈的樓道裏傳來了一片熙攘。
從聲音中不難判斷出，大批怪盜KID的狂熱支持者正蜂擁而至。
蘭猛然警醒。扭頭向身後匆匆一瞥，跟著滿心不安地望向眼前的KID。
剛剛經曆了生死關頭的兩人，實在不想這麽快就麵臨離別。
然而，迅速逼近的人潮卻又迫使他們不得不決絕地分開彼此。
“我必須走了。”
KID緩緩鬆開蘭，白質手套流連在她天藍色的製服畔；順勢而上，輕挑那粉嫩的下顎。
腳步聲迫在眉睫。
蘭睜大清澈的雙瞳，映照著KID嘴角不舍的淺笑。
他驀然垂首，無視蜂擁上天台的第一批人潮，溫柔地在少女唇上印下依依惜別的輕吻。
接著隻見“嘶”的一聲輕響，大團粉色的煙霧瞬間遮蔽了視線。
跑在最前列的若幹名幸運觀眾一個個瞠目結舌，不約而同地由聒噪轉向寧靜。
待到煙霧散盡，原來的位置上卻早已不見了KID與蘭的蹤影。
現場沉寂了大約有三秒鍾左右。
接下來，震天動地的尖叫聲驟然四起。人們瘋了般地湧上天台，向著四麵八方歇斯底裏地狂喊著KID的名字。
而先前借助煙霧的掩蔽，被KID藏身於水塔後的蘭；此時則趁著這片混亂，一溜煙地消失在樓道盡頭。
***
之後，米花百貨附近。
“基·德·大·人·出·現·啦～～～！！！”
真由香滿臉通紅，激動得不能自已，手舞足蹈地跟著洶湧的人潮向KID降落的大廈衝去。
“啊、櫻井！”快鬥迎麵撞見，連忙上前打算叫住她：“關於剛才的事，我想問一下……”
“呀啊啊啊啊啊～～～～～！！！！！”真由香拚了命地尖聲大叫，對快鬥的呼喚充耳不聞，徑自飆到前頭去了。
快鬥無奈地撓了撓頭，剛一轉身碰巧又望見了園子。他眼前一亮，險險避開幾股疾速狂奔的人流，費勁地擠近過去，吃力地出聲喊道：“鈴木……等一下……”
“基德大人～！基德大人～！我的基德大人啊啊啊～～～！！！”園子瘋狂地躍動著身體，三兩下蹦得沒了影。
“那個……”快鬥退到一旁，無力地垂著手，喃喃道：“……有誰可以解釋一下剛才跳樓事件的內幕麽？”
“哇哈哈哈哈哈～～～～～～～～～～～～～～～～～～～～～～！！！！！”
伴隨著一串異常耳熟的恐怖怪笑，因為極度興奮而麵目扭曲到近似猙獰地步的明菜“呼啦”一聲，從快鬥眼皮子底下驟風般刮了過去。場麵之驚駭可怖，足叫見者驚悟自己看到了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的東西。
“伊……伊藤……？”快鬥僵在原地慘白了半晌，心中默念：［……好可怕……還是趕快離開這裏吧……-_-|||］
“黑羽！”
沸騰的人潮外圍，赫然佇立著一名麵色蒼白的絕麗佳人。她瞪著一雙幽怨的紫瞳，大聲叫出了快鬥的姓氏。
“紅子？”快鬥愣了一下，直覺敏銳地捕捉到一絲異常：“你怎麽會在這裏？”
“……”紅子抿唇不答，側首淡淡道：“好吵，換個安靜點的地方吧。”
——“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說。”
***
某偏僻後巷。
“喂喂。”快鬥神色警惕地左右張望，道：“究竟有什麽了不得的事啊？幹嘛偏要選在這種地方說？”
紅子站定腳，沉默片刻；倏地回過身來，聲疾厲色道：“黑羽，請你放棄對毛利蘭的虛假戀情！”
“哈啊？”快鬥一扭眉，愕然道：“虛假？你在說什麽？”
“我……我已經……無法再忍受下去了……”紅子死死揪住衣襟，露出十分痛苦的神色，喃喃道：“這一切全都是我種下的因……是我自己一手造成的……變成現在這種局麵……我實在……”
“等等、等等……”快鬥伸手示意她打住，困惑地問：“麻煩你說得明白些好嗎？什麽種下的因……什麽一手造成……？難道你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又做了什麽希奇古怪的事嗎？”
“是的。”紅子看著他的眼睛，清清楚楚地承認道：“我對你施了魔法。”
“喂！！！”快鬥當即叫出聲來，心中一個勁地大呼不妙：［莫、莫非又是像上次那樣……］
“我對你施的，是一種三千年前的古老禁咒，史上最強力的升華感情之暗夜魔法。”紅子說著，落寞地別過臉去，低聲道：“本來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將可以令你的心永遠隻屬於我一個人……”
［果然又是這種亂七八糟的魔法……］快鬥撇撇嘴，幹笑兩聲，心想：［你還真是不死心……］
“但是……”紅子頓了頓，咬住嘴唇，恨恨道：“不知道為什麽，這項魔法在節骨眼上出現了失誤，結果就……”
“失敗了嗎？”快鬥截過話頭，輕描淡寫道：“那很好啊～”
“不，剛好相反。”紅子輕輕搖頭，說：“魔法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隻可惜目標對象卻產生了致命的誤差。”
快鬥微一簇眉，說：“我不懂你的意思。”
紅子長歎一聲，抱臂道：“意思就是說，因為這個魔法的緣故，導致你錯誤地愛上了毛利蘭！”
“什……”快鬥這一驚非同小可，他陡然倒退半步，失色道：“你說什麽……？！”
***
毛利偵探事物所。
蘭紅暈滿麵地杆在樓下，捂住嘴盡可能小聲地喘息著。
天哪！KID那家夥……居然……居然在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吻了她！
被他那樣深情的目光凝視著，令她差點連自己身在何處都忘了。
就那麽呆呆地傻站著一直到——被吻了以後，好半天都沒能回過神來。
“蘭姐姐？”
一個熟悉的童稚聲忽然響起，蘭愣了一下，循聲仰起頭來。
在最上一層的階梯上，柯南正微笑著站在那裏。
——“我剛剛從窗戶看見你，為什麽不進屋？”
“啊、柯、柯南？”蘭呆了呆，趕忙將手放下，局促地笑道：“你回來了……這幾天玩得開心嗎？”
“嗯……非常愉快。”柯南輕輕點頭，疾速走下階梯，在能夠與蘭平視的一級驀然停步。
他望著她，笑得溫柔而淡定，緩緩道：“蘭姐姐，我有個好消息想告訴你。”
“哎？”蘭眨了眨眼睛，笑問：“什麽好消息？”
“新一哥哥……”柯南頓了一下，逐字逐句地柔聲說道：“他很快……就會回到這裏了。”
蘭聞言，臉色倏地一變。
感覺仿佛一不小心打翻了多味醬料，酸、甜、苦、辣……諸般情緒霎那間湧上心頭。
***
與此同時。
“你到底在說什麽胡話？”快鬥眯起眼，滿臉責難地看著紅子。
“這根本不是什麽胡話！”紅子大急，上前兩步道：“我說得已經夠清楚了！你還不懂嗎？！你之所以會愛上毛利蘭——那個原本與你素不相幹的外人，全都是因為我的魔法！那種感情是不真實的！是假的！！！”
“……哼。”快鬥冷笑一聲，側首道：“荒謬！你憑什麽要我相信這種毫無依據的說辭？”
“其實原本……我並不打算讓你知道這些的。”紅子低下頭，黯然道：“發現魔法的目標對象產生誤差後，我曾嚐試過解咒，可是卻失敗了。再加上永生契約的盟訂，我現在已經徹底沒有了希望……”
她說到這裏，伸手摘下右邊的耳環，遞到快鬥眼前，問：“你還記得這樣東西嗎？”
［“GreenApple”……？］快鬥淡淡瞥了一眼紅子掌心的青綠色耳飾，沒有說話。
“‘如果佩戴了單隻的耳環，並將另外一隻交給喜歡的異性保管，兩人間的愛情就能夠幸福美滿。’”
紅子微微一笑，問：“你還記得嗎？關於這款‘GreenApple’的傳言。”
快鬥神色不悅，沉聲道：“……你究竟想說什麽？”
“我當初聽了這個傳言，一時興起便將這款耳環決定為魔法的附著物件。這上麵的文字是用魔藥書寫的，你看——”紅子說著，輕輕晃動掌心，青綠色的“GreenApple”上依稀閃耀著奇特的光芒。
快鬥愣了一下，腦海中忽然浮現出曾經的某個場景：
［啊呀～～？］他倏地貼近過去，伸手撩起蘭的長發，沒事人似地笑道：［這不是‘GreenApple’嗎？時下最流行的女性飾品——蘭小姐，你真可愛。］說話間，手指輕輕拂過她的耳垂。
——相同的奇特光芒，就在那一刻閃耀著，轉瞬即逝。
［不……不可能……］快鬥心底一涼，倉皇地否決了這一念頭：［巧合罷了，不可能是因為魔法……不會的！］
紅子沒有留意到快鬥的異樣，兀自專著於自己的敘述：“如你所見，本是一對的‘GreenApple’，其中之一始終由我佩戴著，而另外一枚……從我施法的那天開始，就一直被你‘妥善保管’著。”
“保管？”快鬥強笑一聲，道：“我怎麽不知道有這回事？”
“你當然不可能會知道。”紅子的紫瞳閃爍著詭魅的色彩，她伸手一指快鬥，疾聲道：
——“因為那另外一枚‘GreenApple’，從一開始就被我用魔法‘播種’在你體內了！”
“你……”快鬥臉色大變，不自禁地倒退半步，滿臉駭然地看著紅子。
“本來隻要取出它就能夠解除魔法的……”紅子一步步走近，兩眼幽幽地望著快鬥，柔聲道：“為了不令你察覺，我一直都憑著媒介在施展遠距離魔法，但是……”
快鬥瞠目看著她伸出手來，輕輕貼在自己胸襟，表情盡顯悲傷與不甘。
“……但是，因為永生契約的盟訂，現在那枚作為暗夜魔法附著物件的‘GreenApple’，應該已經在契約的作用下化為血肉的一部分，與你的身體永遠地融合在一起了……”紅子說完，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
冷不丁地，掌心接觸的位置倏地傳來了一陣異常的波動。
紅子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凝神細探。兩秒鍾後，她抬起頭來，難以置信地望著快鬥。
［……還在……怎麽會的……居然還在！居然還在！！！］她滿心充溢著莫名的喜悅，激動得簡直就要昏倒。
——［暗夜魔法附著物還在他體內！這麽說來……永生契約其實還沒有盟訂？！！］
“喂……你還好吧？”快鬥驚詫地看著她的臉色紅一陣、白一陣，隱隱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大妙。
“喔……真的太好了……實在是太妙了……”紅子欣喜若狂地昂起頭，放聲大笑起來。
“呃……-_-|||”快鬥後退幾步，小聲道：“那個，不介意的話，請容我先走一步……”
“黑羽～～～！！！”
紅子飛身上前，一頭撲進快鬥懷裏，出盡全力死死抱住了他。
“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會的，你絕不會向那種女孩說出什麽真情告白的，我就知道～！！！”
“你、你搞什麽鬼啊？”快鬥嚇了一跳，倉促間連推了幾下都沒能將她推開：“喂，快點放手啊，紅子！”
“啊～太好了，黑羽～”紅子拚命擁緊快鬥，滿臉都是幸福的紅暈。她紫瞳微張，愉悅地承諾道：
——“不用擔心，我很快就會幫你從魔法的束縛中解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