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楚策二(1)

魏相翟強死

［原文］

魏相翟強死。為甘茂謂楚王曰：“魏之幾①湘者，公子勁也。勁也相魏，魏、秦之交必善。秦、魏之交完，則楚輕矣。故王不如與齊約，相甘茂於魏。齊王好高人以名。今為其行人請魏之相，齊必喜。魏氏不聽，交惡②於齊。齊、魏之交惡，必爭事楚。魏氏聽，甘茂與樗裏疾，貿首③之仇也；而魏、秦之交必惡，又交重楚也。”

［注釋］

①幾：通“冀”，希望。②交惡：外交關係惡化。③貿首：互相要想取對方之頭，指不共戴天之仇。

［譯文］

魏國的相國翟強死了。有人替甘茂對楚王說：“我希望魏國繼任的新相國是公子勁。如果公子勁做了魏國的相國，魏、秦兩國必然建立友好邦交。魏、秦兩國和睦相處了，那麽楚國在諸侯中的地位就會下降。所以，大王您何不與齊國建立盟約，讓甘茂擔任魏國的相國。齊王因好居人之上而出名。現在讓他的使者出麵，請求讓甘茂做魏國的相國，齊王一定會很高興。如果魏國不答應，這必然與齊國的關係惡化；齊、魏兩國關係惡化了，他們必定都要事奉楚國。一旦魏國答應了讓甘茂做相國，而甘茂和現在的秦相樗裏疾，是不共戴天的仇人；這樣一來，魏、秦兩國的關係必定也會惡化，他們兩國就都會重視楚國了。”齊秦約攻楚

［原文］

齊秦約攻楚，楚令景翠以六城賂齊，太子①為質。昭雎謂景翠曰，“秦恐且因景鯉②、蘇厲③而效地於楚。公出地以取齊，鯉與厲且以收地取秦，公事必敗。公不如令王重賂景鯉、蘇厲，使入秦，秦④恐，必不求地而合於楚。若齊不求，是公與約⑤也。”

［注釋］

①太子：名橫，即楚襄王。②景鯉：楚懷王相國。③蘇厲：洛田人，蘇秦之弟。④秦：應作“齊”字。⑤與約：聯合相與之國，結成和好之約。

［譯文］

齊、秦兩國相約攻打楚國，楚王打算派景翠用六座城邑去賄賂齊國，並讓楚國的太子去做人質。昭雎對景翠說：“秦國恐怕也將通過景鯉和蘇厲來逼迫楚國獻出土地。如果說您割讓土地可以取悅齊國，那麽景鯉和蘇厲也將要求楚國割地來博取秦國的滿意，將來您的政事必然受到挫折。您為什麽不讓楚王送給景鯉和蘇厲好處，讓他們去秦國去解決這件事，這樣齊國就要害怕了，一定不敢再索取楚國的土地，相反地還會與楚國聯合起來。如果齊國果真不再索要土地，這就是隻有您才能聯合盟國，締結和約了。”

術視伐楚

［原文］

術視伐楚，楚令昭鼠以十萬軍①漢中。昭雎勝秦於重丘，蘇厲謂宛公昭鼠曰：“王欲昭雎之乘秦②也，必分公之兵以益③之。秦知公兵之分也，必出④漢中。請為公令辛戎謂王曰‘秦兵且出漢中’。則公之兵全⑤矣。”

［注釋］

①軍：駐紮。②乘秦：乘勝追擊秦國。③益：增加。④出：出兵。⑤全：保全。

［譯文］

秦人術視派兵討伐楚國，楚王派昭鼠率領十萬大軍在漢中駐紮。昭睢在重丘將秦國打得落花流水，蘇厲對宛公昭鼠說：“如果楚王打算讓昭睢乘勝去追擊秦軍的話，必定會調動你的一部分兵力去填充昭睢的兵力，一旦秦國知道你的兵力被消弱了，必然會趁機出兵攻打漢中的。我願意替您讓華陽君羋戎對楚王說明：‘秦國將要出兵攻打漢中。’那樣的話，你的軍隊就可以得以保全了呀。”

四國伐楚

［原文］

四國伐楚①，楚令昭雎將以距秦。楚王欲擊秦，昭雎不欲。桓臧為昭雎謂楚王曰：“雎戰勝，三國惡楚之強也，恐秦之變②而聽楚也，必深攻楚以勁秦。秦王怒於戰不勝，必悉起而擊楚，是王與秦相罷③，而以利三國也。戰不勝秦，秦進兵而攻。不如益昭雎之兵，令之示秦必戰。秦王惡與楚相弊而令天下④，秦可以少割而收害也。秦、楚之合，而燕、趙、魏不敢不聽，三國可定也。”

［注釋］

①四國：指秦、齊、韓、魏四個國家。②恐秦之變：擔心秦國改變主意。深：猶言加重，加強。③罷：同“疲”。④令天下；猶言使天下諸侯得利。收：結束。

［譯文］

秦、齊、韓、魏四國聯合攻打楚國，楚王命令昭雎帶領軍隊抵抗秦兵。楚王打算攻打秦國，昭雎不打算這樣做。桓臧替昭雎對楚王說：“如果昭雎取打了勝仗，其他三國必然會憎恨楚國的強大，擔心秦國改變主意而反向倒戈，與楚國聯合，三國必定加大對楚國的攻打火力以便增強秦國的信心。假如秦王因為屢次交戰失敗而大動肝火，一定會發動全部兵力去攻打楚國，這樣大王與秦國就會因為抵死作戰，雙方疲憊，而使、韓、魏三國必然從中漁翁得利。如果我們不能打敗秦國，秦國就會派兵攻打我國。所以，為什麽不增強昭雎的兵力，讓他做出決戰的樣子給秦國看。秦王本來就討厭和楚國之間的疲勞戰，擔心其他諸侯國從中獲利，這樣秦國就可能割讓一點土地以結束此次戰爭。如果秦、楚兩國聯合，燕、趙、魏三國就不敢不聽從命令，三國就安定了。”

楚懷王拘張儀

［原文］

楚懷王拘張儀①，將欲殺之。靳尚②為儀謂楚王曰：“拘張儀，秦王必怒。天下見楚之無秦也，楚必輕矣。”又謂王之幸夫人鄭袖③曰：“子亦自知且賤於王④乎？”鄭袖曰：“何也？”尚曰：“張儀者，秦王之忠信有功臣也。今楚拘之，秦王欲出之。秦王有愛女而美，又簡擇⑤宮中佳麗好玩習音者，以歡從之；資之金玉寶器，奉以上庸六縣為湯沭邑，欲因張儀內之楚王。楚王必愛，秦女依強秦以為重，挾寶地以為資，勢為王妻以臨於楚。王惑於虞⑥樂，必厚尊敬親愛之而忘子，子益賤而日疏矣。”鄭袖曰：“願委之於公，為之奈何？”曰：“子何不急言王，出張子。張子得出，德子無已時，秦女必不來，而秦必重子。子內擅楚之貴，外結秦之交，畜張子以為用，子之子孫必為楚太子矣，此非布衣之利也。”鄭袖遽說楚王出張子。

［注釋］

①楚懷王拘張儀：張儀曾以贈給600裏土地於楚國為誘餌遊說懷王與齊國絕交，但是楚與齊絕交後，張儀卻聲稱割地是6裏，於是懷王大怒攻秦，又遭受大敗。因此張儀再次出使楚國，懷王才會拘禁他。②靳尚：楚懷王的寵幸之臣，和張儀關係親近。③鄭袖：楚懷王寵幸的妃子。④且賤於王：將被大王所輕視，即失寵於懷王。⑤簡擇：挑選。⑥虞：通“娛”，娛樂。

［譯文］

楚懷王拘留了秦國的說客張儀，準備殺了他。佞臣靳尚就替張儀遊說懷王說：“拘留了張儀，秦王一定會大動肝火。其他諸侯們得知楚國與秦國交惡，楚國就會被人輕視。”之後靳尚又對懷王的寵妃鄭袖說：“你知不知道你馬上就會失寵了？”鄭袖問：“為什麽呢？”靳尚回答：“張儀，是非常忠誠於秦王的大臣，對秦國有功，現在楚王卻把他給拘留了，秦王打算讓楚王放了張儀。秦王有個備受寵愛，也很漂亮的女兒，為了能讓她高興，秦王還特意挑選了宮中美麗而又精通音律的宮女來陪嫁；此外秦王還送給她很多金玉寶器，把秦國的上庸六縣贈與她，以此來為她提供享樂的費用，這次想通過張儀把她嫁給懷王為妻。楚王一定會很喜愛她，秦王的女兒也仰仗強秦的依靠來抬高自己的身價，還有珠寶土地這麽多資本，必然會成為楚王的妻子而君臨楚國。而楚王就會沉迷於享樂，一定會更加敬重寵愛她，這樣一來，就把你給忘了，你將越來越被疏遠。”鄭袖說：“我願意將此事委托給您，我該怎麽辦呢？”靳尚說：“您為什麽不馬上勸諫大王，把張儀給放了。如果張儀被釋放了，肯定會十分感激您的恩德，秦王的女兒肯定也就不會來了，另外秦國也一定對您感恩戴德。您在楚國國內享有尊貴的地位，對外又與秦國交好，另外還有張儀任您驅使。您的子孫一定會成為楚國的太子，這可不是普通的好處啊。”於是鄭袖趕緊前去遊說楚懷王，讓把張儀給放了。

楚王將出張子

［原文］

楚王將出張子，恐其敗己也。靳尚謂楚王曰：“臣請隨之。儀事王不善，臣請殺之。”

楚小臣①，靳尚之仇也，謂張旄曰②：“以張儀之知，而有秦、楚之用，君必窮矣。君不如使人微要靳尚而刺之③，楚王必大怒儀也。彼儀窮，則子重矣。楚、秦相難，則魏無患矣。”

張旄果令人要靳尚刺之。楚王大怒秦，構兵而戰。秦、楚爭事魏，張旄果大重。

［注釋］

①小臣：官名，管理宮闈之事。②張旄：魏國執政之臣。③微要：暗中劫持。

［譯文］

懷王打算釋放張儀，可是又擔心張儀會蒙蔽自己。這時靳尚站出來說：“請準許我與張儀同行，一旦張儀做出不忠於大王的事，我請求刺殺他。”

楚王身邊有個侍從，一向與靳尚有仇。他趁機勸說魏國的執政大臣張旄說：“憑借張儀的才智，又深得秦、楚兩國重用，閣下您便不可能得誌了。閣下為什麽不派人私下裏劫殺靳尚，從而嫁禍張儀，使他受到楚王怨怒。一旦張儀陷入困境，閣下便可乘機攬勢。再者秦、楚兩國相鬥，魏國也就安寧了。”

張旄按照這個計謀劫殺了靳尚，楚王果然大怒，兩國起兵相爭，都想拉攏魏國，張旄的地位果然變得舉足輕重。

秦敗楚漢中

［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