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錢財誰屬?

那十數個箱子,箱箱都是如此,如此算來,這些箱子裏的黃金加起來至多也不過七八千兩,與那傳言中的幾十萬兩數目可是差得遠了。

榮彩怒聲喝道:“馬總鏢頭,原來你在玩我們!”馬行空嘿然冷笑道:“豈敢。”兩人打得更是激烈。

另一邊,五名黑衣大漢圍攻池寒,一刹那間被倒在地上的箱子和那些石塊分了心神,稍不留神,淩厲的劍鋒已經抵到喉間,於是又一條大好性命便躺在地上。

白衣少年既已製住了閻基,又點了他周身各大穴道,確保他不能動彈後,這才安安心心地去看場中局勢,最關切的卻還是池寒那邊。這時他眉頭又豎起:“好大的煞氣。”池寒劍光粼粼,揮舞來去,餘下的四名黑衣漢子眼見他瞬息間連斬了兩人,心中已經生了怯意,更是難以抵擋招架。

池寒一邊出劍,口中還“啊啊”地呼喝不停,仿若野獸一般,劍招反而愈使愈快,越發淩厲,漸漸地隻能見到一團白晃晃的劍芒。廳裏眾人都被他這異常的表現給震驚住,就連馬行空和榮彩兩人也暫時忘記了出招,單瞧著這四個漢子在池寒劍下被劃出無數道劍痕來。終於池寒怒喝一聲,一劍橫削而下,四名漢子中,有一名反應終究不及,看著那淩然劍光,竟然呆住。

一柄鋒銳長劍,就要再砍飛一顆頭顱。

“沙老大!”黑衣人中有幾人已經發出悲鳴。

但那劍被擋住了,廳中隻剩“嗆啷”一聲巨響,是刀劍相撞的嗡鳴。眾人看去,原來白衣少年恰巧趕到,拔出背上長刀,救了那黑衣漢子一條性命。徐錚朝著白衣少年怒喊:“你為什麽要幫著那些盜匪?你們是一夥的麽?”

白衣少年並不理會他,片刻已經同池寒拆解了十數招。池寒不知何故,一劍被擋,竟然同白衣少年糾纏不休,連續數劍如雨絲絲傾瀉而下。白衣少年皺著眉頭,大喊:“小兄弟,你入了魔障了!快醒醒!”

“啊喲!”馬行空聽了白衣少年的話,忍不住苦叫一聲,心裏暗自惋惜:看來池少俠果然練武入了岔途,可惜他一身好資質。他正想著,榮彩反應過來攻來一拳,又被他一式“太祖長拳”架了回去。

飛馬鏢局眾人大多見識過池寒當日擊殺言伯乾時的瘋勁,一聽“入魔”這詞,心裏也都不由自主咯噔一下,徐錚也就閉嘴再不敢言。倒是那群黑衣漢子兀自不懼,見來了“強援”,紛紛舉起兵刃直攻池寒背腹空門,又被白衣少年抽空幾刀砍退。

池寒的長劍一劍快似一劍,淩冽如狂風暴雨,但白衣少年刀法精妙純熟,應付起來好整以暇。可是他要說防住攻勢自有餘裕,要想法子幫池寒恢複過來,卻毫無頭緒,急出一身汗來。

這麽鬥了七八十回合,變故又起,一名年輕武官突然出聲喊道:“小子!你幹什麽?”

正是那名想幫助鏢局剿匪的侍衛何思豪。

原來那何思豪看池寒和白衣少年交鋒,初時覺得兩人鬥得精彩激烈,但久了又覺看得百無聊賴,這當口他回過頭,心裏貪念不經意流露,目光自然而然想要看一看灑在地上的黃金。

誰知卻看到夾雜在各種石塊間的黃金少了一小半,一個青衣人正趁著眾人戰鬥激烈,偷偷摸摸在撿拾滿地黃金呢。這些黃金原本同何思豪毫無瓜葛,可他貪念既起,看到這一幕便不由自主地呼喝出聲來。

那青衣人也不打話,抬手就是一蓬事物擲出,接著背著包裹而去。何思豪嚇了一跳,黑暗裏也看不清那人扔的是什麽東西,正不知作如何反應,旁邊那老武官短鞭一圈,已把那些暗器盡數罩住。

何思豪剛鬆了口氣,胸前一痛,那些暗器被短鞭打得四散,去勢不減,還是撞上他的胸口。何思豪一陣恐懼,於黑暗中又看不真切,霎時間“如意乾坤圈”、“奪命流星錘”、“分身手裏劍”、“子母連環鏢”等一連串響當當的名號從腦海當中掠過,立刻覺得胸前更是火辣辣地疼痛起來,當即慘呼痛嚎不止。

老武官聽著何思豪的呼叫也是一驚,忙回過頭察看何思豪的傷勢,又不由得狠狠怒哼一聲,罵道:“蠢材!”何思豪這時覺得胸口疼痛漸漸變輕,更沒有什麽瘙癢滯悶的中毒症狀,不由得仔細觀察起那暗器來,也是目瞪口呆。

原來青衣人手法倒是純熟,所投擲的哪是什麽暗器,分明是一大把圓圓的泥團,打在身上,不過是微微發疼而已,哪能造成什麽傷害?

再回眼去望青衣人,已經去得遠了,在大廳門口青色人影一閃,接著於那院子之外便響起馬嘶聲,想必是已經上了馬。何思豪大怒,便要上前去追,卻被老武官怒氣衝衝地伸手攔住。

這一切當然也在龍遊幫榮彩等人的視線之中,他們不辭辛勞,從浙江跟到山東地界,可謂是下了大本錢,眼下這幾十萬兩黃金瞬間縮水成了七八千兩,可那畢竟也是金燦燦的七八千兩啊,是不小的數目。

可現在,眼見這七八千兩的黃金被人趁亂背走將近五千兩,自己一幹兄弟們出生入死地賣命,到頭來全為了他人做嫁妝,哪能不氣,哪能不急?

榮彩立時虛晃一招退出和馬行空的戰鬥,厲聲問手下人道:“那是誰壞我好事!”便有人回答:“看身形像是我們浙江石梁派的。”又有人大聲接口道:“我知道她,應該是石梁派的後生溫青青。”

那邊廂池寒和白衣少年戰鬥正劇,一片刀風劍氣掃得周圍飛沙走石,普通高手也難以接近。可聽到“石梁派”、“溫青青”這幾個詞的時候,池寒不知怎的瘋勁忽地抑止,竟呆呆地停了一晌。

白衣少年自不放過這樣的機會,手中刀反轉,刀背一敲脖頸,力氣恰到好處,池寒哼也不哼一聲,便即暈了過去。

白衣少年又趕緊扶住池寒,手掌一伸抵住他掌心,便導氣入穴相助。

這時榮彩大手一揮,一群黑衣人棄了對手,帶鉤的繩索“托托托”地飛上牆頭,便要去追溫青青。飛馬鏢局的鏢師們哪兒能咽得下這口氣?紛紛要跟上去拚命,誰知龍遊幫一行人謀劃已久,準備得委實充分,張手就是一片石灰和著各路暗器撒下來,不少鏢師應變不及,紛紛中招,幸好都不致命。

又是陣陣馬蹄聲響,一批黑衣人也去得遠了。

榮彩這時也在幾個黑衣人幫助下,成功擺脫馬行空,早早地躍上牆頭,就準備追出。

哪知突然破空聲響。幾把小飛刀從黑暗裏飛出,竟封住前後左右各路去處。那些小飛刀在空中閃著銀寒的光彩,顯然非常鋒銳,刀在半空勁風呼嘯,又顯然投擲力道也是極大,若被擊中難免傷及筋骨。

榮彩於牆頭進退不得,被逼得被迫翻身下牆,回到院中。那些飛刀呼嘯著去得遠了,有一枚準頭偏了點,斜斜釘在牆頭,竟深深嵌入石中。

這麽一耽擱,人力難勝駿馬,他可就追不上溫青青了。

榮彩心裏暗自駭然,厲聲問:“是誰投他奶奶的飛刀?”他轉過頭去,看著飛刀來源處。

一看之下,又是呆住。

大廳通往商家堡內室的門不知何時開了,門口站著一個駝背老嫗,看樣子可有六七十了,站在那兒顫巍巍的好像風一吹便要倒下。老嫗身旁站著一個少年,裹著白巾穿著青衣,倒是英俊魁梧。

老嫗被少年扶著,手中一方白巾捂嘴,站在那兒不住咳嗽,仿若大病之軀。

可是場中稍有見識的人都知道,那些鋒銳飛刀絕非少年所發。少年腳步虛浮無力,麵色蒼白,可沒那般內勁。

“老太婆!是不是你?”榮彩好歹是一幫之主,這點見識還是有的,當即厲聲喝問。

老嫗又輕輕咳了一陣,像是咳夠了,才抬頭淡淡看了榮彩一眼,卻不理會他,目光在場中慢慢轉過一圈,看到馬行空時停了一下,問:“你是飛馬鏢局總鏢頭馬行空?”

馬行空點頭。

“很好。”老嫗也像是滿意地點點頭,又轉向了正給池寒行功的白衣少年道,“你是‘遼東大俠’胡一刀的兒子?”白衣少年一愣,頂著滿額汗水,竟有餘暇分心回答道:“在下胡斐,江湖人送了個‘雪山飛狐’的名號。”

“很好!”老嫗又點點頭,哈哈笑了兩聲。

場中眾人被她一席動作弄得莫名其妙,都住口不言。

榮彩被晾在一旁,不由氣急敗壞,張嘴罵道:“老太婆,你可別欺人太甚!”這時老嫗才把目光又放回來,掙脫少年人的攙扶,自個兒蹣跚著向榮彩走去,一邊道:“寶震,去請你爹的紫金厚背八卦刀來!”

那年輕人領命而去,老嫗腳下不停,一張溝壑縱橫的臉對著榮彩,喝問道:“你可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

她這麽一步一步走來,榮彩竟覺得壓力如山嶽般沉重,心裏暗自戒備,麵子上可不能流露出怯意,反問道:“這是哪裏跟我何幹?”

這時少年人已經拿了那“紫金厚背八卦刀”來,恭恭敬敬呈給老嫗。老嫗接過刀來,整個人氣勢又是一變,仿佛山嶽橫亙於前,接著身子骨發出哢哢的一連串響,背也不駝了,步子也不顫抖了,身形竟是矯健。

榮彩臉色一變,恨恨道:“你原來是存意賣老?你要作何?”老嫗冷笑著:“若是先夫在世,區區龍遊小幫怎敢欺到頭上來?今日商家堡雖隻剩下孤兒寡婦,卻也容不得狗盜鼠竊之輩上門欺侮。”說著已經是一伸手揮刀砍來,“今日我便要你知道,商家堡可不是賊人想來便來,想走便走的地方。”

這一下變故,卻讓眾人都是不知所措。榮彩讓過一招,短劍刺出,原想虛晃一招逼退來人便罷。哪知這商家老太不避不閃,竟提步向前,搶先進招,一式“朝陽刀”劈出,作拚死之態。榮彩嚇了一大跳,趕快側頭閃避,那紫金厚背大刀呼地一聲從頭邊劃過,震得耳中轟隆隆嗡鳴。

這一閃隻需慢得一霎,這腦袋可就如西瓜一樣劈成兩半了。榮彩又驚又怒,喝罵道:“老瘋婆子!你莫非也同那小子一樣中了魔不成?”

他口中所說的“那小子”,自然便是池寒了。話音未落,商老太又是一招橫劈斬來,榮彩隻得又退,被刀風逼得手舞足蹈,直道:“瘋了瘋了!你們都瘋了!”自己手裏也不留勁,起了生死相搏的念頭,短劍長刀相接,爆裂出一串火花。

榮彩論起臂力、修為都比之商老太要強上不少,他拚起命來,隻這麽一會兒功夫,商老太已經險象環生。

但馬行空又豈會坐視不理?

馬行空雙拳一架,也湊上前去參戰,一路太祖長拳還沒擺開,被商老太一刀逼退兩步。商老太怒罵道:“姓馬的,我商家堡的事,不用你插手!”說著又和榮彩打在一起。

馬行空也是個倔脾氣,冷笑道:“我鏢局折損眾多鏢師,都跟這個姓榮的有關,可沒那心思幫你勞什子商家堡的事。”他說著,又一套“虎鶴拳”對著榮彩施展開來。

虎鶴拳乃是前輩高人習仿猛虎與仙鶴的姿態行為而創造出來的,虎拳剛猛,鶴拳靈動感,虎鶴雙行,威力無窮。榮彩此刻正同商老太交手呢,對這一些拳可說是避無可避,心裏已漸漸生了絕望。

哪知斜刺裏商老太的紫金厚背八卦刀突然擋了出來,生生攔住拳頭的去路。

“欺人太甚!”馬行空怒道,發掌推開那八卦刀,又閃過榮彩的劍招。三個人竟然就這般混鬥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