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實際上,愛都是做出來的(1)

比如香水。沒有人會認為香水隻是一瓶帶有香味的**而已。對女人而言,那是在不經意間傳遞出的一種信號,帶有明顯的動物本能,通過散發出的味道溫柔地霸占男人的思想,將遙不可及的夢想逐步變為現實的積極宣言和自信心構建,因為香水代表著某種呼之欲出的,或者說代表著心靈的重新開啟,反饋出斑斕多元的體驗,並以此引起注意。

十三、實際上,愛都是做出來的

紀建國和李玉婷帶著紀然在醫院樓上樓下地跑了好幾個科室,把幾乎能做的檢查項目全部做了一遍,最後又來到了門診。接診的還是昨晚上的那個大夫,很認真地看了一下後,隻是簡單地說結果要等一周以後才能最後出來,就讓他們帶著孩子先回去,一周之後再來醫院取化驗結果。

此時此刻李玉婷的心都要碎了,精神世界已經處在了崩潰的邊緣,僅僅過了一晚上,嘴角就起了一圈水泡,目光黯淡麵色蒼白,臉上寫滿了悲愴,幾近絕望的雙眼無神地仰望著天空,心裏默默地祝福紀然能夠平安無事。作為母親,她所能做到的也隻有祈禱上蒼保佑她的孩子。

紀建國的心情更加沉重,麵色鐵青,眉頭緊鎖,冷汗順著脊梁溝一直流下去,襯衣早就濕透了,就連西裝後背都滲出了汗水,隻覺得兩條腿很軟,幾乎快要撐不住自己的身軀,往前走兩步便要站住。從醫院出來,他就一直默不做聲地抽煙,眼圈裏的淚一直在滾,全身的肌肉都在不停地抖動,狠狠地抽完了最後一口煙,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才轉身上車。

把他們母子送回家,紀建國來到單位,精神萎靡地進了辦公室,把紀然的病曆隨手往辦公桌上一扔,便失魂落魄地一屁股癱坐在沙發上,兩手用力地抱著頭,竭力控製住自己的感情,盡量不讓眼淚流出。

李戰看到紀建國辦公室的門開了一條縫,知道他已經回來了,興衝衝地闖進來,剛要開口說話,卻發現紀建國坐在沙發裏,痛苦萬分地捂著臉。見此情景,她一下子就愣住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驚愕地問道:“你這是怎麽了?”

經李戰這麽一問,紀建國立刻就崩潰了,含在眼圈裏的淚終於從他的指縫間滾落下來,雙肩劇烈地**,嗓子深處已經發出了很低的哭聲。

這麽一來,李戰更是不知所措,呆呆地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過了一會兒,看到紀建國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了,她才小心翼翼地又問了一句:“到底出什麽事了?”

紀建國淚眼朦朧地看了她一眼,長歎了一口氣,緩慢地搖了搖頭,伸手從茶幾上的紙巾盒裏抽了幾張紙巾,擦了擦眼,鼻子囔囔地對她說:“我沒事了,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有什麽事過會兒再說。”

李戰還是覺得不放心,可又不好再往下追問,就默默地給他倒了一杯水放到他跟前,忽然看到紀建國扔在桌子上的那份病曆,就偷偷地將其打開,見上麵龍飛鳳舞地寫著:……發燒伴有不明原因的鼻血現象,查,體溫38.7℃,鼻孔深部有明顯毛細血管破裂痕跡,並有貧血。印象:APML?建議血液科會診。

APML?李戰記住了這幾個英文單詞,便悄悄地退了出去,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後,拿起電話就打給了在醫院上班的一個朋友,小聲地問:“你幫我查一下,APML是什麽病的縮寫?”

對方感到她提的這個問題很奇怪,就解釋說:“APML,這還用問,全稱是acutepromyelocyticleukemia,就是急性前髓細胞性白血病。你打聽這個幹什麽?”

李戰的心不由得一驚,慌慌張張地說了句“沒事了”,就把電話給掛上了,心情沉重地一直待到下班,才看到紀建國走出辦公室,沉著臉也沒打招呼,急匆匆地就走了。剩下李戰一個人感覺沒什麽意思,也隨後收拾好自己的東西,百無聊賴地來到了海邊。

陽光很明亮,燦爛而跳躍地灑下來,天空蔚藍得前所未見,藍得清澈,藍絲絨般地柔軟,藍寶石般地晶瑩,藍得醉心。風輕輕柔柔的,礁石中央的水灣很清,可以看見水底匍匐著一群魚苗,在光滑圓潤的石縫中遊梭,稍有水動即刻四散奔逃,而後再悄悄地聚攏過來,那樣子讓人心變得恬淡,間或有一條小魚兒躍出,在水麵上蕩出淡淡的漣漪,轉眼就沒了痕跡。她脫了鞋,把腳浸在水中,清涼的海水輕輕撫著皮膚,猶如母親一句一句雪落花開的絮語,沁人肺腑。她就這樣一個人靜靜坐著,心裏如被一塊巨石堵住,很沉很重,終於有一股熱流從被痛苦折磨著的堅壁清野的心底,奔湧地衝破了薄弱的一處心角堤壩,眼淚終於如肆虐的洪水,洶湧而下,擋住遊離的視線。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哭,是為紀然還是為紀建國,她說不清楚,不管為誰,總之是哭過了。說起來這也不算太慘,畢竟還可以找到哭的地方。

李戰的家庭很有意思,她的父親已經過世,家裏除了自己的母親外,還有一個同母異父的姐姐,姓周名玉燕,是母親和前爹生的。中國有一句俗語,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崽子會打洞,可能有一定的道理。前爹是什麽樣李戰並不清楚,隻聽說作風有問題被法辦了,後來死在大獄裏。據說男女作風這個問題會通過DNA直接遺傳到下一代,所以周玉燕也不是個什麽好鳥,之前曾經先後和幾個男人偷偷摸摸的有一腿,到後來幹脆一步到位地拋棄了丈夫和孩子,跟著一個什麽作家私奔去了北京,因此導致了自己婚姻的終結,被前夫告上了法庭。因為在開庭過程中找不到這個人,法院隻好根據法律規定缺席判決了離婚。

那段時間,李戰因為有一位紅杏出牆的姐姐而羞於啟齒。如果說周玉燕長得能稍微好看那麽一丁點兒,這事興許還能說得過去,可偏偏長得不怎麽靠譜兒,用最簡潔的語言來形容她的長相,莫過於“厚重”二字,再加上一個水桶粗的蠻腰,還有一張沒有進化完善的臉,就這形象,出門說不定能把鬼給嚇死。一個女人都長成這樣了,竟然也學著趕時髦玩私奔,結果鬧得人走了家也散了。真可謂,女人一脫褲,神仙都擋不住啊。

2003年北京鬧那陣兒,周玉燕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回來了,到處宣稱自己現在已經是一名作家了,有一部偉大的作品就要橫空出世,全世界都將知道她的名字。她在說這話的時候神采飛揚,仿佛已經成了一個著名作家一樣,臉上蕩漾著自信的微笑。李戰曾經悄悄地到網上看過這部所謂的“偉大作品”,通篇幾乎都裸地充斥著一個字:性!語言粗俗下流,文詞狗屁不通,不過這倒是比較符合她這位同母異父姐姐的淫蕩習性。也許正是有了這樣的原始本能,她抓捕快感的速度可以用秒數來計算,**第一次後就宣告自己有了,至今還記得她當時極為滿足的笑容,以及那張厚厚的大嘴凸成“O”型時坦言的三個字:好-舒-服。

可是“”都已經過去好幾年了,周玉燕的那部“偉大作品”到如今也沒有“橫空出世”,據說是因為資金不足。李戰聽了她這話感到很是吃驚,從來都聽說作家出書要拿稿費或版稅,可從沒聽說還要自己掏錢的,所以她也懶得去過問,這事也就這麽給擱了下來。後來李戰聽母親說周玉燕和一個也是作家的男人在外租房同居,兩個人整天趴在電腦上寫啊寫,不知道寫了多少,除了在網上能看到署名“後文”所寫的那些鴛鴦蝴蝶無病呻吟的東西之外,凡是投出去的稿子都沒見有什麽成效,這似乎並沒有減退她的寫作,反而和一幫作家記者混得挺熟,經常湊在一起出去吃吃喝喝,偶爾也去做一次采訪之類。前段時間,紀建國要李戰幫忙找一個記者,報道一下他們單位通過深入學習科學發展觀後帶來的新麵目,李戰就找到了周玉燕,要她幫忙給請一個記者。別說,這事周玉燕還真的給辦成了,在報紙上刊登了以後,紀建國還專門請周玉燕和那位記者吃了一頓,於是也就算認識了。

周玉燕因為自己的私奔而失去了銀行的工作,這也就等於斷掉了她的基本生活來源,靠著寫點豆腐塊文章賺的那幾個微薄的稿費,根本就不可能維持自己的生活,就東湊西借地搗鼓了點兒錢,一邊繼續寫她的“作品”,一邊在網上炒股,看上去兩頭都不耽誤。誰知道股市比寫作更不靠譜,即買即被套牢。從她踏入股市那天起,大盤的顏色就沒再變紅過,一天比一天綠,那股市變得像個**的男人,疲軟得不像個啥,看那個架勢,即便是吃一百粒偉哥再加上五十斤肉蓯蓉八十斤三鞭酒也無濟於事,就那麽死翹翹地郎當著一根長長的下劃線,不歇氣地一直往下掉,再加上這個政策那個製度一齊出台,可憐的股市如同又被強灌了一大碗冰涼井水的偷情漢一樣,無精打采一天比一天低迷。這盤麵看得她兩眼都綠了,雙腿軟了,身體涼了,連心跳都沒有了,就此得上了股市綜合征,隻要一看盤,血壓升高,心跳加速,虛汗淋淋,眼花耳鳴,從此也就再也不敢看股市一眼。

這下可算是被股市套傷了神經,於是,心裏就暗暗發了個毒誓,解套之後,永遠不再踏入股市半步。問題是,所有的錢都套在了股市裏,自己早已經成了“空軍”,可眼下該怎麽辦呀,隻好隔三差五回來蹭母親的退休金,有時候也厚著臉皮伸手向李戰“借”。

李戰本來就從骨子裏非常鄙視她,也明知道這種“借”的含義實際就是肉包子打狗,但是看在母親的麵子上,也隻有像打發乞丐一樣地甩給她個百八十塊錢,臨了忘不了再刻薄地追加一句“趕快還我,我既不是銀行也不是慈善機構”。這個時候的周玉燕即便是再自戀也隻能強裝笑顏卑躬屈膝地答應下來。

這段時間,周玉燕往這邊跑得很頻繁,李戰也很清楚她頻繁往家跑的原因,那就是她現在和她母親目前居住的房子,因為城市市容規劃而被列入了拆遷範圍,而具體實施這個項目的房地產公司,恰巧就是和紀建國好得恨不能穿一條褲子的鐵哥們兒薑寶山屬下的雲海地產公司。

說起來,本次地產公司給出的拆遷方案還算不錯,按照房地產公司的拆遷補償協議,她可以在三個選擇中任選其一:回遷、異地安置和協議賣房。李戰很清楚現在的房地產行情,幾乎沒有考慮就毫不猶豫地在三個選項中填寫了回遷,因為她的這處房子位於老城區的中心地段,周圍新開的樓盤都已經到了將近兩萬一平方米,如果異地安置,雖然能拿到一筆不錯的差價,但同樣也就意味著將永遠離開這麽好的位置;而協議賣房,按照時下的房價來說,所拿到的補償款肯定是買不到像樣的房子,所以,唯一的方式就是要求回遷,盡管要在外委屈兩三年的時間,可畢竟還能保住在老城區的住房。從另一個方麵來說,所有回遷戶還享有其他優惠條件,比如在現有的麵積上再免費增加三十平方米,同時還可以成本價再加購十平方米的改善麵積,除此之外,還有拆遷補助和裝修賠償以及三十六個月的在外租房費用等條件。

按說,這樣的條件已經算得上很優惠了,正當她簽了協議準備要搬家騰房的時候,卻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半道上突然殺出個程咬金,要和她爭奪這套房子的所有權。

這個人便是她那位同母異父的姐姐、自稱“作家”的周玉燕。簡單地說吧,就是周玉燕要回來和李戰爭奪這套房子的所有權,爭奪的理由是,這套房子最早的產權人是周玉燕的親爹,後來因為死在了監獄裏,所有人才換成了她的母親。

李戰非常清楚,周玉燕進來摻和房子的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目的是想要錢。就她現在過得那個窮酸樣,巴不得見天在馬路上去撿錢包呢,何況現在有了這麽大一塊肥肉,豈能輕而易舉地放過?

周玉燕目前的處境也確實就像李戰所想象的一樣,過去挺好的生活生生地被她自己給毀了,匪夷所思的竟然學著遠古時代的卓文君和司馬相如,私奔了!

私奔,這個在中國存在了上千年的名詞一直以來都不是個什麽好事,對於絕大對數人來說,一旦扯到了“私奔”,眼裏都會閃爍出一種奇特的光芒。說白了,雖然時下已經進入到了二十一世紀,可畢竟中國人受了幾千年封建文化的壓製,對這個詞的出現總會讓人浮想聯翩,覺得過於曖昧,甚至不可思議。說起來,在今天這個浮躁的社會體態下,發生個婚外情並不是個什麽了不起的大事,不至於鬧騰得滿城風雨,何必去鬧這麽一出私奔的故事來吸引人們的眼球呢?再說了,私奔就私奔吧,好歹也要找個靠譜兒的人私奔,偏偏又找了那麽個不上道的人。家庭毀了,工作沒了,收入斷了,生活陷入了無以言表的困頓。不過,天無絕人之路這個說法似乎一直都存在。就在她懊喪地一次又一次落空了撈錢機會的時候,突然傳來了老宅要拆遷的消息,這無疑又給她那個破碎的夢注射了一針強心劑。

李戰無精打采地回到家之後,見周玉燕正在和母親說話,冷冷地打了個招呼,就進了自己的房間,把手裏的包隨便一扔,就一頭趴在了床上,順手打開了對麵的電視機,手裏拿著個遙控器,劈裏啪啦地亂找頻道。幾乎每個頻道都是賣藥的廣告,一會兒冒出個笑星像董存瑞炸碉堡一樣舉著一個藥盒子,臉上的肉似乎直接就跺在肩膀上一樣,咧著個大嘴在似笑非笑地說,相信我沒有錯;又過了一會兒,剛從監獄出來的那個老女人,舉著一瓶酒,能治療全世界的疑難雜症,明明已經是五十多歲了,還非得愣裝個小純純,看見那張騷不啦嘰的臉就感覺惡心。再一換台,東北那老農民戴著一頂破帽子,轉悠著兩隻地老鼠眼故作神秘地說,誰用誰知道。這些個明星們一個個都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給賣假藥的當衛生間用,胡說八道忽悠騙人。演戲就演戲唄,倒騰些這個幹什麽玩意?都是讓錢給鬧的。如今這社會,有錢就是爺。你看電視上那個天津老女人又開始絮絮叨叨的給一種叫做排毒膠囊的做廣告:“以前啊……”把這種藥物說得天花亂墜,說人的臉色不好,精神不好,氣色不好等等原因,都是因為大便不通暢而造成的,大概這就叫做拉不出屎怨人家茅房吧。既然有了這麽好的產品,既能保證大便順通,又能增色美容,花錢又很少,就引起了女人的注意,人人都競相購買。所以當今兩個女人在馬路上見麵,把過去的一句問候語“你吃了嗎?”都改成了“你排毒了嗎?”從吃到拉,一上一下,足以看出人們的生活發生了根本的變化。

周玉燕跟在李戰的身後悄悄地走了進來,見李戰和衣躺在床上,就表現出很關切的樣子問她:“小妹,是不是不舒服啊?”

李戰身體連動都沒動,依舊在床上躺著,麵無表情地搖了搖頭。周玉燕在她的床邊坐下,臉上帶著很甜的微笑,很殷勤地拿起扔在床邊的一把扇子,一邊討好地給李戰扇著風,一邊小心翼翼地說:“上了一天班,也夠累的。工作不是一天就能做完的,不要太拚命了,當心身體啊。”

李戰知道自己這位姐姐又出現經濟危機了,也就故意不理她這個茬,仰起頭看著天花板,歎了一口氣,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鬱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