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世界杯

老刀說:窮人千萬不要跟富人交朋友,當你看到富人奢侈的生活後,你不但會自卑,而且會心態失衡。如果你心態失衡,說不定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

二狗有個朋友這樣說:2002年世界杯殺的是菜鳥,2006年世界杯殺的是老鳥,2010年世界杯殺的是球迷。三屆世界杯下來,中國的賭棍們被殺了一個來回。

二狗覺得這話說得一點錯都沒有。2002年世界杯,先不說別的隊,就說韓國隊,就創造了多少冷門!剛入賭行的菜鳥們,普遍愛押強隊,可這韓國贏完西班牙贏意大利,哪個菜鳥有水平猜對這個?

到了2006年世界杯,真正的冷門實在是寥寥無幾。強隊如德國隊、巴西隊動輒打出讓一球半乃至兩球的深盤,賭球賭得久的老鳥們普遍對讓得特別深的盤有恐懼感,不敢落注,結果又輸了個一敗塗地。但在這屆世界杯上,據說有幾筆龐大的國外資金始終在各大國際賭博公司間搏殺,專門押強隊,專門押歐洲賠率在一點二五以下的隊伍。盡管押一百元最多贏二十五元,但就是這百分之二十五,就已經把各大賭博公司贏得撐不住了。

到了2010年世界杯上,中國球迷喜歡的英格蘭、西班牙、巴西等球隊輸盤都比贏盤多,中國球迷不怎麽喜歡的德國隊、烏拉圭隊卻屢屢贏球贏盤。尤其是據說創造了世界杯收視紀錄的阿根廷對德國一戰,被無數球迷落注的阿根廷以零比四慘敗。千萬不要小看這零比四的比分,二狗就有個朋友足足輸了四十萬。此人非賭徒,隻是喜歡阿根廷、喜歡馬拉多納而已。

老刀說,2006年世界杯慘敗的老鳥裏,最慘的就是神波俠侶莊見愁夫婦。他們這樣已經連贏了幾年的難道也會輸?對,隻要是人都會輸。

莊見愁夫婦終究是人,不是神。

且說自從莊見愁夫婦認識周凱以後,生活就有了較大的變化。

首先,他倆以前雖然平均每個月都贏個一兩萬,可他們一直過著最底層的生活,一直想攢錢買個房子。早餐泡飯,午餐大排,晚餐能吃個魚頭就不錯了。可是自從認識周凱之後,他們幾乎每個星期都跟著周凱去高消費兩三次。從打浦橋的海鮮酒店到長壽路的KTV,這夫妻倆現在已經是天天去了。他們算是了解了有錢人的生活,覺得自己以前的生活太卑微、太憋屈。他倆也開始置辦點好衣服,以免去高檔場所被人鄙視。

其次,他們賭球的興趣更濃了。以前他們是小富即安地賭,想再贏個三四年就搬出棚戶區,買個大房子。可如今這目標驟然間被拉近,因為他們為之操盤的周凱就是房地產開發商,而且還很鄭重地告訴他們,隻要這屆世界杯上他周凱贏夠了錢,肯定馬上給房子!以前神波俠侶賭博輸的是自己的錢,現在輸的是周凱的錢,贏的是自己的房子!

那感覺能一樣嗎?

由於周凱認識莊見愁夫婦時已經是2006年4月份,當時歐洲各大聯賽已經接近尾聲。莊見愁夫婦雖然給周凱贏了一些錢,但是畢竟時間短,隻贏了一百多萬。而且,莊見愁夫婦最大的長處是長時間的勝率,一兩個月雖然他們也贏,但畢竟不是特別穩定。

周凱在世界杯前兩個星期就放話了:你倆給我好好地研究,我拿了四個信用網賬號給你們,別怕輸,勇敢點。房子給你們準備好了。

不管贏多贏少,隻要贏得超過這個房價,這房子鑰匙馬上交給你們!

多麽鼓舞人心的話啊!多麽好的老板啊!多麽大的誘惑啊!

莊見愁夫婦住的房子雖然能湊合住,但現在已被前麵的兩排高樓大廈完全遮擋了,夏天悶熱,冬天濕冷,終日連陽光都見不到。馬上就要搬進和自己家前麵那兩排高樓大廈一樣的房子了,能不興奮?

2006年莊見愁大概三十歲,長得斯斯文文,還戴個眼鏡,很像典型的上海小知識分子。莊見愁的老婆也是三十歲,臉上有幾道橫肉,那腰圍起碼比莊見愁粗三圈,體重比莊見愁至少重三十斤。這兩口子一胖一瘦,一斯文一粗魯,看起來十分不般配,但是卻在賭球上珠聯璧合,十分讓人費解。神波俠侶還有個兒子,那時大概十三四歲,剛上初中。這一家人以賭為生,但是和和美美,幸福快樂。

自從莊見愁夫婦接到這任務以後,研究世界杯成了他們每天最重要的工作。其實他們也是有分工的,主要負責研究盤口和各大歐洲公司賠率的是老公莊見愁,他會挑選五六場有信心的比賽,但是最後拿主意的卻是老婆。

本來,以莊見愁夫婦的性格,他們是不會在世界杯上下注的。因為世界杯上的比賽經常沒有以往兩隊交鋒的戰績參考,經常會有兩支不同種族不同文化的球隊偶然相遇,而且,除了東道主有主場之利外,其他所有球隊都是在中立場比賽,此外還有南北半球氣候差異等等因素。這樣的比賽,連莊家都很難把握,更何況賭徒?既然莊家難以把握,那麽莊家開出的盤口的參考價值就肯定不如各大聯賽。向來以擅看盤口取勝的莊見愁夫婦,其實在世界杯上失去了最大的優勢。

但即使是失去了最大的優勢,莊見愁夫婦也必須要賭,因為—有棟房子在等著他們。而且,在賭場上屢戰屢勝的他們,對世界杯的信心也不小。所以,他們不但幫周凱賭博,自己同時也下注,注碼比以前多了一點點,三千元一注。

莊見愁夫婦和所有老賭棍一樣,十分擅長下弱隊,也就是下盤。

平均押十場球,可能有七場都是下盤,兩場是平手盤,隻有一場是上盤,而且,這僅有的上盤也一定是放半球或者平半這樣的淺盤。

周凱賭球的水平跟莊見愁夫婦相去甚遠,如果他押球的話,那麽在這屆世界杯上肯定全押強隊!德國、阿根廷、巴西、意大利、西班牙……可莊見愁夫婦的思路和周凱是完全相反的,有時候強隊比如德國隊一旦放了一球,他們就覺得放淺了,應該把注碼押到對麵去。比如德國隊一旦放人家兩球,他們又覺得放得太深了,很難打出,可能是莊家在誘盤,又下到了對麵。莊家在大賽中經常誘盤,比如他們看好甲隊,偏偏在盤口上表現出看好乙隊的樣子,從而誘惑賭徒上當。莊見愁夫婦是老賭棍,想法自然和普通賭徒不一樣。

在2006年這屆沒有什麽大冷門的比賽中,可以想象莊見愁夫婦如此賭法會輸得多慘。

四個世界杯比賽日過後,他們已經“幫”周凱輸了一百三十多萬。

基本上把以前周凱贏來的錢全輸了。他們的心態急轉直下,以前他們贏的都是一千兩千,現在一下就輸了這麽多,肯定著急。雖然輸的並不是自己的錢,但畢竟是自己親手輸出去的,也難保周凱不怪罪他們。

周凱這人還真有點當老板的氣度,當他發現莊見愁在接他電話時已經有些不太敢說話的時候,他覺得該適度安慰一下莊見愁夫婦了。

世界杯開賽第五天中午,周凱找了莊見愁談心。

莊見愁都不敢正眼看周凱,可周凱還是哈哈大笑:“沒事,這點錢不算什麽。”

“不好意思啊周總。”

“沒事,沒事。輸錢隻為贏錢起!這世界杯才開始,才哪兒到哪兒啊!”

“我也覺得以後能贏,今年這世界杯真是邪啊。”隻要輸錢的都說球賽邪,莊見愁也不例外。

“那還能一直邪下去?我相信你的本事。”

“以前我倒是一直贏的。”

“對,都知道你以前是總贏的,別因為輸這點小錢就壞了心態。比賽多著呢,而且你周哥我也輸得起。”

“那是,那是。”

“以後膽子要更大一點,不要隻下初盤,有時候該補也得補。我有個朋友就是這樣,比如下了下盤,對方進一個就補一場,翻倍來,總不能從頭輸到尾吧!”

“知道了。”

周凱這完全是外行指導內行,屁股決定大腦。人家莊見愁賭了這麽多年的球,早就總結出了自己的一套方法。如今周凱卻用小兒科的賭法去破壞莊見愁的賭法,能不輸嗎?所以說周凱還不是最好的領導。

最好的領導向來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自己不懂的事絕不插嘴。

很快,周凱的瞎指揮就得到了報應。

阿根廷這支球隊近些年在世界杯上的表現十分奇怪,幾乎每屆開始時都是世界杯的大熱門,然後又經常在小組賽裏大開殺戒,讓人越來越相信它是奪冠的最大熱門,然後在淘汰賽進行沒多久就轟然栽倒,讓所有人大跌眼鏡。這支球隊,在中國擁有十分龐大的球迷群體。

周凱栽就栽在了阿根廷隊和塞黑隊一戰上。隻要是老球迷都知道,塞黑這支球隊的實力絕對不可小視。它的前身南斯拉夫隊是世界上的一支超級勁旅,人們耳熟能詳的薩維切維奇、米賈托維奇、米哈伊洛維奇等等皆產自該國。1998年世界杯季軍克羅地亞隊也是分離自南斯拉夫隊,即使是沒繼承南斯拉夫隊的正統,也獲得了世界杯季軍。這個塞黑隊,絕對是繼承了南斯拉夫勁旅的正統。實力肯定比阿根廷隊弱一些,但是絕對有一搏。

賽前,周凱還曾經給莊見愁打過電話:“你怎麽看這場球?”

“阿根廷讓球讓得太深,我覺得阿根廷打不出。”

“可是阿根廷很強啊!”

“塞黑絕對不是弱隊啊!你看看他的陣容,絕大多數都是來自頂級聯賽的。”

“那你是準備押塞黑了?”

“嗯。”

“好,我聽你的!”

據說莊見愁其實也很忌憚阿根廷的實力,當時沒多押,隻押了四十五萬塞黑。雖然二狗認識那麽多賭徒,到現在也沒親眼見過誰下四十五萬,但是對於周凱來說,世界杯這樣重要的比賽,押四十五萬的確不算多。

這場比賽是在晚飯時間進行的,比賽開始不久,塞黑就被阿根廷進了一個。莊見愁有點手軟,畢竟,前麵已經輸了很多,如果這場再輸,窟窿就越來越大了。

正在莊見愁猶豫不決是不是要再補一鋪塞黑時,周凱來電了:“補,給我補塞黑!補五十萬。”五十萬補進去不久,阿根廷又進了一個球。

周凱又來電了:“補!給我再補塞黑,補五十萬。”

旋即,周凱又來電了:“補!給我再補塞黑,再補一百萬!”

後來,四比零了,阿根廷還讓球,周凱又來電了:“補!再給我補!把所有的碼都押進去,把單場信用額度打光,所有四個信用網全打光!”

莊見愁剛把剩下那五十五萬籌碼打進去,五比零了……周凱在電話那頭瘋了:“你等著,我讓莊家給我把額度調高,你等一下!”

周凱的話還沒說完,也幸好沒說完,阿根廷六比零了。

這一場球,周凱輸了三百萬!雖然這場球主要是周凱一直在命令莊見愁補,但是讓周凱下塞黑的卻是莊見愁。如果追究輸三百萬的責任,兩個人大概百分之五十對百分之五十。

別看三百萬現在可能隻是北京、上海一套公寓的價格,可當時即使對於開發商來說,也不是個小數字。尤其是周凱這樣的,雖然是房地產公司的老板,但是有很多錢都是貸款、拆借來的,資金壓力不小。

而且,在2006年的時候,房產價格雖然已經比前幾年有了大幅度提高,但是還遠未達到2008年、2009年的瘋狂地步。

這場球過後,周凱的心態就徹底變了。以前賭博還是玩玩的心態,現在則是要放手一搏了。據說,這場球過後,周凱的四個皇冠信用網賬號被關掉了兩個,然後,在兩天後又重開了。這說明什麽?這說明周凱的現金隻夠結兩個賬號的賬,其他的錢是他借錢才頂上的!

三百萬就難住了周凱兩天,可見當時周凱的資金鏈已經很緊張了。

在這兩天裏,周凱也沒讓莊見愁再下注,而是囑咐莊見愁:好好看看以後的比賽,找一場最有信心的,咱們爭取一下博回!

莊見愁和老婆兩個人開始研究,兩天後終於研究出了一場球:巴西對加納。莊見愁對足球的研究很深,知道加納這支隊伍的青年軍十分厲害,在看加納隊的其他比賽時,他對這支球隊的體力、戰術意識、速度等印象十分深刻。而這場球開盤是巴西隊讓一球半,也就是說,巴西必須要淨贏兩個才算贏。必須打出二比零、三比零甚至以上的比分才算贏。

莊見愁分析了歐洲各大公司的盤口後認為:莊家顯然是在用巴西的知名度誘盤。全世界的巴西球迷太多,球迷總是會情感戰勝理智。

曆屆世界杯中都會有一匹來自非洲的黑馬製造超級大冷門,這次製造冷門的,應該就是加納!

研究出結果以後,莊見愁給周凱打了電話。

“我們覺得加納不錯,可以下重注。”

“嗯,加納,把握有多大?”

“……百分之六十。”莊見愁說。

“百分之六十,你說咱們下多少好呢?”

“兩百萬吧,這場球我們有信心。”

周凱沉吟了一會兒,說:“兩百萬就兩百萬,這場比賽是晚上踢,你來這裏看球,咱們邊喝酒邊看!我讓秘書帶著電腦,要是加納踢得好,咱們再補!”

當晚,莊見愁自己一個人去赴宴,老婆在家看著兒子寫作業。

莊見愁的老婆這天晚上沒跟去看球,應該是她悔恨終生的事。因為,這晚過後,莊見愁也跌進了深淵。

且說那天晚上,莊見愁一個人去了周凱的飯局,這個包間裏有個碩大的液晶電視,在放著昨天的比賽回顧。飯局上有好幾個老板,究竟是幹什麽的莊見愁到今天也不清楚,反正,都是老板。

球賽還沒開始,在這群老板的推杯換盞中,不勝酒力的莊見愁就已經喝大了。這些老板們都愛喝五糧液,五糧液的酒勁肯定不是花雕能比的。

當比賽即將開始時,大家都不怎麽喝了,開始討論比賽。這一桌子人,幾乎一邊倒地押巴西隊,除了周凱和莊見愁。大家還互相問押了多少,一圈問下來,最小的下十萬,最大的下三十萬。

問到周凱時,周凱笑笑說押了二十萬,其實周凱押了兩百萬。問到莊見愁時,莊見愁扭扭捏捏地說下了三千塊。問話的胖子當場樂了:

三千塊還看什麽球啊?一點意思都沒有。

已經喝大了的莊見愁也不知道從哪來了一股邪火,從周凱的秘書那兒搶過了電腦,打開自己的信用網,想也沒想就押了五萬加納。盡管在過去賭球的幾年裏,莊見愁的上限始終是五萬,可是他押得最大的注就是三千塊,今天一下按了五位數下去,覺得十分過癮。按完以後,莊見愁搬著筆記本給那胖子看:“押五萬,夠玩了嗎?”

莊見愁這舉動也把周凱嚇了一跳。

本來那胖子也就是隨口說這麽一句,可是莊見愁的反應實在是太強烈了,而且表情也有點挑釁。那胖子也不樂意了,哼了一聲:“沒錢就別押,別跟自己的錢過不去啊。”

莊見愁說:“誰跟自己的錢過不去,等比賽結束就知道了。”

話說這場球踢得確實奇怪,在國際足壇沒有名氣的加納隊居然始終壓著上屆冠軍巴西隊,巴西隊根本連機會都沒有,而加納隊橫梁立柱一會兒就一個,就是不見進球。

莊見愁跟打了雞血似的,一見加納進攻就大喊:“好!”“老卵!”“哎呀……”

整個包間裏就數莊見愁最興奮。看見加納隊的攻勢如此猛烈,周凱也激動,但是周凱畢竟深沉,不表現出來。比賽進行了二十多分鍾,周凱回過頭來問莊見愁:“要不要補一鋪加納啊?”

“補!我先補!”

莊見愁拿起電腦,又下了五萬加納。此時已經整整降下了半個盤口,巴西隻讓一球了,但莊見愁還是毫不猶豫地補了。

周凱說:“你把我的也補上!”

“補多少?”

“初盤下多少就補多少唄!”

初盤下了兩百萬,莊見愁又給周凱補了兩百萬。此時,加納隊又錯失了一次絕好的機會。整個包間都是一陣驚呼。

這時,莊見愁的手機響了,他老婆打來的。

“你瘋了!一共押了十萬加納?!”他老婆也在網上看到了莊見愁的下注。

“穩贏的。”

“什麽穩贏的?十萬啊!”

“穩贏穩贏的。”

“什麽球是穩贏的?我告訴你啊,這球要是輸了……”

“哎呀,別煩了,看球呢。”

“一旦輸了……”

“看球呢,看球呢。”

莊見愁直接把手機關了。他老婆的嗓門太大,他嫌他老婆丟人。

此時比賽已經進行到上半場快結束了。整個上半場碌碌無為的巴西隊忽然抓住一次機會打進一球。一比零!

包房裏一通歡呼,隻有莊見愁和周凱麵麵相覷。隨後,中場休息了。

中場休息時,莊見愁去了洗手間,用冷水狠命地抹了抹臉。在鏡子裏,他看見周凱也走進了洗手間。周凱不是像以往那樣昂首挺胸走進來的,身體顯得很僵直。

周凱走到了莊見愁身後,用手重重地拍了拍莊見愁。

“周總……”

“下半場怎麽看?”

“我覺得加納能進球。”

“是嗎?”

“就算是不進球,隻要巴西不再進,咱們還是贏。”

“嗯……”周凱沉思。

莊見愁擦幹了臉,說:“周總,回去嗎?”

“等會兒,我抽根煙。”

周凱也緊張,或許他比喝多了的莊見愁更緊張。莊見愁輸了,起碼家裏還能拿出十萬塊。周凱要是再輸四百萬,就算家底再厚,籌錢肯定也麻煩得很。

下半場開始後,去洗手間洗了臉的莊見愁酒醒了不少,緊張地盯著屏幕,大氣都不喘。

剛才那胖子又樂了:“就押了這麽點錢,怎麽緊張成這樣?”

莊見愁不再回話。

加納這個球隊確實有實力,隊員個人能力非常強,而且身體條件出色,門前屢屢覓得良機,但是這群非洲哥們兒的團隊意識太差,明明分球就會有更好的機會,他們卻總是選擇自己蠻幹,結果就是錯失良機。

戰術紀律更出色的巴西隊再攻入一球,二比零……莊見愁和周凱兩人都傻眼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其實此時加納還有扳回一球的機會,可這群黑哥們兒實在是太焦躁了,比莊見愁和周凱還焦躁,很快三比零……比賽結束。巴西三比零贏,周凱輸四百萬,莊見愁輸十萬。胖子笑嘻嘻地伸手過來要跟莊見愁握手,莊見愁假裝沒看見。胖子說:“謝謝啊,謝謝你們讚助。”

莊見愁一語不發,起身離去。在酒店門外,莊見愁看見了同樣雙目無神的周凱。

周凱看了看莊見愁,表情有些複雜,朝莊見愁揮了揮手算是作別,然後拉開了車門。司機一加油門,消失在夜色中。莊見愁看著遠去的奔馳S600,半晌都沒緩過勁來。以前,每次喝完酒,周凱都是用這奔馳車把莊見愁送回家的。

今天,他不但輸了錢,還失去了周凱對他的信任。那高聳入雲的高檔公寓,肯定是離他遠去了,變得遙不可及。

果然,在莊見愁回去的路上,他收到了周凱的短信:“兄弟,多保重吧!以後我那幾個賬號,你還是別動了。”2006年的周凱,還沒變成蒼蠅,還算是個敞亮人。

一路上,看著西藏路、外白渡橋、海寧路美麗的上海夜景,再想起明天就要交收的十萬塊錢,莊見愁落淚了。那十萬塊錢,是自己和老婆辛辛苦苦一千塊、兩千塊地贏來的。

莊見愁回到家時,他老婆正在那個小得可憐的方桌上喝酒。他老婆也不廢話,衝上來就是撕咬。莊見愁沒還手,也不說話,任他老婆撕咬。

老婆鬧了十幾分鍾,酒勁上來,躺在床上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莊見愁老婆醒來時,莊見愁已經不見蹤影。再看床頭,留著一張紙條,上麵寫著一行字:“相信我,我要給你和兒子贏出未來。”

莊見愁老婆找家裏唯一的銀行卡,不見了。再登陸電腦打開信用網,發現密碼也改掉了。莊見愁老婆想找老刀,可是找不到老刀的聯係方式—賭了這麽久,一直是莊見愁在跟莊家聯係。

莊見愁老婆快瘋了,無論怎麽撥打莊見愁的電話,電話那邊傳來的永遠是:“上海移動來電提醒為您服務,我們將盡快用短信的形式……”

莊見愁的老婆見人就問莊見愁在哪兒,可是沒人知道。沒人再看到過莊見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