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這娘們兒也太氣人了吧

我就歎了口氣說:“何必呢,煩不煩,就不能和我學,什麽都不管了嗎?你就踏踏實實和沈婕妤過日子不好嗎?你傷了小白姐,你心裏好受嗎?”

“她傷我的時候,我多痛苦你知道嗎?”利民哼了一聲,往後一靠。“我要讓她知道,這一切並不是她能主宰的,我要給她們一個教訓。”

我看看沈婕妤,她就像什麽都沒聽到一樣,靜靜地坐著什麽都不說。我就把被子拽開了,鑽進去說:“我睡覺,不過我還是勸你,你是在給自己找煩惱。瞎折騰什麽呀!”

沈婕妤這時候淡淡地說:“有時候,一口氣憋住出不去,會把人憋瘋的。艾文,難道你不是嗎?難道你真的那麽愛這個李清揚嗎?你們其實是不合適的,你心裏其實是愛藍美琪的,你對李清揚隻有不甘心,或許還有一些好感的吧。”

“我愛她啊!”我說,“隻要她跑出來,我就做好了和她過一輩子的準備,不管是她疾病,貧窮啥的,反正就是外國人結婚說的那一套。我都不在乎。你不信?”

“但是你將來會很痛苦。”沈婕妤說完,往後一躺說:“我也要睡一會兒,我有些困了。”

利民就爬上了上鋪,我們三個開始沉默,都不說話。當我睡醒了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我上來就是一句:“你們說,我們是不是在瞎扯淡?”

沈婕妤這才緩緩地說:“你才知道哇!”

我坐了起來,她也坐了起來,我把腿垂下去,看著她說:“其實我早就知道,隻不過,這個蛋不扯一下,我心裏會憋屈一輩子的。”

利民這時候在上鋪趴著,就露著一個頭。我在想,他此刻就像是一個被判死刑等著砍頭的犯人。我腦海裏突然有了劊子手舉著大環刀站在他旁邊往刀背上噴酒的情景。這要是真的,一刀砍下來,他的頭會咕咚一聲掉在地上,那時候我會隨即用腳把他的頭踢到床下,然後繼續和沈婕妤聊天。

我這是胡思亂想嗎?我不知道,反正我就是有如此豐富的想象力。其實每個人在遇到一些事物的時候都會有各種各樣的想象,隻不過這樣的想象隻有自己知道,又不和別人說,所以不為人知。甚至有時候自己都會忽略到這些無用的想象場景,但是,這是客觀存在的。

此刻我腦袋裏對李清揚的想象就是,當我們逃回成都的明珠酒店後,我會直接扒光了她,然後從後麵把她上了,以消我心頭之恨!這娘們兒也太氣人了吧?!

我發現火車上的乘務員都窮瘋了。

火車就是火車,不論什麽火車,就算是動車,火車也是火車,和飛機是有區別的。開始的時候,我記得動車是給每個人發一瓶水的。但是此刻,似乎是和一班列車學出毛病了,火車上的任何食物都是需要購買的,一小瓶水,還是民航專用的小瓶的水,要賣2元人民幣。

而飛機上是全部免費的。不管是打幾折的機票。這就是服務意識,這就是火車和飛機的區別。

從全國來看,南方人的服務意識普遍比北方先進,我不知道是因為南方的經濟發達導致的服務意識也同步了,還是因為南方人的服務意識先進而導致的經濟同步。這是個很複雜的命題,沒有人能說清楚。

我聽到過很多北方人說雲南人很傻,其實最傻的就是北方人。

我之所以敢說北方人很傻,因為我本身就是北方人。我有一種自嘲的成分在裏麵。就算是這樣,我想我也會被很多人使勁噴的吧。太多的北方人把誠實,友善,熱情加入了幼稚的成分進去。

此刻,我是坐在南京到蘇州的動車上,我的右邊是利民,利民的右邊是沈婕妤。他們兩個在吃東西,這些盒飯是我們花30元錢的鈔票換來的。我不理解的是,為什麽如此簡單的食物會用這麽多的鈔票購買,很明顯,這不是等價交換,這是不公平的。

此刻我再一次深深地理解了,隻有死亡才是公平的這句話。

“你該吃東西了。”利民不得不提醒我一下,因為我已經發呆很久了。

我吃了這30元的食物,在我看來,這些食物十塊錢都不值。我不明白大家為什麽都能忍受鐵路部門的這種不公平,為什麽沒有人去物價局投訴,為什麽人大代表們看不到這一點,反正我是不幹了。我拉住了一個美麗的乘務員,她穿著紫色的衣服,非常禮貌地問我:“先生,有什麽能幫助您的嗎?”

我慢慢放開手,指著盒飯說:“你能告訴我,你們是怎麽計算飯菜的價格的嗎?”

“這是廚房通過菜品的質量來定價的。”她說。

我哦了一聲,然後指著麵前的盒飯說:“你能告訴我,米飯多少錢,這洋白菜和土豆加上這雞蛋,到底每一樣是怎麽定價的嗎?”

“這個你要去餐車詢問。”

我突然站起來,把盒飯抓起來啪地一聲摔在了地上。我喊:“太貴了,你們這是在敲詐,這不公平。”

乘務員小姐嚇得渾身一哆嗦,嗷地叫了一嗓子,後退了兩步呆呆地看著我。我平複了一下心境,然後慢慢地坐進了椅子裏。

利民哈哈笑著說:“太貴了,不吃了。”

接著,我聽到了很多人劈裏啪啦摔盒飯的聲音,都伴隨著一聲“太貴了……”。它像病毒一樣,在一節節的車廂裏傳染了出去。於是我把這列車想象成一條蛇的樣子,但是這條蛇病了。飯菜的味道在車廂裏蔓延開了。我這才明白,不是大家意識不到這個問題,隻是因為缺少一個帶頭抗爭的人。

很快,列車長和乘警都來了。乘警很沒素質地喊叫:“覺得貴,可以不買,我們不會勉強乘客消費的。是誰帶頭鬧事的?”

我沒說話,利民就站了起來,說:“你覺得房子貴嗎?但是每個人都想買房子。這就是資源壟斷,這個列車上隻有你們有賣飯菜的資格,你們可以肆無忌憚地製定規則,哪怕是違背法律和道德都在所不惜,因為你們要用這些髒錢是買房,我說的沒錯吧。”

“有本事你把房價降下來。”

我說:“我沒本事,我甚至沒本事把火車上的餐費降下來,我必須接受這不公平的殘酷的現實。但是我可以表達自己的不滿和憤怒,這是我必須要做的。”

於是,我和利民被帶去了警務室。本以為他們很可能教訓我倆一頓,實際上沒有,我倆吃了一頓免費的午餐。不,這不是免費的,這是我們抗爭得來的。但是餐費依然沒有降下來,奇怪的是,我和利民都覺得一下子好受了很多,也公平了很多。

一直到了蘇州,乘警才把我倆安全地送下了車,接著有人送我倆出了車站。我們不得不在車站外給沈婕妤打電話,我們總算是重新碰頭了。她笑著指著我倆說:“你倆是神經病。”

我搖搖頭說:“這是對不公平的抗爭,這世界需要我們對不公平的事情說不。”

“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利民哈哈大笑著說。

其實,對於鐵路部門的飯菜和各種食品的價格的不滿是長期的,也是普遍的。隻不過,大多數人選擇了沉默和忍受,因為大多數人都是懦弱的,心中是沒有正能量的,對於一個社會,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這也是造就了我們現在的這個可笑的社會的根本原因。

我們都以為自己很勇敢,但是麵對不公平的時候卻沒有勇氣去抗爭,這才是最大的悲劇。

按照約定,我們租了車,然後到達了指定位置。我和利民坐在車裏都在抽煙,我說:“你說我們像不像俄羅斯的克格勃或美國的中情局特工?”

利民很有哲理地說:“我們和他們沒有本質的區別。”

我的焦急沒有表現出來,這樣沈婕妤看起來,我很像是無比的淡定和坦然,我給她一種自信滿滿的樣子。她對利民說:“你該學學艾文的從容。”

利民一愣:“我不夠從容嗎?”

“你一直很慌亂。”她說。

“其實我比任何人都亂,你太了解利民,你太不了解我。而我,了解每個所謂正常的人。利民也了解每個人,隻不過,我們一直在逃避一些什麽,我們不相信,我們試圖在說服自己,這世界是幹淨的,是美好的。”我看看表說:“好了,我們可以行動了。”

沈婕妤進了不遠處的公共廁所。她進去後就一直沒出來,但是時間過去了大概半個小時後,她出來了,要走了我的香煙。之後又進去了。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李清揚始終沒有出現。

我知道,如果她此刻不出現我會恨她,但是我不知道自己能夠恨她多久。人們是一個很健忘的動物,我們比那些低級動物更加的健忘。比如當初英國人在美國的土地上殺死了大部分的土著人,而此刻,那些土著人卻接受了美國的法律在和那些以前的英國流氓,現在的美國紳士和平共處。並且,接受了他們這些流氓建立的政權並接受管理。

這明顯是不公平的,但是,人們必須接受。此刻我有一種被侵略的感覺,我還知道,這是不公平的。

謝天謝地她來了。來的時候,她手裏抓著一袋子薯條,一邊走一邊吃。在她身旁,是那個在我身份顯赫的時候那個看起來很和善的阿姨。母女倆邊走邊笑,是那麽的自然和諧。我看了後,開始覺得,每個月都流血的動物真的太可怕了。

她們本該是監督和被監督的關係,一個人限製了另一個人的自由,本該是戒備和仇視。但是她們竟然能夠這樣的和睦相處,我把這種現象理解成是每個月都流血的動物特有的恐怖的虛偽。

接著,我看到李清揚進了那個廁所,很快,出來的時候就換上了沈婕妤的衣服和沈婕妤的高跟鞋。她昂首挺胸地朝著我和利民走來,長發飄揚,自信又美豔。我和利民都看呆了。一直到她上車後,我才說:“利民,開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