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民國二十年（1931年）（二）(4)

早視墳工，遇管家營閻隆紅者衣服破爛，要於墳跪，請曰：有求。令起。問：何事，何跪為。曰：餘於水泉灣滹沱河上架一橋大半已成，惟有五丈餘正流無法完成，請施以援助。問：誰令汝架此橋。答曰：自願。問：何故發此願。答曰：餘乃姨母所生。數十年前，餘迎姨母歸，過滹沱河，姨母漏冰，幾致損命，餘當時即發願誓架此橋以濟眾。問：至此共花若幹錢。答曰：二千餘。問：錢由何來。答曰：賣產者半，募化者半。問：願我如何助。答曰：助鐵梁兩根。問：以外用錢何來。答曰：餘去年與人佃地，可分糧七石，將糶此以為之。問：汝姨母在乎。答曰：在。問：糶此汝母將何食。某默久答曰：有此身在，自不難以圖養也。餘曰：汝歸，善養母，此橋餘完全助汝成。餘派工程師往查勘後，即酌定做法。餘令從者導經街歸。某曰：餘願走村後。問何故，答曰：不願村人笑我也。餘曰：村人之笑汝者正村人之所不及也。某走後，做工者有曰：何棲棲為致人笑也。餘戒曰：此人類之寶也，惜其少耳，非僅汝等所不及，餘亦有愧。

外侮之來，可以理禦，不可氣激。

十月二十二日

非用恐怖的精神打破頑固與迷信，不能澈底的興利除弊。

十月二十三日

養以為質，禮以行之，孫以出之，信以成之，為做事之順道。多少好事，因禮不周，言不孫，信不孚，致生障礙者，比比皆是。心離者言支，意乖者言亂。

慷慨雖發於觀感而根於自性。性難改是常人，誌難奪是豪傑。

十月二十四日

事有可以往可以來者為之。有不可以往不可以來者弗為之。可以往不可以來者為而弗受。可以來不可以往者受而弗為。

訓練人民政事能力，軍事能力，更應訓練其管事能力。

十月二十五日

山西十年九旱，非特為造產增人上之一大障礙，且有減少農人興趣之病，應有根本救濟之計劃。

除作人外，生活與做事均當用科舉的方式。

次隴由大連歸，深感外患急而內部不能團結之危險。

十月二十六日

河邊有棄地之利三百萬，建安亦有棄地之利三百萬，欲振興此利須有智識與組織，智識尤要。

十月二十七日

奢則累德，儉亦累事。

十月二十八日

人之力若幹，而驕人之力亦若幹。

不及多少少多少，過了多少亦少多少，過與不及吃虧相當。

十月二十九日

鐵杵磨針的事，以早種晚收的心理做去，絕不成功。

十月三十日

善事非有嚴切的界限，不易圖終。

按桑幹河每秒鍾可流五百立方尺水，全年計萬萬立方尺，價值一千多萬元。全省河流直衝京漢線者，計有十三，水流之多，大小雖不等，比而算之，全省水之流出境者，亦值一萬萬元，而黃河不與焉。

十月三十一日

人心是誠詐兼具的，應事當敬其誠而慮其詐。

十一月一日

權操於己，意勉從人。

十一月二日

急迫之言，雖對，亦減少其效力。

十一月三日

理可喻人，情可感人，氣則激人。能理情兼用，處家處世均可。不得已處家重情，處世重理。

十一月四日

疏於周旋，則敗人興趣。

十一月五日

作事要脫利，禍害皆由拖泥帶水招來。

理如鏡，氣似雲，氣動則遮理，故人能沉下氣去始能說理。理寓於情，亦毀於情。

十一月六日

河邊村棄地之利三百餘萬元之多。東西大建安三村亦一編村，地畝雖較河邊為少，棄地之利亦有一百萬元之多。整興各村棄地之利，為今日政治當務之急，亦即科學顯著效用之途。否則政治茫不見功，科學亦不見效，民困不能紓，國危不能解。

招人之忌不可，受人之憐亦不可。

十一月七日

創事當使有經驗知識者為之。

十一月八日

非等級分明，分際恰當，不足以處宗族。

十一月九日

合理之主張定可獲得最後之勝利。

十一月十日

仁以自愛，智以自知，勇以自製，此體也。仁以愛人，智以曉事，勇以行事，此用也。

十一月十一日

十年樹立公道，培植人材，訓練人民，厚積民生，而後以王道方法奠定國家，以經濟平等原則建設新國，誌定誓也。

十一月十二日

觸有必傷和，養和須先化有。

一事、大言之人則驚奇，小言之人則笑庸。黑不遮明，明斯真。

十一月十三日

平心靜氣之言收效大。

十一月十四日

去不了遮光的不能現光，去不了障善的不能顯善，此由外向內之說也。發不了光不能去暗，發不了善不能化惡，此由內向外之說也。容刺始能藏秘，納諫而後止奸。不知己闖禍，不知人敗事。

山西十年九旱，每遇旱時，政治的精神進行上即受其打擊，且農民每慮其荒旱肥料，工作俱多遷就，關於社會經濟及民食則更無論焉。以中國言，應以造產增人兩事為覺悟。以山西言，應加防旱一事。若能在全省鑿每秒鍾流二加侖水之井十萬眼，則山西亢旱問題可以解決。反而言之，不論開渠鑿井鑿泉蓄水，每秒鍾能有二十萬加侖之水量以灌地，則此項問題亦可解決。

十一月十五日

不能光明靈覺，不足以合同一之人心。不如枯木頑石，不足以耐萬殊之人性。

十一月十六日

不與不夠程度者接觸，昧於社會上被指揮者之情形。久與不夠程度者接觸，失卻指揮社會之效用。

十一月十七日

易於先者難於後，謀其始者成其終。

十一月十八日

智者我人兩益，愚者我人獨利。兩益易應，獨利難允。

十一月十九日

對是無論大小一樣難。

十一月二十日

井不可以作窖，犁不可以作耙，不識其器而用之，非器之錯，用器者之錯。

十一月二十一日

路各有去向，去向定，應由何路去是一定的。不言去向而問路，人無以答複。不問去向而指路，人無以承受。世人論事而能明此理者亦甚不多。

十一月二十二日

事須有經驗有計畫者做之，方能成功。

十一月二十三日

與人以隙，授人以柄，皆足以長人欲而啟人奸。

十一月二十四日

成功是成功，失敗亦是成功，君子為之。失敗是失敗，成功亦是失敗，不肖者為之。成功是成功，失敗是失敗，豪傑為之。

進德、增識、儲才，三者為作事之基本工作。進德當進到君子義以為質，禮以行之，孫以出之，信以成之之程度，增識當增到知當務之急與現在之學。

博采眾議可，築室道謀不可。

話與受者言，事與稱者謀。與不受者言失言，與不稱者謀亂謀。

十一月二十五日

非我不可時，要以等若無我態度處之。

十一月二十六日

為人謀，剛比人見高人易受，過高則人不及矣。

十一月二十七日

心安而後理得，凡心不安處，均不可輕放過去。

十一月二十八日

拙者憚巧，愚者憚智，藏巧始能處拙，藏智始能處愚。

十一月二十九日

安徽壽縣誌士張崇禮由太原步行二百餘裏於十一月二十八日至河邊村，呈血書，促起而領導國民，挽救危亡，請示自強救國方策，經與晤談，來函及談話，見年譜一六五四頁。

對不著錯，錯每誤對，知此可以處錯。

十一月三十日

機事不密則害成，密事不機則敗露。

十二月一日

處事要中中則成。行事要和和則順。

十二月二日

諍言不可忽，佞言不可辨，險言不可入，憤言不可激。

十二月三日

感覺上之錯易改，性情上之錯難改，學問上之錯更難改，學問上之錯不易知。

十二月四日

雖極支離之言，亦當玩其著點所在。

十二月五日

由內向外之事，先行後言則利於行。由外向內之事，先言後行則利於行。

十二月六日

欲購鑿井機，詢價以電較函速兩星期，有為省費阻電用函者，餘曰：做事是人生結果，兩星期價值甚多，當用電。

十二月七日

民國十一年二月六日，英、美、法、日、意、比、荷、西、中九國訂條約於華盛頓，其要點如下：（一）尊重中國主權及領土行政的完整。（二）為維持中國政府之穩固予以無障礙極完全的機會。（三）樹立有效之商工業機會均等主義。（四）不得因中國狀態謀特別權利而減少友邦權利。（五）不得讚助本國人在門戶開放之中國要求特權。

十二月八日

原則不難定，惟難合事實。至愚之人不懂原則。中常之人懂原則而難合事實。欲事實與原則相符，非上智而無成見者不可。

十二月九日

剛愎自用與優柔寡斷，其錯維均。不合理的自信與合理的不自信，一樣敗事。

十二月十日

何君亞農來函附詩一首錄後：

別西匯·憶百川兄

忽忽相逢又隔年，歡然話舊酒樽前。

山深地僻塵囂遠，水到渠成（河邊村渠成是日河水正來）畎畝連。

翠柏栽成千萬株，清泉鑿就百重懸。

桃園境界君修得，半日來遊我亦仙。

十二月十一日

蘇俄之現勢：

（一）蘇俄之軍事訓練。列寧高唱赤軍為聯邦之後盾，世界革命之前衛，至今精神教育以為鐵則，正規教育時間約占業間時間三分之一，兵卒特權較一般市民為優。世人因其自由主義的教練不能作戰，實由與事實相反。其化學戰之設備及空軍，己能完整，士氣旺盛，不可忽視。

（二）現有之陸軍兵力。正規軍及民兵軍之基幹人員約五十六萬二千，民兵約四十萬，國家保安隊十三萬。（甲）步兵，正規師團二十九，民兵師團四十二。（乙）騎兵師團十二，旅團九。其火器之裝設比之列強毫無遜色。此外空軍達二千一百機，民間航空會社二，空軍力倍於日本。

（三）外交之形勢。對英已複交，美仍絕交，對德意交親，對日雖有交，但以滿蒙關係曆史有爭，利害相反如下：一、日得遠東俄迫其吐出。二、俄得南滿日又奪回。三、俄進中原日修吉會。四、俄侵外蒙，日進吉黑……對華在彼以赤化西北以入中原為步驟，忌在共管。今後在華為赤白兩主義之競爭舞台，首禍者必西北也。

綜以上現在情勢以觀得下結果：

（一）俄必侵西北，在日本奪得東三省，進窺熱河之時，及內部帝國共管綱顯著之時。

（二）俄必利用外蒙以入西蒙及新、晉、陝諸省，元人主華夏之局複出。

十二月十二日

行之難言之得無訒乎，訒言為德之始。

十二月十三日

凡事七日不過心則廢棄也。

十二月十四日

添過之日，未嚐非悔過之時。

十二月十五日

生有日，死無期，當以有日備無期，不當以有日累無期。

十二月十六日

處人能知人之痛苦，始能安人之心。

十二月十七日

做事應當盡量的向踏實處做，去替客觀方麵想。

十二月十八日

無完全處理權的事，不可輕意表示完善的方法。

十二月十九日

非辦好不可的事，不可急迫求之。

十二月二十日

中國大家庭，父子兄弟不如路人。外國小家庭，父子兄弟等於路人。應當走強於路人的辦法。

十二月二十一日

急事來，從容處置，即勝一籌。

十二月二十二日

中央政府法令殘賊省之安全與發展，固是中央政府之錯誤，但中央既有殘賊省之權，則隻可於委曲中求方便，不可率意創改，致生障礙。

十二月二十三日

於可能範圍之內，創設一事務，須得對方或足以代表對方心理者之審查。

十二月二十四日

揄揚之時勿顯露，毀謗之時勿隱藏。

十二月二十五日

人之思想複雜，見解奇特，有不可思議者，觸則易生反感，故與言不可不審也。

十二月二十六日

什麽是個我？痛時隻覺著痛是我痛，豈是個我。怒時隻覺著怒是我怒，豈是個我。喜時隻覺著喜是我喜，豈是個我。苦時隻覺著苦是我苦，豈是個我。究竟什麽是個我，我是個什麽。

十二月二十七日

每一事中，含有若幹個中，有主有從。從中不得，事則受傷。主中不得，事則致命。

十二月二十八日

拖泥帶水易生枝節，欲不拖泥帶水須斬斷連綿。

十二月二十九日

遠近是比較的，長度是一定的。或曰河邊到太原遠否近否，應之曰比忻縣遠，比太穀近，但若幹裏是一定的。是之比較說者，是未尋見一定的，是之相對說者，是未找著絕對的。

十二月三十日

公道是對不是好。占便宜是壞方麵的不對，吃虧是好方麵的不對。公道可以施諸己，並可以施諸人。吃虧隻可施諸己，占便宜隻可施諸人。吃人虧者謂之好人，占人便宜者謂之壞人，不吃人虧不占人便宜者謂之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