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三十三)

“不用叫了,我知道你們把他帶上來了。”一個沈靜的聲音傳來——鄭允浩?在中打了個激靈,連忙穿戴起衣服。

聲音越來越靠近,轉眼一行人已經到了麵前,看到在中,他們也顯然吃了一驚。

在中隨意地拉了拉衣領,把歡愛的痕跡遮住,瞥了眼眼前的眾人,又掃了眼地上那個灰頭土臉的人——

果然是他……在中心中有絲不忍,這個人在短短幾天內已經是第二次被帶到了這個鬼門關一樣的地方,這種生命時時刻刻受到威脅的感覺在中深有體會,因此對他充滿同情。可同情歸同情,在中卻也無能為力,如果說救齊嶽是因為齊嶽對自己有救命之恩,那麽救這個人可就真的說不過去了,畢竟這個人曾經對自己的生命有過威脅……

“放了他吧!”簡短有力的聲音。

在中大驚,急忙抬起了頭,眾人也都無比詫異地望向聲源,“浩哥,你在說什麽?!他之前可是要殺你!”

殺鄭允浩?

在中滿心疑問,不小心還真的從口中滑出來了,“什麽時候?”

鄭允浩出神地看了在中兩三秒鍾後轉開視線,“沒事。”

“還不是為了你,浩哥要不是為了你擋那一刀,怎麽可能受傷……”人群中傳出一個小小的聲音,鄭允浩飛快地把眼睛瞪過去,那人馬上噤聲。

在中心中的疑惑更大,仔細在鄭允浩身上搜索起來,果然,在上臂處看到了一些古怪,那一塊兒鼓鼓囊囊的,像是在裏麵纏上了什麽東西。

在中皺皺眉,沒有言語。

“放了他吧!別再難為他了!”鄭允浩又重複了一遍,他盯著那人的臉,“這次放過你,不過我奉勸你,要是以後想在我這二樓活得安穩,就不要再對金在中有什麽不軌,一旦被我發現,我絕對會讓你生不如死。”

那人似乎有點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詫異又驚恐地望著鄭允浩。

“沒聽見?難不成你還真想被這一大幫人****?”鄭允浩麵容冰冷到極致。

那人終於相信了眼前這天大的好事,二話不說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跑掉了。

鄭允浩望著那人逃離的背影,表情上沒有一絲變化,仍是氣定神閑的神情,但在中看著這樣的他,心中卻有種異常的情緒……鄭允浩變了,而且是突生的變化,是從內而生的變化——雖然眼神仍然淩烈,但卻多了一些人情味,甚至連剛毅的臉部線條都變得柔和了。

“傻看什麽呢?”鄭允浩遣散了眾人,向在中走來。

在中回過神,“傷是怎麽來的?”揚起下巴,點著鄭允浩的手臂。

“哦……那個人趁我們睡著的時候跑出來,呃……就這樣。”鄭允浩看起來似乎不太想說,於是草草收場。

不過在中心裏已經猜出個大概,可能是那人又想對自己怎麽樣,卻被鄭允浩及時製服了,想到這兒多少有點兒感激,鼻氣一哼,“謝了……為什麽放了他?不大像你啊!”在中微諷道。

鄭允浩不自然地摸摸鼻子,“算了,他變成這樣說到底也是我害的,再說他得到的教訓也夠多了。”

在中難以置信地盯著鄭允浩,懷疑是不是在夢中,鄭允浩居然也會有良知,居然也會說出“是我害的”這樣的話……

可是,臉上雖是呈現鄙夷,心內卻波濤洶湧——在中對鄭允浩突然的變化心生畏懼,也許這是他向自己妥協甚至示好的一種手段,可這份深情,讓在中又如何承受得住……

“哈……”在中笑了出來,“一邊往別人身體裏注射毒品,一邊又扮演著普度眾生的菩薩形象,你活得可夠累的!”在中拿出慣用的麵具,對鄭允浩冷嘲熱諷。

“那不一樣!”鄭允浩冷冷打斷在中,眼神又變得殘忍,“金在中,不殺齊嶽已經是給足了你麵子,不要再得寸進尺,齊嶽害我樸家那麽多兄弟我不可能說忘就忘,你也不必總拿齊嶽說事兒,你這樣做,我很難不懷疑你的身份。”

的確,對齊嶽的關心似乎是太過明顯了些,在中不禁對自己剛剛的言語衝突有些後悔,不過事情看起來還不算太糟,至少可以確定鄭允浩和樸有天沒有查出自己的底細,隻要有這個保障在,在中就可以無所顧忌地在鄭允浩身邊尋找機會。

為避免越描越黑,在中沒有開口辯解,隻是閃過身,“我回去了。”

時間又過了一個星期,但在中卻覺得像是過去了好久好久……

自從上次自己偶然的一次放縱後,鄭允浩像是得到了某種錯誤的暗示,每日每夜所求無度。在中本來還有反抗,但一兩次後便也就苦中作樂了。

誠然,在中的身手非常好,但力量上卻與鄭允浩相差懸殊,如果硬碰硬,絕對是以卵擊石的後果。

而更重要的是,除此之外,根本找不到留在鄭允浩身邊的理由……

反反複複的,無比熟悉的身體,欲仙欲死的快感,這些都讓在中的羞恥感慢慢消磨殆盡,也徹底從生理上接受了這種幾乎瘋狂的方式。

每次縱欲過後在中都會昏昏睡去,而夢中無一例外,都是一樣的場景——

床上糾纏著兩個人,麵容無比清晰,一個是鄭允浩,而另一個是自己……

夢中的自己不堪,無限地貼近鄭允浩的胸膛,與他的身體緊緊密合,口中滿是汙言穢語,尖叫著索求更深更快地撞擊,不連貫的話語中隱隱透著令人酥麻的嬌喘,陶醉的表情像極了日本的。

在中就這樣近距離審視另一張自己的臉,惡心地幾乎要嘔吐出來,這個人真的是自己嗎?他難以抑製地伸出手,想要扯爛那張臉,可手中拚命使勁,拚命拉扯,竟什麽變化都沒有,沒有皮肉撕裂的聲音,也沒有血液迸濺的聲音……那張臉還是**地窩在鄭允浩的頸窩裏,嚶嚀著不完整的名字,紅唇似火、媚眼如絲……

不是我……不是我……怎麽會是我……不會是我……

“叮當……”兩塊石頭碰撞在了一起,一個藍得幽深,一個黑得魅惑。

是我……是我……真的是我……居然是我……

在中總是在這樣的自我確認中驚醒過來,麵對著一望無際的黑暗,感受著身邊人均勻的呼吸,巨大的空虛感從天花板上壓了下來,空虛分子們順著毛孔鑽到身體裏,包裹住每個細胞,在身體裏久揮不去……

“在中……”發泄過後的鄭允浩懶懶側躺在床上,用手順著在中光潔的後背。

“恩……”長時間的令在中疲倦不堪,他趴在床上,下巴架著枕頭,有一搭沒一搭地回話。

“跟我出去。”鄭允浩輕輕吞吐出一句話。

“恩?去哪裏?”

“出獄。”

“什麽?!”在中猛然睜開眼睛,對準鄭允浩的臉,“你說什麽?!”

“我說,跟我出獄”鄭允浩仍閉著眼,無所謂地說道,就像說是要去廁所一樣無知無覺。

“怎麽出?”

“哼……”鄭允浩輕笑一聲,“當然是大大方方地從大門口出去。”

在中不語,怔了幾秒鍾後終於淺笑,又趴回了枕頭上。

“你不信?”鄭允浩睜開一道小縫,瞄著在中的側臉。

在中“嘩”地扯過被子蒙住頭,“好困。”

就在在中快要忘記鄭允浩的那句笑談後,他看到了眼前西裝革履的這個人。

“金在中,因強奸殺人,被判無期徒刑。”麵前的男子優雅地抬了抬眼鏡,看了眼在中,“真看不出,你這樣斯斯文文的人居然會犯下這樣的罪行。”男子站起身、身體微向前傾,“忘了做自我介紹,尉遲軒,W.Y律師事務所的律師。”說完向在中伸出手。

W.Y律師事務所?全國最負盛名的律師事務所,向來隻接手政界要人和富豪大亨的案子,而且一旦由他們接手,就絕對不會失手,這麽多年來的穩贏不輸,一直是業界的傳奇。

那裏,也正是昌瑉最夢寐以求的舞台。

在中輕輕握住那雙手旋即鬆開,“找我有何貴幹?”

尉遲軒稍稍有點兒驚訝,“允浩沒有把事情告訴你?”

“恩?”在中凝眉。

看了在中的反應,尉遲軒神秘一笑,“信不信?我可以讓你無罪釋放。”

而同一時間,在隔壁房間裏,一個同樣優雅的青年也向對麵的人欠了個身,“W.Y律師事務所,沈昌瑉。”

“沈昌瑉?很年輕啊!”

這就是尉遲拚命推薦的新人?

對於自己這位老友,鄭允浩有些頭痛。

入獄前尉遲反複叮囑,若是事情辦妥了想出來了就找他,可現在英雄終於有用武之地了,作為W.Y律師事務所首席律師的他卻端起了架子、無論如何都不肯接手,反而把自己扔給了一個新人,而他則跑去負責那個絲毫沒有挑戰性的小案子……起初鄭允浩還取笑他,問他是不是怕贏不了、砸了自己的名聲,誰知那家夥卻一臉鄙薄地大笑,非說他的案子根本不值得身為首席的他出手……

鄭允浩無奈地笑了笑,轉而仔細端詳起眼前這位青年來——惹人注目的頎長身材,俊朗的容貌,眼神中透露著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衝勁兒,卻又令人不覺得張揚,意外的,是值得信賴的感覺。

被人如此打量著,沈昌瑉有些不自在,不過卻馬上被興奮感取代,“我剛剛畢業,您的案子是我接手的第一個案子,對我來說十分重要。鄭先生,我事先看過了這個案子,雖然您的行為的確構成了犯罪,但事後您已經以最快的速度補繳了欠款和罰金,因此我認為對您的判罰的確過重了。不過好在您及時提出了重審要求,我想我很有把握能夠縮短您的刑期。”青年清脆地說道,不掩飾期待。

“嗬嗬……好,希望我們合作愉快。”鄭允浩別有深意地笑開了,沈昌瑉,讓我給你上上人生的一堂課——

“但是,我要求的不是縮短刑期啊……我的意思是說——當庭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