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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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沉重地開口,“你剛才說你在黑屋裏被解救出來?是你爸救的你嗎?”
“我爸?!”鄭允浩似乎覺得這個推論無比可笑,“他?!他可是一直欣賞著觀看呢!的確,他沒有對我動過手,但對於他們的虐待、他也從來沒有插過手,隻要做的不是太過火,隻要還能給我留下半條命,他就放任不管。”
“那是誰救了你?你弟弟?”在中試探地問道。
略微點了下頭,但鄭允浩並不急於談論他的弟弟,“為了對抗他們越來越殘暴的虐待,我隻能努力讓自己變強,強到、可以殺了他們……在我長大一點後,我爸明確表示了,由於我的身份他不會把家業傳給我,所以從那天起,我受到的待遇好了一些。沒有了我的威脅,阿姨便不屑於打我,就像我是一袋垃圾、怕我髒了她的手一樣!我更恨了!我從來就沒有在乎過他的什麽狗屁家業,為了那種莫名其妙的東西我無緣無故被虐待了那麽多年,直到今天他才氣定神閑地說並未打算把家業傳給我,那之前挨的那些打算什麽?!要知道,就因為他這句遲到的解釋,我好險被他們弄死!”鄭允浩表情恨恨的,眼中怒火四溢。
“為了能夠報仇,我忍辱負重,盡管遭受著冷遇和白眼,我還是頑強地生存了下來。我知道他們三個都想繼承家業,但大哥二哥心狠手辣,我怕他們會對小弟不利,小弟是我在那個家堅持下去的唯一動力,全家隻有他一個是真心待我,他對我的好甚至超過了兩個嫡親的哥哥,這我一直都知道。”
終於,提到了他的弟弟,不知道會不會像自己料想中那樣……
“我爸給了我一筆錢說是讓我做生意,我當然欣然接受,我想努力把公司做大,給小弟有力的財力支持,讓他能夠在競爭中更有優勢。不過老天助我!沒想到大哥和二哥為了爭奪家業骨肉相殘,雙雙慘死,我爸和阿姨更是忍受不住喪子的劇痛鬱鬱而終,整個家就這樣不費吹灰之力地落入了小弟的手中。”鄭允浩的臉上露出得意的神采,但馬上又恢複了陰鬱、興致缺缺,“隻是沒想到公司卻在這個時候出了事兒,害我進了這鬼地方!”
在中在心中默默盤算了一陣子——
大鵬曾經說過,樸堰當年被仇家所殺,家業自然下傳,而樸家兩個大兒子在爭奪個你死我活的時候,“樸彩”橫空出世大義滅親……
雖然鄭允浩說的跟這個有些出入,但倒也基本吻合。
隻不過,大家一直以為“樸彩”就是樸有天,但現在想想,樸彩很有可能是鄭允浩和樸有天共用的名字!鄭允浩借著一家小公司做幌子,實際上卻是幫著樸有天處理樸家的事務,樸家能有當年的盛況,跟鄭允浩絕對脫不了幹係!
話說回來,如果自己推測的是正確的話,鄭允浩對自己還真是隱瞞了不少。
首先,依大鵬所講,樸堰是被仇家所殺,不得已家業才傳到了大兒子手中,那麽他當然就不會是因為什麽忍受不住喪子的劇痛鬱鬱而終。第二,如果真如鄭允浩所說,他弟弟順利拿到了家業,那他大可以坐個三五年的牢然後出去跟他弟弟團聚,絕不必大費周章轉到這間監獄裏來,他來,一定就有目的,而這個目的,便是——樸有天。
為了確認心中的猜想,在中問道,“那你的公司出了問題,你弟弟就沒有打算幫你嗎?”還是他根本就身在獄中難以自保……
鄭允浩順暢地接過話茬,“總得過兩年吧!現在我弟也在幫我弄。”
說完後鄭允浩躺回了地麵上,拉上被子。
看樣子他不想再多說了,在中當然也不能再問,否則一定會引起懷疑。不過……這樣,已經足夠了……
在看到鄭允浩轉過身背對自己的那一刻,在中唇角浮起若隱若現的笑容。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一直以來尋求的信息竟從鄭允浩自己的嘴巴裏透露了出來!隻不過,現在需要調查的事情又多了一項,那就是樸堰一家的真正死因!以鄭允浩睚眥必報的個性,不可能讓樸堰輕而易舉地死在別人手裏!樸堰的死因絕對有可疑!
在中興奮地微微戰栗,事情有了突破性的進展,明天晚上再跟同伴會合,彼此交換信息,一定會有更多的發現!
在中在心裏暗暗叫好,對明晚的見麵有些迫不及待了。
“在中?”鄭允浩適時叫了在中一聲。
“恩?”在中忙回過神,提高了警惕。
“謝謝……”
“啊?”在中不明所以。
“為什麽要那麽做?”話題又引回了最初的方向。
在中迷糊了一陣子,然後反應過來鄭允浩是說幫他擦身子的事,好心情頓時煙消雲散。
“你不是很恨我嗎?恨我強迫你跟我,恨我把你軟禁起來,恨我殺了大鵬……”
“別說了!”在中冷冷打斷了他,“再說我就真的要後悔了!”
鄭允浩失笑,“你……還真是個口是心非的家夥……”
在中濃眉上挑,“什麽意思?”
“沒什麽……”鄭允浩伸出手裹了裹被子,半晌過後幽幽歎了聲氣,“在中,我……可以相信你嗎?”
呼吸一窒——信任……作為一個臥底千方百計渴望得到的不就是信任麽……可是此刻的在中卻愣住了,心裏被一種強烈的負疚感壓製著,本應脫口而出的肯定答案哽在喉嚨裏怎麽也發不出來。
一時無話。
慢慢的,狹小的囚室裏傳出平穩的呼吸聲。
在中安靜地聽著吸氣呼氣的單調聲音,意識也逐漸朦朧了……
第二天在中醒來的時候,看到平日裏都起得很早的鄭允浩竟沒有起來,仍然緊緊地裹在被子裏。
在中覺得有些奇怪,便湊過去看,誰知不看還好,一看嚇了一跳——昨晚已經漸消的紅疹又急速竄起,現在竟蔓延到脖子上了。
在中將手探到鄭允浩的額頭上,果然,又發燒了。
看來光用冷敷是根治不了這個病的,而且入夏早晚溫差大,再加上身上一會兒冷一會兒熱的,不發燒才怪!
在中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想要扶起鄭允浩,可手剛伸到半空中就又迅速垂了下去,在中站起身,暗道一句,“開什麽玩笑?!燒死他算了!”然後拿起旁邊的臉盆往門外走,隻不過腳剛剛踏出囚室一步就飛快地撤退回來,一邊泄氣地把盆扔到地上,一邊嫌棄地拖起鄭允浩的身子,費了好大勁勉勉強強地把他弄到了床上,又把自己捂暖的被窩讓給了鄭允浩,把他蓋了個嚴嚴實實。這才重新拾起盆,悠哉地晃去了洗漱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