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生病是健康生命應有的狀態(人與自我)

健康的觀念來源於現代醫學,把生命存在的某些狀態看成是好的,某些狀態看成是不好的;但定義下的好與壞都是生命的常態,生命本不按文化定義去改變,但人們對身體的感受卻被醫學重組。西醫不考慮個體存在的差異,也不關心人的內心感覺和意願。

忽視生命存在差異性的科學,也必然忽視個人的情感、精神需要、自我感與自我定義。

其實,健康的人隻存在於健康理論中,現實中不存在絕對健康的人。換一種眼光來看,不健康的東西是被健康理論創造的,正如有了心理學的理論,就有了心理醫生,也就有了有心理障礙的病人。

送走抑鬱症

我老公患有嚴重的抑鬱症,曾經試圖自殺。他整天不開心、不說話,封閉自己,還經常衝兒子發脾氣。每天在外邊他都會裝得沒事,可一進家門就情緒很糟……讓整個家庭氣氛非常壓抑,我不知道如何是好,也不知道如何幫助他走出來。

抑鬱症或者抑鬱情緒已經成為當代人生活的一部分,我們很難有一天聽不到它的聲音,隻要我們睜開眼,看一點兒東西、聽一點兒東西或翻開什麽讀一點兒東西,我們總能發現“抑鬱”這個字眼。中國人行為能力還可以,精神卻多少有些衰弱。原因在於我們的文化從古到今都是一種王權與臣服的文化。精神是一種自由意識的表達,有精神的人就有自我的主張,就有個性與獨特性,而我們的文化更需要共性、隨同性和同一性。我們的民族有一種更廣義的精神,那是一種集體主義的精神,是全體民眾的精神,個體精神需要弱化來適應全民意誌的表達。

在沒有“抑鬱”或“抑鬱症”這個名詞前,中國人慣用的詞匯是“神經衰弱”。20世紀五六十年代,中國醫學界最大的科研任務就是治療國人的神經衰弱或神經官能症。有人說抑鬱是經濟發展與生活壓力加大所致,其實,這是國人的社會人格所致。我們的社會文化認同共性與整體利益,不提倡個性與獨立。沒受西方文化影響前,這樣的社會意識有自在的美麗,但東西文化的交融讓我們更多地感覺到這樣的社會意識的不足之處,忘掉了它其實是中華民族的立身之本。從心理學(源於西方文化)上說,不管是抑鬱還是神經衰弱,它們的一個共同特征就是憤怒的內化。人不能把精神的力量自由地投注在外部世界,不能關注社會,去創造和實現個體生命崇尚的目的,不敢去挑戰社會,尋求獨創與更新,轉而隻關注自己,對自己不滿,把攻擊性釋放在自己或安全的家人身上。在東方文化的解釋中,這種內釋方式是一種有效的調節,男人在社會上要承受更多的壓抑和不如意,在家庭裏就享有特權,這是一種東方式的平衡。看看在這個家庭裏發生的故事,仿佛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當一個人處在抑鬱狀態時,如果他還可以把憤怒轉移在其他家庭成員身上,那他是安全的,我們需要溫柔地堅持用一種寬厚的心態去溫暖他,不要怪罪他,因為他正處在糟糕的自我感下,缺少改變的力量。健康的家人要學會適應一個抑鬱症患者的情緒,但有一點要注意,千萬不要學他的情緒,如果整個家庭都沉浸在抑鬱中,可能會加重抑鬱者的病情並激發他更大的自罪感,結果是危險的。有時候,抑鬱者越是情緒糟糕,其他的家庭成員越是要互相鼓勵、彼此支持,來保持家庭輕鬆的氛圍,這對家庭中的抑鬱者是非常好的。

在觀念上,家人要在這三點上達成共識:

1.不能期待抑鬱的家人改變情緒來滿足正常家人的心理需要,如果認為“對方好一些,我們才快樂”,等於在殘酷地剝削抑鬱者,希望他壓抑情緒來滿足家人,這會加重患者的病情。必須接受家庭中抑鬱者的不良情緒,保持自然的情緒色彩,不讓整個家庭陷入糟糕的情緒中,這是正常家人應盡的責任。要做到這點,家人要團結,我們可以這樣想:他(父親、老公)平時對我們多好啊,現在輪到我們來照顧他了。

2.相信抑鬱是一個客人,它來到家裏,全家人都不自在,但客人終歸是要走的,不舒服隻是一陣子,不要把眼下當作永恒。另一方麵,家人要少關注抑鬱者的抑鬱情緒,少跟抑鬱者交談,但可以關注他不抑鬱的部分,把他看成一個正常人。如果你每天都問他“抑鬱好些了嗎”,他的精神就總是陷入對抑鬱的感覺中。如果我們每天都說“你今天看起來不錯喲”,盡管有時抑鬱者會否認,但他肯定會感覺輕鬆很多。

3.讓抑鬱者有相對輕鬆的生活是重要的,比如,可以幫助他減少責任和生活壓力,鼓勵他休假,改變刻板的生活和工作方式。美國心理學家曾嚐試用陽光、溫泉加上身體拍打來治療抑鬱,效果是明顯的。如果你的老公抑鬱情緒很嚴重,除了相信醫生給予的處方藥以外,堅決地停止他的工作,帶他去新鮮的環境中度假也是非常重要的,這往往是自我救贖的最好方式。我曾經有個朋友患了抑鬱症,她的先生堅持帶她去西藏自駕遊,回來的時候這個朋友變得非常開心,這種方式曾治愈很多頑固的情緒抑鬱或心境不良,如果經濟條件和時間允許,帶你的先生去一個你們向往的、風和日麗的地方,肯定會讓他的抑鬱隨境而變。

生病是生命的一種狀態

我先生是一個對身體健康特別關注的人。偶爾有點兒感冒咳嗽什麽的,一定會在第一時間上醫院。有時服藥沒有快速見效,他會急不可待地去另外幾家醫院求診。我不知道先生為什麽那麽害怕疾病。

對疾病的恐懼從心理根源上來說是一種對死亡的本能恐懼。很多人不能接受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有時嘴上接受,內心深處卻在拒絕。以我個人的臨床經驗,可以把人們對疾病的態度粗略地歸為三類:

一是諱疾忌醫,輕易不去醫院,視醫院為危險地帶,嚴重的可以形成“恐醫症”。一般來說,對醫院、醫生抵觸的人醫學上是歡迎的。因為人體有許多差異,同樣的病、同樣的治療在不同的人身上會產生不同的效果。人們應該知道治療中自己有自由選擇的權利,可以自動終止治療或要求醫生提供不同的治療方法,這樣做能減少醫源性的傷害。研究那些長壽者,會發現他們都是不那麽愛去醫院的人,也是對化學藥物有心理排斥的人。

二是完全信賴醫學,醫從性很高,把自己完全托付給醫生。效果如何要看醫療製度、醫療水平是否完善,還要看實施救治的醫生的個人素質、水平和責任感。醫從性研究得出一種奇怪的結論,醫從性高(絕對服從醫生)的人生存率明顯低於醫從性稍差的人。用老百姓的話說就是“聽醫生的話,死得更快”。不恰當的醫療破壞了人體自然的康複能力,當然會縮短生命的曆程。醫學界現在討論較多的是濫用藥物的問題,尤其是抗生素、維生素、營養補液等給人體帶來的不可逆的傷害。

三是對醫生將信將疑,這樣的人如果個性灑脫,是醫院最好的“消費者”,他們會根據自己的感覺來決定吃什麽藥和吃多久的藥。有時間他們會戰戰兢兢地閱讀一些醫學書籍,熱衷於查看醫療健康信息,希望了解更多,以追求就醫中的安全感。這類人如果對身體過度關注就很麻煩。首先他缺乏足夠的安全感,對危險敏感,整天被一些可疑的身心症狀纏繞,時時感覺大禍臨頭。熱衷於看醫生但又對醫生持懷疑態度,身心時時都處在一種對立的矛盾狀態,我們把這樣的看病稱作是逛醫生商店,“采購”醫生,恨不能天下的名醫都能見一見,天下好藥都能試一試,但治病卻像蜻蜓點水,朝秦暮楚。

我個人希望人們對醫療報以中等程度的期待與信任,原因是,醫學對生命的理解和解釋還非常有限,醫學並不是萬能的。人們和現代醫學的協調有賴於人們是否願意改變對疾病的觀念。有一本書叫《疾病的希望》,作者是兩位德國心理學家。他們認為:“疾病是生命的一種狀態,生病屬於健康,就像死亡屬於生命一樣。”從另一種角度看,疾病不是人類的敵人,而是人類的朋友。比如,在人體發育中,疾病或感染會增強人體的免疫係統、體溫平衡係統和對環境的適應力;創傷會加速皮膚和骨骼的修複與新陳代謝,使之更完美。比如,不小心吃了不好的東西,拉肚子能幫助我們盡快地排出蓄積的毒素。

近幾年出現了一種崇尚自然與自我康複的新觀念,即生病的時候停止使用化學製劑、藥品,少進飲食,多喝水,依賴自身的康複機製,減少髒器消化代謝中的負擔,允許身體經曆疾病的自然發生發展過程,以此來促進康複,增強生命力。你可以鼓勵先生給疾病兩三天到一周的觀察期,如果是感冒咳嗽自然會好轉,稍重一點兒的病首先要注意休息,保持心境平和,吃易於消化的食物,補足清潔的水和新鮮的空氣。如果效果不明顯,再選擇服用毒性小、副作用少的藥物來減輕症狀,促進疾病康複。

在知識信息爆炸的今天,健康信息的過剩和極端化傾向、偽權威色彩與自相矛盾給人們的生活帶來無盡的煩惱。人們幾乎失去了對健康的自我鑒別能力。現代醫學認為,人類的許多疾病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一種“信息病”,是人們或多或少地受了某些或某類信息的誤導、幹擾、衝擊、贅述所致。信息是有能量的,會讓精神消化不良以致出現身心問題。正如有的科學家大膽地說癌症患者是被嚇死的而不是病死的一樣,50年前的人得癌症還可以活很久,是因為不知道癌症的厲害,現代人得癌症後死得很快,與內心認定自己必死無疑有關。接受疾病是生命的一種狀態,疾病可以成為人類的朋友。因為疾病讓你坦誠,讓你關心並檢視自己,就像車內警示燈亮了,燈不是問題,你的車(生活)需要修整才是問題。拒絕疾病甚至不惜“飲鴆止渴”來消除疾病的人,疾病就真正成為了人類的敵人。

真正的“遺忘”是徹底接納

我和男友之間有過一些傷心事,我想努力地忘掉,可它總是不時地從記憶深處跳出來,把我變成一個喜怒無常、尖酸刻薄的女人。加強記憶的方法有很多,可是忘記呢,有什麽方法可以用來忘記不快樂、不美好的事?

記憶是科學家一直非常關注的神經心理學內容。記憶的發生、儲存是有選擇性的,它蘊含著人類所有的對生活主動的適應、經曆、學習、文化等信息的傳輸以及對生命曆程的體驗,類似於人類大腦深層的“黑匣子”,記錄著生命的點點滴滴。遺忘卻像是一種對記憶“儲存器”的加密,它修改和整理記憶的內容,把有用的、需要的內容保存在人的意識中,活化人的思維與情感;把不重要的、無用的或者對生活有強烈的負麵影響的部分加鎖,隔離開來,讓人的意識找不到它們。遺忘的記憶並沒有消失,在特定的時候還會從人腦中冒出來。

記住的東西不是真實,常常是對真實的體驗與感受,由皮膚與肌體喚起,被人的意識知覺。神經心理科學證明,記憶信息在大腦中是無序存在的,被我們的觀念再造與重組。你要遺忘就需要改變對“往事”的觀念,不改變觀念,記憶並不會消失,隻是被潛抑。在做夢、催眠狀態、癔症性人格解體時,遺忘的記憶會以極其鮮活的方式呈現出來,最終又回到你的生活中。

有一本心理分析小說《伊娃·萊卡》,內容是:伊娃10歲時曾目睹母親被人謀殺,以後她又遭遇沉船,僥幸獲救。由於接踵而至的恐怖場景和悲傷體驗過於強烈,她一下就把所有的經曆遺忘得幹幹淨淨,無意識地回避了痛苦,讓自己繼續生活在平靜中。50年後,一位好事的精神分析師通過對她的夢的釋義和催眠激發了她遺忘的素材,逐步推演、拚湊出當時的情景,最終找到了真凶。

所以,有兩類記憶內容是容易被遺忘的,一是被內心認為是無價值的,或缺乏情緒體驗的,或未被認真關注的。二是情緒體驗過於強烈,記憶引發當事人的極端痛苦,或記憶激發一種深層焦慮的。前者是一種被動忘卻,時間是遺忘的主導因素;後者是一種主動忘卻,潛意識的自我保護機製是主導因素。

你與男友之間有過一些傷心事,想努力地忘掉,可它卻不時地從記憶深處跳出來,把你變成個喜怒無常、尖酸刻薄的女人。這可以說明兩個問題:1.對往事傷心的程度還不至於激發你主動忘卻的機製,你隻好等待,讓時間的流淌來產生一種對記憶的消退和弱化;2.你想忘掉不愉快的努力其實是對不良記憶的不斷強化,因為關注是增強記憶最好的方法,不是忘卻的方法。你這樣做的象征性意義是害怕遺忘,提醒自己要時時保持警覺:

前事不忘,後事之師;亡羊補牢,未為晚也。如果你真想忘卻你們之間的不愉快、不美好,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徹底地諒解、接納、認同,以此降低創傷的意義和重要性,這樣,遺忘才會真正到來。

在無意識層麵,你不能接納和忘卻那些傷害的另一個原因也可能是你沒有真正地原諒自己。你的許多憤怒看起來是指向你的男友,其實是指向自己。你把自己變成一個“喜怒無常、尖酸刻薄的女人”,難道不是在用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當然,也許這種喜怒無常、尖酸刻薄本身就是你個性中被壓抑的部分,隻是你以為現在有了充分的理由,可以把它合理地呈現出來而不至於被人誤解。如果是這樣,建議你找一位心理醫生,通過反省與領悟,完善自己的個性。

與強迫症和平共處

我一個人獨處的時候,總懷疑水龍頭沒關好,煤氣沒關好,鑰匙沒帶,反複檢查還是不放心。朋友說我有強迫症,我該怎樣擺脫這種心理?

人的內心有一種對現實的建構能力,你一個人獨處,安全是你最關心的,因此,你常常會體驗到莫名的緊張。當你關注這樣的感覺時,你的內心就有了很強的無中生有的創造力。至於是不是強迫症,要看你反複檢查之後是否就放下心來,是否妨礙了你的正常生活,如果隻是內心的緊張,那麽這種強迫就是你的情緒需要而不是問題。

要理解強迫的觀念,就要想到人在清醒的時候,會有很多散亂的、無序的念頭在大腦中一閃而過,這是人為了保持清醒需要的散亂信息。很多人的心思都在外邊,注意不到自己擔心過什麽,也關注不到內在紛繁的矛盾信息,所以也沒有這樣的煩惱。有強迫症的人善於抓住一閃而過的念頭,並由邏輯去分析、批判、強化它們,結果類似的念頭就越來越多,好像是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開就收不回去。

有強迫症的人儼然是個哲學家,對人的思維過程感興趣,所以很多微小的念頭在他們那兒被津津樂道地闡述和重複。說有強迫症的人痛苦是假的,說他們隨時優越地顯示自己思維過程的縝密性與精確性並沾沾自喜才是真的。那麽,他們為什麽不快樂?是文化沒有標定這樣的能力是人類高智商的表現,而把這樣的思維看成是病的結果。仔細想想,很多傑出的人都曾有過一段強迫性的生活,在強迫的思維中操練了自己掌控科學、社會、宗教、文化事業的心智能力。

強迫是一個很有意義的詞,意味著不自由。那麽,是什麽讓我們的內心不自由呢?自由是需要代價的,比如冒險、責任、恐懼、失控。強迫是一種對規則的服從—安全的規則、幹淨的規則、正確的規則,借此我們可以逃避不潔感、不安全感和犯錯。我們為什麽要尋求幹淨、整潔和一絲不苟呢?因為這些是我們喜歡的文化。文化告訴我們,“你必須永遠正確、不犯錯、有條不紊”,我們就這樣去做了。結果發現,絕對正確簡直是惡魔,讓你寸步難行。

其實,規則對內心的強迫還不是致命的,致命的是預兆式的恐懼和行為後的自責。這兩者非常矛盾,前者說你不這樣做就不行,天會塌的;後者說你怎麽能這樣做呢,天都塌下來了!其實反正天都要塌了,就讓它塌好了。當然,有強迫症的人要這樣想就不強迫了。我覺得強迫性思維是科學的產物,科學不能忍受並排斥不確定性,科學喜歡邏輯與線性規則。有強迫症的人也害怕不確定的東西,喜歡線性縝密的思維。與有強迫症的人打啞謎是自討沒趣,他們喜歡坦誠與直白,也喜歡極端地去看問題。

要解決你的問題,根本上是要解讀你內心的文化規則,不要相信心理學所說的“潔癖是對往事性創傷的壓抑或處理,反複檢查是缺少安全感或‘超我’的霸道”,因為很多解釋不會導向問題的鬆解,反而會促使問題固化,增強你的無力感。相信強迫是你在訓練一種科學的、絕對正確和一絲不苟的生活方式和思維方式,解決起來就容易多了。首先閱讀混沌學,學習複雜思維,然後接受新物理學的定義,把牛頓、愛因斯坦、馬克思、弗洛伊德放進舊紙箱。容許世界的不可知與混亂,你才可以接受內心的不安和無序。

解決強迫的技術最有意義的就是“反其道而行之”。每天給自己定下這樣的計劃:清晨4點起來,要檢查20遍門窗、煤氣,洗30遍手,請一個人給你計數,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結果怎樣?你差不多會變瘋。瘋子是不會強迫的,清醒的人才會強迫呢!當你變得有點兒瘋的時候,思維就自由了。

另一個技術源於道家思想。要擺脫某種狀態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試著不去擺脫它,與它和平共處,甚至喜歡它。因為強迫狀態是一種雙向的循環衝突:一件事你不願意去做,又控製不住自己要去做,做後又倍加後悔和懊惱,並體驗到強烈的矛盾與痛苦。對這種內心悖論情景的解構就是:想做就去做,別跟自己較勁,也不去評價,像一種禪的境界:“人在橋上過,橋流水不流。”

如何讓自己脫“癮”而出

我做什麽事都容易上癮,最近好像得了電腦依賴症,每晚打網遊打到半夜兩點,就是停不下來,很影響第二天的工作。

我想,一個人能每晚久坐電腦前打遊戲,需要有兩點:

1.過剩的精力需要釋放,並且不再願意去尋找新的追求;2.上癮行為會給人一種忘我與放鬆、對現實的解脫、對內心焦慮與憤怒的處理,這是繼發心理獲利。

缺少任何一點,電腦依賴症或其他相類似的上癮行為都是不能維持的。

人類普遍存在著依賴情結或成癮傾向,這樣的特點主要用來應付生命存在的三類基本焦慮:現實性焦慮、神經質焦慮和道德性焦慮。這些焦慮會陪伴人從生到死。焦慮的存在維持了生命的活力,卻需要一個釋放的出口來與之達到大致的內在平衡。每個人對焦慮的忍耐閾值不同,對焦慮的釋放和處理方式也不同。一般來說,使自己焦慮疏解的行為、活動、興趣、愛好、社交都是良好的釋放情緒壓力的方法。成熟的釋放方式適度、合理、節製,具有節律和規律。幼稚的處理焦慮的方法通常是無意識地通過轉移、投射、壓抑、退化等自我防禦機製,來達到一種虛假的內心平衡。這樣的釋放常常是過度、成癮、不合理和無規律的。

成癮的象征意義是固著,即不再接受更新。焦慮的象征意義是尋找,總是在尋找而又苦苦尋求不到,就形成了焦慮。成癮行為當然是緩解焦慮最方便的做法,一片藥、一件收藏品、一杯酒、一壺茶、一段都可以是追求中的替代品,讓人們忘卻生命負載的終極意義、目標和對幸福的追求。其實,所有的形式都可以成為成癮物:金錢、權力、知識、愛情、娛樂、運動、食物、宗教、毒品、酒精、安眠藥等。不管什麽東西,隻要能激發人的內心依戀,都可以成癮。

當然,上癮是幸福感與滿足感的快速達成,不用久經磨難,輕而易舉地就獲得了生命的激情與體驗。對什麽依賴、上什麽癮,往往能看出一個人的內心需要什麽。對網絡聊天有依賴的人往往在社交方麵有些困難;對網遊有依賴的人絕對需要成就感和唯我獨尊的體驗;有社交恐懼的人容易飲酒上癮,以此獲得人際關係中的完美體驗;渴望在不自由的關係裏獲得自由,香煙可以幫助人達成瞬間的現實飛躍。藥物上癮也有很奇特的區別:需要激情、讚賞、卓越的人服用興奮劑(可卡因);需要回避現實衝突與煩惱的人服用麻醉劑(大麻、海洛因);需要超越與高峰體驗的人服用致幻劑(LSD);需要對痛苦麻木的人服用催眠劑(安眠藥),睡著了就感覺不到了。你依賴什麽是你渴望什麽卻又難以得到什麽,用一杯酒、一支煙、一片藥、一個遊戲來做替代品,得到內心片刻的安寧。

現在我們要回到問題描述的情境中,我要問你打網遊改變了什麽—是否減少了你與什麽人的接觸,從而獲得了更多的自我空間?是否回避和化解了什麽內心衝突,忘卻了什麽樣的煩惱?暴力的網遊往往指向攻擊的實現、憤怒和敵意的暢快表達,把對現實的憤怒發泄到非現實的領地是安全的。遊戲對暴力的合理化,讓我們感覺不到我們的內心充滿殘酷、嗜血的與對殺伐的快感。

我還要問你遊戲結束後的感覺是什麽—是心滿意足,還是意猶未盡,或後悔不已?心滿意足是一種需要,繼續網遊下去沒有什麽不好,這是你情緒的調節器。意猶未盡就要小心,因為遊戲已越過邊界進入了你的生活,你被它牽製和幹擾了。從禪的境界來看,你玩遊戲的時候,遊戲製作者)也在玩你。後悔不已是一種心智的警覺,遊戲已經在毒害你,讓你成為它的奴隸,像吸毒的人最終從毒品的主人淪落成為毒品的奴隸一樣,送走你的電腦是唯一有效的自我救贖。

快樂有時需痛苦相伴

我遇到過很多不順,最近經醫生診斷,我有狂躁型抑鬱症,我不敢告訴家人,不敢告訴男友,怕他們會把我當病人看待。

首先,你需要質疑醫生的診斷。狂躁型抑鬱症是精神病學的專業標簽,指雙向性情感障礙。它的診斷需要有典型的躁狂與抑鬱發作,具有心境與環境不協調、社會能力和工作能力受損的表現,病人病期缺乏對病症的認識和自我協調能力,睡眠減少,易激惹、抓狂與自殺,喜歡誇大與自貶,話語多與沉默寡言並存或交替出現。一個典型的狂躁抑鬱患者並不需要告訴別人,恰好是被別人發現而自己卻渾然不知。不過,醫學統計認為,人群中大約有的人有雙向情緒色彩,是否給予臨床診斷還要看是否影響了當事人的社會生活與人際關係。

其實,每個人的情緒曲線都有興奮與沉鬱的變化周期,像波浪一樣起起伏伏。把情緒的變化周期(頻率)和變化的幅度(強弱)看成兩個參照軸,人的情緒狀態分為四種類型:波幅小,情緒周期交替快者是活潑型;交替慢的是沉穩型;交替快,情緒波動大,給人的感覺就是戲劇型人格,喜怒無常,好在是大體平衡;周期慢,波幅大,被人感覺此一時彼一時,這是一種躁抑色彩。後兩者給人的感覺是不穩定。

我有個朋友,每年3月到9月是他的沉鬱期,不愛讀書,整天睡覺,上班懶懶散散,工作馬馬虎虎,而9月到第二年3月是他的興奮期,“十處打鑼九處在”,什麽事都來“瞎摻和”,哪兒都聽得見他的歡聲笑語,讓人愛恨交加。我們常調侃他是“夏眠”動物,天氣變冷,精氣神倒來了。

奇怪的是,他自己倒很認同,從不把自己當另類,結果是我們也隻好認同,權當是他的個性特征。久而久之,離了他還不行,覺得生活中少了一筆亮彩。

雙向情緒色彩也許是個更貼切的、不易引發你的不良聯想的標簽。它隻是人對環境的適應問題,而非醫學問題。比較有意思的是輕躁狀態,這差不多是生命在非人性化、不理想的社會環境中能夠不靠藥物就免費可得的完美情緒體驗。具有這種特質的人對世界充滿好奇,總是樂滋滋的,哪怕誰家花盆被風吹落砸在頭上,瞬間的憤怒後喜悅又會控製他。這樣的人在社交環境中是良好的潤滑劑,幽默、風趣、逗人發笑、耍小聰明,哪兒都有他的身影。他們學習效率極高,心境不佳時落下的一年的功課,短短一兩周不吃不睡就能補完,考試成績還出奇的好,讓勤勤懇懇的學子們氣得吐血,讓老師大跌眼鏡,他們是創造奇跡的人。

輕躁是上帝給這一類人的禮物,作為補償,上帝也會拿走他們幾個月的快樂,讓他們處在惡劣的心境中。如果我們不想保持雙向情緒,那麽在快樂到來時我們就要自覺節製,不讓喜悅那麽集中、快速地勃發出來。心境低落的時候我們自覺地增加活動,不戀床,也不回避人際交往,讓情緒在外部環境的刺激下得到恢複。當然,渴望奇跡的人不必這樣做,不變的情緒哲學是:快樂也需要痛苦去平衡。

告別“依戀饑渴”

我的男友對我很不好,我總想鼓起勇氣和他分手,但堅持不了一個星期我又去求他原諒我。這樣反複了好幾次,我知道繼續維持關係對自己很不好,卻感覺離開他我會活不下去顯然,維係你和男友關係的不再是情感,而是你心中對他的依賴、對與他分離的恐懼。愛情的確容易讓人的心理返回到早年與母親的依附關係中。那個時候,離開母親的嬰兒會覺得很恐懼,會害怕得不斷哭泣。有兩種心理力量可以讓人擁有成熟的愛情能力:一是幼年與母親形成的深層依戀,這種依戀幫助我們對關係信賴。二是5歲前後體驗過的與父母分離的緊張和喜悅,這種分離幫助我們信賴自己。愛情有了這兩個心理要素,就不太容易陷入無助感與對他人的依賴。

我分析,你的情況是一種“依戀饑渴”。早年在與雙親的關係中未能完成依戀過程,所以你的愛情很像是無意識地尋求一種親密補償。你與男友的關係類似於你早年與父母的關係。你生氣時會跑開,然後恐懼與孤獨占上風,你又趕緊回去認錯。不過,有依戀障礙的愛情也是愛情,隻要雙方喜歡這樣的遊戲就可以。我有一個女性來訪者,她有婚姻卻迷戀情人。

她來訪的目的是幫助她戒掉對情人的渴望,我們約定她兩周不見情人來試試她的能力。結果是谘詢不僅沒有減少她的約會,反而增加了她對情人的需要。

好的愛情也存在依戀感,但這種依戀不會妨礙個人自由地的決策,拿得起,放得下。以依戀為主的愛情有以下特征:

1.有一種被強迫性。好像離開對方就不行,讓人感覺像“粘粘草”(一種依附植物),甩也甩不掉。這樣的強迫性使人失去選擇的能力。

強迫性的依附類似於吸毒成癮,明知對自己不好,卻管不了那麽多。

2.分離的恐慌。在愛情關係裏無意識地感覺到害怕失去、內心慌亂,因而在關係中無條件地付出、服從和討好對方,任由對方支配,以為這樣就可以保持被愛,結果把關係搞得很糟。當關係變糟時不能覺察自己的問題,對男友產生極大的憤怒與抱怨,出現想離開又恐懼分離的心理情境。

3.戒斷反應。這就跟吸毒一樣,幾天不見,出現很多身心反應,孤獨、空虛、不完整感,甚至抑鬱、絕望。軀體上表現出食欲下降、睡眠失常、煩躁、疼痛、哭泣等。這些身心症狀仿佛逼迫著人逃回不良關係中。

有上述特征的人差不多要算是關係的囚徒、愛情的殉難者。不過,這種依戀或依附現象到處存在,在心理谘詢中這種心理現象也會發生。不好的心理醫生利用分析技術破壞當事人的心理防禦能力,鼓勵他們對自己依賴,促使他們心理退化。當事人也可能出現對治療關係的依賴,形成分離的焦慮與恐慌。而醫生就可以把當事人“吃定了”,並為所欲為。這就是為什麽心理醫生就業前要經受長期的、嚴格的、魔鬼般的訓練,被深度分析、去價值化等,直到變得人格完美的原因。

要斬斷依戀,你需要重建三個心理:

首先,要意識到愛情不是生活的全部,雖然是重要的一部分,但卻遠沒有整體重要。所以,維持良好的生活狀態與職業狀態,可以幫助你緩衝分離的痛苦。

其次,要學會愛自己,愛自己永遠大於愛你的戀人。愛自己的人有良好的自我修複能力,因為他會討好自己,善待自己,對自己不好的事也不肯重複去做。

最後,要相信美麗的愛情不止一次,愛情需要更新。如果你是一隻自由的鳥,那麽你絕不會迷戀鳥籠或情網,隻有男友成為博大的森林,你才願意棲身。

厭食背後的秘密

我有厭食症。情緒不好的時候會猛吃零食,吃完又後悔不已。平時我盡量不吃東西,專挑沒有營養的蔬菜與水果,吃多了我還會悄悄去吐,怕自己長肉。

情緒的宣泄對每個活著的人都很重要,古人也有借酒消愁、長歌當哭的情懷。人們舒展情緒的多種方式構成了人文社會情緒行為的多樣性。

比如,謙謙君子生氣的時候能去找人理論、打架;行為規矩的人會去抽煙喝酒;生活節儉的人會胡亂花錢……人對情緒的宣泄大多與自己的禁忌有關,平時最忌諱什麽,傷心起來就專幹什麽。你一不高興就胡吃海塞,那減肥自然是你日常最關心的事,所以生氣的時候貪食就成為懲罰自己的最好辦法。

厭食是人妄想回歸嬰兒時代最無意識卻最有象征意義的行為。人對食物的第一聯想是“可以使人發育成長”,厭食的潛意識語言是“我不想長大”。看看有些父母對待厭食的孩子,你立即會想起父母拿著飯碗追著孩子喂飯的情景,大人百般遷就他、喂他、哀求他、逼迫他多吃一點點。厭食讓人重新回到了孩提時代。

依據精神分析理論,厭食還是對的拒絕。這類厭食行為幾乎全發生在年輕女孩子的身上。身體發育會出現女性的曲線,由此聯想到性,於是女孩子用厭食來對抗對性的恐懼。厭食到了一定程度,月經會消失,月經是一個女孩成為女人的象征,沒有了月經也就不用把自己當作女人。

在宗教立場上,厭食是一種淨身行為。食物是糟粕,要讓身體保持潔淨,少吃糟粕的東西是唯一可行的。節食是很多教徒修煉的必經之路,清心寡欲、淡泊名利、少言節食才能達成精神的升華。那麽,人為什麽要節食?是為了對抗人性中的貪欲、渴望、權力、、被愛、享樂欲……要放棄厭食,就要坦誠地接受自己的內心是不完美的,自己的身體也不是盡善盡美的。無條件地接納自己的形體和心靈,坦誠地接納自己的貪婪、、性衝動、享樂主義與個人主義,才能使厭食看起來不那麽重要。節食是可以提倡的,現代人吃得太多已經給社會醫療帶來了極大的負擔。

在我的經驗中,厭食的人潛意識中或拒絕女性角色,或反抗父母權威,或逃避現實焦慮,這些情況占相當大的比例。飲食的象征意義是接納、消化、融入自我。厭食的人則缺乏接納的勇氣,也不承認現實。保持身材苗條隻是一種美麗的謊言,大多數厭食者的苗條不是美學上的,而是心理層麵的。真正追求苗條的人並不排斥食物,隻是不多吃。

厭食的最後一個象征是不畏懼死亡。吃不進東西往往是瀕臨死亡者的一種表現,厭食者在玩味死亡。他們瘦得隻剩一把骨頭,還那麽堅決地閉緊嘴巴。20%的厭食症會因為內髒器官衰竭、感染而死亡,不能不說厭食是一種巧妙的自殺。不過,厭食的後期無一例外會暴食(貪食),控製不住地把找得到的東西都吃光。這是對死的藐視後麵潛藏著的對死的極度的恐懼。坦誠地麵對,並強化對死的恐懼差不多是治愈這類厭食症的最根本方法。

善待抑鬱

我常常很抑鬱,醫生讓我吃抗抑鬱藥已經3年了,我還是擺脫不了。我該如何做?

抑鬱情緒是人類最普遍的情緒體驗。英語單詞depress有被壓倒的意義,被什麽壓倒呢?被環境、被文化、被自我知覺所壓倒嗎?一個人被打倒了,倒在地上,隻要他不再爬起來,誰也不能再一次打倒他。抑鬱給了我們一個休息的理由。既然誰都不能再加害於我,我就可以喘息了。當我們很累、很不安全的時候,可以歡迎抑鬱的到來,可以合理地倒在地上獲得安全。

在這個意義上,抑鬱有時候表達了身體的訴求,拯救了人的生命。當精神高漲的時候,我們忘我地工作,忘我地付出和奉獻,忽視了肌體的耗竭和生命的日漸脆弱。抑鬱來了,它讓我們倒下,得到了別人的奉獻、關愛、幫助和體貼,精神雖然是不快樂的,身體卻在休息,生命的力量也在恢複。我們的大導演、大畫家陳逸飛先生,如果當時有抑鬱來“幫助”

他,他可能還好好地活在這個世界上。拒絕抑鬱幫助的人不能不說是愚蠢的人。其實,能夠感覺抑鬱是一種能力,是身體對情緒、壓力、疲勞的感知能力,缺少這種能力的人,不能感覺到自己已近崩潰,過勞死往往就找上他們。

想一想,如果抑鬱這個詞沒有被好事者發明,人們隻會對抑鬱的人說:

“你太累了,你需要休息。你可以在床上多躺躺,讓別人來照顧你。”那麽,你就不會那麽緊張,也不會讓自己情緒低落太久,因為你是正常人。

當你認為自己是一個抑鬱症患者時,你的很多過分的行為就變得合理,你可以理所當然地享受疾病給你帶來的利益。疾病的確有一種很強的改變環境和關係的能力,關鍵是你是否知道如何來利用它。

心理學解釋抑鬱是憤怒的朝內釋放。因為擔心攻擊性、憤怒和敵意的泄露給自己帶來麻煩,所以把它朝向自己,攻擊自己是安全的。心理醫生有時會故意激怒抑鬱者,如果他們憤怒,抑鬱立即就會減輕。抑鬱的另一個心理解釋是逃避責任。伴隨抑鬱有強烈的無力感、無能感、失去活力,這樣的人是不能承擔責任的。當一個人做錯了什麽事,需要承擔責任的時候,抑鬱就來幫助他解脫這樣的責任。

人們隻有接納抑鬱的情緒,把它視為一種情緒常態並采取積極措施去適應和改變,才能成為抑鬱的朋友。德國的托·德特勒夫森說:“不要認為疾病是多了什麽,換個角度想:疾病是少了什麽?就好像車裏的指示燈亮了,是提示我們需要加油蓄水。”抑鬱也是人體的一盞指示燈,它提示我們身體需要休息,情緒需要宣泄,生命需要愛護。隻有這樣,我們才能克製,減少過度的辛勞,因為抑鬱使我們清心寡欲,沒有興趣就沒有動力。我們對抑鬱的恐懼源於文化對抑鬱的解釋。我們總看到抑鬱可怕、糟糕的一麵,我們得到的隻有煩惱、災難、絕境,甚至決定結束生命。如果文化提醒我們抑鬱也有好處,我們就會無意識地把抑鬱導向寬容,並利用它為自己獲得在不抑鬱的時候得不到的利益。善待你的抑鬱也就是善待自己。

積極釋夢帶來積極心情

我一切都很順利,事業、愛情,最近卻老做噩夢,這讓我產生很不好的預感,好像有什麽不好的事要發生。本來計劃好與愛人出國旅遊也因此取消,外出上班時也提心吊膽,我不僅擔心自己,更擔心我的愛人,心情很不好。我該怎麽辦?

人類為什麽要做夢,至今還是一個謎。科學的假設隻有兩個:1.做夢是大腦在處理信息與儲存信息,類似於計算機。證據是做夢時大腦活躍,神經突觸間信息交流頻繁;2.人深睡時心跳和呼吸變慢,體溫降低,達到一個臨界點後,心跳再慢、體溫再低生命就會有危險,而做夢會形成一種假醒,喚醒心肺功能,增高體溫。證據是冷血動物不做夢,隻有哺乳動物才做夢。

相比之下,做夢的文化假設卻相當多。比如把夢當作一種生活的啟迪或預兆;或把夢看作是心靈的藝術創作;或把做夢看成是靈魂脫離軀體到處漫遊……人們在晚上分別時會說“做個好夢”;把美好的期待說成“夢想”;把達成心願說成“圓夢”;把身處險境描述為“仿佛身處噩夢之中”;麵對不期而來的幸福,人們說“我會不會是在做夢”。心理學家認為夢是潛意識打開的一扇窗,把釋夢看作是通達人潛意識的捷徑,對夢的解析也已成了心理治療中的重要內容。由於每個人對夢的詮釋存在著不同的觀點,使得一個夢由不同的人來解析就有了不同的意義。

傳說有個國王,他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夢見自己一夜之間,滿口的牙齒一顆顆地掉光了。國王醒來後非常害怕,他召來大臣為他解夢。第一個大臣說:“陛下,這是一個不好的夢,它預示您的親人會一個個死掉。”國王一聽發了火,把這個大臣關進了大牢。國王召來第二個大臣,這位大臣說:“陛下,恭喜您得了一個好夢,它預示您是一個長壽的人,身邊的親友會先您而去。”國王轉怒為喜,賜予此大臣許多財寶。

對同一個夢的不同解釋得到的效果不同,報酬也不同。

我想給你的噩夢另一種意義。心理學家榮格認為:夢有一種重要的心理補償和調節作用,是一個內在的自我平衡係統。我在臨床診斷中,的確發現許多幸福的人做悲傷的夢,閑適的人做緊張的夢,抑鬱的人做快樂的夢,滿足的人做失落的夢,這倒應驗了東方文化中“夢是反的”的學說。

榮格的理論正好可以解釋什麽都不錯的你為何要做很糟糕的夢。你的擔憂多半來源於你的自我暗示,暗示自己會出“事”。心理學把這種自我暗示看成自我預言,激發無意識的自我求證過程,結果真就出事了。但這個“事”絕非是夢惹的禍,而是你重複暗示的結果。所以,改變你對夢的解釋也可以改變夢給你帶來的心情。

如何“助人自助”?

朋友們一有了煩惱,都找我傾訴,我的心中不知埋藏了朋友們多少酸甜苦辣,包括他們非常的事情:婚外情、同性戀、單戀的絕望以及非分的、狂想。我守口如瓶,可是背負著這麽多秘密,我都快被憋瘋了你應該算是一個敬業的“民間心理醫生”,“被逼瘋”的感覺用心理學術語說:是一種心理的耗竭,這種狀態會給你的身心帶來危險。專職的心理醫生在傾聽谘客的“秘密”前,要經過無數的職業訓練,他們擁有“鋼心鐵胃”,不易產生對負性情緒的“消化不良”。即便有,他們的身後還有專業督導和工作小組來幫助他們作心情更新。所以,最好的建議是你立即停止這樣的助人,趕緊找一個真正的心理醫生來解脫你的壓力。

有時候,朋友們向你談苦惱你願意聽,慢慢地他們會以為你喜歡聽,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種條件反射。看到你,朋友的酸水、苦水就往上冒,不說不得消停。這個時候,說愁道苦就成了雙方的“創作”遊戲,說有就有,說無亦無。甚至到了後來,也搞不清是你有聽的需要,還是他們有說的渴求。日子久了,朋友們反過來會怕你,走路也要躲著你。所以給你的第二個建議是多與人分享快樂,少與人分享憂愁。麵對“垃圾傾倒”,該說“不”時就說“不”,不要鬧個“眼大肚子小”。

很多時候,聽別人的故事可能潛藏著自我的情結,一些連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沒有搞利索的煩心事,再從別人嘴中聽到,就會亂上加亂,擾得你內心不安。受過訓練的心理醫生也經常會被自己內心突然出現的情緒所幹擾,好在他會立即停下來給自己作分析。很多沒有處理好的問題在這個時候得到了恰當的處理,醫生就得到了成長。所以,我的第三個建議是,許多沉甸甸的東西你認為是別人的,有時恰恰是你自己的。正如佛說:“你心中有,眼中就有。”要想聽別人說,先把自己的內心變得空靈,不然,在聽時、聽後,自家的情動、欲動、心動,會惹出大麻煩。

莫把寵物當情人

朋友送給我一隻可愛的、長滿金黃色長毛的博美狗。我非常喜歡它,每天和它形影不離,連工作都不想做了。

動物,尤其是小而可愛、對人沒有攻擊性的動物,的確成了人類多餘情感和情緒的收容所。人類從動物那兒得到的太多了。先不要說人類在物質上對動物資源的依賴,在心理層麵離了它們也真的不行。在這個星球上,人類是最孤獨的生物,需要動物給予我們信賴與溫暖,如今流行的寵物熱正說明了這一點。在我們的社會生活中,沒有孩子或孩子已經長大離家的婦女,會對貓狗疼愛得跟對孩子似的。這類似於精神分析說的“移情”。

看來情感對於人來說不僅僅是一種需求,也是一種壓力,所以人千方百計地要把它釋放出去。

心理學認為有三種人對小動物可能會形成過度的寵愛和依賴:一是孩子,二是單身男女,三是老人。孩子需要朋友;單身男女需要陪伴;老人需要精神寄托。積極地看,是人在通過對動物的友誼來補償人際情感的不足,寵物成為一種心理替代或投情的容器。換個角度,這種寵愛也是孤獨的人在利用動物來逃避空虛與寂寞。當然,寵物也可用來實現人內心難以昭示的控製欲與占有欲。愛一個人,可能會遭到冷落和拒絕,你的寵物卻不能拒絕你,也難以冷落你,它隻能依賴你才能生存,寵物對你所有的關愛都會報以感激。

讀你的信,感覺你對動物的寵愛更像是一種情愛的補償,替代了你對真實情感的需要。你的內心也許是孤傲的,不能平等地接納一個戀人;也許是怯懦的,害怕被人背叛或拒絕。養一隻溫順的、會討好你的、不會拒絕你的、與你不死不休的小動物是再合適不過了。我年輕的時候,鄰家女孩養了一隻貓,她與別人戀愛時要先帶對方回家,看自己的貓親不親近對方,喜不喜歡對方,我們都笑她有點兒癡迷。學了心理學後我才知道,那是一種被歪曲了的對安全的需求。

在我的谘詢生涯中,有一個三十來歲、離了婚的女子,沒有孩子,卻養了6隻貓,其中一隻是公貓。她的快樂就是把公貓關在陽台上,讓它與母貓們隻聞其聲不見其麵,或雖見其麵卻難近其身。鄰居們抱怨說那公貓的叫聲“慘不忍聽”,但她自得其樂。這種心理機製被稱為“轉移”。她把對前夫不忠的憤怒轉移到可憐的貓身上。另外,她把公貓關起來,也是一種心理補償,潛意識裏埋怨自己沒有管住丈夫,讓他受到了年輕女子的誘惑。所以她對我說:“我總得小心地看住那些母貓,一不留神它們就往陽台上跑。”對動物情感的擬人化是出自人的需要,對動物其實是不公平的。

所以,希望你的博美狗隻是你的朋友,而不是你的“情人”。

家有同性戀老公

我讀了老公筆記本中別人給他的一封情書,發現自己深愛的丈夫竟是同性戀。

我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平靜自己幾乎崩潰的神經,連哭都哭不出來。但我不能跟任何人訴說,怕傷害他,隻是感到一種徹徹底底地絕望。

你的信給我呈現了一種生活的真實。真實的東西常常意味著不完美和不和諧,甚至是易碎的和易變的。你的內心對家庭曾是那麽認同和滿足,讀了那封情書,過去的幸福歡樂似乎就不曾發生過或不再發生了,過去的真實似乎也就不再是真實的了。其實,你的生活並沒有變,生活還是那種生活,隻是你的內心感覺變了。在我的谘詢經曆中,因配偶是同性戀或存在同性戀情結前來求助的人確有不少。他們都有強烈的被傷害感和失落感。我很理解你信中那種“徹徹底底的絕望心情”,更讓我感動的是你的寬容和善良,你的丈夫遇到你是他的幸福。

同性戀在今天的生活中已是公開的秘密,你沒有生活在那種情感層麵,不理解和不接受是很正常的。雖然金賽認為每個人都潛藏著同的能力和情結,但要發展為真正意義上的同性戀對大多數人來講仍似登天。人類的情感的確是非常泛性和具有多元化色彩的,人們可以愛阿貓阿狗,為何就不能愛同性?就家庭的穩定來說,一個同性戀外遇並不比一個異性戀外遇對家庭的傷害更大,相反,同性戀外遇並不鼓勵家庭解體。你的丈夫是同性戀,不排除他同時也可以是個好丈夫,這兩者之間看起來是矛盾的,實際上又可以是統一的。他是同性戀者,但同時他也可以是一個高尚的、有道德感和責任感的人,也可以是一個可愛的和值得你去愛的人。

此時此刻,相信你的內心正在承受著痛苦的衝擊。心理學認為:痛苦是擴展人們對生命的體驗最好的途徑,經曆了這場情感風暴,無論你生命之帆朝向何方,你生命的存在形式已經超越了其他人。對今後的生活你可能要麵臨選擇。

第一種選擇可能是維持。因為大多數同性戀者其實過著雙性戀的生活。在德國,我曾訪問過一個由兩個女同性戀者—莉莎和凱蒂組成的家庭。莉莎有一個兩歲的小女兒,她們共同撫養她,為此我曾有些驚訝。但凱蒂說:“我們各自還有自己的男性夥伴,情感應該是多種形式的。”維持這樣的家需要你的成熟和勇氣。首先你需要承認人類情感的自由屬性,在家庭層麵,你的丈夫屬於你,在其他層麵,丈夫屬於他自己。愛他就必須欣賞他、認同他,以此來保留你輕鬆的心境。

經典的精神分析學說認為,同性戀者有一種自戀傾向,所以你需要直言對他身體的喜歡,在**方麵,你需要表現出一定的“男子氣”,表現出主動與進取。在當代開放的觀中,任意兩人之間都可以實現任何類型(同性和異性)的方式,這裏沒有應該不應該,隻有願意不願意。

第二種選擇就是離開。保留你的內心純潔與完整也是你的權利。

在我的門診中,大部分谘詢者選擇了離婚。給我印象最深的是一對從加拿大留學回來的夫妻(有一個4歲的男孩),因為丈夫有了一個同性伴侶,妻子要求離婚。3年後,前夫告訴她,他的同性戀情結玩完了,要求複婚。

妻子找我谘詢,我支持她複婚。現在又過了3年,他們的夫妻關係似乎越來越好。離婚不一定是逃避,分離可以讓雙方擁有更大的空間來幫助自己成長。生活不僅僅是情感的,它更是現實的。不妨聽聽你丈夫的意見和打算,看他在夫妻情感責任上還能承擔多少,以此來決定你對婚姻的取舍。

現實在左,精神在右

所有探索生命與精神現象的科學家都不得不麵對靈魂與宗教這樣的問題。您怎麽看待鬼神、靈魂、宗教信仰之類的東西?

人有靈魂嗎?這的確是個難以回答的問題。雖然我們沒有證據說靈魂是存在的,但人類未知的東西還很多,我不能說沒有,也不能說有,唯一的態度是對此保持高度地敬畏。有本傳教的書說已經證實靈魂是有重量的,說人死的時候,當靈魂離開身體時體重瞬間會減輕40克。那麽,相信靈魂存在和不相信靈魂存在會有什麽不同嗎?相信靈魂存在的人也相信輪回學說或者天堂說,比較不會作惡,因為今生的惡、富裕、享樂下輩子自己還要償還;今生的善、辛勞、貧困下輩子也會得到補償。不相信的人沒有那麽多忌諱,既然人死如燈滅,一了百了,那麽貪汙、浪費、為非作歹就沒有什麽內心的約束。

我比較喜歡“靈性”這個詞,靈性與靈魂是有區別的。靈魂可以脫離現實在左,精神在右而獨立存在,而靈性卻是與生命共舞的一種超越理性、邏輯的精神力。我覺得人有三個層麵的生命:一是身體的,二是心理或精神的,三是靈性的。身體層麵包含、本能、及時滿足、溫飽與安全感;精神層麵是理性、知識、理想主義、興趣與追求;心靈層麵是道德良知、創造力與想象力、信仰、博愛、高峰體驗等。身體層麵是個人體驗的,精神層麵是社會或階級彼此分享的,而心靈層麵是全人類可以共同擁有的超越經驗。

鬼神的概念其實是人的潛意識中的一些原始意象,主要來源於神話故事、民間傳說中的文化原型。鬼神的意識是一種人類的原始意識形態,它的語言是象征與符號,沒有邏輯和推理關係。敬畏鬼神隱含著人類對自然的敬畏,同時也是人類對不可知的世界或現象的文化解釋。當然,心理學認為意識深層對死亡的恐懼,對不存在的害怕,或對自我的不確定感(我是誰?),對不可知的畏懼與對生命永恒的受限,都是人們願意相信鬼神以尋求心靈慰藉的心理力量。這些深層的恐懼促使人類非理性地追求神靈、永恒、魔力和無衝突的境界(天堂)。如此看來,鬼神是人內心的意象投射到外部世界而形成的。

解讀鬼神就要涉及巫術思想,這是一種人類在前科學時代對自然現象的樸素解釋,是願望、意圖和恐懼對客觀世界的歪曲。自然科學的發展可以戰勝巫術思想,幫助人們解讀大千世界的複雜性,但對宗教卻無能為力。因為宗教是一個價值觀問題,是一種信仰,在現實中看不到、碰不著,他代表一種特殊的意識、體驗、群體意向、獻身與救贖等。宗教客觀地說是一種文化存在、一種心靈追求,是生命靈性層麵的內容,但不是全部。

文化存在是不是也是一種存在?像我們說的“雷鋒精神長存”,也是指一種文化存在。我們的文學作品、哲學思想、國家體製與道德法則也是文化存在。美國人曾對“聖誕老人存在不存在”展開過爭論,說存在的人強調的正是一種文化存在,你摸不著,但它卻天天和你生活在一起,並給你快樂;說不存在的人強調的是一種現實存在,誰也沒有看見過聖誕老人,這就是證據。文化的存在性幾乎包含了人類生活的全部:思想、習俗、主義、文學、信仰,你不能說上帝不真實,就像你不能說文化、哲學、精神不真實一樣。

仔細想想,人類意識可以觸及的存在最終大多還是棲身在精神層麵的。一張桌子擺在那兒,隻要不近視、有手的人就可以感知它的存在。這個存在是實在的、硬的,凡是走過來的人都能感知到。當我們離開的時候,那個存在會在我們的內心留下一個印象,這個存在就軟化了。我們用桌子的印象來替代那個現實的桌子,不過,這兩張桌子已經有很多的不同。桌子給每個人留下的內心印象是不一樣的,這正如我們看到美女後留在心裏的餘味會因人而異一樣,這就是精神與物質的關係。那麽,哪種存在對你更重要呢?現實存在是唯一的,你是唯物的,卻無法獲得生命的超越體驗,失去了生命的意義。認識到現實與精神同等重要,你才能有心靈的飛舞、精神的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