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為什麽你總是有道理的

篡改曆史現象

威斯頓·史密斯,真理部的雇員,39歲,年紀較大,喜歡思考。他的工作是改寫舊報紙的文章和文件,以使其包含最新的認識內容。他的工作很重要,對曆史的審查修訂給人一種絕對無可置疑的錯覺,也能幫助政府來鞏固其絕對的權力。這是喬治·奧威爾在其經典作品《一九八四》(NighteenEighty-Four)中描述的篡改曆史現象,這種情況其實很常見。我們的大腦裏也有一個威斯頓在工作。這聽上去也許令人吃驚,但事實確實如此,而且更糟糕的是:在奧威爾的小說中,威斯頓·史密斯是非自願地做著他的工作,並最終去反抗現行的社會秩序。而我們大腦中的威斯頓在高效地工作著,並與你的感覺和目標完全保持一致。他會輕鬆地修改你的記憶,不會引起你的注意,這個威斯頓會無聲無息認真負責地清除著你陳舊的錯誤觀點,所以你會堅信,你之前一直都是有道理的。

1973年美國政治學家格雷戈利·馬庫斯請3000個人將與自身觀點不同的政治議題(比如毒品的合法化)標記出來—分成從“意見完全相同”到“意見完全不同”幾個等級。10年之後,他對相同的人詢問了相同的議題,並要他們說出10年以前對這些議題的看法是什麽。結果在“10年前的看法”這一欄中,這些人的觀點幾乎和當前的觀點一致,而實際卻和1973年時給出的看法大相徑庭。

我們會無意識地將過去的觀點調整為今天的看法,於是就避開了和自身之前的錯誤相碰撞的尷尬時刻。這是種令人感到舒服的策略,因為即使我們非常經得起磨煉,承認錯誤也是感情上最難的任務之一,這是令人吃驚的事實。其實當我們意識到犯了錯誤時,每一次都應該高興地呐喊,因為我們總算在這一時刻消除了自身的錯誤觀點,又前進了一步,可惜我們往往不是這樣做的。

那麽有沒有一些記憶會準確地留在大腦中呢?你記得很清楚,當2001年9月11日你得知紐約遭到恐怖襲擊時,你人在哪裏。你很確定地知道,在那一刻你在和誰說話,你的感受是怎麽樣的。你對那天的記憶特別清晰具體—如心理學家所說:閃光燈記憶就像拍的照片一樣準確無誤。

其實這是不正確的。閃光燈記憶與普通的記憶一樣,也是有錯誤的,它是大腦重構的結果。亞特蘭大埃默裏大學的烏爾裏希·奈塞爾對“閃光燈記憶”進行了實驗。在1986年“挑戰者”號航天飛機失事之後,他讓學生寫作文,將各自對此事的印象進行了描述。3年之後他又讓學生針對“挑戰者”號失事事件重新寫了作文,不到7%的學生在這次作文中的描述與3年前的吻合,50%的學生描述的內容有三分之二是不相吻合的,有25%的學生沒有任何細節符合。奈塞爾給一名兩次描述完全不吻合的女學生看了她自己3年前的作文,女學生的回答是:“我知道這是我的筆跡,但這不可能是我寫的。”目前遺留的問題是為什麽“閃光燈記憶”會讓人覺得如此準確,人們還未找到答案。

結論:你對第一次遇到你伴侶的時刻記得像閃光燈拍照那樣清晰,但請你換個角度,想象一下這記憶中有一半是不準確的。我們的記憶被錯誤所充斥,即便是似乎很準確的“閃光燈記憶”。這一問題的後果可能是無害的,也可能是致命的,請你想想用來辨認犯罪嫌疑人的目擊報告或模擬畫像,如果沒有進一步調查就相信這些材料,將會非常不可靠,即使證人堅決地聲稱他可以準確無誤地再次認出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