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話 黑色的破壞神（下）
“啊……”李海峰痛苦地呻吟著，顫抖著抽出另一張卡片塞入腰帶上的大嘴，斷掉的手臂在一陣綠色的光芒中再生了。
“那是……”黎華慘叫一聲，哭喊著撲了上去，一副拚命的架勢：“還我杏妹妹！”原來，她雖然不同情人類，卻還對自己的姐妹留有感情，隻是陶蕊的死已經無法挽回，她要裝作無動於衷，然後從李海峰手中解救出邢月。可惜，李海峰的字典裏從來就沒有過“誠信”二字，他想也不想，就用饕餮吞吃了邢月，然後從中提取出再生能力。
黎華抽出兩柄紙一樣薄的柳葉匕首，朝李海峰胸前猛刺。但她已經不是此時的李海峰的對手。“去你的！”李海峰一把攥住黎華的雙腕，然後猛地一甩，將她朝黑龍推過去。
沒想到，黑龍根本沒有任何憐憫之心，左手的邪龍牙縮了回去，雙手五指中伸出利爪，迎麵插入黎華的身體，大吼一聲，將她扯成兩半。
沒有血液，黃綠色的汁液濺了一地。
“天啊……”見此慘狀，朱靈靈難過得將頭埋在白虎胸口，就連白虎也是一皺眉。
僅存的兩個青綠色的藤怪沉悶地吼了一聲，從地上拾起黎華的殘骸，順著另一側的牆麵爬了下去。黑龍連看也不看，隻是直勾勾地盯著變身為饕餮騎士的李海峰。
斷臂再生後的李海峰微微向下一蹲，背後突然生出許多枝椏，長滿杏花模樣的花骨朵。所有花在瞬間一齊開放，散發出沁人心脾的幽香，但仔細看就會發現，花的中央沒有花蕊，而是一隻隻眼睛！
黑龍嘿嘿一笑，雙手放到腰間，一挺胸，兩肩的裝甲突然上下張開，露出裏麵排列得密密麻麻的白色彈頭。
所有眼睛“噗”的一聲一齊射出，黑龍的龍牙導彈也在幾乎同時一齊發射。兩者在空中相撞，產生劇烈的爆炸，整個樓頂都被炸塌，附近方圓幾公裏都能感到地震一般的感覺。
白虎用自己的身體護著朱靈靈，從橫飛的亂石中跳出來，落在學校的操場上。空氣中彌漫著嗆人的煙塵，朱靈靈忍不住咳嗽起來。白虎回頭再看身後的教學樓，六層的建築隻剩下不到三層，豁著大嘴、冒著滾滾黑煙，像是戰爭中的廢墟。幸好這是清晨，到校的學生們還不多，否則一定會引起重大傷亡，哀鴻遍野。但即便如此，傷者的呻吟、哭喊、求助聲還是不絕於耳，而死者的悲啼更是在朱靈靈心中鳴動不已。
李海峰和黑龍也跳到了操場，兩人才不會顧有沒有人死傷，而是惡狠狠地互相對峙著。不過，誰占上風已經能判斷了，因為黑龍安然無恙，而李海峰則沒那麽幸運，不僅麵罩被震碎一半，露出神態猙獰的麵孔，肩頭還受了傷，汩汩冒血。
“你還有什麽招數？”黑龍的語氣滿載挑逗，眼中則充斥著嘲諷的意味。
被逼無奈的李海峰突然瘋了似的，掏出一大把卡片扔了出去，揮起手中的長矛喝道：“解放吧！”隨著這一聲淒厲的叫喊，原本被封印在卡片中的妖魔鬼怪攜著鋪天蓋地的妖氣跳落在地上，然後一雙雙眼睛閃爍著凶光，從四麵八方撲向黑龍。
“這樣才有意思嘛！”黑龍腰間出現了青龍劍。“就讓你看看這劍本來的樣子吧！”他拔劍在手，“拘束裝甲，排除！逆鱗模式，展開！Power全開！”在一道雷光中，劍身表層爆裂，露出隱藏在裏麵的黑色劍刃，而且劍的前端突然伸展成造型誇張的樣子，從側麵看，就像是張口怒吼的狂龍。
“暗龍逆鱗劍-天魔蕩盡斬！”黑龍掄起劍原地旋轉著，劍上剝離出一道道衝天黑氣，形成無數張牙舞爪的惡龍的幻影，頃刻之間便將包圍上來的妖魔鬼怪撕碎。一招既盡，遍地都是支離破碎的妖屍，還有些原本沒有實體的鬼、靈，連屍體都沒留下就消弭於無形。
“這以毒攻毒的招數還真狠……”白虎歎息著。不知道是出於興奮、畏懼，還是其他什麽原因，他有些微微顫抖。
“你怎麽了？”朱靈靈望著白虎的臉，小聲問道。
“沒什麽……”白虎輕輕搖搖頭，用慈祥的眼神望著朱雀。
朱靈靈看著這個外表像老虎一樣冷酷和威嚴，卻有著溫柔內心的人，心中激蕩著訴說不盡的感動。雖然還是第一次見麵，但她感覺似乎已經與他相識了很久。
“放心好了，無論怎樣，我都會保護你的，哪怕……”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聽到這話，朱靈靈心中突然翻湧起一陣酸楚：“我多希望這句話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啊！可是，他又在哪裏呢？”
*****
蛇頭一樣的頭盔、蛇鱗和龜甲紋樣的裝飾、反射著耀眼光芒的亮晶晶黑色鎧甲，還有不合比例的粗大右臂，這就是玄武騎士的造型。
“上！”阮香凝一揮手，下達了命令。
檮杌騎士從懸掛在腰間的數碼相機中選出一張長棍的照片，一按OK按鈕，一根黃黑相間的長棍就在他手中展開。他怪叫一聲，揮舞著長棍衝了過來。
變成玄武騎士的鷹哼了一聲，一伸右臂，一條原本盤在臂上的黑蛇突然螺旋著解開，吐著鮮紅的信子撲向前方。
檮杌騎士有些狂暴化，卻並不愚蠢；他反應極快，瞬息之間變招，橫棍撥打黑蛇。鷹伸手握住竄出的蛇身，向回一擺，與長棍硬碰硬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當啷聲。原來，這就是靈蛇槍，玄武騎士的主武器之一。蛇身可軟可硬、可長可短，變化莫測，而蛇的信子就是叉子一樣的槍尖。靈蛇槍與武鱗盾相配合，就是達到攻防極至的“矛盾”。
俗話說，“錘棍之將，不可力敵”，意思就是用錘或棍的都是大力士，與他們拚力氣多半會吃虧。但兩人的棍槍相交，竟然勢均力敵。檮杌騎士口中不斷哇哇大叫，樣子凶狠，但卻不能用棍壓倒對方。
短暫相持之後，靈蛇槍的前半突然變軟，如毒蛇一樣纏住長棍。鷹趁勢一推一拉，正用足力量較勁的檮杌騎士一時沒反應過來，一個踉蹌，險些栽倒。此時靈蛇已經遊移，趁勢以槍杆在他後背來了重重一擊。雖然沒有丟人地大叫出來，但背上火辣辣的疼，還有五髒六腑翻江倒海的難受勁，已經讓吃到苦頭的他不敢小看對手，就連暴戾之氣都有所衰減。
接著，像挑逗、玩弄跟自己有很大實力差距的獵物的狡猾貓兒一樣，鷹抖開靈蛇槍，使出令人眼花繚亂的槍法，幻化出不可思議的景象：黑色枝幹上，紅色的錦簇花團在盛開。檮杌騎士手忙腳亂，不知道哪個是障眼的虛招，哪個是致命的實招，不過他也想了個笨辦法，舞開長棍，構成用剛猛的防禦網。但靈蛇竟然能找到這看似滴水不漏的防禦網的空隙並從中閃電般穿越，在他身上猛咬幾口，還又輕鬆地退回。
“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鷹收槍傲立，黑色的鎧甲煥發著本不該有的威嚴。
血，從遍布檮杌騎士身體正麵的大小傷口中一齊噴出。饒是憑借體格的強悍勉強不倒，也已經接近極限。
“你能殺了他嗎？他的本體可是人類！”阮香凝冷笑著，但聲音已經不那麽囂張。
“自從變成這個樣子起，他就已經不再會是人類了，你以為我不知道嗎？”鷹的聲音就像沉寂在靜謐的月光下的一池湖水，清澈而冰冷，“自古以來，人類總愛通過弑神或獵殺靈獸來盜取本來不屬於自己的力量；而現在，魔獸則反過來，利用降臨係統依附於人，靠汲取人的生命來發揮力量。當這變身解除的時刻，就是裝著者死亡的時刻，不是這樣嗎？四凶騎士係統。”
“並不是完全這樣呢！”阮香凝從懷中取出一部精巧的銀色卡片型數碼相機，將一張黑色的卡片從側麵插進去，“我們自己用的，就不是那樣。”說著，她對著前方按下快門。
沒有“Gateopen”的語音提示，更沒有大門出現。數碼相機隻是爆出一團火花，機身上竄起蒼綠色的火焰。阮香凝尖叫著丟開著火的相機，一絲莫名的恐懼不由自主地從心底升起。她麵色死灰地望向胡薇：“你竟然騙我！口口聲聲說是世交、好姐妹，卻在關鍵時刻欺騙了我！”
“對不起，真正的三式不能給你。”帶著歉意宛然一笑，胡薇從懷中取出一部一模一樣的相機，將轉盤撥到“Esc”選項，然後對著身後按下快門。“Gateopen！”就在大門出現的一刻，她足尖點地，驟然倒退，一下退入門中。
“那是我的！”阮香凝絕望地叫著，轉身撲向大門。但一切都晚了，胡薇的身影已經消失於大門，而大門則消失於空氣中。她，撲了個空。
“為什麽要欺騙我？為什麽要背叛我？”阮香凝腿一軟，一下跪倒在地上，用拳頭狠狠捶著地麵，“為什麽、為什麽……”驚訝、失望、傷心、憤怒……種種惡意的不快像亞馬孫流域的食人魚，一口口噬咬著她的心靈。突然，“錚錚”幾聲琴弦斷裂的聲音響起，阮香凝眼中流下兩行血淚，撲倒在地上。她的身形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帶著血色淚痕的玉石大阮。接著，伴隨著清脆的“哢哢”聲，那大阮一下裂成兩半。
“心碎了麽？也許這也是不錯的結局。”鷹將靈蛇槍重新纏回右臂，然後擺出進攻的姿態：“接下來輪到你了。”
不甘心坐以待斃的檮杌騎士從數碼相機中選出一張火妖的照片，按下OK按鈕，然後張開大嘴，從口中噴出火焰。
“Kick！”鷹麵前突然凝結出一座巨大的冰山，他轉身踢了上去。“寒冰重破”，就是這招玄武騎士引以為傲的必殺踢技的名字。檮杌騎士見自己噴的火被冰山壓回，便用盡全身剩餘力量，揮雙拳擊上冰山。冰山爆碎，水霧彌漫，但檮杌騎士卻想不到、也擋不住鷹從冰山背後踢出的一腳。“重”，不僅是“沉重”的重，也是“雙重”的重。
吃了這一踢，檮杌騎士接連後退幾步，身子晃了晃，數碼相機從腰間摔到地上，變身自動解除。
血，從臉色慘白的白誌明嘴角淌了下來，可第一滴血還沒落到地上，他的身體就開始龜裂，並落下灰沙一樣的粉末。沒多久，他的肢體紛紛斷裂，整個身體一下跨塌，變成一攤灰燼。
解除變身，恢複成人的樣子，手中掂著那部黑色的手機。
*****
與此同時，在另一個戰場。
被李海峰解放出來的諸多妖魔鬼怪竟然在黑龍的一擊之下全滅，最後全部化作虛無飄渺的青煙，望著黑龍手中那攜帶著無限破壞力的怪劍，李海峰似乎已經無計可施。就在黑龍笑吟吟地提劍朝他走來時，他突然恢複原型，然後扯下腰帶，並同時按下了隱藏在腰帶正下方的兩個按鈕，扔了出去。
腰帶在空中爆炸解體，不過威力並不大，但嗆人的硝煙中，縈繞著一團妖異的氣息。很快，那氣息便有了實體，變成一頭壯碩的怪物立在黑龍與李海峰之間。
那怪物身如羊、臉似人、爪類虎，頭頂長有內勾的雙角，腋下還有目，正是饕餮。它甕聲甕氣地低吼著：“餓！餓！我餓！”
“餓就吃了他！吃完就不餓了！”李海峰一指黑龍。饕餮也真聽話，馬上便撲了上去。
黑龍鼻子裏一哼，將劍掛回腰間，側身讓過饕餮，然後突然竄了出去。饕餮聽得背後有風聲，不敢回頭，連忙發足向前奔去，努力想擺脫；但黑龍的速度實在太快，輕而易舉就將它追上，並從右臂中伸出長約一米的黑色角形利刃，一舉將它刺穿。接著，黑龍將比自己還龐大的饕餮挑了起來，右臂上加載了三連裝速射機關炮，一通狂轟。
當饕餮被拋向空中，再重重落回地上時，已經奄奄一息了。黑龍優雅地一甩手，收回黑龍角和機關炮，臂上鱗片紛紛張開，排出彈殼，在地上敲出“叮叮當當”的清脆響聲。李海峰已經看呆了，他原以為饕餮多少也能撐上一陣，但沒想到它竟會在一招之內敗北。
黑龍從卡匣中取出一張青色的空白卡片，朝饕餮丟了出去：“封印！”頃刻間，卡片便將饕餮的軀體吸了進去，然後旋轉著飛回他手中。收好卡片，他對李海峰咧嘴一笑：“下一個就是你了！”
“拚了！”李海峰惡狠狠地一咬牙，雙手抓在胸前，用力一扯。一直陪白虎一起觀戰的朱靈靈嚇得扭過頭去，但事情並非像她想象得那樣血腥不堪，隻見李海峰像撕扯衣服將皮膚扯開，藏在裏麵的本體如同昆蟲蛻皮一樣鑽了出來。他真正的樣子類似野牛，背後卻像刺猥一樣生滿鋼針般的利刺。那些刺反射著藍瑩瑩的光，看樣子染著劇毒。
“是窮奇。”白虎對朱靈靈說。
脫去“李海峰”這個人類的偽裝，窮奇凶相畢露，似乎要做困獸之鬥。他一團身，突然縮成一個外麵全是刺的圓球，朝黑龍撞了過來。麵對這種很可能兩敗俱傷的打法，黑龍一猶豫，最後還是拔劍朝那球砍去。但沒想到，窮奇在四凶中攻擊力並不出眾，但最為狡猾奸詐，他才不肯舍身攻擊，隻是拿出逼真的氣勢嚇唬一下對方；飛到中途，它就在半空停滯下來，身子原地疾旋，將背上的刺全部射出。而且那些刺大部分射向黑龍，還有一小部分是射向白虎和朱靈靈。
黑龍重新填充肩部導彈，然後鎖定所有目標，一口氣發射出去。小型彈頭在空中爆開，無數銀色小珠從中散射而出，撞上窮奇的刺並不產生爆炸，而是靜靜地互相抵消，隻在空中留下些許黑色的波紋。
白虎本以為黑龍不會管自己和朱靈靈，已經啟動了MirrorCoating防禦，沒想到黑龍卻出乎意料地幫了他們。當他向黑龍投去感激的目光，準備對他另眼看待時，黑龍卻笑道：“我可不是幫你，小老虎。我隻是憐香惜玉罷了。”
“哼！”白虎隻好哼了一聲。
這時，窮奇卻腳下抹油，開溜了，原來他早就算計到自己的攻擊不會奏效，隻是拖延出逃跑的時間。
“想跑，沒那麽容易！Limit解除！FinalKick！”黑龍擺個姿勢，身體周圍迸發出耀眼的電光。他瞬間加速奔了出去，就連白虎都沒看清他的動作，眼中隻留下一道長長的黑色軌跡。
黑龍繞到窮奇的前方，挺胸躍上天空，一扭身，分身為五，從五個方位朝李海峰踢下去。五個分身，分別被金、綠、藍、紅、黃不同顏色的光芒所籠罩，分別擁有金、木、水、火、土五種不同力量。
窮奇不由自主地抬頭一看，被這氣勢嚇得一愣。不過，他還沒完全呆住，腦海中飛快一閃念：“不可能五個都是實招，一定隻有一個實體，剩下四個都是唬人的噱頭。五分之四的逃生幾率，不小哇！”想到這裏，他賭上運氣，朝斜下方移動，企圖突破。不料，他完全想錯了，因為五個分身都不是幻影。
五隻腳幾乎不分先後地踢在窮奇身上，然後，黑龍的五個身影重疊為一，穩穩蹲落在地上。
朱靈靈曾看見過葉曉龍使用青龍的必殺踢技“墮龍天降”，雖然發招時的姿勢與這有點類似，但氣勢、威力絕不可同日而語。
窮奇倒在地上，扭動著身軀，痛苦地呻吟。這副狼狽的樣子，隻能用“苟延殘喘”來形容。黑龍冷笑幾聲，又抽出一張空白卡片，丟了出去。
不料，一扇門突然出現，黑龍的卡片貼在牆上，掉了下來。
“我見過這門！”白虎認出這是渾沌騎士變身時出現的門。
不過，現在出現這門不是有人要變身。胡薇從門洞中竄出，抱起窮奇，然後再度躍回門中。等黑龍拔劍朝門砍去時，門已經消失在空氣中了。
“居然逃了，沒意思。”黑龍有些悵然。歎了口氣之後，他突然轉向白虎，閃爍著紅光的眼中亮起了挑戰的信號：“對了，還有你在呢，小老虎！”
白虎將懷中的朱靈靈放下來：“你躲到安全的地方，我來對付這家夥！”說完，他從腰間解下虎尾，看樣子是要應戰。
“不！不要！”朱靈靈挽著白虎的手，同時用乞求的眼神望著黑龍：“曉龍，求你快恢複吧！”
“可不能恢複啊！我既然來到這個世界，就不打算走了。”黑龍一字一頓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