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d the time(下)

郊外的一棟豪宅裏。

林正維像個武者一樣,一絲不苟地正襟危坐,秘書佘豔則形影不離地跟隨在他身旁。如果把現在這場景換作是碧油油的無盡竹海,那麽這裏一定會是武林高手決鬥的場地,表麵的寂靜中醞釀著驚天的波濤,虛偽的平和中潛伏著一觸即發的危機。

“恕我來遲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瘦削男人在一眾黑衣保鏢的陪同下走進門來,呲著牙,賠著笑臉說道。他在那群魁梧的肌肉男中,就像偶然闖入鴕鳥大隊的一隻雞一樣瘦小;但就是這麽瘦小幹癟的一個人,支配著那些比他高大得多的人。

林正維抬起眼皮瞅了他兩眼,單刀直入地問道:“林茂田,你為什麽在這裏?”

“難道我不該在這裏?我倒想問問,你為什麽來這裏?!”林茂田反唇相譏,言語中充滿火藥味。

“因為這個。”林正維一努嘴,佘豔從懷中掏出一份陳舊得發黃變脆的文件,放在茶幾上。

林茂田根本不正眼看那文件:“這是什麽?”

“林茂慶沒有繼承人,他死後,按照家族的規矩,將由我來接管這邊的一切。”林正維平靜地說道。

一個保鏢上前拿過文件,恭敬地遞到林茂田手中,而林茂田看也不看,“嚓嚓”幾下就將那文件撕成碎片,拋向空中:“規矩?哼哈哈,從此不存在了!”

文件的碎片像枯黃的樹葉一樣,在空中飛舞著。林茂田猙獰的笑聲蕩漾在整個房間中,而林正維一切看在眼裏,卻默不作聲。

“上!”林茂田一揮手,他身邊的保鏢立刻心領神會,散開到房間中,散成某種陣勢,將林正維和佘豔圍在中央,並紛紛掏出手槍,將槍口對準二人。見二人已經完全處於掌握之中,林茂田才臉色一變,露出隱藏已久的猙獰,惡狠狠地說道:“你這騙子!說,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要精心策劃這場騙局,冒充我林家後人?”

“騙子?你有沒有搞錯!”林正維似乎根本不在意他們的舉動,隻是不屑地冷笑著。

“別再演戲了!”林茂田大吼一聲,“別人或許還會相信你的鬼計,我卻絕對不信!不信!”他忿忿地暴叫著,“爺爺一向最寵著我了,不管是我小時候揪他胡子也好、摔碎他心愛的古董也好,還是我長大了罵他‘老不死’也好,他都從來沒惱怒過,一直對人說我是他的繼承人!現在怎麽會讓突然冒出來的人來繼承幾乎全部財產?!我不服!我不甘心!於是我忍辱負重投靠了林茂慶,忍受著寄人籬下、遭人白眼的滋味,就是期待東山再起的機會!現在,什麽都不會、卻一直橫在我頭上作威作福的林茂慶死了,我最憎恨的敵人——你又來自投羅網,豈不是連上天都在幫我?”說到這裏,林茂田張開雙臂,望著天花板,似乎沐浴在來自上天的恩澤中一般。

林正維仍舊穩坐在那裏,冷冷地丟出一句:“你對我有了解嗎?”

“有了解嗎?哈哈哈哈……”林茂田發自內心地大笑著,“自從我被趕出林家的那天起,就開始四處搜集你的情報呢!我問過林家幾乎所有人,都沒聽說過我們林家有你這麽個私生子。或許你會說這不足為憑,還能用偽造的證據來證實自己的身份,還能用錢買到讓你滿意的dna檢測結果,但你不要忘了,人的記憶是很難完全抹消的!一個驚人的事實就隱藏在我的記憶中,隻是我對夢寐以求的它視而不見!”說著,他用眼睛斜瞅著林正維;林正維卻依舊坐得端正、麵不改色:“你有什麽荒謬的想法,不妨直說。”

“哼,好!看你還能拽多久!”林茂田再一次讓自己的思緒回到那個時候,不過,這次浮現在他腦海中的景象是他以前親眼看到、卻又故意看不到的。

也就是“真實”。

“聽到女傭報的信,我實在太激動了,爺爺終於死了!真的死了……我跑著去爺爺的房間,以至於跑過了都不知道,最後還是女傭提醒了我才發覺。當我準備好該流的眼淚,哭著推開房門是,卻聽到一聲底氣十足的喝罵,看到本該死了的爺爺好端端坐在那裏!你想必知道這是為什麽吧?”

“女傭報錯信了。”林正維簡短地答道。

“報錯信?!我當時的確天真地這麽認為,可我錯了!大錯特錯了!根本想不到世上竟然還有這種陰謀詭計!”林茂田逐漸提高聲音,最後簡直是大吼起來,“沒想到吧,我的一位合夥人擁有你想象不到的神奇力量,從我的腦海中提取出了當時真實的記憶——我爺爺徹徹底底咽氣了!可是,一個身穿黑西裝、麵色死灰的中年人站在床邊,像操縱木偶一樣,讓死人在他的控製下活動起來,演出了那場我永遠不能忘卻的大戲!在場的所有人,女傭、林有德、醫生,還有我,其實都看到了是那個人在操縱我爺爺,可當時、事後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就這樣,虛偽蒙蔽了我們的眼睛,一個死人還能神采奕奕地開完什麽狗屁新聞發布會,把碩大家業拱手送給你!”從蒼涼悲愴的回憶中醒來,林茂田深呼吸幾次,才讓激蕩不已的心稍微平靜。

“就是你!”他猛地伸手一指林正維,眼中燃燒著不可抑製的怒火,“是你勾結妖人施展邪法,策劃出一連串毒辣詭計,霸占了本屬於我的財產!”

林正維耐心聽著,不置可否。

“別裝樣子了,一切陰謀都被我戳穿,看你還有什麽說的!”林茂田怒不可遏,揮手作出一斬的動作,頓時有人將槍口對準林正維的右腳。這是預先約定好的信號,那些人會先射擊林正維的手腳,讓他嚐嚐痛苦,算是嚴刑逼供。

林茂田得意洋洋地望著眼前這位他最痛恨、恨不能生啖其肉的人,就等他發出慘叫,沒想到慘叫聲卻從他身邊響起,而且此起彼伏。

佘豔突然從腰間抽出一根花紋斑斕的蛇皮鞭,一揚手,鞭梢便匪夷所思地在空中劃個環形,將在場所有保鏢手中的槍全都抽到了地上。其速度、準頭、力道都是世間罕見。

等到那群保鏢握著紅腫的手倒吸冷氣,然後換手彎腰撿槍時,佘豔將鞭子收回手上,卷成不大不小的圈握在手中,然後一抱拳,笑吟吟地說道:“小女子獻醜了。”

事實很快證明了她在笑什麽,那些掉在地上的槍無一不被齊刷刷切斷,就算撿起來也沒法再用。佘豔的皮鞭竟然還能起到利刃的作用,看來沒把那些人的切掉已經是手下留情了;而且這收發自如的鞭法比單純抽掉槍,或是單純切斷槍都要可怕得多。因為如果能在一件如此柔軟的兵器上同時運用剛柔兩種截然相反的力量,並拿捏得如此精確,那麽不僅精確地殺人於一瞬是小菜一碟,更可以讓人喪失行動能力卻不死,活生生體驗求生不能、求思不得的痛苦。

不懂得其中奧妙的林茂田卻沒想到這位嬌滴滴的秘書有著深不可測的實力,還一個勁催促那些目瞪口呆的保鏢:“你們這些大男人還不如一個弱女子,丟死人了!還不快擒下她!”

膀大腰圓的保鏢們猶豫了一下,還是如狼似虎地撲了上去。畢竟,為了錢,他們隻能這麽做。

佘豔沒用鞭子,隻是用帶著紅手套的手抓住離他最近的人的手腕,那小山一般魁梧的大漢就痛苦地呻吟起來,空氣中彌漫起一陣烤焦了肉似的焦糊味,再看那大漢的手臂,已經嘶嘶冒著黑煙,頃刻之間化為焦炭。佘豔隨手將焦臂拗斷,丟在一邊,一腳將那已經疼暈了的大漢踹倒在地:“便宜了你!”

突遭如此變故,其他人都像被施了定身術一樣,呆呆地停住不動,再也不敢上前。佘豔也不搭理他們,徑直朝林茂田走來。

“你別過來!”林茂田驚慌失措地喊道,同時向後退了兩三步。

“你認得這個標記麽?”佘豔摘下手套丟到林茂田懷中。

手套上用金線繡著精致的圖案:一條有翼的蛇彎成問號狀,纏繞在十字架上。

林茂田的瞳孔驟然一縮:“美、美女蛇!”

美女蛇是某大國的傳奇式女特工,為該國履立奇功。距今二十年前,有個作家根據她的真實故事,再加上自己的一點創造,寫了一本叫做《美女蛇在飛翔》的暢銷書,將美女蛇塑造成智勇雙全、美貌過人的特工英雄,才讓她變得如同007那樣家喻戶曉。小說、電影中的美女蛇經久不衰,在虛幻中出生入死,執行著無窮無盡的危險任務;而真實中的美女蛇,最後的結局則是神秘消失。有人說,她厭惡了這種爾虞我詐的諜報生涯,因此功成身退,從此在世界的某個角落過著平靜的生活;也有人說,因為她手中掌握的機密情報太多了,因此被內部清除了;還有人說,她還在繼續著自己的事業,隻不過善於喬裝打扮的她,不會讓人們再認出她的新麵目……但這些都隻是人們的猜測而已。當時林茂田還年幼,正處於對虛構英雄無比崇拜的年齡段,因此對美女蛇的標記印象相當深刻。

“正是在下!”佘豔頷首一笑。

“不、不可能!二十年前就已經……”林茂田沒料到林正維的秘書竟然這麽大有來頭。

佘豔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我比你想象中的還要更老哦!”

林正維還是那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平靜地坐在那裏,似乎對這一切心知肚明。林茂田回想起自己記憶中一幕幕驚心動魄的美女蛇故事,喬裝打扮混入恐怖組織、爆破敵國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刺殺政界要人、竊取機密情報……總之,對於在勾心鬥角的諜海中沉浮、與形形色色的敵人鬥智鬥勇的她來說,如果隻是奪取富翁的家產,恐怕隻是小兒科吧?難道……真是她在幕後策劃了一切,而林正維隻不過是用來掩人耳目、或是將來推卸責任的傀儡?想到這裏,林茂田已經不像最初那樣囂張,將狂妄稍微收斂,轉而陰森森地笑起來:“怪不得林正維能成功,原來有間諜中的無冕之王做靠山……”

“不,你想錯了,她隻是我的一個老朋友。”林正維打斷他。

“就算她真是美女蛇,那也不能阻撓我奪回家產的決心!”林茂田一咬牙,將外衣扯開,袒露出蠟黃的胸膛,還有腰間的那條腰帶。腰帶正中有一個鑄造得惟妙惟肖的猙獰惡鬼,張開血盆大口,露出滿嘴獠牙,十分可怖。

林正維眉頭一皺,厲聲喝道:“等等!你知道你是在幹什麽嗎,林茂田!?”

“本大爺的名字是你叫的麽?”林茂田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凶相畢露。他扯著脖子高喊道:“這就是那個幫我看到真實的人給我的,他說我身有怨恨,可以掌握這件東西!哼哼,不管有什麽手段,你們的末日都會到來!”

林正維站了起來,正色道:“沒發現嗎?他在利用你!這是不完全的一次性變身係統,你要用自己的靈魂作為代價交換,才能召喚惡鬼上身!而且一旦使用,你將會墮入鬼道,永遠失去做人的資格!”

“嗬哈哈!!!”林茂田癡狂地笑了起來,“與我所失去的比起來,不作人又算什麽?!你知道嗎,我自從出生起,就被作為家族繼承人而看待,如果不繼承富可敵國的產業、不掌握斯派克集團,要我活在世上又有何用?不管付出多大代價,我都不會讓你從我手中奪走本屬於我的這一切!”

“他瘋了。”佘豔搖頭歎道。

“我沒瘋!是你們逼的!”林茂田滿懷怨恨厲聲道。說完,他就用手結了個印,然後張口咬破手指,將鮮血淋漓的手指插入腰帶中的惡鬼口中,暴喝一聲:“邪鬼降臨!”

惡鬼頭發出一陣暗紅色的光,然後幾道血色的線繞著他身體連接起來。林茂田抽搐幾下,臉上現出痛苦的神情,而他腳下的土地則迅速變成死灰色,並翻滾著烏黑的泡沫。接著,灰暗的陰影攜著嗤嗤黑氣,如噴泉一般從地下湧了出來,牢牢籠罩到他身上。那影子的輪廓似乎是身形巨大的惡鬼,它逐漸直起腰,用雙手擂鼓似的捶著胸膛,然後瞪起一雙發出紅光的眼睛四處張望,發出一陣讓人毛骨悚然的狂笑。看到這裏,一眾保鏢統統翻著白眼、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

那高大的影子逐漸收縮到林茂田身體裏,環繞他身體的血色線也逐漸收緊,像是鐵鏈一般牢牢捆在林茂田身上,然後變成黑色的烙印滲入他的肌膚。他的皮膚變成古銅色,身形也略微膨脹,將一身嶄新的體麵衣服撐破。他的頭發迅速褪色,然後罩上一層慘綠;眼珠則變得猩紅,並隱隱發出紅光;口中伸出白森森的獠牙,真如地獄歸來的惡鬼一般。

變身完畢的林茂田,鼻孔呼呼掀動,噴著濁氣。他左右望望,隨手抓起一個昏倒的保鏢的胳臂,張開血盆大口就咬。保鏢一下驚醒,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他卻不管不顧,津津有味地大嚼起來,連骨頭渣都不吐就咽下肚去。那保鏢見此情景,也不知道是疼得、嚇得,還是失血過多,又暈了過去。

像啃一隻豬蹄那麽快地吃完一整隻手臂後,惡鬼附體的林茂田用生出尖長指甲的毛茸茸大手胡亂抹抹嘴,然後伸出舌頭舔舔嘴唇,發出沉悶的聲音:“你們將我逼到絕路上,後悔了吧?”

林正維和佘豔卻都麵無懼色,就像剛才隻是坐在劇場裏看戲一樣。林正維搖搖頭,歎道:“該後悔的是你,因為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動手了。不過,為了不讓你死得不明不白,我就把我到底是誰告訴你吧,免得你做個冤死鬼,到了陰曹地府都說不出誰是你的仇人。”

“哦?”林茂田低聲悶吼,眼中紅光一張一縮。

林正維朗聲說道:“我的另一個名字是林天門,你該不會沒聽說過這名字吧?”

“你、你怎麽會和我的祖先同名?!”

林正維慘淡地一笑:“不是同名呢,我就是名字刻在你們祭祀的牌位上的人……不過,我可沒有你這樣的不肖子孫!”

“你、究竟是人是鬼?!”林茂田生怕對方本身就是死去多年的老鬼,到時候來個鬼魂大戰,就不知道誰輸誰贏了。

“512年前,連年征戰,社會動蕩不安,為了守護住僅存的希望,將未來留給明天,我奉命收養了幾個孤兒,並創立了斯派克企業。在大約50年後,企業初具規模,我也到了功成身退之時,便將企業托付給其中最出色的林姓青年打理,然後自己遠離俗事、雲遊四方去了。我本以為他會照顧其他異姓兄弟姐妹,將這個其樂融融的大家庭發揚光大,沒想到,他竟然把斯派克企業據為己有,還把當年的義兄義弟一個個害死。如果是在短時間內做這樣的事當然會引起別人的懷疑,一向工於心計的他做得非常隱蔽,而且頗有耐心,足足花了三十年時間,讓那些人表麵看起來就像死於天災,誰也不會懷疑到他。直到兩年前,我才偶然從一本陳年日記中得到線索,最後在一些老朋友的幫助下將這個驚人的事實查得水落石出。”林正維神情淒苦地回憶著往事,“我追悔莫及,但我還是對現在的林家後人抱有一線希望,畢竟祖先邪惡,不一定後人就邪惡。可事實再一次打擊了我,被貪婪占據了內心的你們為富不仁不說,居然還推動戰爭來推銷軍火,去昧著良心賺那些沾染著鮮血的肮髒錢!你們太讓我失望了!我隻能出此下策,收回本來就不該屬於你們的東西!”

“別編了,你的鬼話誰信?!”林茂田粗暴地打斷他,“你是說,你真的是那數百年前的老鬼?或者是他不死的屍體?”

“哼,不學無術的家夥,我已經將線索留給你們了,你們卻絲毫未察覺呢!”林正維歎道,“我來問你,spica是什麽意思你知道嗎?天門是什麽,你知道麽?”

林茂田一時語塞,佘豔替他解釋道:“spica是天文上的一顆星體,屬於處女座,而對於我們這些早在希臘創造諸神之前就已經建立璀璨文明的龍的後裔來說,它叫做角宿一。角宿共有兩星,象征青龍的雙角,星經曰:‘角二星為天門’,指的就是這個。”

“你到底要說什麽?”林茂田還是沒太明白,但心中隱隱感到事情不妙。

“我就是角宿,我的真正稱呼,應該是——角、木、蛟!”說罷,林正維現出獸人形態。他身著青鱗戰甲,頭部是與青龍極為相似的龍頭,隻是無角。他身體微屈,將右手伸向左腰間,左手則在那裏虛握。在一陣青光中,一隻彎如長角的青色寶劍連同青色的劍鞘一起展開。

“難道這樣我就會怕嗎?!”林茂田用長有銳利的紅色指甲的手朝土中挖去,提起一隻銳利的板斧,向角木蛟砍來。角木蛟一聲長嘯,踏步上前,拔劍反擊。

“叮”的一聲,青色的長劍蕩開板斧。瞬息之間,兩人交換了位置,背對背站定。

角木蛟一擺長劍,說道:“勝負已分。”

“還沒有!你的劍根本沒碰到我,再來!”與惡鬼無異的林茂田轉過身,揮著斧子叫道。

“誰說劍鞘就殺不死人?”角木蛟也轉過身來,平靜地望著林茂田。

林茂田大吃一驚,低頭一看,尖角一般的青色劍鞘穿透了他的胸膛。原來,這招“雙龍吐息”是二段斬,第一擊可以用來破壞敵人的防禦,將攻擊放在劍鞘的第二擊上;而敵人若是連第一擊都抵擋不住,那就更是必勝了。

帶著根本不信眼前事實的神情,林茂田口鼻流血,跪倒在地上。他胸前的劍鞘正化為青色的氣息,逐漸消散,但這青色的氣息也滲入他的傷口,使得接觸的地方迸現出無數細小的裂痕,並很快在一片清脆的碎裂聲中擴大。最後,林茂田的整個身體都破成了無數混有汙血的土塊,轟然倒塌。

佘豔彎腰拈起一塊土疙瘩,輕輕歎道:“真是可惜呢,這次又沒能多欣賞你的戰鬥英姿呢!世人都道蛟龍是無角的,卻不知道身為青龍雙角的你,擁有最銳利的角。”

“我可不是憑借角的鋒銳取勝的。別忘了,專勝散,故木勝土;土弱逢木,必為傾陷,這是五行相克的基本道理。要怪就隻能怪他偏偏選了土屬性的地府惡鬼附身吧!”林正維變回人類的樣子,平靜地說道。

突然,房間中想起鼓掌聲:“想不到你的身手仍然矯健,我還以為你養尊處優,把一身本領都忘了呢!”

“出來吧,你可真會損人!”林正維微笑道,“雖然白天我過著不太習慣的生活,但到了晚上,我經常還會有狩獵安排的。”

“是嗎?我還以為我們四木的第一勇士會輪到我來做了呢!”一個從身著警官服色的身影捏著訣從牆壁中出現。

“啊!是你,鬥木獬!”佘豔欣喜地叫道,然後撲到鬥木獬懷中。

“翼火蛇,你還在做特工麽?”鬥木獬問道。

“不啦,我現在暫時是大富豪的私人秘書。”佘豔指指林正維,眨眨眼睛笑道。

林正維問道:“大忙人,究竟是哪陣風把你吹來了?”

“我也在工作啊!”鬥木獬笑了笑,“恐怕你們還不知道吧,林茂慶雇傭了三個犀牛精,企圖綁架朱靈靈,結果被白虎大人攪了。我在調查他是怎麽聯係上妖魔的,剛有些眉目,沒想到恰好遇上了你們。”

“哦?這麽說,林茂慶是白虎大人幹掉的?”林正維問道。

“除了他還有誰?”鬥木獬聳聳肩道。

“替我謝謝他,”林正維點點頭,“即便他不幹,遲早我也會動手的。”

“嘿嘿,其實就算白虎大人沒在場,恐怕也輪不到你動手。”鬥木獬狡黠地笑道。

“哦,我差點忘了呢……”林正維拍拍腦袋說。

“對了,就在你們牽製住他們時,我還另有收獲呢!”鬥木獬從懷中取出一部小巧的掌上電腦,在空中顯現出資料,“有人開發四凶騎士係統的事你們也知道了吧?項目的資助者就是林茂慶,不,確切說,是你剛才幹掉的林茂田。”

沒想到,林正維一點也不驚訝:“這我也知道了,而且這計劃的啟動遠比你想象中來得早。”

佘豔取出一個殘破不堪的陳舊筆記本,遞給鬥木獬:“這是我們在林家地下密室的最裏層找到的,當年林家一分為二,為的就是分出專門研究魔物的機構,由林老太爺的弟弟直接負責,這就是林氏重工的真麵目。”

“什麽?”鬥木獬一愕。

“唉!想不到啊,敵人就潛伏在離我們這麽近的地方,而且戰鬥從那時就已經開始……”林正維苦笑道,“當年林老太爺在一次郊遊時,從深山中找到了什麽,然後便展開了這計劃。不過記載最關鍵的信息的部分被人故意撕掉了,我們不能從中得知他這麽做是從什麽遺跡中得到了某種不該被人類掌握的技術,還是受了什麽人的蠱惑……”

鬥木獬一凜:“受了蠱惑……難道你也有這種感覺?”

神色凝重地點點頭,剛要說話,卻被佘豔一扯:“我們快離開!這裏要爆炸!”

三人都用傳送法術來到屋外,沒想到剛站穩,屋內就發出一聲沉悶的爆炸。而且可疑的是,屋外似乎有結界束縛著,爆炸的火焰、碎片一點也沒外濺;接著,整棟屋子劇烈燃燒起來,幾乎在一分鍾內就燒得除了一堆黑炭什麽也沒剩。

“這絕對不是自然的爆炸和火災。”望著頃刻之間變為廢墟的別墅,林正維道。

“顯然對方並不是為了要我們的命,隻是為了讓一切證據徹底消失。”佘豔道,“也許,他很清楚自己的對手都是誰。”

鬥木獬的神色中充滿憂慮:“這種做法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但這不大可能……不,是根本說不通!”

“還是把未來交付給那些年輕人吧!”林正維把一隻手搭在正在苦思的鬥木獬肩上,“相信他們,因為他們是注定的守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