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d the time(上)

“寒冷的冬季,自有它的美妙,至少在某些人眼中是這樣的。”

冬日臨近,就在這草木凋零的、本非旅遊佳季的時節,舉世聞名的傳奇式大富豪、斯派克集團現任總裁林正維竟然攜秘書乘專機飛抵b市。這番話就是他剛下飛機接受聞風而來的記者采訪時所說。

林正維早年曾是進行環球徒步旅行的旅行者,在不到一年前,突然爆出林氏家族林老太爺私生子的身份,從林老太爺手中繼承了碩大家業,尤其是被稱為“林氏皇冠上的明珠”的斯派克集團。天降橫財、一夜暴富的他,不知讓多少人羨煞;就連林氏家族內部,也充滿妒火。別的不說,一直生長於媒體燈光下的林氏子孫,就有不少人自稱自己才是正宗林氏,林正維這突然冒出來的外人算什麽,哭哭啼啼抱怨林老太爺為什麽把財產悉數給了他。報章、網絡上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敏感話題,長篇累櫝進行了報道。隻可惜,林正維是林老太爺臨終前在病榻上親自宣布為繼承人的,在場的全是社會各界有足夠份量的證明人,而且還聘請了專門的遺囑公證人,這才讓那些“正宗林氏子孫”再怎麽鬧也無濟於事。

自從成為大富豪並接管斯派克集團後,林正維屢有驚人之舉,一反以保守、自私著稱的林氏傳統,不僅鐵麵無私地將許多占據高位、卻什麽事也不幹,有著“吸血鬼”、“二世祖”之稱的少爺、小姐趕出家族企業;還劃出大筆資金興辦公益事業、捐助慈善事業。雖然林正維受到社會上的一致好評,但林氏內部充斥著反對之聲,諸如“剛愎自用”、“胳臂肘向外拐”、“假惺惺收買人心”之類的惡言不絕於耳。是啊,沒得到本以為是囊中之物的巨額遺產,隻分到僅能維持“一般富裕家庭”水平的“小額”財產,對於早已習慣奢靡浪費的他們而言,又怎麽能適應、怎麽能甘心呢?

林正維對此隻是一笑了之,依舊故我地推行自己的政策,不到半年時間,就在企業內部、社會上樹立了自己的威望,成為廣受敬仰和愛戴的人。反對他的聲音,隻存在於林氏家族內部,而且逐漸銷聲匿跡——當然,隻是由明處轉向暗處。

這次他攜秘書來到b市,不知道又會有什麽驚人之舉,所以深受媒體和大眾關注。

“曉龍,快看,這就是那個林正維!”媽媽一指電視,對埋頭吃飯的葉曉龍說道。

葉曉龍邊吃邊說:“老媽,你什麽也喜歡看新聞了?你不是說,一邊吃飯一邊看電視影響消化麽?”

“呦,你可不知道,人家才不到四十歲,就已經是世界上數一數二的大富豪了,而且人又英俊、還是單身……是無數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馬王子!”說著,葉媽媽的臉頰居然紅了起來,連忙用雙手捂住。

葉曉龍壞笑道:“哇,老媽,你該不會是喜歡上人家了吧?不過……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年齡,人家可是女、孩、子心中的白馬王子,而不是媽媽們的理想丈夫。”

葉媽媽的臉馬上陰沉下來:“你什麽時候學貧嘴了?快好好吃你的飯,吃完飯就去讀書!”

“讓看也是你,讓吃也是你……唉!”葉曉龍歎了口氣。難道,這就是說實話的下場嗎?

正在想,電視裏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請問,您這次光臨本市,和林茂慶被殺一事有關麽?”

“這不是老爸麽?”看著電視上出現的熟悉麵孔,葉曉龍放下飯碗,仔細去聽。不光因為是老爸采訪,他也對林茂慶被殺一事略知一二,因為那天正是酷似朱靈靈的女生被綁架的日子,可他還不能將兩件事聯係到一起去。

林茂慶的爺爺,是林老太爺的親弟弟,早年就分得一部分家產自立門戶,建立了林氏重工。不過俗話說得好,“藕斷絲連”,他們兄弟之間還保持著千絲萬縷的聯係。自從林正維接管斯派克集團後,許多林氏子孫就轉而投靠林茂慶,做出一副唯他馬首是瞻的樣子。可這林茂慶本人太不爭氣,父母早喪,在爺爺的溺愛下長大,是個除了吃喝玩樂就一竅不通的花花公子,要不是另有能人暗中支撐,早就把家產敗光了。就在一周前,林茂慶在郊區一幢別墅中被人殘忍殺害。報紙上隻用“現場慘不忍睹”來形容,但據前去現場采訪的葉爸爸說,整個房子四周散落著幾十具屍體,遠隔幾百米就能聞到血腥味,許多年輕的女警察看過現場後都吐了。一眾全副武裝的保鏢悉數喪命於冷兵器之下,而且傷口並非是一般利刃或鈍器造成的,而像被野獸的爪子撕扯的。林茂慶本人則被施以淩遲似的,渾身被割得血肉模糊,最後還被繩子之類的東西勒成兩斷。房間內也被破壞得淩亂不堪,但痕跡同樣古怪,似乎是野獸闖入造成的。但是,現場似乎被有專業知識的人刻意清理過了,並沒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也沒發現野獸的腳印。

葉曉龍曾經和朱雀討論過這件事,他的想法是妖怪作案,不然上哪去找能將冷兵器運用得如此出神入化的人?可朱雀卻說不急著下結論,因為現在到處都有異能特警執勤,妖怪才不會無緣無故犯這種案,暴露自己的存在。旦凡生活於都市的妖怪,都有精明過人的智慧,一方麵享受著人類創造的文明,一方麵謹慎地保守著自己身份的秘密。他們如果想要財富,無論偷、騙、搶,再怎麽也不用殺人;而想殺人,就要做得天衣無縫,看起來像人類謀殺案;而要吃人,就不會留下骨頭渣;反正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幹這種慘狀驚天動地、卻沒有直接利益的傻事。否則,這不等於對人類宣告自己的存在麽?葉曉龍一想也是,就隻能繼續讓這疑案疑下去了。

由於警方的調查進展緩慢,這幾天這件血案已經逐漸涼了下去,沒想到林正維的出現,再度勾出了這件事,而且是葉曉龍的爸爸在采訪時問的。

鏡頭一轉,拍到林正維。隻見他身著一身做工考究的青色繡金大衣,黑色滾邊上用金線繡出接連不斷的龍形紋飾。他是個身材健壯,而且很有風度的男士,那張棱角分明、煥發著成熟氣息的臉對女性很有殺傷力。那張臉,葉曉龍覺得似乎在哪裏見過,不過記憶沉睡在大腦的某個深處,死活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裏見過的。

林正維一開口,那播音員一般、富有磁性的深沉聲音也會讓許多原本沒看畫麵的人回頭:“我隻是向往以前閑雲野鶴的生活,到這裏散散心,因為這裏是曾給我留下美好回憶的地方。至於林茂慶被殺一案,我想這是警方的工作範圍,應該與我無關。不過說句公道話,對於他的品行,我也有所耳聞。我想,或許說是‘多行不義必自斃’也不過分吧?”他的聲音像一塊石頭,突然在葉曉龍心中激起千層浪:“這聲音……原來是他!!!”

如果留成絡腮胡子,再把頭發紮成馬尾,這形象葉曉龍就再熟悉不過了!林正維,就是那天從變異魔獸手中救下葉曉龍的人!他說過有緣就會再見,可惜一直沒問紮爾,他到底是誰。他為什麽會在公開場合露麵呢?而且,為什麽有著那樣顯赫的身份?一個個謎團在葉曉龍腦海中誕生。

“好了,我們隻是到這裏來休閑度假的,不愉快的事就說到這裏吧!下一位!”電視裏,一位有著咄咄逼人的英氣的女子從林正維身後閃了出來,搶過鏡頭,打斷了林正維的話。

“哦,好的。”林正維不僅不惱,還笑了笑,“忘了向大家介紹了,這位是我的秘書,佘豔佘小姐。”

佘小姐馬上做出動人的笑容:“剛才失禮了!”隻見她帶著銀色墨鏡、身著火紅皮衣、足蹬朱紅皮靴,看上去也就二十多歲的樣子,渾身透著咄咄逼人的淩厲,還有精明過人的睿智。

“請問,您和佘小姐是不是戀人關係?”下一個記者問得很直接。當然,也不能說這類話題沒水平,畢竟還是有很多很多俗人更關心感情這樣的話題,哪怕隻是憑空捏造的八卦呢!

“應該說還不算是吧!”林正維委婉地打到,然後咧嘴一笑,“其實對我而言,她第一重要的作用是絕對可靠的保鏢。”

葉曉龍沒有留心聽後麵那些逐漸無聊開來的話題,隻把注意力全都放在林正維和佘豔的打扮上。林正維的大衣是青色,而且有龍紋,而佘豔則是一身火紅——為什麽他們要選擇青龍、朱雀的配色?

葉曉龍特意發短信問了朱雀,不料回答就是幹脆利落的“不-知-道”,沒辦法,他隻好把這個問號留在心中。

第二天一上學,沒想到還真有人也關注了林正維的衣著。“絕密的小道消息!”大嚷一聲後,“包打聽mk-ii”包東升壓低聲音,故作神秘地道:“其實……青龍是與蝙蝠俠同類的英雄,別忘了,布魯斯-威恩就是擁有龐大家產的大富豪。”

有人反對道:“那不一定,他隻是穿了青色的衣服,你不能就斷定他是青龍啊!再說,他根本不住在這裏,為什麽非得大費周章跑到這裏行下仗義?”

包東升一擺手,做出一副多知多懂的樣子:“這你就不懂了!正所謂‘兔子不吃窩邊草’,他當然不會選自己的城市,否則不是明擺著告訴人家——我林正維就是青龍嘛!再說,你沒看到他身邊的那個紅衣服小姐麽,那一定就是青龍的助手朱雀了。”

葉曉龍聽著,不免覺得好笑,因為青龍是誰他最清楚不過。不過,要說朱雀是青龍的助手,恐怕她聽了一定會一百個不高興吧?怎麽也得用上“搭檔”這樣的詞啊!

“哎,曉龍,發什麽呆呢?”朱靈靈的聲音打斷了葉曉龍的思考。他連忙說:“不,沒什麽!我隻是在想……在想……那個林正維到底是不是青龍呢?”

“哎,曉龍你也關心這個啊,快來一起討論!”包東升聽到了,連忙招呼,他巴不得有人加入,而且最好是他的意見。

“我隻是懷疑罷了,沒什麽確切的想法,還是先聽你們說算了……”葉曉龍忙不迭笑道。其實剛才的話隻是他隨口找的借口,他哪想討論這個啊!

“我倒是覺得,不管是誰,那個林正維應該是個正人君子。”朱靈靈插話道。

“此話怎講?”包東升問。

葉笑龍本來想說,“我媽媽說了,林正維人又英俊、還是單身,是無數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所以迷倒幾個小姑娘不新鮮”,不過鑒於是發言者是他敬若天仙的朱靈靈,還是把已經到了嘴邊的話硬咽了回去。

“我說這話是有道理的,”朱靈靈並不像葉曉龍想象得那樣,滿眼充滿少女的憧憬,閃爍著無數星星,而是像個偵探一般頗嚴肅地分析道:“一般人都會維護自己家族的聲譽,而林正維卻敢當著媒體直說‘多行不義必自斃’的話,斥責林茂慶行為不端,這顯示出非凡的勇氣和過人的正直。而且自從他上任以來,幹了很多善舉,比如捐資辦學、提供免費醫療、捐款捐物救災等等,還把一幫吃閑飯的林氏子孫從斯派克集團掃地出門,真是大快人心呢!要知道,林氏曾有祖訓,要子孫互相幫助,所以一般人無論多大膽,也不敢違背祖訓、動那些少爺、小姐一根毫毛的。”

“靈靈啊,你是不是接受了斯派克集團的讚助,怎麽淨替他說好話?”包東升笑道。

朱靈靈假裝驚訝道:“你怎麽知道?莫非我拿錢的時候你偷看到了?”

*****

“林正維來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瘦削男子在充斥著歐洲風情的房間來回踱步,一個帶著墨鏡的人則坐在沙發上笑吟吟地看著他,懷中擁著一個衣著單薄的妖豔女郎。來回走了半天,瘦削男子狂躁地怒道:“你倒是出點主意啊!別忘了,這裏實際當家的是我!是我在資助你的項目!”

“不要急嘛,辦法總是有的。”帶墨鏡的人陰森森地笑了起來,“不過我很關心,你為什麽那麽怕他?”

“他是要來從我中奪走僅存的東西!!!”因為憤怒,瘦削男子臉上的肌肉在不由自主地顫動,“外人是不知道的……林茂慶沒有繼承人,他死後,按照家族裏的規矩,財產要交給整個林氏當家的人!”

“哦?就為這個?”帶墨鏡的人哼了哼,“我們有許多辦法可以擺平他,別忘了,主動掌握在我們手裏。”

“你不了解,他、他實在是可怕的對手!”瘦削男子驚恐地顫抖著,似乎回憶起了什麽可怕的事,“我以前就吃過他的大虧……我爺爺的遺產本來是板上釘釘屬於我的,可是……稀裏糊塗就全被他奪走了!那段時間,我想盡各種辦法想討回屬於我自己的東西,卻發現他做得天衣無縫……實在可惱可怒!”

“嗯?這你以前可從來沒對我說過。”帶墨鏡的人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放下抱在懷中的女郎,走到瘦削男子身邊,以親近的語氣說道:“來,我們坐下來,一邊喝茶一邊講給我聽。”

“你聽了會有用?”

“當然。”帶墨鏡的人點頭笑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那是……”瘦削男子眼中突然騰起悲憤的火焰,被複仇之意擠占的思緒不禁回到不到一年前的那個時刻。

那是讓他一生都難以忘懷,不,是一生都難以釋懷的時刻……

*****

“老太爺歸天啦!老太爺歸天啦!”一個女傭披頭散發地哭嚷著,從林老太爺的房間中跌跌撞撞跑出來,第一個去向長孫林茂田匯報。這是林茂田早就吩咐過的,傭人們自然也心甘情願為將來的新主子效力。本來就是嘛,由林老太爺最偏愛的長孫林茂田繼承家產,簡直是板上釘釘的,至少當時林家上下都是這麽認為的。

而林茂田那幾天的心情也格外好,盡管爺爺病重,他卻花天酒地、拉幫結派,簡直就把自己當成了林家的掌門人。此時,他正在豪華的房間裏,摟著女友的肩膀說笑,聽到這消息,一下推開女友跳了起來。要不是考慮到自己今後就是林家說一不二的頭號人物,是連許多長輩都要竭力巴結的對象,要樹立起足夠威嚴;他一定會狂笑不已,並將壓抑在胸中多年的肺腑之言大聲嚷出來:“那老不死終於完蛋啦!林家從此就是我的天下!”饒是如此,在稍微控製了一下情緒的情況下,他還是哼著小曲,邁著輕鬆的步伐下樓前往林老太爺的房間。

一路上,望著走廊兩側懸掛的名畫、陳列的古董,他心中有說不出的興奮。從很久以前,那老不死就總愛說:“以後這一切還不都是你的?”可直到今天,這才要真真正正變成現實,這讓他感到揚眉吐氣的出頭之日到來了,燦爛的陽光仿佛是為他一個人而降到地球上的。

“少爺,您走過了……”女傭怯生生地提醒道。要不是她提醒,沉浸在一派幸福中的林茂田還不知道要走到哪裏呢!

“哦,是啊,嗬嗬……”因為心情愉悅,林茂田的脾氣也溫柔起來。他退回林老太爺門前,深吸幾口氣,努力擠出幾滴眼淚,然後扯著脖子幹嚎起來:“爺爺,您老人家怎麽忍心舍棄我們啊!這叫我們全家老小怎麽活啊!……”而他心裏卻說:“老不死的,你終於玩完了!你不死,叫我們怎麽活得舒服啊!”

沒想到,他剛推開門,就聽到一聲底氣十足的喝罵:“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你爺爺我還沒咽氣呢!嚎什麽喪?!”

這一聲罵就像一個響亮的耳光,把正處於極度興奮狀態的林茂田從九霄雲霧裏直拍到地底下,好半天還是暈暈的:“爺爺,您不是……”

“那個混賬王八蛋告訴你我死了的?!”此時的林老太爺爺靠在床頭,竟然滿麵紅光,說起話來不喘不咳,與前兩天病歪歪的樣子判若兩人。他身邊,有老管家林有德,還有高薪聘請的中西醫權威相陪。林茂田事先買通的洋醫生詹姆士-薩姆納朝他聳聳肩、輕輕擺擺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奇跡。

“一定是回光返照!”林茂田這麽安慰自己。不過為了裝裝樣子,他隻得掄圓了巴掌給了報信的女傭一個清脆的大耳光,並喝道:“誰叫你這不長眼的東西多嘴?!我爺爺他老人家不是好好的麽?還不快滾!”

那女傭倒也識相,一句都不頂撞,哭著跑出了房門。這才讓林茂田稍稍鬆口氣,然後開始思考如何來哄哄爺爺,讓他早點安靜死去。

“你這忤逆子,一定是巴不得盼我早死!一定是!”不等林茂田開口,林老太爺就顫巍巍地站了起來,舉起手中的千年烏金木製成的龍頭拐杖就要打林茂田。

林茂田見那拐杖離自己有好遠,覺得林老太爺不一定真舍得打他;就算真打上,年老力衰,也打不疼。沒想到,林老太爺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拐杖砸下來時居然虎虎生風,若是不躲,林茂田的肩胛骨不斷也得裂。林茂田見狀一驚,慌忙就地一滾,林老太爺的拐杖重重砸到地上。

“爺爺,您消消氣!孫兒有什麽不是,您盡管罵就好了,千萬別動手,小心身體!”

“我呸!你個小兔崽子巴不得我跌一跤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呢!”林老太爺不依不饒,放下拐杖,又抄起桌上的宋代汝窯天藍蓮瓣座獸高足杯要丟過來。旁邊侍候的人都知道這林老太爺脾氣大,說翻臉就翻臉,得罪不起,全都不敢上前阻攔。隻有自小跟隨林老太爺的林老管家顫抖著出言相勸:“老爺,您這是何苦呢?茂田是您的親孫子啊!一定是那些下人不好,錯傳了音訊……”

“你懂個屁!下人不好,也都這不肖的東西教唆的!我幹脆砸死你算了!”說著,林老太爺將那座獸高足杯朝林茂田擲了過來。

林茂田一閃身,那瓷杯“嘩啦”一聲摔個粉碎,叫林茂田那個心疼啊!他不是心疼爺爺動怒,而是心疼那杯。汝窯瓷器的天青釉麵有細潤的光澤,色澤象雨後的晴天一樣美麗;釉層薄而瑩潤,釉泡大而稀疏,有“寥若晨星”之稱;本身便極為精美。加之宋代汝窯燒宮廷用瓷的時間僅20年左右,故傳世品極少,被世人視為稀世之珍。而這杯分上下兩部分,下方為蓮花座,上方杯蓋上端坐一獅子模樣的神獸,氣宇軒昂,是林老爺子心愛之物,不然也不會擺在床頭。林茂田早就相中這杯,現在眼見它被打碎,自然心疼不已。

他就這麽哭喪著臉站著,連林老爺子衝上來劈頭蓋臉用拐杖給他幾下都沒察覺。沒想到,氣哼哼地打完了他,林老太爺還不罷休,叫道:“有德,快去叫人來,我要修改遺囑!不能把家產分給這不肖的東西!”

一聽到這話,林茂田隻感到腦子裏嗡的一聲,天塌了下來一般。如果分不到家產,他林茂田在林家還算什麽?簡直連一個下人都不如!當時,他腦子一熱,上前揪住林老太爺的衣襟,恨不得能在他改變主意之前掐死他,然後再花錢堵住在場所有人的嘴——大不了就在花點錢請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幹掉他們,就反正死人不會說話。

可他低估了林老爺子的反抗能力,想不到這麽一個猶如風中之燭、生命之火隨時可能熄滅的老人,竟然用拐杖狠狠敲了他的頭一下。林茂田隻感到頭上有一股鹹腥的熱流淌了下來,接著,那熱流染紅了他的視野,他才感到頭頂一陣劇痛。

林老爺子則撫著胸口後退幾步,退回眾醫生的包圍中,然後咳嗽幾聲,顫巍巍地指著林茂田:“竟然想掐死我,你這忤逆東西,氣死我了!氣死我了!!!來人哪,給我把他轟出去,林家的財產,他一分也別想得到!”

林茂田這才知道什麽叫世態炎涼,平日裏對他畢恭畢敬的傭人們一擁而上,不由分說就把他架出大門,推倒在大街上,然後還嘭的一聲緊閉大門,任由他怎麽拍打,也不再打開。

血和淚水模糊了他的雙眼,嗓子也在告饒、哀求,以及最後的怒罵中變得嘶啞,望著那扇再也不會向他開啟的金碧輝煌的大門,他咬破嘴唇,從牙齒裏蹦出複仇的誓言:“你們這些忘恩負義的東西,如果讓我重新掌握這裏,有你們的好果子吃!總有一天,我會回來的……”

接下來,他從路邊商店裏擺放的電視機中得知了幾乎全球人都知道的消息:林老爺子在病榻上召開新聞發布會,在國家領導人、名門望族、媒體,還有公證人的麵前,宣布作廢以前所有遺囑,將全部財產都交給林正維。至於將繼承人定為一個此前從未出現在林家的人的理由,林老爺子是這樣說的:“林正維是我的私生子,我虧欠他太多……再說,其他不肖子孫早就覬覦這財產,甚至等不及想提早害死我,根本不配擁有這財產。”

林茂田聽完之後,癡癡地在那商店坐了許久,直到店主要關門,前來轟他走為止。

“那本來是我的!都是我的……我會把一切都記在賬上,將來總有討回來的一天!你給我記住,將來我要把你這家破店買下來改成公共廁所,讓你世世代代刷廁所!”他惡狠狠地對那店主說道。

而那店主卻冷笑著踹了他屁股一腳:“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你小子要是能發大財,我他媽早就是神仙了!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