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毛澤東劉少奇分歧的由來和發展(6)

在“大躍進”和人民公社化運動中,等中央領導人曾經設想:幾十年後我國的鄉村將是許許多多的人民公社,每個公社有自己的農業、工業,有大學、中學、小學,有托兒所和公共食堂,有醫院、商店和服務行業,有俱樂部,也有維持秩序的警察。在轟轟烈烈的1958年,也曾製定了建成社會主義的標準:實行全民所有製,實現工業化,徹底解決衣食住問題,實行6小時工作製,普及中等教育等。當時輿論宣傳描繪的人民公社的美好前景是:在食物方麵,不僅僅是填飽肚子,而是肉、雞、魚、蛋,應有盡有,猴頭、燕窩、山珍、海味,按需供給;在衣服穿著方麵,普通服裝僅僅是工作服,下班後就換上皮服、呢絨和羊毛製服;在住的方麵,人人都住高樓,裏麵有電燈、電話、自來水、無線電和電視;在行的方麵,旅客和行人都乘交通工具,每個省都有飛機場,航班通向各個方向;在教育方麵,教育已經普及,每個人都要接受高等教育。時任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的康生擬寫的“是天堂,人民公社是橋梁”的對聯,十分形象地描繪了通過建立人民公社實現的美好前景。

現在,我們當然知道,那是超越社會發展階段的頭腦發熱,給中國社會,給中國人民,帶來了極大的災難。

的美好願望,也是,以及其他黨和國家領導人的美好願望。實事求是地說,在頭腦發熱的時候,包括在內的大多數黨和國家領導人,頭腦也不是那麽清醒。如同鄧小平所說的那樣:“頭腦發熱,難道我們頭腦就不發熱?”

或許,在具體某個問題,在具體某個時候,的頭腦比更發熱,換句話說是更“左”。但是,相對而言,在向社會主義過渡和經濟建設的許多問題上,相對冷靜和謹慎一些。對於七屆二中全會確定的新中國成立後的新民主主義階段,的認識和理解,也比較深刻和實際一些。在看來,由於中國的工業基礎極為薄弱,資本主義經濟極不發達,在過渡到社會主義之前,需要經過一個相當長的新民主主義建設階段。新中國成立前後的所謂“剝削有理”風波,新中國成立之初的山西合作社問題,都是這個“鞏固新民主主義製度”思想在具體工作中的反映。

但是,當的思想和主張同的思想和主張不一致的時候,鑒於同誌在黨內和人民中間的崇高地位,總是接受和支持的思想和主張。

的崇高地位是曆史形成的。長期以來經曆的風風雨雨,特別是民主革命時期的偉大貢獻,使得中國人普遍地非常敬重,對的決策大多深信不疑,總認為同誌看得更遠些更深刻些,即使在某些問題上有不同看法,最後還是照著的主張去做,並且努力去理解和跟上他。黨和國家的其他領導人如此,也是如此。

然而,由於和關於新民主主義問題上的思想分歧始終存在,所以,當國家建設出現重大問題,比如出現“大躍進”和人民公社化那樣嚴重的災難性後果之後,兩個人的認識就出現了實質性分歧。比較容易認為是路線問題,比較容易認為是方法問題。與此相對應的,在糾正“左”的錯誤時,傾向於從路線上去糾正,比較深刻一些,徹底一些;則傾向於從方法上去糾正,以致“左”的錯誤始終不但糾而不正,反而繼續發展,終至發生十年浩劫的曆史悲劇。

所以,、之間的分歧,實際上是兩人探索中國社會主義建設問題的分歧,是中國社會主義建設過程中路線問題的分歧。從和兩個人的主觀願望來說,不管是在分歧不明顯的時候,還是在分歧明顯的時候,以致因分歧嚴重導致分裂的時候,在很大程度上,都是為了貫徹自己認為的正確路線。令人震撼於心,久久揮之不去的,是處於弱勢的竟是那樣的悲慘的結局!這不能不說是製度造成的曆史悲劇。

思想上路線上的分歧,必然反映到個人的關係中。

退居二線,當上國家主席並主持一線工作以後,似乎的權力增加了,責任加大了,有了實行自己的思想路線的條件了。我們看到,此之後的,雖然依然對保持應有的尊重,但明顯地糾“左”的力度加大了,在一些重要的會議上,腰板硬了,講話大膽了,對於一些問題的分歧,也在一定程度上敢於堅持自己的觀點了,所謂的“黑暗風”、“單幹風”也出來了。

但是,不允許自己的思想路線被違背,不允許由自己一手建立起來的純而又純的“社會主義”被斷送。雖然自己提出退居二線,不再參加中央的一般會議和日常事務,由和周恩來、鄧小平等中央政治局常委在第一線主持黨和國家的日常工作,但重大決策必須由自己提出或經自己建議才能實行。已經擔任國家主席的,堅持自己思想路線的態度比以前強硬了,則要利用自己在黨內的威望和黨中央主席的權力保證自己的思想路線的繼續實行。如此,兩個人的分歧自然逐步加深,漸至衝突,終致分裂。這一過程,夾雜著所謂對的不尊重,出現拿著憲法和黨章開會的事情,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當接受朱德、賀龍等人關於“顧全大局,要謹慎,要尊重”的規勸,主動找談話作自我批評,主動在家裏開黨內民主生活會,並在政治局開會時檢討“對主席不夠尊重”時,說“這不是尊重不尊重的問題,而是馬克思主義同修正主義的問題。在原則問題上,我是從來不讓步的”。問題又回到路線問題上來了。但這次不同的是,路線分歧和個人恩怨糾結在一起了。

蘇聯赫魯曉夫“變修”,對觸動很大,尤其是赫魯曉夫把斯大林的水晶棺材從列寧墓中遷出,在看來那和“焚骨揚灰”沒有什麽兩樣。

不允許中國走“回頭路”,不允許中國人民再受“二茬罪”,不允許中國人民再受“二遍苦”,不允許中國像蘇聯那樣變修。所以,對接班人的選擇關鍵看他是不是赫魯曉夫。

因此之故,1965年1月《二十三條》通過後,對具體怎樣推進“四清”運動談得很少,他所關注的更多的是中國會不會“變修”問題。認為:中國會不會資本主義複辟,會不會變修,和蘇聯一樣,關鍵在上層,尤其是在中央。如果中國自上而下出修正主義,它的危險比自下而上要大得多,快得多。有一次他對身邊的護士講:“我多次提出問題,他們接受不了,阻力很大……要是按照他們的做法,我,以及許多先烈們畢生付出的精力就付諸東流了。我沒有私心,我想到中國老百姓受苦受難,他們是想走社會主義道路的。所以,我依靠群眾,不能讓他們走回頭路。”同年8月11日,又對前來匯報工作的羅瑞卿講:“領導人、領導集團很重要。六二年刮歪風,如果我和幾個常委不頂住,點了頭,不用好久,隻要熏上半年,就會變顏色。許多事情都是這樣,領導人一變,就都變了。”10月10日,在同大區第一書記的談話中說:“中央出了修正主義,你們怎麽辦?如果中央出了修正主義,你們就造反。各省有了小三線,可以造反嘛。過去有些人就是迷信國際,迷信中央。現在你們要注意,不管誰講的,中央也好,中央局也好,省委也好,不正確的,你們可以不執行。”10月12日,在中央工作會議上,又談到中央出修正主義的問題,說:“中央出了,你們地方不出,不要緊。”“中央幾個大人,把他一革,就完了。”

總是談變修,總是談中央出修正主義。中央裏,誰會是修正主義者?“要一革就完的”,到底是誰?除了自己,恐怕誰也想不到是。

“**”爆發的前夜,在工作組問題上,在1966年8月4日黨的八屆十一中全會的小會上,大發脾氣,嚴厲批評害怕群眾。當麵頂撞:“革命幾十年,死都不怕,還怕群眾?!”又批評派工作組是鎮壓群眾運動搞專政,又當堂抗辯:“怎麽能叫專政呢?!派工作組是中央決定的。”而且決心抗到底:“無非是下台,不怕下台!”

吵架吵到這個程度,兩個人民主革命時期的親密戰友情分還會有多少呢?第二天,的《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張大字報》就出來了。

以後的結局大家都是知道的,中華人民共和國主席被打倒了,被殘害致死了。

八、“相逢一笑”,拂去曆史塵埃

1980年初,《中國青年》雜誌社的同誌采訪的夫人王光美同誌及其子女諸人。每當談到孩子們東躲西藏,“賣血為生”,談到孩子們尋找爸爸媽媽的艱辛,談到自己獄中的悲戚生活,談到病重發高燒時,醫護人員一邊高呼口號一邊罵一邊打針,兩隻胳膊和腿被針紮爛,“全身沒有一條好血管”,談到長時間疼痛難忍,雙手亂抓,“專案組”不給止痛,卻給他兩個硬塑料瓶子捏在手裏,瓶子最後被攥成“葫蘆”,談到含冤慘死時白發一尺多長,運往火葬場時雙腳還在吉普車外麵拖著時,60多歲的王光美都不禁扭頭哽咽,或暫時回到內房抽泣,待心情平靜後再談。

但是,當問及“親自發動‘**’,是不是就是為了打倒少奇同誌”時,王光美明確表示“不是!”王光美指出:發動“文革”,最初並不是針對一個人,而是要把“四清”運動推動下去。之所以被打倒,一是、康生、陳伯達、、謝富治一夥將中央文革小組淩駕於政治局和常委之上,孤立,左右,將極左推向極端,迫使違心地同意他們的惡行,殘害;二是群眾發動起來了,局勢失控了,也沒有辦法了,也保不了了。或許,在那個“文革”剛剛結束的年代,王光美隻能這樣講。但是,不管是在那個“文革”剛剛結束的年代,還是在許多真相已經大白的今天,王光美的上述回答,都是令人唏噓和感動的。

王光美是在1978年12月22日獲釋出獄的。自從仙逝之後,和生的女兒李訥身體和精神都很不好,常住醫院,不能上班,獨自帶著兒子生活,非常艱難。王光美從監獄出來,得知此情,很快帶著家裏的趙阿姨找到李訥,親自購買廚房用具幫她安家,料理家務,打掃衛生,談心聊天,關心她的身體和生活。1984年,在衛士長李銀橋夫婦幫助下,李訥再婚,愛人王景清在延安時曾是的警衛員。李訥結婚時,王光美帶著孩子們熱烈祝賀。再後來,李訥兒子王效芝結婚,也是之子劉源做的媒。不僅如此,女兒豆豆當年在河南病了,誰也不敢在報告上簽字,也是劉源簽的字,安排她回北京治病。劉源在河南任職時,不論是當副鄉長,還是當副省長,都曾多次看望李訥,為她帶去當地土特產和工藝品。李訥則將送給自己的一件精美的玉蓮蓬回贈。

2004年夏,王光美親自召集,劉源親自聯絡,和兩家後人在北京京都信苑大廈相聚一堂。83歲高齡的王光美老人,和賀子珍的女兒李敏,李敏女兒孔東梅,和的女兒李訥及夫婿王景清,李訥之子王效芝,和王光美的子女劉源、劉亭等人,參加了聚會。大風大浪已經過後,人生百味湧上心頭。眾人相見,一起問候王光美老人,然後彼此問身體,噓冷問暖,其情亦重,其意深長。

王光美的高風亮節、博大胸懷和無疆大愛,可謂感天動地。

劉源曾經講道:這不是“相逢一笑泯恩仇”。這場曆史悲劇給我們最大的精神遺產,就是使我們懂得,隻有團結和諧,才有幸福美滿,才能繁榮富強。如果分裂內鬥,“窮折騰”,必然是災難重重,悲劇無窮。

2006年10月13日,85歲的王光美老人仙逝。有人寫詩讚道:

把所有的愛裝進你心裏,在你的胸前寫下,你是這樣的人。

把所有的愛握在你手中,用你的眼睛訴說,你是這樣的人。

不用多想,不用多問,你是這樣的人。

不用多想,不用多問,真情有多重,愛有多深。

把所有的傷痛藏在你身上,用你的微笑回答,你是這樣的人。

2010年4月1日,嫡孫毛新宇攜妻子兒女在湖南湘潭韶山衝祭奠完爺爺之後,到的故鄉寧鄉縣花明樓,向銅像敬獻了花籃,表達了對的懷念之情。

在王光美的倡導和帶領下,兩位偉人的後代拂去曆史的塵埃,這既是告慰兩位偉人在天之靈,也是給人民和曆史一個交代,一個示範。

21世紀的陽光,是燦爛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