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五言絕句（三十九首）春曉(1)

春曉

孟浩然

春眠不覺曉，

處處聞啼鳥。

夜來風雨聲，

花落知多少。

【作者簡介】孟浩然（689～740），本名浩，字浩然，人稱孟襄陽、孟山人。唐代著名詩人。襄州襄陽（今湖北襄樊）人。早年隱居鹿門山，四十歲時遊長安，應進士未第，失意而歸。喜遊曆名山勝水，後患癰疽毒瘡而卒。其詩藝術造詣很高，曾在太學賦詩，舉座皆驚，為之擱筆。擅長山水詩，為盛唐山水田園詩派的代表人物，與王維齊名，並稱“王孟”。著有《孟浩然集》。

【注釋】眠：睡眠。曉：天亮。啼鳥：啼叫的鳥兒，猶言鳥啼。

訪袁拾遺不遇

孟浩然

洛陽訪才子，

江嶺作流人。

聞說梅花早，

何如此地春。

【注釋】袁拾遺：洛陽人，詩人的友人，姓袁。拾遺，官名，掌供奉諷諫的職務，以匡正人主言行的缺失。才子：才德兼備的人。此處指袁拾遺。江嶺：指大庾嶺，位於今江西大餘縣和廣東南雄縣的交界處，唐代流放罪人的地方。流人：因罪被貶官放逐到遙遠地方的人。指當時袁拾遺因罪免官而被流放到嶺外。聞說：聽別人說，沒有親臨其地，故言聞說。梅花早：大庾嶺又名梅嶺，因其地處南方，氣候溫暖，梅花開放得很早。何如：怎麽比得上。此地：指洛陽。

送郭司倉

王昌齡

映門淮水綠，

留騎主人心。

明月隨良掾，

春潮夜夜深。

【作者簡介】王昌齡（？～756？），字少伯，世稱王江寧。盛唐著名詩人。京兆長安（今陝西西安）人。一作太原（今屬山西）人。唐玄宗開元年間進士，曾任秘書省校書郎、江寧丞、龍標尉等職。安史亂起，由貶所赴江寧，為濠州刺史閭丘曉所殺。極負詩名，被譽為“詩家夫子王江寧”，並與李白、孟浩然、岑參、王維等均有交誼。詩作以邊塞詩、宮怨詩成就最高，尤擅七絕，有“七絕聖手”之稱。今存《王昌齡集》《王昌齡詩集》等。

【注釋】郭司倉：詩人的朋友，姓郭，司倉是官名，為管理倉庫的小官。淮水：即淮河。留：挽留。騎：這裏指代郭司倉。主人：指詩人自己。心：心意。良掾：即好官。掾，縣衙門中的屬吏。此處指郭司倉。

洛陽道

儲光羲

大道直如發，

春日佳氣多。

五陵貴公子，

雙雙鳴玉珂。

【作者簡介】儲光羲（706？～763？），人稱儲太祝。潤州延陵（今江蘇丹陽）人，祖籍兗州（今山東兗州）。唐玄宗開元十四年（726）進士，曆任馮翊縣尉、汜水縣尉等職。退隱終南山後，又出山任太祝，遷監察禦史。“安史之亂”時，被俘而迫受偽職，後脫身歸朝，貶死嶺南。為唐代山水田園詩派的重要人物。有《儲光羲集》五卷。

【注釋】佳氣：指陽氣，春天氣溫回升，生氣蓬勃。玉珂：馬勒上的玉器飾物。兩勒相擊而發聲，故又叫鳴珂。

獨坐敬亭山

李白

眾鳥高飛盡，

孤雲獨去閑。

相看兩不厭，

隻有敬亭山。

【注釋】敬亭山：在今安徽省宣城縣北，原名昭亭山，風景幽靜秀麗。山上舊有敬亭，為南齊謝朓吟詠處。孤雲：片雲。閑：作悠悠解。

登鸛鵲樓

王之渙

白日依山盡，

黃河入海流。

欲窮千裏目，

更上一層樓。

【作者簡介】王之渙（688～742），字季淩。盛唐著名詩人。祖籍並州（今山西太原），後遷居絳州（今山西新絳）。性格豪放，不願應舉進士。曾任衡水主簿，因被人誣陷，乃拂衣去官，悠遊於山水之間，十五年後，複為文安縣尉。在職以清廉稱，天寶元年卒於官。為人性格豪放，有俠士風度，常擊劍悲歌。善寫邊塞詩，為盛唐邊塞詩派重要代表，與高適、王昌齡等相唱和。其詩意境雄闊，韻調優美，奔放壯健。惜詩作大都散佚，僅傳世六首。

【注釋】鸛鵲樓：也叫鸛雀樓。原址在蒲州（今山西永濟）西南城上，其樓三層，前瞻中條山，下臨黃河，常有鸛雀棲息其上，故名。白日：太陽。依：依傍。盡：沉，落。這句話是說太陽依傍山巒沉落。欲：想要。窮：窮盡。千裏目：目力所能及的自然景物。極言其視野開闊深遠。更：再。

觀永樂公主入蕃

孫逖

邊地鶯花少，

年來未覺新。

美人天上落，

龍塞始應春。

【作者簡介】孫逖（696～761），唐朝大臣、史學家。博州武水（今山東聊城）人。自幼能文，才思敏捷。唐玄宗開元十年（722），經推薦受唐玄宗李隆基接見，並甚得其器重，升為左拾遺。不久，即升為考功員外郎，後遷中書舍人，終太子詹事。諡曰文。有文集二十卷。

【注釋】永樂公主：唐代凡是有宗女出嫁外蕃，按例封為公主。唐玄宗開元五年（718），東平王的外孫女楊氏被封為永樂公主，嫁給契丹王李失活。入蕃：進入到少數民族地區，此處指進入契丹國。鶯花：黃鶯和春花。美人：此處指永樂公主。龍塞：即盧龍塞，故址在今河北遵化西北，此處泛指北方邊塞之地。

伊州歌

蓋嘉運

打起黃鶯兒，

莫教枝上啼。

啼時驚妾夢，

不得到遼西。

【作者簡介】蓋嘉運，盛唐開元時人。曆任北庭都護、磧西節度使等職。曾在碎葉城以東的賀邏嶺大敗突騎施，立有戰功，於是詔加河西、隴右兩節度使。其既是邊將，也是詩人，深通音律，所製樂府曲調除《伊州歌》外，還有《胡渭州》《雙帶子》等，內容上多抒發征人久戍與行旅之情懷。

【注釋】伊州歌：唐代樂府曲調名。據宋代郭茂倩所編《樂府詩集》卷七十九《近代曲辭》引《樂苑》曰：“《伊州》，商調曲，西京節度蓋嘉運所進也。”妾：古代婦女對自己的謙稱。遼西：指遼河以西地區，唐時為征東軍隊駐紮之地。

左掖梨花

丘為

冷豔全欺雪，

餘香乍入衣。

春風且莫定，

吹向玉階飛。

【作者簡介】丘為（694～789？），唐代詩人。蘇州嘉興（今浙江嘉興）人。屢試不第，歸山苦讀數年，於天寶初年進士及第，年八十餘致仕，累官至太子右庶子等。詩工五言，風格清新淡雅，為盛唐山水田園詩派的代表人物之一，與王維、劉長卿等互有唱和，在唐代詩人中享壽最高。《全唐詩》收錄其詩十三首。

【注釋】左掖：唐時指稱門下省，高宗以後位於大明宮宣政殿的左側，相對於中書省位置而言，門下省被稱為左省，亦稱左掖。掖，指旁邊。冷豔：鮮豔有涼意。形容梨花潔白奪目，氣度高傲。欺：超過，壓過。乍：恰好，正好，剛剛。玉階：玉石砌的精美台階。此處暗指皇宮。

思君恩

令狐楚

小苑鶯歌歇，

長門蝶舞多。

眼看春又去，

翠輦不曾過。

【作者簡介】令狐楚（766～837），字殼士，自號白雲孺子。唐代文學家。宜州華原（今陝西耀縣）人。唐德宗貞元七年（791）登進士第，累官至翰林學士、中書舍人、華州刺史、吏部尚書、左仆射等。卒贈司空，諡曰文。才思俊麗，能文工詩。晚年與劉禹錫、白居易唱和較多。《全唐詩》收其詩五十多首。

【注釋】小苑：即小園，指宮中的小園林。歇：停止。長門：漢宮殿名。漢武帝時陳皇後失寵，被貶至長門宮居住，後遂用此來代指失寵宮妃所居住的內宮。翠輦：羽飾的帝王坐的車子。過：造訪，經過。

題袁氏別業

賀知章

主人不相識，

偶坐為林泉。

莫謾愁沽酒，

囊中自有錢。

【作者簡介】賀知章（659～744），字季真，自號四明狂客。初唐詩人。越州永興（今浙江蕭山）人。少以文詞知名，與張旭、包融、張若虛合稱為“吳中四士”。武則天證聖元年（695）進士，累官至禮部侍郎、太子賓客、秘書監等。天寶初還鄉隱居。性曠達，好飲酒，與李白、張旭等合稱“飲中八仙”。其詩揮灑自如，尤擅絕句，現僅存二十首。

【注釋】別業：即別墅，指住宅以外另置的園林休息處及其建築物。儲光羲有詩雲：“製岩開別業，桑柘亦依然。”主人：即指別墅的主人。林泉：山林泉溪。謾：通“慢”。怠慢，輕視。此處引申為“沒有根據”或“憑空”等。沽：買。囊：衣袋。

夜送趙縱

楊炯

趙氏連城璧，

由來天下傳。

送君還舊府，

明月滿前川。

【作者簡介】楊炯（650～693？），唐代詩人。華陰（今屬陝西）人。幼聰敏好學，唐高宗顯慶四年（659）舉神童。曾任崇文館學士、盈川令等職，蔑視權貴，仕途失意。擅寫邊塞詩，尤工五律，作品風格豪邁，格調激揚奮發。與王勃、盧照鄰、駱賓王並稱為“初唐四傑”。著有《盈川集》三十卷，今存詩一卷。

【注釋】趙縱：作者的朋友，郭子儀之婿，曾任太仆卿、戶部侍郎等職。連城璧：價值連城的美玉。據《史記·廉頗藺相如列傳》記載，戰國時，趙惠文王得到一塊美玉，秦昭王知道後，想用十五座城池來交換這塊美玉，所以稱之為連城璧。後來代指十分珍貴之物，這裏用來比喻趙縱。舊府：趙縱的故鄉在山西，是古代趙國所屬的地方，即連城璧的故土，所以被稱為舊府。川：河流。

竹裏館

王維

獨坐幽篁裏，

彈琴複長嘯。

深林人不知，

明月來相照。

【注釋】竹裏館：竹林中的一座屋舍，是王維在輞川別業中的二十個景點之一。幽篁：幽暗的竹林。篁，竹林。複：又，重複。長嘯：撮口發出的長而清越的聲音。是古人的一種口技。

送朱大入秦

孟浩然

遊人五陵去，

寶劍值千金。

分手脫相贈，

平生一片心。

【注釋】朱大：作者的朋友，姓朱，排行第一，故稱朱大。入秦：進入秦地，這裏代指進入長安。遊人：離家遠遊的人。此處指朱大。脫：解下來。平生：平素。

長幹行

崔顥

“君家何處住？

妾住在橫塘。”

停船暫借問，

或恐是同鄉。

【注釋】長幹行：屬樂府《雜曲歌辭》調名。其內容多抒發船家女子的思想感情。長幹，即長幹裏，地名，在今南京市，是當年船民集居之所。崔顥有《長幹曲》四首，記述了長幹裏船家的生活。橫塘：在今江蘇省江寧縣。或恐：恐怕，或許。

詠史

高適

尚有綈袍贈，

應憐範叔寒。

不知天下士，

猶作布衣看。

【作者簡介】高適（約700～765），字達夫，一字仲武。盛唐著名詩人。渤海蓨（今河北景縣）人。性落拓，不拘小節，是唐朝“詩人之達者”。曾遊薊門欲從軍，兩入京城求仕，均失意而歸。四十九歲舉道科，曆任封丘尉、左驍衛兵曹參軍、諫議大夫、左散騎常侍等職，被封為渤海縣侯。擅寫邊塞詩，與岑參齊名，世稱“高岑”，同為盛唐邊塞詩派的代表人物。其詩風格沉雄勁健，氣骨凜然。著有《高常侍集》，今存詩二百餘首。

【注釋】綈袍：用粗綈做成的長袍。綈，古代絲織物名。範叔：即範雎，字叔。曾在秦國為相，使秦國威震天下。布衣：指普通老百姓。

罷相作

李適之

避賢初罷相，

樂聖且銜杯。

為問門前客，

今朝幾個來。

【作者簡介】李適之（？～747），一名昌，李唐王朝宗室，恒山王之孫。隴西成紀（今甘肅秦安）人。曾任通州刺史、陝州刺史、禦史大夫、刑部尚書，後官至左丞相。天寶五年受奸相李林甫排擠而罷相，被貶為宜春太守，到任後服毒自殺。性嗜酒，與李白、張旭、賀知章等合稱為“飲中八仙”。

【注釋】避賢：讓位於賢能的人。此處是作者罷相後言不由衷之語。樂聖：喜歡酒。典出《三國誌·魏誌·徐邈傳》：當時魏國禁酒，徐邈私飲，以至於沉醉，不理政事。他稱酒醉為“中聖人”，又稱清酒為“聖人”，濁酒為“賢人”。作者為“飲中八仙”之一，故稱樂聖。聖，代指美酒。銜杯：飲酒。為問：試問。今朝：現在。

逢俠者

錢起

燕趙悲歌士，

相逢劇孟家。

寸心言不盡，

前路日將斜。

【注釋】俠者：即劍客，又叫遊俠。古時指那種重信譽、輕死生，勇於幫助別人的豪俠之士。燕趙：燕趙兩國均為周代諸侯國，列於戰國七雄之中。燕國在今天的河北省北部，趙國在今天的山西北部、中部、河套地區及河北西南部。韓愈《送董邵南序》有“燕趙古稱多感慨悲歌之士”的說法。悲歌士：即慷慨悲歌的豪俠之士。劇孟：據《史記》記載，劇孟是雒陽（在今河南洛陽東）一帶有名的豪俠。杜甫《入衡州》詩雲：“劇孟七國畏，馬卿四賦良。”寸心：猶言區區之心。言不盡：說不完。日將斜：太陽西下，指天色將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