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七言律詩（四十八首）早朝大明宮(2)
曲江（二首）
杜甫其一
一片花飛減卻春，風飄萬點正愁人。
且看欲盡花經眼，莫厭傷多酒入唇。
江上小堂巢翡翠，苑邊高塚臥麒麟。
細推物理須行樂，何用浮名絆此身。
【注釋】曲江：即曲江池，在今陝西西安東南。秦代為宜春苑，漢代為樂遊原，隋代為芙蓉園。因水流曲折，故名。唐開元中曾加以疏浚開發，是都中人的遊賞勝地。減卻春：消減了春色。風飄萬點：隨風飄落的無數花瓣。欲盡花：將要落盡的花。經眼：飄過眼前。傷多：太多。翡翠：即翡翠鳥。苑邊：指芙蓉苑邊。高塚：這裏指帝王將相的那些高大的墳墓。麒麟：泛指墓道旁的石獸。細推物理：細細推究事物衍生與變化的道理。物理，事物的發展規律、興衰之理。浮名：虛名。
其二
朝回日日典春衣，每日江頭盡醉歸。
酒債尋常行處有，人生七十古來稀。
穿花蛺蝶深深見，點水蜻蜓款款飛。
傳語風光共流轉，暫時相賞莫相違。
【注釋】朝回：退朝歸來。典：典當，抵押。江頭：江邊。酒債：賒欠的酒錢。尋常：往往，一般。行處：到處。蛺蝶：即蝴蝶。深深：在花叢深處。見：通“現”。款款：輕緩。風光：春光。流轉：流連徘徊。
黃鶴樓
崔顥
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
黃鶴一去不複返，白雲千載空悠悠。
晴川曆曆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
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
【作者簡介】崔顥（704？～754），字號不詳。盛唐詩人。汴州（今河南開封）人。唐玄宗開元十一年（723）進士，曾出使河東軍幕，天寶時任太仆寺卿，官至司勳員外郎。其早期詩作多以閨情為題材，流於輕豔；後赴邊塞，風格變為昂揚奔放。《全唐詩》收其詩一卷，共存詩四十多首。
【注釋】黃鶴樓：故址在今湖北武昌蛇山黃鶴磯上，樓因山而名，相傳為東吳黃武年間始建，後屢毀屢修，一直是古代的登臨勝地。傳說古仙人子安（一說費稀或荀環）從此地乘鶴而去。黃鶴，傳說中仙人所乘的一種鶴。昔人：指傳說中的仙人。空悠悠：喻世事茫茫。晴川：指白日照耀下的漢江。漢陽：地名，即今湖北省武漢市漢陽區，位於長江、漢水夾角地帶，與武昌黃鶴樓隔江相望。萋萋：青草茂盛的樣子。鸚鵡洲：原在漢陽西南長江中，後被江水逐漸衝沒。相傳此洲因禰衡而得名。東漢末年，富有才氣作過《鸚鵡賦》的禰衡被江夏太守黃祖所殺，並葬於洲上，因此而得名。鄉關：故鄉。
旅懷
崔塗
水流花謝兩無情，送盡東風過楚城。
蝴蝶夢中家萬裏，杜鵑枝上月三更。
故園書動經年絕，華**催兩鬢生。
自是不歸歸便得，五湖煙景有誰爭。
【作者簡介】崔塗（850～？），字禮山。唐末詩人。浙江富春江一帶人。唐僖宗光啟四年（888）進士，卻終生未仕。生逢晚唐亂世，顛沛流離，足跡遍布巴蜀、秦隴以及湘鄂等地。其詩風格沉鬱，多敘懷鄉、離別之情。《全唐詩》編存其詩一卷，約一百首。
【注釋】楚城：泛指湖南、湖北一帶的城市。兩湖一帶戰國時期為楚國領地，故稱楚城。蝴蝶夢：引用“莊周化蝶”的典故。《莊子·齊物論》中說：一日莊子夢見自己化為了一隻蝴蝶，醒來時，不知是自己化作了蝴蝶，還是蝴蝶化作了自己。詩人借此說自己夢中化作蝴蝶飛回家鄉。動：動輒。經年：常年。絕：斷絕。此處指與家裏斷了音信。歸便得：要回去就可以回去。得，能夠，行。五湖煙景：這裏引用了春秋時越國大夫範蠡輔佐勾踐滅吳功成後隱身五湖的典故。五湖，太湖流域一帶湖泊的泛稱。煙景，風景。作者以五湖煙景喻指自己的家鄉，也即遠離官場的歸隱之地。
寄李儋元錫
韋應物
去年花裏逢君別，今日花開又一年。
世事茫茫難自料，春愁黯黯獨成眠。
身多疾病思田裏，邑有流亡愧俸錢。
聞道欲來相問訊，西樓望月幾回圓。
【注釋】李儋：字元錫，唐朝宗室，曾任殿中侍禦史，作者的詩交好友。花裏：指花開時節，即仲春之時。逢君別：和君相逢又相別。“世事”句：當時朱泚在長安叛亂稱帝，唐德宗出逃奉先，韋應物雖然派人去探聽消息，可還沒有回音。此時詩人可說是無比焦慮卻又一籌莫展，所以說世事茫茫難自料。茫茫，渺茫。難自料，難以自我料定。黯黯：黯然，心神沮喪。田裏：指家鄉。邑：屬境，這裏指作者所管轄的蘇州，當時他在蘇州任刺史。流亡：指流浪的窮人。俸錢：俸祿，薪水。聞道：聽說。西樓：又名觀風樓，在蘇州。
江村
杜甫
清江一曲抱村流，長夏江村事事幽。
自去自來梁上燕，相親相近水中鷗。
老妻畫紙為棋局，稚子敲針作釣鉤。
多病所須惟藥物，微軀此外複何求。
【注釋】清江：指流經草堂的浣花溪，在成都西郊。曲：這裏為量詞，因河水彎曲而說。“一曲”即“一彎”。抱：懷擁，環繞。幽：清靜幽閑。棋局：棋盤。稚子：指作者年幼的兒子。釣鉤：魚鉤。須：需要。惟：隻是。微軀：微賤的身軀。這裏是作者自謙之詞。
夏日
張耒
長夏村墟風日清，簷牙燕雀已生成。
蝶衣曬粉花枝舞，蛛網添絲屋角晴。
落落疏簾邀月影，嘈嘈虛枕納溪聲。
久斑兩鬢如霜雪，直欲樵漁過此生。
【作者簡介】張耒（1054～1114），字文潛，號柯山，人稱宛丘先生。北宋著名詩人。祖籍亳州譙縣（今安徽亳縣），後遷至楚州淮陰（今江蘇清江）。宋神宗熙寧六年（1073）進士，曆任起居舍人、臨淮主簿、著作郎、太常少卿等職，數遭貶謫，晚年居陳（古名宛丘，今河南淮陽）。“蘇門四學士”之一。其詩樸實自然，不尚雕琢，清爽灑脫。著有《柯山集》《宛丘集》。
【注釋】長夏：長長的夏日。村墟：村莊。風日清：風清日麗。簷牙：指屋簷。因屋簷形如牙齒，故說簷牙。燕雀已生成：指棲息在屋簷下的燕雀的幼雛已羽翼豐滿。蝶衣曬粉花枝舞：陽光明媚，蝴蝶展翅在花間飛舞著。蝶衣，指蝴蝶翅膀。曬粉，陽光照曬著蝶粉。添絲：添加新絲。落落：稀疏的樣子。嘈嘈：形容水流聲的嘈雜。虛枕：瓷枕。宋代夏日習用瓷枕，中空。直欲：直想，隻想。樵漁：如樵夫和漁夫一般。
積雨輞川莊作
王維
積雨空林煙火遲，蒸藜炊黍餉東菑。
漠漠水田飛白鷺，陰陰夏木囀黃鸝。
山中習靜觀朝槿，鬆下清齋折露葵。
野老與人爭席罷，海鷗何事更相疑。
【注釋】積雨：久雨不晴。輞川莊：王維晚年隱居的別墅，在今陝西藍田終南山。煙火遲：因久雨空氣濕潤，煙火上升遲緩。黎：通“藜”，一種植物，嫩葉可食。餉東菑：往東邊的田裏去送飯。餉，給在田間勞動的人送飯。菑，已經開墾了一年的田地，泛指農田。漠漠：廣漠，茫茫一片。陰陰：形容樹木濃密幽深。夏木：高大的樹木，猶喬木。夏，大。囀：小鳥宛轉鳴叫。習靜：習養靜寂的心性。朝槿：即木槿，夏秋之交開花，朝開暮謝，常被古人用作人生無常的象征。清齋：吃素。葵：一種蔬菜，霜露之時，葵最美好，故稱“露葵”。野老：山野老人，這裏是詩人自稱。爭席：爭搶宴席上的座位。指融洽無間，不拘禮節。《莊子·雜篇·寓言》載：楊朱南行到沛地去，在梁地遇見老子。老子對他說：“你神態傲慢，能和誰相處呢？最潔白的好像含垢的黑點，盛德的人好像有所不足。”楊朱愧然變色，說：“敬聽先生教誨。”楊朱來的時候，旅舍的人對他都非常恭敬，紛紛避讓。等他回去的時候，旅舍的人都不再拘束，開始和他爭席位了。這裏詩人借用楊朱的典故表明自己已得自然之道，於人無礙，與世無爭了。“海鷗”句：據《列子·皇帝篇》記載：海邊有人與海鷗親近，鷗鳥亦不猜疑，成群地飛來與他親近。一天，他父親要他抓回海鷗去，他再到海邊時，海鷗都不再與他親近了。這句是說不會再有人無端猜疑我了吧？
新竹
陸遊
插棘編籬謹護持，養成寒碧映漣漪。
清風掠地秋先到，赤日行天午不知。
解籜時聞聲簌簌，放梢初見影離離。
歸閑我欲頻來此，枕簟仍教到處隨。
【作者簡介】陸遊（1125～1210），字務觀，號放翁。南宋詩壇一代領袖，我國偉大的愛國詩人。越州山陰（今浙江紹興）人。生逢北宋滅亡之際，少時即受愛國思想熏陶。宋高宗紹興中應禮部試，為奸臣秦檜所黜。宋孝宗時被賜進士出身。曆任卑微小職，一生仕途坎坷。積極主張抗金，收複失地，並曾投身軍旅，馳騁疆場。工詩詞散文，“中興四大詩人”（陸遊、楊萬裏、範成大、尤袤）之一。其詩激昂悲壯，氣魄雄渾，盡抒憂國憂民之心、抗敵複國之誌和壯誌難酬之憤。其詞纖麗雄慨，沉鬱凝重。著有《渭南文集》《劍南詩稿》《南唐書》《老學庵筆記》等。
【注釋】棘：荊棘。謹：謹慎，小心。護持：衛護。寒碧：本指碧玉，因碧玉帶有涼意，故稱寒碧。此處指新竹。漣漪：水麵細小的波紋。掠地：（風）從地上刮過。秋先到：這種感覺使人以為秋天提前到了。行天：從天上走過。午不知：即使在中午也不知道。解籜：竹筍脫落筍殼。籜，竹筍的老殼。簌簌：風吹竹動發出的響聲。放梢：竹梢綻放新葉。影離離：竹影稠密，這裏用來形容竹子長得繁茂。歸閑：告老歸鄉閑居。枕：這裏指竹枕。簟：竹席。
夏夜宿表兄話舊
竇叔向
夜合花開香滿庭，夜深微雨醉初醒。
遠書珍重何曾達，舊事淒涼不可聽。
去日兒童皆長大，昔年親友半凋零。
明朝又是孤舟別，愁見河橋酒幔青。
【作者簡介】竇叔向，生卒年不詳，字遺直。唐代詩人。扶風（今陝西鳳翔）人。唐代宗大曆初進士，曾任國子博士、左拾遺、溧水令等職。頗有詩名，尤工五言。作品多有散佚，今存詩僅九首。
【注釋】話舊：敘談往事。夜合：即合歡，一種晝開暮合的花，色白，極香。書：書信。去日：過去的。昔年：從前的，往年的。半凋零：好多已離開人世。凋零，原指草木凋謝零落，此處為人死去的委婉語。愁見：詩人將要在河橋附近的小酒店裏與表兄餞行，故言“愁見”。酒幔：從前酒店門前懸掛的招客的幌子。
偶成
程顥
閑來無事不從容，睡覺東窗日已紅。
萬物靜觀皆自得，四時佳興與人同。
道通天地有形外，思入風雲變態中。
富貴不淫貧賤樂，男兒到此是豪雄。
【注釋】偶成：偶有所感寫成。閑：悠閑清靜。從容：不慌不忙，悠然自得。覺：醒來。靜觀：冷靜地觀察。皆自得：都有心得體會。佳興：美好的興致。“道通”句：道能通達到天地間的有形之外。也就是說道能通達到天地間所有的有形和無形的東西。道，這裏指萬事萬物都要遵循的準則真理和發展規律。“思入”句：思維理念能進入一切的風雲變幻之中。思，和上句的“道”一樣，都是程顥所主張的“理”。“富貴”句：富貴不驕奢淫逸，貧賤能自得其樂。即主觀認識上有自己的準則，不會為外界的物質條件所左右。淫，放縱。“男兒”句：男兒到了這種境界就是英雄豪傑了。此處指作者所說的“富貴不淫貧賤樂”的思想境界。到此，達到這個境界。豪雄，英雄豪傑。
遊月陂
程顥
月陂堤上四徘徊，北有中天百尺台。
萬物已隨秋氣改，一樽聊為晚涼開。
水心雲影閑相照，林下泉聲靜自來。
世事無端何足計，但逢佳節約重陪。
【注釋】堤：堤岸。四徘徊：四麵環顧，來回走動。中天：在半空中。形容台高。百尺：指月殿北麵的高台。百尺是約數，極言其高。一樽：一杯。樽，古代盛酒的器皿。無端：無常，沒定準。何足計：不值得計較。但：隻要。約：邀約，約定。重陪：再來陪賞。
秋興（選四首）
杜甫其一
玉露凋傷楓樹林，巫山巫峽氣蕭森。
江間波浪兼天湧，塞上風雲接地陰。
叢菊兩開他日淚，孤舟一係故園心。
寒衣處處催刀尺，白帝城高急暮砧。
【注釋】秋興：因秋而遣興。唐代宗大曆元年（766）秋，杜甫流寓夔州時曾作《秋興》詩八首。這組七律，不僅格律精嚴，且構思縝密，意脈一貫，境界悲壯蒼涼，集中體現了詩人晚年“詩律細”的藝術追求和沉深摯篤的憂國憂民的情懷。玉露：白露。凋傷：摧殘。指白露使楓樹衰敗。巫山：在今重慶巫山縣東。巫峽：西起巫山縣東至湖北巴東縣。蕭森：蕭瑟陰森。兼天湧：連天湧起。形容波浪滔天的水勢。塞上：指北方邊塞。地陰：地麵的陰冷寒氣。叢菊兩開：指作者在夔州兩次看到菊花開放，猶言度過了兩個秋天。他日：往日。杜甫於永泰元年（765）夏離開成都，本想早日出峽北歸，不料當年秋滯居雲陽（今屬重慶），次年秋又淹留夔州，所以有自傷之辭“叢菊兩開他日淚”。故園：指長安，杜甫以之為第二故鄉。催刀尺：指趕裁新衣。刀，此處指剪刀。白帝城：在今重慶奉節縣城外臨長江的山頭，為三國時劉備托孤之處。砧：搗衣用的石板。古時用麻布製衣，縫製前要在石板上捶打使布變滑軟，這道工序叫搗衣。
其三
千家山郭靜朝暉，日日江樓坐翠微。
信宿漁人還泛泛，清秋燕子故飛飛。
匡衡抗疏功名薄，劉向傳經心事違。
同學少年多不賤，五陵裘馬自輕肥。
【注釋】山郭：靠山的城郭，猶言山城。靜：安靜，靜穆。朝暉：清晨太陽的霞光。江樓：俯臨江水的樓閣。翠微：青黛的山色。信宿：指連宿兩宿。信，再。古代稱一宿為宿，二宿為次，二宿以上為信。此處是第三天的意思。還泛泛：仍在水上漂浮。清秋：深秋。飛飛：頻繁飛動的樣子。匡衡：西漢時人，常上疏直言論事，深得元帝賞識。劉向：西漢經學家，曾講論六經，點校大內五經秘書。不賤：顯貴。五陵：長安附近漢代高、惠、景、武、昭帝的陵墓。是貴族富商集居地，古代常用以指代豪富權貴之人。輕肥：輕指裘衣。肥指駿馬。形容講究衣著打扮、車馬坐騎，追求生活享受，不考慮國家大事。
其五
蓬萊宮闕對南山，承露金莖霄漢間。
西望瑤池降王母，東來紫氣滿函關。
雲移雉尾開宮扇，日繞龍鱗識聖顏。
一臥滄江驚歲晚，幾回青瑣點朝班。
【注釋】蓬萊宮闕：宮殿名，唐高宗時將大明宮改名為蓬萊宮。南山：指長安城南麵的終南山。承露金莖：漢武帝劉徹為求長生，在建章宮內建一座高台，上麵有金莖承露盤，說要承接仙露服食。此處借漢宮比擬唐宮。霄漢間：形容極高。瑤池：在昆侖山上，傳說中西王母的居所。“東來”句：傳說老子西遊，要經過函穀關，當時的關令尹喜看到紫氣東來，籠罩了此關。紫氣，祥瑞之氣，意即仙氣。“雲移”句：彩雲移動，雉尾宮扇打開。雉尾，即雉尾扇，皇帝坐朝時一種用野雞尾羽製成的障扇，為皇宮儀仗中的一種。日繞龍鱗：指皇帝身穿的龍袍，上繪有龍浮江海，旭日東升的圖案。聖顏：皇帝的麵容。滄江：深闊的江，指長江。歲晚：即秋天。幾回：幾曾。青瑣：古代宮廷門窗上雕飾的青色的交互連環圖案。此處借指宮廷。點朝班：上朝時點名傳呼，官員按次入班。
其七
昆明池水漢時功，武帝旌旗在眼中。
織女機絲虛夜月，石鯨鱗甲動秋風。
波漂菰米沉雲黑，露冷蓮房墜粉紅。
關塞極天惟鳥道，江湖滿地一漁翁。
【注釋】昆明池：在今陝西西安城西南。漢武帝時為增強水軍的力量，仿雲南昆明滇池鑿池訓練水師，方圓四十裏，故名昆明池。漢時功：因昆明池為漢朝時開鑿，所以這樣說。織女：指昆明池石刻的織女像。石鯨：指昆明池的石刻鯨魚。菰米：即茭白。一種水生草本植物，秋季結果，其果實色白如米，稱“菰米”，可食用。沉雲黑：水上菰米黑沉沉的，像陰雲一樣密集。蓮房：蓮蓬。墜粉紅：指蓮花凋敗。關塞：險隘關口。此處指詩人棲身的夔州。極天：形容極高。鳥道：隻有飛鳥可以通過的道路。“江湖”句：作者自比，說自己好像是一個在江湖上四處漂泊的漁翁。
月夜舟中
戴複古
滿船明月浸虛空，綠水無痕夜氣衝。
詩思浮沉檣影裏，夢魂搖曳櫓聲中。
星辰冷落碧潭水，鴻雁悲鳴紅蓼風。
數點漁燈依古岸，斷橋垂露滴梧桐。
【作者簡介】戴複古（1167～1248？），字式之，自號石屏。南宋著名詩人。天台黃岩（今浙江台州）人。一生不仕，浪遊江湖，晚年隱居石屏山。曾從陸遊學詩，為“江湖派”重要作家。其詩詞格調高朗，詩筆俊爽，清淡自然。著有《石屏詩集》《石屏詞》等。
【注釋】浸虛空：月光如水，如言浸。虛空，太空，天空。綠水無痕：水清浪平之貌。夜氣：指秋夜寒冷的氣息。衝：彌漫。浮沉：隱現。檣影：桅杆的影子。冷落：冷清地倒映在（水中）。紅蓼風：蓼花開放時節刮的風，此指秋風。蓼，一種生長在水邊或水中的草本植物，花小，白色或略帶紅色。古岸：古老的堤岸。斷橋：殘破的橋。垂露：露珠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