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塔頂的歌聲

“不是的,他真的很喜歡你。”遙生搖頭,認真對她說道,“他對你是認真的,是我錯了。”

思可本想否認的,卻不知如何開口,最後也隻能沉默。

現在否不否認都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他已經穿過歐亞大陸和英吉利海峽,到了一個很遠的國家。也許他們之間再也不會有任何關係了,他說過對她已經膩了。

早就已經結束了。

他曾經對她那麽好,將她視若珍寶,可現在卻這樣絕情,連一句再見都不肯對她說。

想到這裏,思可再次起身,不想再與遙生說下去了。

“等等,先別動。”遙生忽然俯下身來,不等她有反應,就將手伸進她的衣服裏。

“你……”思可驚訝得張開嘴,呆呆地看著遙生從她的腋下取出一支溫度計。

“還好,已經徹底退燒了,來吃點東西吧,我叫了外賣。”

“不用,我要回去。”她掀開棉被,剛站起來就冷得一哆嗦,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餓過頭了,毫無體力,腳尖觸到地板時,竟一下子跌坐到地板上。

遙生皺眉,但並沒有說什麽,隻是彎腰將她扶了起來。

思可想掙脫他,可卻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隻能無奈地苦笑道:“哎,睡了一整天,前天也沒吃飯,我好像真的有兩天沒吃東西了……”

很久以前,思可和寧南一起看日本的青春偶像劇,裏麵有一名記憶深刻的話:隻要活下去,就一定會遇上好事的。

從那以後,她就一直把這句話奉為真言。

盡管隨著成長,她早就明白了這個世界並沒有那麽美好,可總還是要活下去的。

於是她還是坐下來喝了牛奶,又把遙生買的炒飯都吃了,又吃了一條魚一個雞蛋,飯後還吞了幾個芒果和桃子。要不是遙生阻止她,她還想繼續吃下去。

想到前一天晚上餓得走不動路,身上隻有幾十塊零錢,又沒有鑰匙回不了家的窘迫境地,說真的,如果不是遙生收留,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現在也是這樣,她隻有兩個選擇,一個回樓道裏待著,餓著肚子等到天亮後再聯係物業找鎖匠;另一個就是留在遙生的房間裏,若無其事地和他一起吃飯。

她很佩服自己選擇了後者,在生存麵前,人的自尊和麵子果然是一文不值。明明那麽不想和遙生再有牽扯,明明恨他那樣對待自己,可現在還是隻能默默接受他的人情。

然後,她隱隱聽到了歌聲,美得像是蒼茫大海上人魚的歌喉一般叫人沉醉。仿佛是將所有生命都燃燒幹淨,既然溫柔又絕望,像風一般可將靈魂也一同吹散。

她知道那是靜靜在唱歌。

剛吃完飯,遙生趕她回床上躺著休息,自己一個人收拾淩亂的桌麵,她忽然想起最近都沒有看到他們樂隊有活動了,不由順口問了一句,“那許風不在了,那你們的樂隊怎麽辦?”

“早就暫時停了。”

“哦。”

“不過隻是暫時的。”

她頓了頓:“那你們會找人代替他嗎?”

“不會,沒有人可以代替他。”遙生的語氣依然是淡淡的,可態度卻很堅決。

“為什麽會搞那個樂隊呢?這不像是你會做的事啊。你不會愛出風頭的人,許風雖然愛熱鬧,但也整天嫌麻煩,那是因為童光堅持的緣故嗎?”

“是因為我想讓靜靜有一個可以盡情唱歌的地方。”遙生想也沒想就回答道,“不止是我,是大家共同的願望。”

“原來是這樣。”思可喃喃道,她想起那晚聽到的如海浪一般壯闊美妙的歌聲,像強風吹散樹葉一般,吹散她心裏的憂傷。靜靜的歌確實有那樣的力量,和她本人無關,純淨而廣大,讓人想要沉迷……“我好像也有一點理解為什麽了。”

“是嗎……”她沒有像往常一樣提起靜靜就生氣,遙生也頗有點意外。

“那你們要去更大的舞台上表演賺錢嗎?像我一個朋友說的,如果有機會,也許可以接到更多商業演出,聽說這可是童光的夢想呢。”

遙生聽得笑了,眼睛微微地彎起來:“不會,現在這樣就很好。”

他們也許隻是想守護那個歌聲而已,而高談夢想什麽的,就真的一點也不符合遙生的性格了。

“那麽,你很愛她嗎?”思可又問。

出乎意料地,遙生搖了搖頭。

很多人都覺得他是愛著靜靜的,不然也不會一直都對她那麽的好。

他家境優渥,父母出手大方,自己也有獎學金,錢對他而言並不是那麽珍貴。隻要手上還鬆,靜靜不開口他也會給。要靜靜惹了麻煩,喝醉了,他可說是隨叫隨到。

也許在靜靜一生之中,他是唯一不需要任何回報,就一直對她好的人。

那並不是愛情。

“她是個很倔強的女孩子,從來不對任何人示弱,受了傷隻會自己躲起來。”遙生眼神誠實地說著,“隻要了解她,就會忍不住想保護她。”

他並沒有加入她的生命裏。

也許每個人一生都有那麽一個人,他在你心中占據著很重要的位置,似友非友,似愛非愛,似親非親。所以,無法真正走到一起。

他是清醒的,能將自己的感情分析得一清二楚,可是太過冷靜,最終總是在傷害別人。

“倒是你,許風為什麽跟你分手呢?”遙生看著她,“我一直以為,你們會很幸福的。”

“這個……其實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思可歪頭想了想,自嘲地歎了口氣,“他隻告訴我說他厭倦了,大概就是這樣吧。”

“不可能。”遙生堅定地搖頭說,“許風很愛你,一定是有什麽別的原因。”

“說那些又有什麽用呢?結果就是這樣,而我已經不難過了。”思可垂下頭去,聲音低得近乎於昵喃,“其實在一開始時,我就猜到會是這種結果了。太美好的東西總是不長久的,我知道命運不會對我太好,就是有這樣的預感。”

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的,他和她竟然像久違的老朋友一樣聊起天來。

這令思可感到不可思議。他們之間明明沒有什麽深交,又發生過許多不快,可最後卻可以這樣和平坐著談天。

明明以前連話也沒有說過多少,一點也稱不上了解的,卻又已經有了身體關係。

“其實有一件事,你到現在都不知道……”說到這裏,遙生停頓了很久,似乎還在猶豫要不要說出這件事,但最後還是說了出來,“是關於寧南的,靜靜和寧南也都不願意讓你知道。”

“什麽事?”

外麵天已經黑了,遙生拉開窗簾,她可以看到自己最喜歡的陽台。遙生穿著拖鞋,悠閑地靠在陽台的玻璃門上。

輕淡的風流進房間裏,帶著淡淡的花香。

她坐在床上,平靜地聽著他的聲音。他的表情淡淡的,總讓人覺得他是在微笑似的,明明就站在那裏,卻總像隔著很遠的距離一般。他一直這樣,像個冷靜的旁觀者,沒有爭取什麽,沒有介入他們的故事,沒有人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