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習慣受傷

轉眼就到了暑假,為了湊足學費和接下來的生活費,思可每天都忙個不停,有時甚至會忘記吃飯。

這天剛出門就覺得有點暈沉沉的,又在實習的公司接了一下午的電話,等到下班時已經累得不行了,什麽也不想做,隻想馬上好好睡一覺,可是到了家門口卻找不到鑰匙了。

她把包包都翻遍了,還是沒找到,為什麽呀,自己又明明記得早上有把鑰匙帶出門的。她實在太累了,腦子也一片糊塗,現在已經這麽晚了,她完全不知道要到哪去找鎖匠,更糟糕的是證件都沒帶,出去找旅店也不行。

思可焦躁地在門上狠狠拍了幾記,實在不解氣,又狠狠踢了一腳,最後無力地蹲了下來。

實在是沒有力氣了,心裏唯一的想法就是:不管了,先這樣休息一下再想辦法吧。這個時候哪怕天塌一下她也不能動了。

她長長歎了一聲,就這麽閉眼靠在牆上,也不知過了多久,竟真的不知不覺抱著雙膝睡著了。

然後,她做了一個很長很混亂的夢。

夢裏,有個溫柔聲音無奈地對她說:“思可,你再這樣,我就不管你了啊……”

接著,那聲音又變成另一個人的,低低地在她耳邊承諾:“我會永遠對你好的……”

那些聲音不斷地反複著,她想要走近,卻總是離說話的人越來越遠,不管怎麽追也追不上。等她追得累了,不得不停下來時才明白,夢境歸究是夢境,無論她是怎樣都追不到的。

可為什麽還會哭呢?明明隻要習慣了就好了啊。習慣離別,習慣受傷,習慣一個人。從一開始就不應該相信的,太過美好的事,總是不會長久。

這個世上沒有絕對安全的地方,因為已經長大了,也沒有人可以依靠,要自己保護保護自己。

這些道理她都懂,可依然抵抗不住心裏的軟弱。

很多人開始在她的眼前掠過,熟悉的、陌生的、愛過她的、傷害她的……每個人都如同光影從她的身邊流動而過,那麽的清晰,可是誰都沒有停留下來。

身體好冷……是極致的寒冷。她意識很迷糊,可是不用睜開眼睛,也知道自己正蹲在樓道裏,靠著冰冷的門睡著覺。風不時從外麵吹進來,涼颼颼刮在身上,除了把身子縮得更緊一點,沒有別的辦法。

夢始終是夢,而這才是現實。

也不知道過去多少,也許是麻木了,也許是氣溫回升了,身體忽然暖和起來。

像是有一張巨大的毛毯將她緊緊裹住了,舒服的觸感,暖暖的溫度,陽光的氣味,全部都那麽的懷念。

就像小時候一樣。

就像被媽媽抱緊的時候那麽安心而溫暖。

媽媽,媽媽,請你停下來看看思可吧……

求你回來陪陪我啊……

為什麽你也不願意停下來呢,看看我啊,看看我啊……

終於,她累得連在夢中流淚的力氣都沒有了,任由自己陷入長長的黑暗裏。

思可醒來的時候,最先映入眼中的是一個放滿花的陽台。

黃昏的瑰麗色彩布滿整個天空,世間萬物都被染上了一層橘色,淡藍色的格子窗簾被風吹得飄起來,空氣中夾雜著一股很淡的香氣。

那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

身下是軟軟的床,比她自己的那張要舒服多了,渾身都很暖和,感受不到一丁點的寒冷。思可知道自己此時在一個很幹淨的房間裏,安然地睡著。

陽台上有一個穿著淡藍色上色的身影靜靜站在那兒,她隻是動了動,他便察覺到了動靜,然後轉過身來。

“終於醒了?先喝點熱牛奶吧。”遙生走進房間

“是你……”她呆呆地說著,醒來後會又一次睡在遙生房裏,這是她萬萬沒想到的。

直到遙生放了一杯牛奶在床頭,她才終於回過神來,“謝謝,不過不用了……對了,現在幾點了?”

“晚上七點左右。”他回答。

“啊?!”思可幾乎是從床上彈了起來,結果由於低血糖,頭一陣的暈,但她還是連忙要坐起來,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將近睡了一天一夜,從前天夜裏一直睡到現在!

“今天就請假吧,你現在去也已經趕不上晚上的工作了。”

“那不行……”

她搖頭,都兩天無故曠工了,被罵死算好的,再重新找工作更麻煩了!可遙生卻強硬地按住她的肩膀,硬生生地將她推回到床上,語氣有些不快:“夠了,你看看自己現在成什麽樣子了?”

思可怔了怔,不明白他為什麽那麽生氣,這才望向對方牆上掛的鏡子。一時間,竟然差點沒有認出那個麵色蒼白瘦骨嶙峋的人就是自己。

“你發高燒,暈倒在家門口,還是被樓上的發現,又聯係物業,我才知道的。掛了一整天的鹽水,到今天上午才勉強退燒。再不好好休息,你的身體根本就支持不住了。”

“但是……這與你沒有關係吧?”她皺起眉,語氣不善地說。說到底他們之間的關係根本沒好到那種程度,身體怎樣也是她的事。

遙生聽了,也不介意的態度,隻是淡淡說道:“思可,許風他出國了。”

“出國?”思可聽到這裏,一下子就沒有掙紮的力氣了,腦子也抽空了,整個人傻了一般癱倒在床上,目光呆滯地看著遙生的臉,“不可能……我前陣子在學校看到他……”

“是真的,其實他在暑假前就辦好退學手續了,上個星期的飛機到倫敦。”遙生說到這裏頓了頓,確定她在聽,“不過那是有原因的,在和你分手前,有一天晚上他突然情緒不好,喝多了和人打了起來,對方傷得很嚴重,好在處理得及時,才沒有鬧大。不過學校的處分是免不了的,主動退學,也是為了不在檔案留下紀錄。”

遙生說得輕描淡寫,但思可聽到退學二字,就明白事情有多嚴重。

那個被打的人究竟傷成什麽樣子,她完全不敢相象。如果真像遙生說得那麽簡單,又怎麽弄到要退學的地步呢?

她發現自己真是一點也不了解許風。

在她麵前,他隻是偶爾任性,偶爾生氣,但總是讓著她的,沒脾氣似的被她使喚,天天圍著她打轉。她簡直不相信許風是那麽暴力瘋狂的人,盡管事實就擺在眼前。

她從來不認識那樣的他。

許風決定出國的真正原因,她並不知道。或許真是遙生說的那樣,又或者不是。

她隻知道,他仍然每天都會去學校,一派陽光開朗的樣子,仿佛真的沒有任何煩惱,然而卻無聲消失,一個人坐飛機去了那麽遠的地方。

“為什麽?他為什麽都不告訴我呢?”

“可能隻是想逃避你吧。”遙生苦笑了一下說。

思可聽得笑了,她望著陽台的盆栽,看著那些碧綠的葉子和莖葉花枝:“怎麽可能呢?我對他而言沒有那麽重要的,再說他也有新的女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