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你不合適他!死了這條心吧!

顧朗送走秦心後,上樓,淡淡的看了看我,突然問道,你和江寒還在交往?

我愣了一下,輕輕搖頭——這,應該不算撒謊吧?

我和江寒,除了有張結婚證之外,卻是沒有過任何的通信、通電、以及網聊,確切地說,我們倆失去關係一年多了。當然,其間不包括康天橋抱著小童來找我,不包括小童每次見到我都喊“媽媽”——唉,憂傷,我難道真的像江寒說的那麽老相嗎?憂傷。

顧朗似乎不是很相信我的話,但他沒繼續追問。

下樓之後,他隻是靜靜的看了看我,眼神淡淡,聲音也淡淡,說,天涯,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我一聽就很開心,在我看來,男人肯給一個女人講故事,那是一種寵。這種感覺大概是延續了幼年時代,父親給女兒講故事的美好情景吧。

一邊聽顧朗講故事,一邊等待胡冬朵從人才市場回來,是件不錯的事情。

顧朗坐在我的麵前,紫色的襯衫,暗色的條紋,如同翻滾的雲海。

他們說,貴族從不穿紫色的。可是顧朗穿著紫色的衣衫,坐在我的麵前,居然像王子一樣。他的眉心輕輕的皺著,倒了一杯茶,手指纖長,看得我眼冒綠光。

顧朗抬眼,看了看我,緩緩地開口,說,很久以前,有個有錢的公子哥兒出了一場車禍,康複後,他的狐朋狗友們,就給他找了一女模特慶祝……這個女模特原本也是個好姑娘,隻是後來……怎麽說,環境改變人,她以前在一個會所裏做過小姐,最初是為了自己的艱難的家庭,後來,大概是為了自己對物質的追求吧。她在這個會所裏,認識了一個男人,她很愛這個男人,這個男人也很愛她……

顧朗講到這裏的時候,我的心居然有種被生生撕裂的感覺,我突然不敢去想象——因為前麵的劇情太相似了,那不就是江寒江大少爺嗎?!那個女模特,不就是後來生小童的那個女人嗎?難道這個會所就是唐繪!!難道這個女模特認識的男人就是顧朗?這個她很愛也很愛她的男人?!

我垂下眸子,不敢看顧朗;我不能這樣聽著他的愛情故事,然後再看著他傷心欲絕的眼眸——我知道我隻是一個平凡的女子,但是,也不能要求我,十幾歲的時候眼睜睜的看著他經曆初戀,然後二十幾歲的時候,再眼睜睜的聽他曠世絕戀吧?

顧朗似乎沒有覺察到我臉色的改變,他輕輕抿了一口水,說道,大概是物質的誘惑太盛,麵對一個出色的多金的公子哥,原本的愛情便褪色了,她懷上了那個公子哥兒的骨肉,便一心想嫁入豪門……

豪門?!

不對啊。不是說我們國家的百姓都是無產階級嗎?怎麽可以有豪門之說呢?顧朗最近真是越來越反動了。

不過,我壓根就不關心他反動不反動了,我隻是有些傷感,我本來今天在胡冬朵的鼓勵下是來表白的,卻在這裏聽他生動的愛情往事,真是太悲傷了,大概比明天的畢業典禮還要悲傷吧。

顧朗將茶杯拿在手裏,把玩了一下,抬頭看看我,說,後來,這個女模特生下了孩子,借此要挾那個公子哥兒,希望他能娶她,結果可想而知。他給了她一筆很大數目的錢,留下了孩子,讓她徹底從他麵前消失。

唉,果然講的就是江寒的事情。下麵呢?下麵是該講女模特的詭異車禍,和他的悲傷了吧?我是該轉身離開,還是該準備一些台詞來安慰呢?

顧朗講到這裏就緊緊的盯著我,說,後來,這個女模特卻出了車禍,死去了。很多人都覺得女模特的死不尋常,所以,很多人都在懷疑是那個公子哥兒起了殺心。

我突然坐了起來,說,你說江寒害死她???不可能!!!

顧朗沒說話,看著我。

我也被自己的反應給嚇壞了,其實我隻是覺得……覺得,江寒這個人,雖然人品有限,嘴巴又毒,但是還是心腸很好的。當初,他在停車場為那個尋找兒子的婦人解圍,就足以說明,他不是一個冷血的男人,甚至身上沒有那種冷眼旁觀的氣息。

那個尋找兒子的女人,至今飄零在哪裏,我無從知道,我隻知道,後來,海南島康複後,我小心翼翼的提起過這件事情,被他全盤否人了。

他笑著說,我怎麽可能叫顧泊天呢?我怎麽可能有個老媽找了我十多年呢!不可能的!世界上樣子相似的人多了去了。

雖然,我一直疙疙瘩瘩的,但是,我每次提及這件事情,海南島就會給我翻臉。誰想總是讓自己的朋友跟自己翻臉呢?

所以,這一年多來,這個尋找兒子的女人,漸漸的從我們的話題裏消失了。

因為顧朗談及江寒,我突然又想了起來,突然莫名的傷感。希望,她不是海南島的媽媽,希望,海南島沒有說謊。卻真的害怕,她是海南島的母親,如果這樣,海南島是不是太過冷血了?

想起那個尋找兒子的女人,我的眼神裏就隱約著悲傷,而在顧朗看來,卻似乎是為江寒而起,一切意味非常。

半晌,他才開口,說,我也不相信是那個公子哥兒害死她的。但是,別忘記,這個公子哥兒卻有著一個異常厲害的母親。就算這個公子哥兒自以為自己做事天衣無縫,自以為自己的母親不知道自己有私生子一事……但是可能嗎?他母親在他身邊布滿了眼線,當然,不是為了監督自己的兒子,而是為了避免自己的兒子不要受到意外傷害,因為這麽多年,她在和另一個女人爭奪丈夫,爭奪地位,爭奪財富。所以,那個公子哥兒總是以為自己的所有事情,母親不知道。但他錯了,其實,小童這件事情,對於秦心根本就不是秘密,隻是,他自認為自己一直在跟母親演戲,但這場戲根本就是他自己在演給自己看。你猜對了,這個公子哥兒是江寒,那個模特是我們會所以前呆過的一個女孩子,同她相愛過的那個男人就是……

就是你!對不對?我執拗的看著顧朗,眼神堅決,瑩瑩波光,如同撲向岩石的海浪,明知會粉身碎骨卻絕不回頭。

顧朗愣了愣,半晌,他突然笑了,眼神裏有種特別心疼的味道,那麽定定的審視著我,說,原來,你一直不開心,是因為這個?

我很誠實的點點頭,給自己打氣,是的,天涯,你得承認,你今天是要對他表白的,憑什麽他想閃躲就閃躲!想曖昧就曖昧!擁抱過,親吻過,卻從來沒說愛過!好吧,一會兒就借此表白吧。嗯嗯。

顧朗笑著說,那麽我很榮幸的告訴你,這個男人是崔九。你該開心一些了吧?

崔九?

我懵了一下。突然想起,他之前對江寒的那些恭敬,謔,那得藏著多少恨啊!帶著這麽多恨,還要在一個人麵前笑臉相迎,突然之間,我對平常隻知道嘻嘻哈哈的崔九,產生了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他有點像個謎團,讓人看不清。

顧朗看了看我,說,我跟你說這個就是希望你知道,不要去招惹江寒,就算他是無害的,秦心卻不是吃素的!他總以為自己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其實他壓根保護不了你的周全的。

謔!

我看著顧朗,長長吸了一口氣,幽幽的說,你這麽關心我啊?

顧朗愣了愣,目光

投向別處,避開了我的目光,他清了清嗓子,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樣,他說,天涯,我……

他一開口我的情緒就高度緊張了起來,我生怕他又想說,天涯,我們不是一路人,我的生活如何如何……這樣的說辭,我曾聽過,便不再想聽了。所以,我毫不猶豫的打斷了他,我決定,寧可我表白了,他再拒絕我,也不要我連告白的機會都沒有,他就說服了我。

那一刻我緊緊盯住他的眸子,我說,顧朗,我——

又一次這麽恰到好處,崔九跑上來大喊了一聲,老大,不好了!老爺子來了!

崔九!

又是崔九!

我上輩子一定是欠你的,一定是三伏天請過你烤火,三九天偷過你棉襖,所以,這輩子我決定表白的這天,你總是這麽恰到好處的出現!

崔九說完,就扯起我的胳膊往外走。

每次,隻要是老爺子顧之棟來訪,崔九總會心急火燎的將我帶走。可憐的我,嘴巴裏的那句“我喜歡你”隻能硬生生的憋在肚子裏。

我滿目冒著綠光,幽幽的看著崔九。

崔九說,快走吧!

我還是和顧之棟碰麵了,他的臉色很壞,每次他出現在唐繪的時候,臉色都好不到哪裏去。

他看了我一眼,眸光內斂卻擋不住獵鷹一般的氣勢,我從頭冰到了腳底板。

崔九結結巴巴的說了聲,顧先生好。

我嘴巴閉的緊緊的,其實,通常這種情況下,女生是該喊男生父親“伯父”的。可是我還沒有對冰著臉、冷著眼看我的人喊伯父的習慣。

顧之棟上下打量了我一下,沒說什麽,就轉身離開了,他身後跟著一堆人。

可能我選擇跟顧朗表白的日子是個黃道吉日,要不的話,我怎麽可能一會兒的工夫,就見到了秦心和顧之棟這倆個終極BOSS。

崔九將我送到樓下,說,你回家吧,我上去看看老大。

這時,李夢露搖搖擺擺的走了上來,仰頭,長發繚亂,細眸迷離,看了看樓上,幽幽的歎了口氣,哎,這倆父子,可真是冤家呐。

崔九無奈的搖了搖頭,轉身上樓。

我仰著脖子往上看。

李夢露衝我笑笑,兜頭給我來了一句,你喜歡他?

我愣了一下,很尷尬也很驚詫自己心事被一個幾乎與自己毫不相幹的人看穿,於是心虛的掩飾了一句,什麽啊?

李夢露就笑,似乎並不在意我的狡辯。她遞給我一支煙,手指纖細,瑩白如玉。

我望著她手裏的煙,小心戒備著,搖搖頭,我不會。

李夢露莞爾一笑,收回手,極熟練的點上。

她吸煙的姿態很美,就像她的人一樣美。煙霧淡淡,繚繞在她如玉一樣的臉上,她彈了彈煙灰,轉臉看看我,笑,我還以為你們寫小說的人,都習慣在午夜裏點一支MORE,孤單寂寞的享受你們的小資繁華呢。

李夢露這一嘴漂亮的象吐牙出來,更讓我摸不著北了,不知道她想要做什麽。

李夢露見我不說話,就眯著眼睛,吞吐著煙霧,審視著我,笑笑,說,你不喜歡我吧?大作家?

她的直接倒讓我不好意思起來。

一直以來,海南島說我是個虛偽的好人,我還不覺得,現在我才發現,我特別樂衷於說假話,有時候假話說的,我自己都信以為真,比如,此時,我對李夢露說,哪能呢?我覺得你挺豪爽的一姑娘。

李夢露就笑,城市昏黃的陽光之下,她的笑容如同綻放的花朵,美不勝收,她將煙扔在地上,起身,頭也不回的說,你不合適他!死了這條心吧!

我愣愣的看著李夢露離開。

突然,我感覺到了,她和顧朗之間似乎有一種不尋常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