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當我拿起那封信的時候,賴安正好按下了電話機留言的按鈕。

我一邊讀,一邊聽電話裏傳來的那個甜美的聲音:這是給哈希爾·卡普蘭先生的留言,您已經成功預定了加拿大航空公司的9580號航班,登機日期是二月二十六號星期六,飛機將由埃爾·沃機長駕駛,航班將在晚上11點50分從多倫多·皮爾森機場起飛。我們在此提醒您,為了您的飛行安全,埃爾·沃機長要求乘客至少在飛機起飛前三個小時到機場檢票。祝您旅途愉快。

“卡普蘭已經到以色列去了。”賴安說。

“卡普蘭和米裏亞姆·弗瑞斯的熟悉程度可能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多,”我對他說,“你瞧瞧這個。”

賴安朝我靠過來,我遞給他一張有些發白的金色卡片。

上麵寫著:

哈斯貝爾:

從你的眼中我可以看出,你把幸福當作一個無法實現的夢想。美好與歡樂已經與你無緣。

你感到憤怒?恥辱?恐懼?不必這樣,我們正在向前緩慢地取得進展,就像遊泳者們在穿越怒海的狂濤。波濤總會退去,我們終將取得勝利。

我指著卡片上凸現出來的兩個大寫字母,說“是M.F.”。

“這兩個縮寫的字母一定有什麽其他的涵義。”

“在信件中很少出現這樣的縮寫字母。我想M.F.不會是一個普通字母的縮寫組合。”

賴安沉思了一會兒。

“摩根·福裏曼、馬紹爾·菲爾德、米勒德·費爾墨,或者摩根·費爾察德。”

“我也有些印象。”我補充道,“MasahisaFukase。”

我倆不知所措地盯著對方看。

“Fukase是一個日本的攝影師,總是拍一些讓人咋舌的烏鴉的照片。”

“費爾察德的有些作品也叫人感到非常吃驚。”

我的眼睛轉了一下,說:“我有一種直覺,這封信是米裏亞姆·弗瑞斯寫的。

但寫於何時,這裏並沒有標明日期,而且為什麽要寫這些呢?”

“難道為了慶祝卡普蘭被關進監獄?”

我指著信中的最後一行,問:“‘我們終將取得勝利’是什麽意思?”

“鼓勵卡普蘭在她丈夫的腦袋裏射兩顆子彈?”

突然,這間屋子讓人感覺又陰冷又黑暗。

“該打電話到以色列去了。”賴安說。

※※※※

回到維爾佛瑞德大廈,賴安離開我去了個人犯罪驗查室,我回到了我的實驗室。我把莫瑞斯紐給我的那具屍骨的右股骨拿了出來,把其餘的骨頭留在桌上,然後到樓下的第四驗屍房去了。

把鋸骨器通上電以後,我帶上麵罩,從股骨中部切下兩塊一英吋長的骨塊來。然後我回到實驗室給傑克打電話。我又一次在他那邊的午夜時分把他給吵起來了。

我告訴他貝格倫看了那顆奇怪的牙齒以後說了些什麽。

“其他屍骨的牙齒怎麽會跑到那具屍體的下巴裏去了?”

“也會發生這種事情。我猜這顆臼齒是他們在墓穴裏挖到好多屍骨的時候被塞進去的。這顆牙齒的根部放在牙槽上很合適,所以某個人,或許是個挖掘誌願者,把它塞到屍骨的下巴裏去了。”

“後來哈斯又把它粘了上去。”

“可能吧。可能是某個在基督耶穌博物館工作的人。很可能隻是個失誤。”

“你切下一部分來做DNA測試了嗎?”

我又一次重申,對於沒有DNA對比樣品的測試價值我感到懷疑。

“我想要做這些測試。”

“好吧,反正是用你自己的錢。”

“記得要做碳-14放射性測試。”

“你想要快運還是平運放射性碳?”

“有什麽區別?”

“幾天和幾周的區別。還有就是幾百美元的區別。”

“快運吧。”

我告訴傑克我打算選擇的實驗室名。傑克同意了,並且給了我一個付賬賬號。

“傑克,如果碳-14的結果表明這具骸骨和你說的一樣古老,你知道我還是必須要和以色列當局取得聯係的。”

“之前先給我個電話。”

“我會打的,但是我想知……”

“謝謝你,特普。”我聽到他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我感覺傑克接下來要告訴我些什麽。然後聽他說,“這會是個爆炸性新聞。”

我開始懷疑這一切,我決定不向報社公開。我打算明天一早就準備好樣本。

掛掉電話以後,我去上網,訪問了一些網站,然後下載了兩個DNA測試的案例結果表,其中一個就是放射性物質的測試。

這顆奇怪的臼齒是從另外一具骸骨上來的,我想要把它單獨進行一次DNA測試。我給這顆奇怪的臼齒編了一個樣品號。

我從那兩塊被我切下來的骨塊中拿出一塊,編號為2,把貝格倫從下顎裏拔下來的那顆牙齒編號為3。

我把這顆骷髏頭上的第二顆臼齒和剩下的那塊股骨骨頭做了記錄,用來進行放射性碳測試。

我做了書麵記錄以後,讓丹尼斯把這些骨頭和牙齒的樣品通過聯邦快遞分別送到相應的實驗室去。

就這麽多了。我也隻能做這麽多了。

日子一天天過著。棒槌學堂·出品

嚴寒從我窗前爬過。冰雪蓋住了屋旁小院裏的籬笆。

我周圍的生活進入了一個典型的晚冬平靜期。街上沒有了徒步旅行者和露宿者。公園裏的孩子也少了。地上鋪著厚雪,河裏結了冰。清潔工們躲了起來,等著冬天過去。

等到春天來的時候,身體就能舒展開來,就好像是吸引蜜蜂們爭相飛去的花朵一樣。但是在現在,一切都很安靜。

星期二早晨,我買了耶丁的那本關於馬撒大考古情況的暢銷書。裏麵有很多漂亮的照片,很多章節是在講宮殿、公共澡塘、猶太教堂和羊皮卷。但傑克說對了。耶丁的書裏隻有一頁提到墓穴裏的骷髏,而且隻有一張孤零零的圖片插在裏麵。很難相信這本書1966年出版了以後會引發這麽大的一場論戰。

星期二下午,賴安得知哈希爾·卡普蘭已經於2月27日進入以色列境內。

卡普蘭現在身在何方還不得而知。以色列國家警署也正在尋找他。

賴安在星期三下午給我打了電話,問我願不願意陪他一起去進一步調查肯特尼·皮爾文斯,然後去“攫取”一些晚餐。

“進一步調查什麽?”

“沒什麽大不了的,就是關於弗瑞斯的一個熟人提供的細節。那個叫柯臨蒙的家夥說“那個星期五,他順路到弗瑞斯處拜訪”,也問不出什麽來,就是換湯不換藥。”

見鬼。我也幫不上什麽忙啊。

4點左右,賴安到這裏來接我。皮爾文斯住在聖倫納德區一棟很典型的蒙特利爾無電梯公寓裏。灰色的石牆。藍色的貼麵。鐵樓梯直接通到了前門。

門廳很小,瓷磚地板上是一層融化了的髒雪。在內門旁邊,有四個郵筒槽,每個槽上都有手寫的名牌和應答器。皮爾文斯住在2-B單元。

賴安摁了應答器的按鈕,話筒裏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賴安報了他的名字。這個女人問了個問題來試探賴安身份的真實性。

賴安回答問題的時候,我細看著其他房客們的名字。

皮爾文斯讓賴安等一會兒。

他轉過身來。我當時肯定是在微笑。

“什麽東西那麽好玩?”

“看看這些名字,”我指著1-A號房客的名牌,“這個用法語讀是什麽意思?”

“鬆木。”

我指指1-B:“這個名字是意大利語裏的‘橄欖樹’。”又敲敲2-A,“這在拉脫維亞文裏麵是‘橡樹’的意思。我們在這裏,聖倫納德,就可以進行國際間不同語種的樹藝家之間的對話。”

賴安微笑了,並且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你的腦子是怎麽運作的,布倫南。”

“暈了吧?”

單元大門打開了,我們爬到了二樓。

賴安敲門的時候,皮爾文斯又一次要求他證明自己的身份。哢噠哢噠的開門聲彷佛響了一萬聲之後,門啪一聲打開了。一隻鼻子露了出來。門又關上了。防盜鏈解開了。門又重新打開了。

賴安把我介紹成他的同事。皮爾文斯點點頭,然後把我們領到了一間很小的起居室裏。這個房間裏有太多的家具,都堆到走道上了。這裏還堆著很多書。每個架子上、桌麵上,以及平放著的木板上都塞滿了偉人回憶錄。

皮爾文斯正在看“法律和秩序”節目的回放。節目裏,布瑞斯柯正在告訴一個疑犯說:他不認識傑克。

關掉了電視,皮爾文斯在賴安對麵的一個椅子上坐了下來。她很矮,是一個金發碧眼的女人,大約超重20磅。我猜她大概有40多歲。

他們兩人談話的時候,我就打量著公寓。

起居室還被當成了餐廳,也被當做了廚房,這是一種別扭的結合。我想臥室和浴室一定是用一個在右邊分叉的門廳連在了一起。除了我們坐著的房間以外,我覺得整個屋子每天接受自然光照射的時間總共隻有一個小時。

我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賴安和皮爾文斯的身上。這個女人拉長了臉,顯得很疲倦,但是偶爾有陽光打到她的臉上。這個時候,肯特尼·皮爾文斯看上去美麗得驚人。

賴安正在問她關於哈羅德·柯臨蒙的事情。皮爾文斯解釋說柯臨蒙在哈利法克斯開了一間小商店。她的手指捏著一個抱枕的邊須擺弄來擺弄去。

“柯臨蒙對弗瑞斯的拜訪是不是有點不尋常?”

“柯臨蒙先生呆在蒙特利爾的時候,經常會順便去倉庫看看。”

“你那個星期五生病不在倉庫?”

“我有鼻竇炎。”棒槌學堂·出品

我相信她的話。皮爾文斯的講話不時地被頻繁的吸鼻子聲打斷。她一再地清她的喉嚨。每隔幾秒,她就把手從抱枕上拿開,飛快地拍拍鼻子。我發現自己很難控製想要遞給她一些衛生紙的衝動。

“你早先說過,弗瑞斯先生死前幾天顯得很憂鬱。你能詳述一下嗎?”

皮爾文斯聳聳一隻肩:“我不知道,他隻是顯得更安靜了。”

“更安靜了?”

“他不像以前一樣到處開玩笑。”抱枕邊須被她扯緊了,“他那幾天閉口不說話。”

“你認為他家裏出了麻煩嗎?”

皮爾文斯抬起眉毛,手掌作出“你打我吧”的姿勢。

“弗瑞斯曾經提起過他婚姻裏的一些問題嗎?”

“並沒有直接提起過。”

賴安又問了幾個關於皮爾文斯和米裏亞姆關係的問題,然後又繼續問了幾個其他問題。又過了15分鍾,賴安停止了一連串的發問。

走出皮爾文斯的家以後,我們在聖勞倫“攫取”了一頓比較早的晚餐。賴安問我對皮爾文斯的印象。我告訴他這個女士顯然不喜歡米裏亞姆·弗瑞斯。

而且,她需要一個好的鼻噴霧器。

星期四的時候,多諾萬·喬伊斯的書送到了。《耶穌羊皮卷》。我在中午時分打開了它,想要快速瀏覽一遍。

不知什麽時候下起了雪。我抬頭看看天,天空顯得很昏暗,我院子裏的籬笆上已經長出了高高頂起的樹芽。

喬伊斯書上的理論比我在機場買的那本更奇特。上麵是這樣講的:耶穌是聖母瑪利亞的私生子。他在十字架上活了下來。他和瑪利亞·麥格達尼結了婚。他活到了很老,寫下了他最後的願望和遺囑,之後死於馬撒大山頂上最後的那場圍攻。

傑克對喬伊斯和馬克斯·格羅賽特的理論歸納得還是很準確的。根據喬伊斯的說法,格羅賽特是一位有英國口音的美國教授,他曾經在馬撒大做誌願考古專家。格羅賽特和喬伊斯於1964年12月在本格瑞恩機場偶然相遇,格羅賽特告訴喬伊斯,他在前一個挖掘季度裏挖出了耶穌羊皮卷,並把它藏了起來,這次回到馬撒大把它取了出來。

喬伊斯在機場的男廁裏偷看了格羅賽特的羊皮卷。喬伊斯認為卷軸上的文字是希伯來文。格羅賽特卻說那是阿拉姆語,並且給他翻譯了第一行:YeshuabenYa’akobGennesareth意思是“耶穌是雅各·雅各之子。”作者還提供了一些驚人的信息說,耶穌是馬加比皇族中一直守在以色列最後一條戰線上的一員。

盡管格羅賽特出價5000美金,喬伊斯還是拒絕幫助他把這本羊皮卷從以色列走私出去。格羅賽特自己走私成功了,這本羊皮卷最後在俄國境內消失了。

後來,喬伊斯無法繼續寫書,因為以色列拒絕了他到馬撒大進行參觀的要求,然而他對這本在本格瑞恩機場男衛生間裏看到的羊皮卷產生了興趣。喬伊斯研究了羊皮卷上的名字,當時使用的是“雅各之子”這個稱呼,喬伊斯推斷,因為約瑟夫死的時候沒有兒女,而且根據猶太法典,他的兄弟雅各撫養了瑪利亞的私生子。“Gennesareth”就是曆史上加利利海幾個別名中的一個。

喬伊斯相信那本羊皮卷的真實性,接下來的8年裏,他一直在研究耶穌的生活曆史。

我正在讀這本書的時候,賴安帶著足夠養活瓜達拉哈拉人的食物進來了。

我喝了一口低熱可樂。賴安拿起了一瓶摩斯海德礦泉水。我們吃著玉米卷餅,我把書中的主要觀點告訴他:“耶穌認為他自己是哈希蒙尼一支的後代。”

賴安看著我。

“馬加比皇族。他們的運動不隻是宗教性質的。他們想要奪取政治權力。”

“哦,很好。又是一個謀叛理論。”

“根據喬伊斯的說法,耶穌想要成為以色列的國王。這就觸怒了羅馬帝國,當時的懲罰就是處以死刑。但是耶穌背叛了自己的信仰,他向權力屈服了,並且之後由一個仲裁者主持進行了一次談判。”

“我來猜猜,這個人是猶大?”

“對了。最後達成的交易是比拉多把巴拉巴放了,處死耶穌。”

“耶穌為什麽要這樣做呢?”

“巴拉巴是他的兒子。”

“我知道了。”賴安心不在焉。

“而在把耶穌和巴拉巴進行牢獄交換的時候,卻有一個逃跑的契機,整個計劃就取決於對時鍾的控製。”

“時間就是生命嘛。”

“你還想聽嗎?”

“現在能不能和你?”

我瞇起了眼睛。

“好吧,我想聽下去。”棒槌學堂·出品

“有兩種刑罰方法——快死和慢死。慢死,就是讓一個囚徒用七天多的時間慢慢死去。快死就是讓人在二十四小時內死去。根據喬伊斯的說法,耶穌和他的隨從們要為他的死刑執行時間計時,所以快死是惟一的選擇。”

“要是我,我也選擇快死。”

“安息日就要到了。逾越節也快要到了。根據猶太法典,屍體不能留在十字架上。”

“但是死刑是一種羅馬式的表演。”賴安拿起了另外一塊玉米卷餅。“曆史學家們認為比拉多是個暴君和惡棍。他才不會考慮什麽狗屁的猶太法典呢。”

“比拉多的樂趣就是要讓羅馬居民們開心。無論怎樣,後來,耶穌他們就密謀服用一種假死藥。那是屬罌粟科的一種藥物,能讓人沉沉睡去或是停止心跳。”

“我喜歡你說髒話時的樣子。”

“罌粟和麥角堿,是兩種可以產生麥角酸的菌類。按照現在的說法,也叫做海洛因或迷幻藥。這兩種藥品在朱迪亞地區廣為使用。它能通過蘆葦稈上的海綿體管而吸入體內。根據聖經新約中的記載,耶穌一開始拒絕服用這種用海綿體管吸食的毒藥,但是後來也接受了,吸了幾口,然後立即‘死’了。”

“隻有你一個人說耶穌活過來了。”

“不是我說的,是喬伊斯說的。”

“怎麽可能讓一個十字架上的活人在目擊者和警衛麵前服藥死去?”

“這些目擊者畢竟離得遠。可以賄賂警衛。當時旁邊並沒有站著一個驗屍官啊。”

“讓我弄清楚些,耶穌身體變冷了。他被拋進了墳墓裏,後來恢複了意識,被人護理著,恢複了健康,後來在馬撒大死去了。”

“這正是喬伊斯說的。”

“這個寫書的人現在在以色列幹嗎?”

“我很高興你能傾聽我的故事。喬伊斯想去研究在馬撒大發現的一本書。但是以色列當局拒絕讓他進入國界。”

“也許格羅賽特那一段是喬伊斯想象出來的虛構情節。也許是他自己為了泄恨而編出來的。”

“也許是吧。”我吃掉了最後一塊色拉,“但也有可能書中的故事是真的。”

接下來那兩天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我看完了喬伊斯和耶丁的書。

傑克關於耶丁那本書的說法也是對的。耶丁描述了從希律一世時期殘留下來屍骨。他還說,羅馬人自紀元前73年就暫時占領了馬撒大,拜占庭的僧人們曾經在第五到第六世紀定居在那兒。他詳細地給出了猶太叛亂時期的相關信息,對於在北邊宮殿裏發現的三具屍體進行了詳盡的描述。有廣角照片、特寫照片、圖示、地圖。但是對於墓穴裏的骷髏卻隻寫了幾個段落。

真奇怪。

星期天的時候,賴安和我到拜維河去滑冰,然後在皮爾街上飽食了一頓剝開殼了的河蚌肉。我要了一些培根洋蔥和白葡萄酒,賴安要了一份培根火腿。我要重新評估這個家夥了。他吃的大蒜足夠熏死一位水手。

星期一的時候,我打開了我的電子郵箱,發現裏麵有一份從放射性測試實驗室發來的報告。

我猶豫了。如果這具骸骨真的隻有一千年的曆史,那該怎麽辦?或者可以追溯到中世紀,就像都靈的殭屍那麽古老?

如果它真的可以追溯到基督時代呢?

如果是真的,如果它真的是紀元。那麽會怎麽樣?我對於他死亡年齡的推測表明這個人比耶穌死亡年齡要大得多。或者要小得多,如果你相信喬伊斯的說法的話。

我雙擊打開了文件。

這個實驗室使用了足夠的有機材料來對每份骨頭和牙齒樣品分別進行了3次測試。結果用原始數據的形式列了出來,然後把它換算為距離現在的年代數,並且還給出了公曆的年代範圍,即公元或者公元前。

我看著牙齒的檢測結果:

取樣1:存續年代(BP——距離現在的年代數):1970+∕-41年年代範圍:公元前6年~公元76年

取樣2:存續年代:1937+∕-54年年代範圍:公元14年~公元122年

取樣3:存續年代:2007+∕-45年年代範圍:公元前47年~公元43年

我又看了看股骨的年代,和牙齒的年代是完全重合的。

兩千年了。

這具骸骨可以追溯到基督年代去。

有一刻我腦中完全一片空白。爭論和疑問開始在我的腦中洶湧翻滾。

這意味著什麽?

我該打電話給誰?我撥了賴安的電話,聽到了他留下的語音提示,我給他留了個口信,告訴他這具骸骨已經有兩千年的曆史了。

我撥了傑克的電話。還是語音提示。我又留下了相同的口信。

現在該幹什麽?

找賽維·莫瑞斯紐。

這種強烈的想法驅散了我心頭暫時的茫然。我一把抓起外套和挎包,飛快地趕向蒙特瑞吉。

一個小時不到,我就來到了聖瑪麗·內吉修道院。這一次我直接穿過了那道橙色的門,走進了把莫瑞斯紐辦公室和圖書室隔開來的大廳。這裏沒有一個人。

模糊的聖歌從我右邊的某個地方飄了出來。我朝著那個聲音走了過去。

我走了10碼的時候,一個聲音叫住了我。

“請止步!”他不像是在說話,更像是在發出“噓噓”的聲音。我停了下來。

轉過身。

“你沒有權力進到這裏來。”在模糊的光線下,這個僧人的眼睛看起來好像沒有瞳孔一般。

“我來這裏找莫瑞斯紐神父。”

這張被頭巾遮住的臉一下子顯得很僵硬。

“你是誰?”

“特普倫斯·布倫南博士。”

“你為什麽要到這裏來擾亂我們的悲痛?”這雙呆板的黑眼睛直直地朝我看過來。

“我很抱歉。但是我必須和莫瑞斯紐神父先生談一談。”

他盯著我的眼睛裏突然有點什麽一下子亮了起來,就像是純黑色的墨鏡後麵燃起了一根火柴一般。

他的下一句話讓我脊背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