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所以她不是相公的侍妾?”怔愕之後,想起一事,丁挽秋不解的問︰“那她為何說她懷了相公的孩子?”

“她說她懷孕了?”寒夫人訝道。

“沒錯。”丁挽秋頷首。

寒夫人忖道︰“若見塵不是真的納她為妾,以見塵的性子是不會踫她的,會不會是她瞎說騙你?”

“她為何要這麽做?若她不是真的懷了身孕,很快就會被拆穿,她為何要編出一個一定會被拆穿的謊來騙我呢?”

寒夫人臆測道︰“或許是因見塵這段時日與你恩愛,她看了嫉妒,所以才這麽眶你,想令你傷心?”她看得出來那姚含青對見塵似是一往情深。

丁挽秋回想起姚含青提過她從十三歲那年就喜歡上寒見塵,倘若她真的不是相公的侍妾,婆婆所言也不是不可能。

但此時不是追究這件事真偽的時候,她將此事擱置一旁,把心思轉回方才婆婆說的事情上。

“相公也參與此事的調查嗎?”

“沒錯,那探子的行蹤被發現了,見塵與廣仁去接應他,好不容易取回了蠟丸,不過見塵擔心納蘭瑞麟很快就會追查到寒府,為了我們的安全,所以才急著將蠟丸取出,送交給朝廷的人,並將我們送來別苑。”

“那他會有危險嗎?”她焦急的問。是啊,相公雖然沒有把心意說出口,可這些日子他總默默嗬護著她,她被挾持的事情、她想學作漆器,他都以她為優先,聽完婆婆方才所說,她明白是自己誤會他了,他不是不顧她的哀求狠心殺死小恭,他是為了顧全大局才這麽做的。

他打昏她是不想讓她親眼看著小恭死,怕她見了心裏難受。

為了她們的安全,他甚至不顧危險自個兒留了下來,她怎能再質疑他的心意?

丁挽秋感受到寒見塵一直以來的愛護,心中的埋怨頓時化為對他的滿腔擔憂。

寒夫人歎了一口氣,“這事我也說不準,我想若是那蠟丸裏的密信真的那麽重要,隻怕納蘭瑞麟不會饒過寒府。”巡撫算是封疆大吏,手上握有兵馬,此刻天高皇帝遠,若是納蘭瑞麟要對寒府不利,隻怕朝廷也來不及阻止。

聽她這麽說,丁挽秋無法再冷靜,“娘,我想回去看看。”危難當頭她該與相公一起麵對,而不是躲來這裏。

“見塵擔心你的安危,特地送你出來,你此時回去,豈不是辜負了他的一片用心?”寒夫人輕斥。

“我與相公是夫妻,本來就該有難同當,大難臨頭時,我怎麽能獨自躲在這裏?”憂慮他的安危,她心急如焚。

她明白,就像她如此擔憂他,不願讓他涉險;他也一樣,不願她有危險,所以才急忙將她送出來,隻是她仍想與他一同迎戰。

知她擔心寒見塵,寒夫人溫聲勸道︰“挽秋,聽娘的勸,這事見塵自有打算,你別急著回去,咱們先等等消息再說,我已派人回去探查情況了。”她何嚐不擔心見塵,但此刻回去也無濟於事,若是見塵真出了事,她們在外頭也好想辦法搭救。

“你說什麽,寒府被納蘭瑞麟抄了?”翌日,聽見孟廣仁帶回來的消息,寒夫人不禁驚呼。

“不隻如此,那納蘭瑞麟還派人將少爺抓進了牢裏。”孟廣仁粗獷的臉上滿是憤怒激動,“當初納蘭瑞麟帶兵馬圍困寒府時,我勸少爺離開,但少爺不肯,執意要留下,還命我先過來與夫人和少夫人會合。”

聞言,寒夫人臉色凝沉的道︰“這孩子定是為了不牽連到寒家上下,才留下來讓納蘭瑞麟抓住他。”否則以他的武藝一定能逃得掉,怎麽可能會被抓住?他是想用自己來換取她們的安全。

聽見他們說的話,丁挽秋的心再也無法平靜下來,“娘,咱們要想想辦法把相公救出來!”

“少夫人,晚上我會潛進牢裏,伺機救出少爺。”孟廣仁說道。

寒夫人搖頭道︰“此刻納蘭瑞麟一定派人嚴加看守見塵,隻有你一個人去,隻怕孤掌難鳴救不出他,說不定還會一塊被抓。”

“但這一時半刻也找不到武功高強的人來幫忙。”唯一與他武藝相當的柯叔身受重傷,也被少爺一起送來這別苑養傷了。

至於其他的護院武師有一部分在臨澤縣守著那片野生的漆樹林,另外一部分被少爺派去保護姚含青,將密信送交到姚大人手上。

最後一部分的護院則被少爺派來保護夫人與少夫人,少爺交代過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好她們,所以這裏的護院他是不能調動的,而在臨澤縣的那些護院距離又太遠了,緩不濟急。

見遲遲想不出對策救人,丁挽秋問︰“我能不能進牢裏看望相公?”

“少夫人這一去,隻怕會被認出身份。”

“我可以喬裝改扮。”

“就算如此,恐怕也無法輕易見到少爺。”少爺此刻怕是被納蘭瑞麟列為重罪罪犯,是不可能讓人輕易見到的。

思來想去,仍舊想不出辦法可以救到人,丁挽秋的心思整個都亂了,不發一語的離開前廳。

“挽秋,你要上哪去?”寒夫人擔憂的問。

“娘,我回房靜心想想有什麽法子能救相公。”相公的處境很危險,也不知那納蘭瑞麟會不會殺了他,她必須趕快想個辦法盡早將他營救出來。

回到寢房後的丁挽秋,因為擔憂寒見塵的安危,她的心就像被攪亂的池水,無法平靜下來,但她必須強迫自己冷靜,才能想出辦法來搭救他。

她不停的在房裏來回踱步思考著,一旁的銀珠看得眼都要花了。

知她在想事情,銀珠不敢吵她,可半晌後,見她還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銀珠忍不住出聲勸道︰“少夫人,您坐下來喝口茶,歇歇吧。”

“我不能歇,相公還在等著我去救他。”她柔雅的臉龐此刻布滿了焦慮。

“可您現在這麽著急也無濟於事呀,先喝杯茶緩緩神吧,也許待會兒夫人和孟爺他們就想到什麽好法子了。”銀珠勸道,將手裏的杯子遞了過去。

接過杯子,她啜了一口茶,驀然想到婆婆方才提過,若是隻有廣仁獨自到牢裏,隻怕救不出相公,那麽若是能多找幾個同樣武藝高強的人一同前往,不就有可能將人救出來嗎?

要說到武藝高強的人,弟弟正是一個……她下一刻,思及弟弟押鏢到關外恐怕還未回來,神色不禁又一沉。

對了,或許可以請應司的師父,以及那些與他一起習武的師兄弟們幫忙,應司的師父與爹是相交多年的好友,若是由爹去拜托他幫這個忙,說不定他會肯答應。

這麽一想,丁挽秋欣喜的放下杯子匆匆走了出去,來到前廳,寒夫人與孟廣仁還在商討事情沒離開。

她急忙將自個兒的想法告訴他們,最後說道︰“所以我必須回蘇州城一趟,請爹幫忙去請托應司的師父。”

“這事很危險,他們肯答應嗎?”寒夫人皺眉問。

“應司的師父為人很重義氣,他是我爹的朋友,若是由爹出麵請托他,他極可能會答應。”

一直苦思不到辦法的孟廣仁迫不及待的道︰“那還等什麽,我這就送少夫人回蘇州城見丁老爺,再不將少爺救出,隻怕納蘭瑞麟會對少爺不利。”

丁挽秋頷首,“事不宜遲,我這就跟你回蘇州。”

穿著一襲素色的衣裳,喬裝成一般的仆婦悄悄來到丁家,丁挽秋驚喜的發現弟弟已從關外回來。

“姐姐,我昨日一回來就聽說寒家出事了,我跟爹娘急著想打探你的消息,但納蘭瑞麟派了重兵將寒府重重圍起,不讓任何人進出,讓我們心急如焚,寒家是怎麽回事?”丁應司關切的問道。

一旁的丁夫人也連忙追問,“聽說見塵派了人到納蘭瑞麟的宅邸盜走了一批寶物,可有這事兒?”

“事情不是這樣的。”丁挽秋將事情真相大概告知他們。

“原來如此,所以納蘭瑞麟才會抓了姐夫。”丁應司聽畢恍然大悟。

丁夫人拉著女兒的手關心的詢問︰“挽秋,既然見塵已將你送走,你怎麽還跑回來?”

“娘,我回來原是想請爹央請應司的師父幫忙,與廣仁一同前往牢裏救出相公,廣仁隻身前去恐怕沒法順利把人救出。”

丁應司立刻豪氣的說︰“姐,先別麻煩師父他們,今晚我跟廣仁兄先去牢裏探查姐夫的情況,若是守衛不嚴,我們就將他救出來;若是守衛很嚴密,便再回來商議對策,你看如何?”昨日回來時,他已聽爹娘提過姐夫如今對姐姐很好,他對他已盡釋前嫌。

孟廣仁感激的拱手道︰“那麽廣仁在這裏就先代替少爺謝過丁少爺。”他曾聽說丁應司為了少夫人成親那日與豬拜堂的事,到寒府與少爺打過一架,結果兩人鬥得不相上下,有他這個身手和少爺相當的高手一同前往,說不定真能救出少爺。

“也好,應司,若是無法救出相公,你們就先退回來,我們再重新計議,千萬不要逞強,知道嗎?”丁挽秋叮囑,她雖然很擔心寒見塵,卻也不願意弟弟因為此事而受到傷害。

“我有分寸的,姐姐。”丁應司朗笑道。

深夜時分,丁應司與孟廣仁身著夜行衣,悄悄潛入蘇州府監牢。

為免驚動獄卒,兩人躍到屋簷上,輕輕掀開瓦片,往底下一處處看去,尋找寒見塵的下落。

這樣找到了半夜,終於在一處牢房裏找到了他。

兩人連忙撬開數片屋瓦,直到撬出足以容納一人下去的空間,才由孟廣仁跳下去,丁應司則留在上麵負責警戒和接應。

早已察覺屋頂的動靜,寒見塵一直不動聲色的等著,瞥見跳下來的人是孟廣仁,他並不意外,他明白以廣仁對他的忠心,他被抓,廣仁勢必會想盡辦法來營救。

“少爺,我來救您了。”進入牢房,孟廣仁刻意壓低嗓音說道。借著牢房走道上點著的火把光芒,看見寒見塵衣袍上染滿了血,他憤怒的瞠大眼低吼著,“少爺,納蘭瑞麟對您用刑了?”

寒見塵對身上的傷不以為意,輕描淡寫的道︰“隻是些皮肉傷而已。”瞅見上方探出了一張臉,在夜色下他看不清對方的容貌,便出聲問︰“廣仁,上麵那人是誰?”

“是少夫人的弟弟丁少爺。”

“他怎麽會與你一同前來?”寒見塵訝問。

“少夫人聽說了少爺被捕的消息,她便決定親自回蘇州來找人救少爺,所以丁少爺今晚才會跟我一塊來。”說著,孟廣仁上前拽住他的手想帶他離開,“少爺,我們快離開這兒吧。”

“你們先回去,我暫時還不能跟你們離開,還有,替我轉告挽秋和大娘,請她們不用替我擔心,我目前在牢裏暫時不會有危險。”

好不容易才潛進來,少爺卻不跟他們走,孟廣仁著急的問︰“少爺為什麽不走?”

“納蘭瑞麟因為抓到了我,才沒有再去為難寒家的其他人,我若逃走,他勢必又會展開搜索,而連累到其他人。”所以他暫時還不能離開。這時突然想起一直牽掛在心上的事,他揚聲問︰“廣仁,挽秋還在為那隻豬的死生氣嗎?”

“應該是不生氣了,少夫人現在隻擔憂少爺的安危。”

聞言這才鬆了口氣,寒見塵隨即又慎重吩咐著,“盡快送她回別苑,她留在蘇州城太危險了。”猛然聽見一陣腳步聲朝這走來,他附耳匆忙的再交代了幾句話,最後道︰“我方才說的事都記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