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三章 魔影重重
待靠近，我吃了一驚，這個地方似曾相識，再仔細一瞧，這……這不正是巴戟天潛伏的那個綠洲嗎？
此刻，靖闌國的士兵已被管胡逼至綠洲邊上，若為了活命，唯一的辦法便是躲進綠洲。但我總有一種預感，這是敵軍設計的一個陷阱，百年之前也是如此，似乎總有一種力量在指引著大家向古墓走去。
“快，快放我下去！形勢不妙，我要去指揮我的士兵！”一醉用力地搖著我。
我醒過神，拿起短笛，開始吹曲。
“不是吧，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吹曲子？”
“你懂什麽？我這是在以笛聲為信號！”
一會，在我的笛聲引誘下，一隻鴿子從天空中飛來，在我身邊盤桓著。
“這茫茫沙漠，哪裏來的鴿子？”一醉先是一臉詫異，隨即開始在身上摸索。
“你在找什麽？”
“我知道，你要給螢草姑娘它們傳信對不對？我看有沒有什麽可代替紙筆的。”
“不必了。”我心裏覺得好笑，他哪裏知道，這是通靈鴿，根本不用什麽紙筆。
“去，告訴小螢我們的位置，讓他們趕緊趕過來。”我對通靈鴿道。
通靈鴿點點頭，好像聽懂了什麽，拍拍翅膀，在一醉詫異的目光中離開了。
一醉瞪大了眼睛喃喃自語：“原來還可以這樣。”
無知的人類，我在心裏給了他一個白眼。
“走吧，咱們近前看看。”
我帶著一醉跳下雲層，遠遠地，我竟然看見了……小青！
眾將看見自己的將軍回來了，蜂擁著圍上來：“將軍，你可回來了……將軍，這些日子你去哪裏了？我們還以為……”
一醉做出莫要多問的手勢，徑直走到小青麵前，麵色冷峻：“小青，怎麽回事？現在我們還剩多少人了？敵軍還剩多少?”
什麽？他……他管他叫小青？我這不是在做夢吧，怎麽有種穿越的感覺？
“回將軍……”小青沉重地垂下頭，“我軍已經……已經不到一萬了，敵軍仍舊還有八千餘人。”
“什麽？我軍損失了兩萬多，敵軍卻才損失了兩千多？”一醉麵色驟然變得嚴峻起來。
“將軍，敵軍陣法之詭異……你是知道的，不然你也不會與大軍失散了……”
將軍皺了皺眉頭：“現在還不是討論功過是非的時候，敵人已呈合圍之勢，在這裏無遮無攔的，為何不撤進綠洲？”
小青突然單膝跪地，做出請罪的姿勢：“將軍，您責罰我吧，正是因為剛剛我帶士兵撤進綠洲，遇到一群水蛇亂咬一通，才導致軍隊損失慘重。”
“什麽？”一醉仰天長歎了一聲，“看來是天要滅我啊，既然綠洲不能進了，那便匯集眾將跟我尋找突破口殺出重圍吧！”
“末將誓死追隨將軍！”小青道。
“誓死追隨將軍！”眾將聽了也紛紛跪下來，豪言壯語，視死如歸，眾誌成城，氣氛感人。
“慢著！”我斷喝了一聲，眾位將領都向我望來，我卻望向一醉，“要進要退為何不先問問我的意見，你真當我這個軍師是擺設嗎？”
“這位是……？”眾將都一臉狐疑地望著我上下打量，然後又用疑惑的眼光看向一醉。
“哦，忘了跟你們介紹了，這位是我千裏迢迢請來的軍師，隱世的高人，名聞天下的梨花主人。實話跟你們說了吧，我這次失蹤並非偶然，而是為了掩人耳目，借此機會去往沙漠深處尋找高人，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讓我尋到了，所以今日便把她帶來了。”
“梨花主人？”眾將聽了先是麵麵相覷，然後又探討了一番，最後無不現出崇敬的眼神，“有梨花主人相助，這次我軍必勝！……是啊，是啊，這真是太好了……”將士們無不歡欣鼓舞。
“剛剛軍師好像有話要說，不知軍師有何高見？”一醉拿眼睛看著我。
“依我看，這綠洲也不是不可以退，而是不能貿然退入，隻要將軍親自帶領大家進去一定沒有問題。”
“這……這……”將士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示懷疑，“軍師，這裏麵的情況您是不清楚啊，剛剛那慘狀讓兄弟們心有餘悸啊，我等身份微賤，死了也就死了，怎能拿將軍的生命危險開玩笑呢？”
“是啊是啊，將軍不但是我等的統帥還是一國之皇子，萬一有個什麽閃失也沒有辦法向聖上交代啊。”
“夠了！我要是怕死之輩乖乖地待在皇宮裏多好，何必要來這刀槍無眼的戰場上湊熱鬧呢？不要再說了，我相信軍師所言！”一醉肅聲道。
一醉這一言倒讓我心頭一震，這可是生死攸關的大事，我與他不過幾麵之緣，他憑什麽相信我?
“望將軍三思。”
“望將軍三思。”
“……”
都什麽時候了，還要三思？再三思敵人就要騎在你脖子上撒尿了！
唉，這群固執的人，看來用人類的語言已經說不通了，形勢緊急，是進是退必須要果斷選擇，於是，我隻好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領——忽悠。我清了清嗓子，在麵上堆滿慈善的笑容，換了循循善誘的語氣：“諸位有所不知：之前你們進入綠洲之所以會被水蛇攻擊是因為你們的級別還不夠，鎮不住它們，而你們的將軍就不同啦，他是真龍天子的後裔，必能使鼠蛇之輩聽命於他，這叫一物降一物，怎麽？難不成……你們對此有所懷疑？”
“屬下不敢！”聽了我的話，眾位將領均表現出誠惶誠恐的樣子，也是，如果對此質疑還拿什麽來證明自己的忠誠呢？
我看著一醉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隨後化作幾不可見的一笑:“既然大家都已沒有異議就跟我走吧，就算有危險，相信身邊有你們也會化險為夷的。”
“末將領命！”眾將齊聲道。
一醉轉身欲走，回頭看了我一眼，似乎看出我沒有動身的意思：“怎麽，軍師不跟大家一起走嗎？”
“你們先走，我隨後就來，記住，如果遇見皇陵暫且不要進去，等我來了再做考量。”
“方休……”一醉看著我還想說些什麽。
“相信我，我自有分寸。”我用篤定的眼神望著他。
他輕輕道了句：“小心。”
我點了點頭，目送他們離開，回身獨自麵向迎麵而來的泱泱大軍，不覺生出一份凜然之情。
管胡的軍隊看見靖闌國的軍隊向綠洲裏麵撤去，士氣大漲，逐漸縮小了包圍圈。
果然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當年被困在裏麵的可是敵軍啊。
不過世殊事異，方休也不再是當年那個弱小無力的方休了，今日我便要讓你們知道知道什麽叫做“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麵對如洪水般湧來的敵軍，我橫起短笛，迎風而立，旁若無人地吹奏起來。
將軍教過我：兵者，攻城為下，攻心為上。如果可以兵不血刃，豈不是更好？
在我的笛聲中，管胡的士兵逐漸減慢衝鋒的速度，駐足傾聽，聽著聽著便抹起眼淚來，這種悲傷的情緒似乎是會傳染的，漸漸地，前麵的士兵傳染給後麵的，後麵的傳染給大後麵的，一時間，抽泣聲此起彼伏。管胡國的將領們不知怎麽回事頓時都亂了陣腳，用馬鞭抽打著身邊的士兵，大罵著、威脅著、利誘著，但無論怎麽催促他們都不肯前進。
我心裏微微一笑：看來，我的聽笛退兵起作用了。
要說，這件事還要歸功於苡仁，因為我吹奏的正是波羅國的歌謠。苡仁雖然自小跟著曼拉公主，卻是地地道道的波羅國人，即使在大石國皇宮時也經常哼唱波羅國的歌謠，她說那是她對自己母親的唯一記憶。現在這些管胡軍隊都是當年波羅國的原始居民，他們其實也不想打仗，隻是不願眼睜睜看著自己曾經的國家就此滅亡罷了。如今，我吹著這樣的曲子再以幻術加持還原當年的波羅國盛勢，勢必會引發他們的思鄉之情。人是感性的動物，最怕動情，一旦動了情，心是軟的，手腳也是軟的，還談什麽打打殺殺？當年的“四麵楚歌”也是這個道理。
好了，用不了多久我便可以喚出靖闌國的軍隊殺出重圍了。
正當我得意洋洋之時，卻看見天空中忽然飄來一團烏雲，那烏雲越聚越多，越聚越多，最後竟呈黑壓壓一片覆壓過來，大有吞噬一切之勢。
不好，無端烏雲，必有邪魔作祟！
我略作思量，收起玉笛，幻出玄光弓，隻見一道天光閃過，巨雷在空中響起，那烏雲被擊散在路上。雖然如此，天空還是飄起了雨，洋洋灑灑。在這荒蕪的沙漠中，幾年都難得下一場雨，大家都驚異地望著天空。糟了，照這樣下去，那群士兵很快就會清醒過來了，我得趕緊去找一醉商量對策。
我找到靖闌國軍隊的時候，發現大家正在爭辯些什麽，仔細一聽才知：原來他們找到了皇陵的入口，正在談論要不要進去。
有的說：“活人還能讓尿憋死？現在下雨了，自然該進去避雨，大家本就奔波勞累，萬一不慎淋雨生病，還有什麽力氣打仗？”
還有的說：“不該進去，軍師剛剛不是叮囑大家了嗎？要等她來了再做決定。萬一裏麵是敵人的陷阱怎麽辦？你擔負得起責任嗎？”
“軍師？看那女子樣子，不過一個女伢子，還自稱是梨花主人，誰知道是不是騙子？我們一群大男人還做不了自己的主嗎？”
“……”
我悄悄地湊近，發現一醉正抱著肩膀很有趣味地看著大家爭辯。
“怎麽，他們爭辯得這麽凶，你作為一軍主將，就不知道拿個主意？”
一醉一驚，轉過頭看見是我，複又詭秘地笑了:“主意是有的，但不一定非要拿出來，達到我的目的就夠了。現在他們爭辯是好事，爭辯，豈不是主動幫我拖延時間？”
“看來，你並不笨嘛！”我讚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非常嫌棄地躲開了。
“將士們，不要爭了！現在軍師已經來了，大家要不要先聽聽軍師的看法？”一醉高聲道。
眾將聽了齊齊向我望來，許多剛剛說了我壞話的非常不自在地垂下了頭。
“眾位將士，我知道這裏的有些人對我頗有微詞，不過沒關係，畢竟我第一天來到這裏，大家對我有所懷疑是正常的，但你們也看到了，我承諾說隻要將軍帶領你們退入綠洲一定不會受到水蛇的攻擊，事實也確實如我所言。或許你們覺得這隻是巧合，不過也沒關係，路遙知馬力，等下大家隨我一起進入皇陵，我走在最前麵為大家探路，如此可好？”
大家都不說話了，半晌，齊聲道：“一切聽從軍師吩咐！”
“好，那我們馬上出發吧！”
在我的帶動下，大家開始有條不紊地進入皇陵。
我叫一醉跟大家在一起，他不聽，非要跟在我身邊。一醉叫小青跟大家一起，他不聽，非要跟在一醉身邊。這下可好，好端端多出兩個累贅，萬一發生點什麽我先救誰的是？人類啊，搞不懂的人類，我隻能無奈地搖搖頭表示不解。
這皇陵的前半段似乎與上次來這裏的時候沒有太大差別，但越往裏走，我便越聞到陰謀的味道。還記得當年長石道人千方百計引誘大家來到這裏，目的無非就是用一百個不同姓氏之人的鮮血煉製他的長生不老仙丹，其用心狠毒，簡直是令人發指。那今日呢？長石已死，大家又為何會被帶來這裏？那烏雲又是從何而來？剛剛小青說管胡以兩千兵力滅了靖闌國兩萬——管胡不過一個區區小國，怎麽可能做到以蛇吞象？
這些都是需要時間來思考的問題，當下最要緊的還是帶領大家安全地駐紮在這裏，然後再伺機突圍。
“慢著。”我好像聽到了什麽聲音從地底傳上來，心頭不由得一緊，攔住大家。
“快撤!”伴隨著我的一聲驚呼，大家飛速向後撤去，隻聽得身後驚天裂地的一聲巨響，四周的柱子也劇烈地晃動起來，塵煙四起。
待天靜地定之後，大家已經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回頭看去，剛剛所在的地方已經裂成一個巨大的溝壑。
我走上前，向下望去，深不見底。我的天，這是要將大家活埋啊
將士們皆心有餘悸：“幸好沒有貿然進來，不然就要葬身於此了啊。”
我心中納罕：上次進來的時候也經過這裏，未曾發現有什麽機關啊？再看這裂痕，詭異而不見斧痕，非人為可為之，如果不是人為而為之，那就更糟糕了，你無從防備。看來，這裏並非久留之地啊。
“軍師，現在該怎麽辦？我看這裏詭異異常，大家還是先撤出去吧。”
我心中一聲冷笑:怎麽，現在就不怕淋雨了嗎？看來還是命比較重要啊。
“不可！現在出去簡直就是自投羅網，敵人早就擺好陣型等著大家呢！”
“那該如何是好啊，這前有陷阱，後有追兵，簡直就是進退維穀啊，如果等下追兵追進來，大家就隻能等死了。”
“是啊，不如趁著現在還有體力，衝出去，跟他們拚個魚死網破！”
“魚死網破！魚死網破！魚死網破……”將士們頓時群情激憤。
“停停停！”我打斷他們，“除了魚死網破你們還會什麽？遇事能不能動點腦子？我是軍師，自會有主意，你們還能不能給點信任了？”
一醉抬起手，示意大家噤聲：“不知軍師有何妙計。”
將士們也冷靜下來：“軍師請講。”
“你們啊你們，不就是一個小小的溝壑嗎？就難住你們了嗎？搭個橋不就過去了嗎？等我們過去之後，再設法把敵人引進來，當他們正走到橋中央的時候砍斷繩子，讓他們掉下這穀壑，死無葬身之地。”
“說的容易，這裏無材無料的，難道要搭人橋過去嗎？”許多人用不屑的語氣道。
“這個容易，就交給本軍師吧。”於是，我在眾位將士詫異的眼神中盤膝而坐，裝模作樣地施法，片刻，一架鐵索橋便憑空架了起來。
我收勢睜眼，看見大家驚歎的眼神。
咳，這算什麽啊？不過是隔空取物的小把戲，有錢能使鬼推磨。
將士們雖然表示驚歎，卻誰都不敢先走，一醉想走卻被小青拉住，小青想走卻被大家拉住。沒辦法，我就隻能身先士卒了。我是不怕的，就算橋突然斷掉也沒關係，反正我有翅膀的妖。看見我平安地走到對麵，大家也相繼小心翼翼地走了過來，全部安全抵達的一刻，無不高呼：“軍師！”
事情比想象中進行的還順利，管胡國的軍隊被成功地引誘進來，掉入了靖闌國事先為他設置好的陷阱。管胡軍隊本就不多，經此一劫，恐怕會大傷元氣，打敗它已經是遲早的事情了。一時間，靖闌國的士兵歡欣鼓舞，大讚軍師用兵如神。
不知為什麽，事情進行的太過順利，反倒讓我心裏隱隱的不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