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四十六章 大選之日
“你——我不是說要一個人走走嗎?你為什麽要跟來!”我惱羞成怒道。
“我為什麽要來這裏?”小青剛想要爭辯卻突然壓低了聲音,“喂,你有沒有聽說過,這裏經常會有豺狼虎豹出沒,特別是晚上。”
就在這時,一陣冷風忽然襲來,好像野獸在低低地吼著,地上的落葉被風卷集著到處翻滾,發出沙沙的聲音 ,令人背後不由得一涼。
“你以為我會怕嗎?我在妖界可是堂堂的妖王,雖說是落毛的鳳凰不如**,可畢竟膽氣還是在的。”雖然我心裏有幾分忐忑,還是強裝鎮定道。
“你是不怕啊,可我怕啊,雖然我是一介武夫,可也敵不過那凶悍的野獸啊,我還小,又剛剛當上大官,可不想枉送了性命,看在我幫了你一場的份上,咱們趕緊離開好不好?”小青可憐兮兮地道。
“嗯,那倒是,咱們趕緊回去吧。”看在你如此為我找台階下的份上,我就不為難自己了。
回到秦府,我又開始為接下來的行動發愁了,我該如何合理地再次出現在一醉麵前呢?為此,我一直在等待小青的下一步安排,可他卻好像忘了這件事,遲遲未給我答案,我終於忍不住了。
“小青啊,你最近是不是很忙啊。”我試探著道。
“不忙不忙,閑得很。”小青笑嗬嗬地答道,我卻被記得半死。
“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的事情放在心上!”
“怎麽,這麽快就按捺不住了?好吧,既然你如此著急,我便告訴你原因。不是我沒有辦法讓你們馬上見麵,而是如果讓你們馬上見麵,上一次的相遇就未免顯得太刻意,如果他知道這一切都隻是你的陰謀,必然會對你生出厭惡。不如給他留下那驚鴻的一瞥,讓他在長久的日子裏偶爾記起,最開始的時候隻是絲絲的溫暖,到最後便成了懷念,當他對你的感覺已經被時間定格,誰都沒有辦法把它從他的生命裏剝離掉。到那時,你再出現在他麵前,一切都會水到渠成。”
聽了小青的話,我感覺自己都快要瘋了,不就是想見他一麵嗎?何時變得如此複雜?人類的思維簡直太複雜了,我現在真的懷疑自己當初是怎麽讓一醉愛上我的。
“好吧好吧,一切就依你的好了。”我已經失去了判斷的能力。
“你也不必沮喪,我這裏還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什麽好消息?”
“托你送我的梨花令牌的福,我已經聯係上你的幹女兒北雅了。”
“真的?太好了!我什麽時候可以見到她?”
“三日後,‘醉春風’。”
為了見麵的隱蔽,我特意扮上了男裝,手裏執一把折扇,自認為十分風流倜儻,便和小青一起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醉春風”。
老鴇見了小青,立即在臉上堆滿笑容,十分熱情地把我們迎進了雅間,巧合的是,正是我第一次見到一醉的房間。
“看來老鴇對你很熟啊!”我挑了挑眉毛,調侃小青道。
“沒什麽,隻不過從前隨何公子多來了幾次。”發覺言語有失,小青又急忙解釋,“你不要誤會,我們隻是來談生意的。”
“誤會什麽?大家都是男人嘛!”我故意大著嗓門,拍拍小青的肩膀,表示十萬分理解。
小青被我的舉動驚得一愣一愣的,我卻徑自坐到桌邊喝酒去了。
“我說小青啊,你到底有沒有跟他們約好啊,怎麽還沒來?”
“約我是約了,可最終來不來就看你這個做幹娘的威望夠不夠大了。”小青綿裏藏針道。
看不出來啊,你小子還是個嘴上不吹虧的。
正說著,我忽然聽見屋頂有些聲響,嘴角輕勾,心裏立即有了幾分底氣,北雅他們現在可不比我,飛簷走壁全不在話下,又怎麽會走尋常路呢?
我還未從得意中緩過神來,一柄亮閃閃的劍便架在了我的脖子上,小青吃了一驚,立即站起來,也將劍架在她的脖子上,一時間,氣憤十分緊張。
“北雅,你這是做什麽?”我沒想到,我們的相見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開場的。
“少廢話,殺父之仇不共戴天!說,你是怎麽得到梨花令牌的?”北雅厲聲道。
“我……”原來你是為了北玄參,沒錯,是我沒能救下他,我心中有愧,無話可說。
“姑娘,我想你是誤會了吧。”小青道。
“秦尚書,你怎麽會在這裏?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是什麽關係,可不要以為有你庇護,我就不敢殺她!”
“姑娘,你可是把她當成了紫姬郡主?”
“怎麽,別跟我說我認錯人了,這招還是拿去騙小孩子吧!”
“沒錯,你眼前的這位是紫姬郡主,可又不是紫姬郡主。”
“你在打什麽彎彎繞,哦,我明白了,你是在故意拖延時間,等待救兵吧,我可不吃你這一套!”
“方休,你倒是說句話啊!”小青記得直朝我瞪眼睛。
此刻,我心裏也明白了幾分,北玄參之死雖然是女狸藻一手策劃的,但她的真身卻一直沒有露麵,當時露麵的隻有兩個人,一個是太子妃,一個是紫姬郡主。太子妃已經死了,紫姬郡主卻下落不明,北雅在宮中有很多眼線,必是將這件事告訴給了被雅,所以,北雅必是把她看做殺父仇人了。
“北雅……”我想了想,開了口,“我不是紫姬郡主,我是方休,或許你不會相信,但我們隻是互換了靈魂而已。”
“互換靈魂?”北雅仰頭笑了笑,似信非信,“別鬧了,我幹娘是何等睿智之人,怎麽會同你這種人互換靈魂呢?”
額……謝謝你對我的認可……好吧,我承認自己這次是犯傻了:“你可以不信,但前提是給我一個證明自己身份的機會啊!那個梨花令牌就是證據啊,是我將它交給秦尚書的。”
“好,我倒要看看你的狐狸尾巴能藏到幾時。”北
雅拍了拍手,又有兩個身影從天而降,我一看樂了,是黃尾和小瑚!
“北雅,不用證明了,剛剛我和小瑚在屋頂觀察了許久,我們相信她,她就是真的方休。”黃尾道。
“是啊,他是我的娘親,就算容貌會變,那種感覺也不會變的,我怎麽可能會認錯呢?”小瑚道。
聽了他們的話,我感動得快要哭出來,撥開北雅的劍走到黃尾和小瑚麵前,拍了拍他們的肩膀:“嗯,不愧是我的好朋友,好兒子。”
“不用謝我們,若真的認不出便是我們的罪過了,這幾日我們早就覺出那假方休的古怪了。”
“你真的是幹娘?”北雅收了手中的劍,仍舊一臉詫異,“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此事說來話長啊,但歸根到底就是我的一念之差,我和那紫姬郡主打了賭,如果我贏了就可以永遠擺脫掉她,可如果我失敗了恐怕就再也要不回我的肉身了,你們可一定要幫我啊!”我十分悲愴地道。
“原來是這樣……那是自然,幹娘的事就是我們的事。”
“太棒了,雖然現在那假方休擁有我的內力,一時半刻卻未必會用,相信有你們的幫助,我一定可以早日戰勝她的!”
“此事所牽涉太過複雜,還需從長計議,來,大家坐下來便吃飯邊商量。”
“好。”
就那樣,我們整整商量策劃了一夜。
一醉登基之後,由於自己沒有母親,也為了穩定朝局,仍舊尊太子的母親為太後,卻將太子軟禁了起來,為此,太後時常同一醉作對,這不,她打著為皇家開枝散葉,綿延子嗣的旗號私自為一醉舉辦了選秀大典。小青說這是一個好機會,這樣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進入宮中了,於是,我這個在妖界生活了一千多年的妖怪也趕了一回人間的潮流。都說一入宮門深似海,從前我能夠騰雲駕霧的時候還沒覺得,現在才發覺這道宮牆帶給人的壓抑感來,但所幸背後還有小瑚、黃尾他們給我做後盾,我才不至於被那些看人下菜碟的婆子太監欺負,千熬萬熬終於熬過了初選。
正選那天是個好日子,天空瓦藍瓦藍的,沒有一絲雲彩,我站在秀女群裏癡癡地望著天空,等待宣召。就在這時,耳邊忽然響起一個聲音:“等下好好表現,你的他來了哦!”是螢草的聲音,現在她跟在假方休的身邊,假裝還未識破她的身份,做她的丫鬟,其實真實的身份是我的細作。
“額……”我的身上驚出一身冷汗,這輩子都沒這麽緊張過。原本聽說他與太後鬧矛盾,不打算來參加選秀大典,現在不知為什麽又改變了心意。他不在還好,要是落選了我還可以找借口,以後再尋個別的方式接近他,可如果他在我卻落選了,此後真的就沒有什麽臉麵出現在他麵前了,我的自尊心也不許啊!
“方休!”我忽然聽見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原來是輪到我了,急忙跟隨著前麵的幾個秀女走進去。我們這組一共有四個宮女,排在門口,一個個聽候宣召,我排在最後一個。我偷眼打量著前麵幾個秀女,或豐腴婀娜,或嫻靜乖巧,或端莊大方,俱是美人胚子。我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別的不說,衣服就沒人家的華麗,仍舊是上次爬茱萸山那一身,小青還特意囑咐我一定要穿這一身,說男人都是有情結的,對衣服也一樣。就算一醉看不到,太後也會喜歡的,沒有女人喜歡比自己還張揚的女人,她召開選秀的目的就是網羅幾個聽話的女人供自己差遣,所以你一定要裝得清純無害才好。
唉,做人就是麻煩,不是靠演技就是靠心機,還是做妖精省心,隻要法力夠強大,誰都不敢欺負你。
我正胡思亂想,忽然見第一個進去的秀女哭著跑了出來,第二個秀女膽子小,受到召喚後嚇得幾乎不敢進去,結果也哭著跑出來了。第三個秀女“嗤”得一笑:“一群膽小鬼!”然後就自信地進去了,結果出人意料,她跑出來的時候竟比其她兩個哭得更厲害!
天啊,這裏麵究竟是地獄還是妖窟啊!
“方休!”
“在!”
那老太監狠狠給了我一個白眼,莫非我哪裏做得不合禮數?不管了,先進去再說。
高高的寶座上,坐著太後、皇後和一醉。看到假方休坐在那裏,我不由得多看了兩眼,與假方休雙目對視的那一刻她明顯有些慌張。我微微一笑,然後施施然施禮:“民女君木參見皇上,參加太後、皇後娘娘。”
等了半日,那太後並說免禮平身,我隻好繼續挺在那裏。
“你這姑娘……你可知其她秀女進來這金殿之後沒有一個敢直視我們的?”
“我又沒跟她們一起進來,我怎麽會知道她們是什麽樣子的?”我小聲嘀咕道。
“你在說什麽?”太後威嚴地道。
“哦,民女想說,民女見太後第一麵便覺得太後和藹可親,所以才敢直視啊。”
“油嘴滑舌……近前讓哀家看看。”
“是。”
我走近,看向太後,她眼裏明顯閃過一絲驚異:“你是何人,為何長著一副紫姬郡主的麵孔?”
“回太後,麵孔是父母給的,民女並不能自己決定,至於您口裏所說的紫姬郡主,民女實在不識。”
“來人,把她押入大牢,仔細審查!”
“慢著!”此刻,一直沉默的一醉突然開了口,“母後,今日是給我舉辦的選秀大典,她是我的秀女,現在您並無實據便要扣押我的秀女,這實在不妥吧。”
“有何不妥?”假方休忽然開口,凶惡地望向我,“平白無故地,偏長了一副紫姬郡主的麵孔,不是妖孽便是來尋仇的!難不成皇上對那紫姬郡主動了感情,如今看見一個長得一模一樣的才會憐香惜玉?”
“方休,你何時變得如此無禮了?她姐姐的錯自然該由她姐姐來承擔,何苦為難她妹妹呢?”一醉低斥道。
“姐姐,妹妹?”假方休的麵色霎時變得古
怪,我想她一定是想起了死去的妹妹了吧:“母後,既然皇上已經開了口,您也不好駁了他的麵子,但這妃子是斷斷不能讓她做的!”
“嗯,就依你的,讓她去做宮女,派人嚴加監視!一旦發現她有不軌的行為,定不饒恕!”
就這樣,我成了皇宮裏一個小小的宮女。唉,難道這真的都是宿命?一千年了,仍舊沒熬出頭。不過宮女也好,隻要能有機會見到一醉便好。
在太監的帶領下,我來到一個非常偏僻的地方,我抬頭一看,上麵寫著“浣衣局”三個大字,這是什麽宮殿?古有西施浣紗,難不成這是個美女聚集的地方?皇宮果然就是皇宮,連宮女都得是美女,這麽想著,我心裏不由得得意起來。
進了門,我卻吃了一驚,整個院子裏的人都圍在木桶邊洗衣服!而她們旁邊是堆積如山的髒衣服!
“諾,這堆衣服歸你。”老太監一斜眼,以目光示意。
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好,我知道,一定是你們的皇後特意派你們來整我對不對?回去告訴她,小女子奉陪到底!”
“你!想不到你一個小小女子,竟然如此猖狂,以後有你好日子過!”老太監氣得身子直顫,轉身拂袖而去。
哼,不就是洗衣服嗎?本姑娘在冰獄裏待了一千年,什麽困難沒經曆過,還怕這點小難題嗎?
假方休來到我麵前的時候,我正安然地躺在一個躺椅上曬太陽,結果一盆冷水下來,我被澆了一個透心涼,我一個激靈站起身來,險些破口大罵:“你要做什麽?”
“做什麽?讓你好好認識認識現在自己的身份。”假方休瞪著眼睛向我逼近,“聽好了,我之所以把你留在身邊不是為了幫你,而是要把你放在眼皮子底下,掌控你的一切,還有,讓你親眼看著你深愛的男人和我在一起,讓你心甘情願地認輸,咱們走著瞧。”
“我是絕對不會認輸的!”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我跳著腳大喊。
“君木姑娘,不要怪我沒提醒過你,這堆衣服你最好今天洗完,明天一早我來驗收,要是沒洗完的話,大羅菩薩也保不了你。”
我在心裏一聲冷笑,你怎麽知道我洗不完?我之所以還有心情曬太陽,自然是心裏已經有了底。
伴隨著夜幕的到來,那些藏在黑暗中的角色開始蠢蠢欲動。
大家都去睡了,隻有我一個人還坐在院子裏,手指伸進木桶裏,裏麵的水十分冷冽。
“大王,我們來了。”伴隨著一個低低的聲音,我看見隻小小的螢火蟲劃破夜空。
“小螢,你們來了!”我喜得從椅子上站起身。
“娘親,還有我們呢!”伴隨著一道黃光,一道彩光,黃尾和小瑚也落到地麵上。
“雖說你們個個身負法力,可洗衣服恐怕不是你們的強項吧。”我不無擔心地道。
“娘親放心,既然我們已經來了,便是有備而來,您就擎好吧!”
小瑚抬起雙手,運了運法力,地上那一堆堆衣服隨即排著隊向木桶裏飛去。
“該我了。”說著,黃尾化作一條蟒蛇鑽進木桶裏,開始順時針旋轉起來,那龐大的身軀致使木桶內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衣服也隨之旋轉了起來。
天啊,一千年未見黃尾的真身,他已經這麽大了啊,而且法力也早已超出了我的想象。
“怎麽樣,不錯吧。”小瑚得意地抱起了肩膀,我不由得向他豎起了大拇指。
黃尾轉了幾圈後停了下來,小瑚拍了拍手,複又有無數隻烏鴉從四麵八方飛來,飛到木桶邊,每兩個一組,叼起衣服將它晾到架子上去。
此情此景,十分震撼,我禁不住拍手叫好。
洗完了這一桶,小瑚又運起法力,十幾個木桶飛了起來,排著隊到井裏去打水,複又排著隊將水倒進木桶裏,衣服也飛了進去,黃尾接著辛勤勞作起來。
大家都在辛勤地幹著,有條不紊,我將螢草拉到一邊。
“小螢,一醉那邊怎麽樣?”
螢草嘻嘻一笑:“大王,我知道你想問什麽。你不就是想知道他對這個假方休什麽態度,又對你這個真方休有沒有什麽感覺嗎?”
“你這個鬼機靈,哦,我知道了……”我若有所思。
“你知道什麽了?”
“你這麽善解人意,我不感謝你,隻感謝葶藶就是了。”
螢草頓時羞紅了臉:“大王,還是別說我的事了,說說我所看到的吧。經過我這幾天的觀察,我發現那個假方休和皇上的關係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貌合神離’,雖然皇上每日都會過來看假方休,但待的時間都不長,假方休因此很生氣,很想和他吵架,可他每次都不給他吵架的機會就走了。”
“嗯,這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什麽?難道你就不怕皇上之所以會變成這個樣子是因為看厭了你的容貌?”
“不會。你不是說了嗎?皇上每天都會去看假方休,如果他真的看厭了她的容貌怎麽會每天都去呢?他之所以每天都去是因為他不願意放棄這一段感情,總想著會有所改變,總想著還會有挽回的餘地,一發現結果不似自己所想那麽美好時,他又會遠遠地走開,寧願逃離也不願破壞那種最初的感覺,這何嚐不是一種珍惜的體現呢?”
“哦,原來是這樣啊,看來皇上心裏還是有大王你的。”
“小螢,最近皇上經常會去哪裏?”
“梧桐殿。自從皇上登基之後便住進了啟明殿,梧桐殿便空了下來……想不到他還是一個如此念舊的人。”
“沒錯,就是梧桐殿了。”我喃喃自語。
“什麽?”
“小螢,你幫我盯著皇上和假方休,一旦他們吵架了你就告訴我。”
“嗯,好。”
紫姬啊紫姬,知道你敗在哪裏了嗎?你的舉止可以裝,可你的立場卻裝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