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情史詩《原鄉》的誕生_老兵不死

老兵不死

編劇 陳文貴

代表作:《鐵齒銅牙紀曉嵐》(1—4部)

《滿漢全席》

《鐵將軍阿貴》

《包青天》(1993年版)

《小李飛刀》(1999年焦恩俊版編劇之一)

陳文貴

陳文貴與鄒靜之

記得某年春晚,一曲《常回家看看》打動了所有人的心。最近又聽說有人提議要把“常回家看看”寫入法律。也就是說,不回家看看將是違法的。這讓我想起了某個地方某個時期,曾經有一條法律,不準回家,回家看自己的母親妻子兒女都是有罪的!曆史如此荒謬,造化如此弄人,真教人情何以堪?!當我執筆《原鄉》的時候,心中正是充滿了這種感慨!

我是在2008年末與國立常升公司簽約,開始創作這部反映老兵思鄉返鄉的劇本的。2009年一年,我開始搜集資料,采訪相關的對象,文字影像資料更是不計其數。我1978年從大陸到香港,從事的就是專門接待台灣遊客的旅遊業,當年接觸的各式各樣的老兵,全都湧現在腦海中,一時之間,我隻感覺到,要寫的東西實在太多了,三部電視劇也容納不下。

《原鄉》開機儀式

與此同時,我與國立、靜之也就這部電視劇的框架不斷進行探討,許多反映老兵的電視劇多會從1949年寫起,寫一對青年男女因戰亂而分散,幾十年苦苦相思,最後相聚的故事。我們一開始就想擺脫這種套路,決定從1984年寫起。設定在這一年,還有一點原因:我是1984年第一次到台灣,對台灣的感性認知是從這一年開始的,寫起來比較有底氣,畢竟我不是一個土生土長的台灣人。不過,這麽一來,也帶出了新問題

:1984年的老兵都已五十歲,多數人還生活在底層,這麽一群又老又窮的主角,既無高富帥也無白富美,與人們說的電視劇收視訣竅完全背道而馳。

慶幸的是,我們三個人都有共同的想法:不去追求時下電視劇的流行元素。故事改了又改,變了又變,唯一不變的是我們的原則:忠實於曆史,堅持現實主義的創作方式。

在幾乎窮盡了各種老兵題材的故事類型之後,《原鄉》的故事終於定稿了。

《原鄉》劇照

2010年的夏天,我到了南太平洋島國斐濟,開始創作劇本。沒有網絡,沒有電視。攤開稿紙,數十年的風雲躍然紙上;拿起鋼筆,多少悲歡離合湧到筆尖。妻子坐在我對麵,用電腦打著我的稿紙。她是我的第一個讀者,許多次我看見她打著打著,淚水奪眶。劇本的寫作比我想象中的要順利,大段大段的戲,常常是一氣嗬成。

2010年年底,國立、靜之、長安與我又在三亞仔細討論了第一稿劇本,2011年年初我開始寫第二稿,一直到六月底完成。

屈指一算,已經兩年半的時間,這是我創作生涯中花的精力最多,創作時間最長的一部劇本。2012年4月開機之後,分別在廈門和福州又進行了兩次重大修改。得失寸心知,如果說有什麽遺憾,那就是老兵的故事實在太多了,我們隻能取滄海一滴,許多可歌可泣的故事人物,隻能割舍了。

有位記者曾問我:《原鄉》的主角都有什麽亮點啊?我想了很久,回答不出來,像洪根生、杜守正這班老兵,一生漂泊,一事無成,窮愁潦倒,一輩子的願望隻是回家去看看,回家實在是一種很基本的願望。我們能說這是一種亮點嗎?

從1984年開始,我才可以進入台灣,

那時候我就幫許許多多的台屬帶信到台灣去,接觸到形形色色的老兵,或者是與老兵命運相同的外省人,我才體會到曆史的無情。

我有兩個遠親長輩在台灣,1984年我到台北後先打了電話,想見見他們。兩位長輩知道我是從大陸出來的,十分緊張,兩家人共六七口坐在一起開了個嚴肅的會議,到底要不要見我這個遠親?年輕一輩都主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見為妙;長輩卻很想打聽大陸的情況,豈能不見?爭議許久,最後是某長輩拍板定案:“我一個人去見陳文貴!萬一有什麽事,就由我一人承擔。”他是以荊軻赴秦的心情來見我這個晚輩的。當時我當然不知道這件事,一直到1987年台灣解禁之後,長輩才說出了這段可笑的往事。他是當笑話講的,我聽了,隻覺得熱淚盈眶,不能自已。我當時的身份已是香港人,隻因為是從大陸出來的,就這般如臨大敵。可以想見,當時的氣氛是何等緊張!“想家”是何等嚴重的罪名!如果真的采取行動回家,實在可稱得上是一種亮點,一種人性的光輝!

我的朋友汪毅夫,如今他是全國台盟的負責人,上世紀七十年代,他還是一個普通的郵遞員。那時“文革”還沒結束,台屬都不敢提自己有台灣的親人,毅夫卻鍥而不舍,尋根探源,像考古學家一般,探索自己的家史,最後考證出自己的曾祖父是1895年上書清廷反對割讓台灣的台灣進士汪清源,證明自己就是地地道道的台南人。這段故事我寫入了第一稿劇本,結果因為支線太多,不得不割愛。我寫在本文中,也是想告訴大家,骨肉相連,並不是一句空話,血濃於水是真的。

劇本寫了,戲拍了,很快也會播出,一切都會結束;但是曆史是長存的,老兵返鄉是中國曆史中的一頁,也將長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