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情史詩《原鄉》的誕生_用熟悉的方式詮釋不熟悉的人群
用熟悉的方式詮釋不熟悉的人群
導演 羅長安
說來慚愧,我作為一個台灣導演,其實對台灣的大陸老兵並不熟悉,原因很簡單,因為我是台灣本地人,沒有太多地接觸真正意義上的老兵。
對於我來說,對老兵的下一代我還是比較熟識的,因為我和他們是同齡人,有些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也有很多是工作上的夥伴。比如這次負責《原鄉》剪輯的剪輯師張偉德,他的父親就是一名來自山東的老兵。可以說對這部電視劇的熱情,我沒有他大,但作為一個導演,我會更客觀地去詮釋老兵的喜怒哀樂,不單單用自己的技法,還要用自己的心。
看過劇本後,我還是深深地被老兵的故事所打動,沒想到身邊的這部分人群,會有這麽多感人肺腑、曲折離奇的故事;但我的職業需要我在投入感情後,再抽離出來,因為我是在客觀地講故事,而不是主觀地抒**懷。我希望所有的觀眾看到的影像也是相對客觀的,這樣每個人才會在片中找到不同的情愫,不同的亮點。
拍攝階段,我沒有刻意把他們當作兵去拍攝,而是把他們當作普通人去拍攝。事實上,這些老兵的情感就是普通人的情感,隻不過是被壓抑後的情感,所以比普通人要更強烈,更濃厚,更極致,這也是這部戲的精彩之處。所有人都有親人,所有人都有家鄉。如今,家鄉和親人在我們看來不是那麽遙遠,想親人了打個電話,想家了買張機票,而在老兵的那個時代,這些事多麽地奢侈,又多麽地危險。這是一個時代的悲劇,是戰爭造成的。在我看來,沒有一個民族是好戰的,隻有好勝的,隻不過好勝的方式,往往最後隻能靠戰爭去表達,但戰利品不僅僅是利益,還有一些無法抹去的創傷,老兵的傷就是一種。老兵樂觀向上的表麵下,隱藏著一顆受傷
的心。平時這些創傷是不會輕易表露的,而一旦刺激到老兵的某一根神經,這種創傷就會變本加厲地爆發,戲劇衝突就由此而生,這是這部戲的精彩所在。
入行三十多年,對於現場拍攝的技法已經相對熟練,也正因為如此,我才不想單一地完成拍攝,而是盡量地去創作。在圈裏有“行活兒”的說法,我不知道“行活兒”如何界定,我隻知道導演是一個二度創作的過程。如果你單一地尊重編劇的一度創作,單純還原劇本的原貌,那可能就會讓作品本身遜色。編劇給導演的劇本,是一劇之本,但不是劇的所有,導演必須從另外的角度去架構、詮釋故事和人物。好的導演會把自己的價值取向、世界觀投入到創作當中,但我自認為還沒有達到這個階段,或者我認為電視劇不需要我這麽做。因為過多的導演技法可能會影響觀眾的觀影,畢竟看電視劇的主力軍還是在四五十歲這個年齡層麵上,他們已經有了成熟的觀念和價值觀。他們在忙碌之餘,不會想過分地費腦子去琢磨戲以外的概念,他們隻需要一個好的引導,然後進入戲中、享受戲中的情境;而如何引導,那就是創作者的本事了。對於我來說,我就是要講一個完整、漂亮、帶入感強的故事,這並非易事,我也一直在努力。
我在劇組中當過武行、做過演員、當過場工、做過攝影,這些都是我作為導演的財富。我甚至可以說,我自己本身就是半個攝影指導,我對機位、鏡頭、角度追求完美,而且對雙機拍攝很有心得,這就讓我的拍攝效率相對較高。我曾經對自己拍攝電視劇有著最基本的要求,那就是快但絕不糊弄。我有一個習慣,或者說這是我的一個風格,那就是喜歡拍景;景設置好了,再讓人物進入景中,在相對唯美的畫麵中演戲,我希望觀眾能因此賞心悅目,也能讓畫麵彌補一些其他因素的不足
。我自認為這是我的優勢,但同時也是我的問題。
拍攝《原鄉》時,我發生了一次意外,那就是在拍攝途中,身體不適,不得不住院開刀,所以導演的工作都落在總導演張國立老師的身上。在後期剪輯時,我明顯感到我與張老師導演風格之間的差距,就像我上麵所說,我拍的是景,而張國立老師拍的是人,他更注重人物的刻畫,每一場戲的表演,鏡頭不繁雜,簡單明確。張國立老師本身也是一位優秀的表演藝術家,所以在角色表演的掌控上,更高我一籌,這方麵也是我要向張老師學習的。
在拍攝《原鄉》的過程中,我對老兵的認識不再單一,也不再客觀,不經意間,創作時就會夾雜自己的情感在人物中。我不能說對老兵這個群體有了重新的認識,隻能說是進一步的了解。其實海峽兩岸有著太多的故事等待我們去挖掘,去創作,老兵隻是其中之一。無論是大陸還是台灣,我們流著的都是炎黃子孫的血液,一脈相連代表了我們所有的情懷,由此生發的作品,我覺得會有史詩般的氣質,也會有精彩的戲劇橋段;當然,這都要靠我們去挖掘、創造,作為導演的我一直在努力。
導演真的是一條學無止境的路,每每欣賞好的作品後,都會讓自己在興奮之餘,不自主地去模仿、學習。人,要一直進步,停步不前,就意味著倒退。我經常反問自己,到底配不配得上“導演”這兩個字,也經常告訴自己,不要緬懷以前那些所謂的成就,也許隻有失敗者和老人才會總提起過去。我自認為還不算老,而且也不願意做失敗者,所以我必須進步,自己的技法和能力愈加成熟,才能更好地詮釋各種人物和故事。最後希望大家可以喜歡《原鄉》這部作品,因為這部作品傾注了太多人的心血,不僅僅是創作者的,更多的,還有那些老兵隱隱作痛的回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