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三章

秋高氣爽,何花家的小院一派豐收景象。院子當中的通道上,葡萄的枝蔓爬滿架,紫葡萄一嘟嚕一串地掛滿了花架子,十分誘人。架上的絲瓜吊下來,根根翠綠,有一米多長。那蛇豆也不甘示弱,要和絲瓜比長短。還有那些小碗似的金黃色的南瓜,一個個吊在架上,隨風微微搖擺,金鈴鐺似的好看。這些五顏六色的植物和果實,全都吊掛在通道的花架子上,挨挨擠擠的占住了許多空間,當人走在花架下時,總要十分小心,稍微不留神就會碰到它們。

馬曉薇每走在這裏,故意左躲右讓,身子搖擺著像喝醉了酒,故意誇張地尖叫著。每到這時候,老馬就知道是他的寶貝女兒回來了,寂寞的心情,就會為之一振。他就會站在門口,看著小女兒那走路的樣子,心裏樂,嘴上卻嚴厲地說:你小心點,別碰了我的絲瓜、蛇豆、南瓜!

馬曉薇呢,就裝作不是省油的燈,大聲喊著:老爹呀,你這些個地雷,不,吊雷!太不安全,我早晚得把它們消滅掉!

所以,隻要馬曉薇一回到家裏,這個大而寂寥的空間就會充滿熱情和歡樂。

馬副司令解甲歸田之後,就變成了離休幹部老馬。老馬的院子裏,勉強算得上“桃花源裏可耕田”,麵積不大,但都可耕耘播種。老馬非常勤快,幾乎每天都在侍弄他那五分自留地。他很認真地丈量過這塊“自留地”,院子長寬各20米,也就是有400平米了,去掉走道和房簷滴水,五分地是有了。老馬是個幹什麽都精益求精的人,他種地像繡花。何花沒離休時,基本上都是老馬一個人種地,何花離休後,就變成了“你做飯來我耕田,你挑水來我澆園”。夫妻兩人,倒也其樂融融。

今天是周末,按常規,應該是全家聚會的時候。夕陽從圍牆頭上射進院子,灑下一片金黃,把那美人蕉啊,鬱金香啊,還有勞動果實葡萄啊,南瓜啊,絲瓜啊,全都裝扮得絢麗多姿。何花做好了飯,老馬就在門前的葡萄架、瓜架下等人。

老馬抽空訓練他的那些“兵”——吊著的絲瓜、南瓜、蛇豆們。他對它們發號施令:立正——向右看——齊!怎麽搞的?你又不是新兵,連看齊都不會!注意,看你右邊人的鼻尖!

老馬一邊說,一邊用手扶正一根吊得最長的絲瓜。何花站在門邊笑。是啊,何花沒有離休時,就老馬一個人在家,他沒有說話的對象,就隻能和他的花菜果們去說,這就養成了習慣。

老馬正在訓兵,馬曉薇回來了,也把快樂帶回來了。接著,就是馬北北。這兩人至今還吃住在家,所以回家比較按時。不過,今天馬北北還帶來一位熟客——趙夢桃。

趙夢桃自從來這裏和馬東東一起改《警魂》劇本,就給馬家所有的人留下了不錯的印象。趙夢桃今天來,有一個重要任務。經過馬東東的牽線搭橋,由她執筆做編劇,為廖鴻飛寫一部電視連續劇,名字叫《愛情不是粘豆包》。廖鴻飛已經看過趙夢桃寫的劇本的大綱,覺得基礎可以,這次就要和趙夢桃再深入交換一下意見。

趙夢桃自從石岩給馬北北送卡的事情發生後,就沒再去那家公司上班,也沒再接過石岩的電話。馬北北要幫她介紹一家新單位,她搖頭拒絕了。她說,我覺得自己在家當編劇挺好。她的到來,讓何花很是高興。她看著眼前這個端莊秀麗溫柔大方的姑娘,咋看咋順眼,咋看咋舒服,覺得這姑娘適合做馬家的兒媳婦,她就應該是馬家的兒媳婦。不知咋回事,這姑娘以前來家是叫爺爺奶奶的,現在雖然很親熱,卻不那麽叫了。這倒好了……

幾個人正閑話間,馬東東、金玲夫妻倆偕同廖鴻飛來了。馬東東夫妻雖然有了自己的新房,但大部分時間還是回家蹭飯吃。老兩口也樂得他們這樣。廖鴻飛今天來,一方麵要和趙夢桃談修改大綱,一方麵要見一見兩個演員,看能不能入選他的電視劇演員班子。編劇早期介入選演員,為演員量身定做劇本,是廖鴻飛的個人主張。

人到齊,桌子擺好,家宴就開始了。廖鴻飛誇何花阿姨手藝好,做的菜特別有味道。馬東東說,沒什麽大魚大肉、山珍海味,但絕對綠色環保。所有的菜,全是自家園子裏所產,老爺子和老太太汗滴苗下土種出來的,沒用化肥,也沒用任何農藥。這在一般餐館是根本吃不上的。老馬聽了兒子的稱讚很是得意,似乎像打了一次勝仗那樣高興。

廖鴻飛四下看了一眼,說,就一樣不好,房子太老,該好好裝修一下。

馬司令哼一聲。

飯後,趙夢桃和廖鴻飛開始談正事。別看趙夢桃年輕,畢竟是學編劇專業,又寫過《警魂》,談故事津津有味,說人物眉飛色舞,就是講到表演也是恰到好處,讓廖鴻飛暗暗佩服。他一高興,脫口而出地說,小趙,你要是兩個月裏拿出劇本,我給你每集再加一千元稿費。

趙夢桃搖頭,說,廖老師,劇本劇本,一劇之本,沒有好劇本,投得錢再多,找得演員再有名,也拍不出好的電視劇來。雖然我要的稿酬不算低,但從來不為掙錢寫劇本。

廖鴻飛弄了個沒趣,真心解釋說,不是那個意思,不是那個意思。

最後,兩人達成一致意見,趙夢桃精耕細作地寫劇本,廖鴻飛快馬加鞭地找投資。

趙夢桃走時,馬北北去送她。何花指著兩人的背影問馬東東:有戲嗎?

馬東東哈哈一笑,說,媽你問我?要換我早就入戲了,至於北北嘛……你的兒子你了解。

金玲這時對廖鴻飛說,哎,廖導,現在就把我們推薦的兩個演員叫來你看看,好不好?

廖鴻飛說:當然、當然,叫他們來吧,也請我們的老前輩藝術家何花阿姨給評價一下。

第一個來的是姚天,她是馬東東推薦的。姚天最近一直在為“金嗓子大獎賽”使勁兒,因為馬東東是她的老師,又是這次“金嗓子大獎賽”的評委會主任,所以,姚天就死咬住馬東東不放。

姚天聽馬老師打電話,說有重要的事,讓她趕快到他家來,就猜到會有好事。她開著媽媽奔馳就來了,進屋還喘氣呢。姚天熱氣蒸騰,麵如桃花,一進來就來到馬東東身邊說:馬老師,您找我有事?

馬東東說: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有名的新銳導演,廖導;這位是歌舞話劇團的演員,也是我的在職研究生姚天。

姚天是個滿聰明的女孩子,一聽說馬老師介紹她和導演認識,馬上產生聯想,心不由得加快了跳動。

廖鴻飛笑道:既然是馬教授的弟子,我想一定是棵好苗子。他盯著姚天,一言不發地看了半天,看得姚天很是緊張,小米粒似的汗偷偷從額頭鑽出來。

廖鴻飛盯著姚天的眼睛,終於說話了:是這樣,我們準備拍一部30集的電視連續劇,裏麵有一個重要角色,算是女3號吧。馬教授向我推薦了你,說你可能是這個角色的人選之一。當然,對馬教授的眼光,我是很信賴的。今天,我們先見個麵,我把劇本給你看一看。最後,能不能定下來,也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還有製片人啊,編劇啊,等等。

姚天聽廖導這麽一說,簡直高興得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演電視劇,這是她做夢都想著的好事,想不到這麽快就落到她的頭上。真要能演那個女3號,比“金嗓子大獎賽”獲獎風光多了!這都是馬教授的特意提攜和悉心栽培啊!姚天真想立刻在馬教授臉上狠狠親一口。她說:廖導,我盼望著您的好消息啊!先學習學習劇本吧。說著,對馬東東投去燦爛的一笑。

廖鴻飛點點頭。

這邊正說著,那邊金玲趕快給秦巧巧打電話,讓她立刻到何花奶奶家來。秦巧巧隻是在歌舞團裏見過何花奶奶,從沒有到過何奶奶家,金玲阿姨特別告訴她街道門牌號數。

秦巧巧是在黃總的別墅裏接的電話。她早在半年前就和黃總好上了。當時兩人正黏糊著。黃總笑道:何花家呀?我去過,我送你去。

黃總開車把秦巧巧送到何花家門口,看著秦巧巧進去才開車走了。

金玲原來和陳麗麗對馬東東都有意思,雖然不是明裏的情敵,暗地裏也在較勁。後來,陳麗麗主動退出,金玲和馬東東結婚,還請陳麗麗當伴娘。這樣,金玲和陳麗麗的關係又好起來,所以,金玲對麗麗的女兒秦巧巧也比較關照。這次有一個拍電視的機會,金玲就努力推薦秦巧巧。

秦巧巧來到何花家,金玲也把她和廖鴻飛做了介紹。廖鴻飛不偏不倚,像對待姚天那樣,把事情對秦巧巧講了。秦巧巧當然是喜不自禁。何花笑嘻嘻地把巧巧拉到自己身邊坐下。何花原來就喜歡秦巧巧,加上她是老戰友陳小妹的外孫女,免不了更加偏愛。

廖鴻飛對姚天和秦巧巧說:你們兩個在劇中是死對頭。金玲演婆婆,姚天演媳婦,秦巧巧演“小三”,和姚天演的角色爭一個男人。

秦巧巧一聽,於是就借機發泄,真作假時假亦真地即興表演起來。她指著姚天的鼻子,淫聲妖氣,扭腰擺臀地說:你老想著把男人拴在褲腰帶上,你栓得住嗎?你知道怎麽拴住男人的心嗎?告訴你,玩男人,你就是小兒科!你那男人,是他自己跪到我的石榴裙下的,你就抱著膝蓋哭去吧!

姚天感到很突然,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愣愣地看著秦巧巧,然後又環視大夥傻笑。

何花鼓掌笑道:好個秦巧巧,一眨眼就能入戲,我看演

“小三”行!其他幾個人也都誇秦巧巧來戲快。

就在秦巧巧得意忘形之際,馬北北送趙夢桃回來了。本來出去送人要不了多大會兒,可是,他們這兩人一出院子就黏黏糊糊,說不完的柔情話,一派抽刀斷水水更流的架勢,所以這一送就送出去好幾個十分鍾。

馬北北進屋一看,咦!這不是秦巧巧嗎?她怎麽會在這裏!馬北北忽然怒火中燒,眼睛射出兩道火箭,直對秦巧巧,並且徑直向她走去。

金玲不明就裏,站起來說:啊,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弟弟,馬北北處長,這位是我們團的秦巧巧,陳麗麗的女兒。

馬北北很吃驚,這個秦巧巧竟然是陳麗麗的女兒。真是活見鬼了!

秦巧巧卻毫無顧慮地立刻站起來,甜甜地對馬北北笑著說:哎呀,您就是馬處長啊,真是久聞大名,如雷貫耳啊!可惜一直沒得見麵。您和我媽媽是同代人,我應該叫您叔叔的,對吧?

秦巧巧真是個天才的演員,她走向馬北北,上前拉住馬北北的一隻胳膊搖晃著,撒嬌似的扭著身子說:馬叔叔,看在我媽媽是你的朋友的麵子上,今後請多多關照啊!

馬北北身材高大魁梧,秦巧巧小巧玲瓏,兩人站在一起,真像叔侄倆呢!馬北北不具備表演才能,麵對如此尷尬的局麵,他不知如何應對,就那麽木立著。

何花笑道:巧巧你叫北北叔叔是應該的。別鬧,大家談正事。

何花隨意的一句話,給馬北北解了圍。馬北北冷著臉坐到一邊不吭氣。廖鴻飛一直在注意秦巧巧,他是從導演的角度來看她。他看出來,秦巧巧對馬北北說的話,有誇張的表演成分,看來這個小姑娘在表演上很有潛力,好好打磨,將來會是個好演員。

不管秦巧巧多麽能隨機應變,但是,麵對一直冷眼斜視著她的馬北北,她心裏還是忐忑不安,不知道馬北北會如何對付她。她實在坐不住了,就站起來說:各位前輩,各位老師,我還有點事,告辭,先行一步了。廖叔叔,有事聯係,啊!

秦巧巧走了。馬北北猶豫了一下,也走了出去。秦巧巧急匆匆剛走出院子的大門,馬北北三步並兩步地就趕了上來,一把抓住秦巧巧的胳膊,說,你和那個姓黃的什麽關係?

秦巧巧輕聲叫著:哎喲,馬叔叔你幹嘛呀,抓疼我了!接著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說:天哪,哪兒沒有屈死的冤魂啊!我秦巧巧竟然成了老板包養的小三。馬叔叔,我是堂堂正正北方歌舞話劇團的演員,你的媽媽、你的哥哥曾經是那裏的團長!

馬北北一時間被秦巧巧的話給噎住了,不知道該怎麽回應。

秦巧巧說,至於我和黃總的關係,更與你毫不相幹。你知道嗎?我是團裏的聘用製演員,每月就一千元錢,演出一場給個幾百的演出補貼。我要買房子買車,養房子養車養自己,我不傍黃總傍你啊?

秦巧巧見馬北北不說話,又發動攻勢說:馬叔叔你鬆手,老抓著我幹嘛?我是你侄女輩的人,要是喊一聲你非禮我,那可就不好玩了。

馬北北一聽,像抓了一塊烙鐵,趕緊鬆了手,搡了秦巧巧一把說:就算我認錯人了,滾吧!

馬北北回到家裏,對廖鴻飛說:鴻飛,我看秦巧巧這個人不適合參與你們的團隊,最好別要她!

屋裏的人都很奇怪。姚天一聽,心裏暗自高興,有點幸災樂禍。何花不明白馬北北為什麽討厭秦巧巧,就說:巧巧怎麽啦?我看這孩子挺好的嘛!

廖鴻飛說:何花阿姨說的對,我覺得秦巧巧這個女孩子是塊當演員的好材料。你看剛才她那個樣子,不用演,就是個活靈活現的小三!

馬北北再也無話可說,隻能壓下這口氣,幹吃啞巴虧。

金玲現在是個大忙人,雖然在歌舞話劇團掛個名,實際上在團裏工作的時間不多。團長陳麗麗雖然不支持她出去走穴,但是也不能禁止人家,隻能要求她在團裏有大型活動時,她必須參加;另外,她走穴需要按天數向團裏繳納“管理費”。因為歌舞話劇團是你的單位,要管你的許多福利,還要管你的退休金。在中國,單位是非常重要的。對於金玲來說,繳納那幾個管理費,也就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最近,團裏接到通知,要為國慶節演出一台節目。金玲同時接到一個邀請,請她參加一個特大企業組織的文藝演出,出場費高達六位數。怎麽辦?金玲要顧及兩方麵,就很緊張。好在兩方麵時間沒有衝突,隻是在團裏參加排練的時間不夠。金玲一再向陳麗麗保證,為國慶節演出一定不會出紕漏,陳麗麗這才點頭。畢竟兩人關係不錯,陳麗麗也不想撕破臉。

這天,金玲要出去走穴了,是晚上九點的飛機。她晚飯後收拾好出行需要的東西,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馬東東在彈鋼琴。她知道馬東東是在創作一首歌曲,在這種時候,他最忌諱打擾,那會幹擾他的創作靈感。所以,在這個時候,讓他去機場送行是不可能的。再說,金玲經常外出,如果每次都讓馬東東接送也不現實。因此,是否接送,金玲就不太在乎。好在也是多年的夫妻,不必計較這些。

金玲走到馬東東身邊說:東東,我要走了。

馬東東停下彈鋼琴的手,站起來說:啊,要不要我送你去機場?

金玲笑著搖搖頭說:不用,別打斷你的創作。

馬東東說:啊,抱歉。辛苦你了,不好意思。說著,又坐下開始彈鋼琴。

金玲本來想給馬東東一個告別的吻,但是,聽他說出如此客套的話,心就涼了半截。金玲想,什麽夫妻“相敬如賓”,絕對是害人的玩意兒,其惡果就是“相敬如賓”演變成“相敬如冰”,沒有浪漫作為催化劑,愛情就會死亡。如果當時馬東東來點浪漫的語言或行動,金玲一定會用更浪漫的語言或行動來回應。那他就是不去機場送行,金玲的心情也會像天上的飛機一樣快樂得如騰雲駕霧一般。

金玲拎包下樓去了,高跟鞋敲擊樓梯的聲音和馬東東敲擊鋼琴鍵盤的聲音形成巨大的反差,使金玲的情緒低落到了極點。

“金嗓子大獎賽”就要開始了,姚天很是著急。她知道自己的基礎比不上本團的秦巧巧,更何況還有全省其他的高手呢!但是,她也知道,隻要功夫使到家,得獎也不是不可能。上次“電視歌手大獎賽”,她能拿金獎就是最好的證明。評委會主任馬東東是她的老師,這是多好的條件啊,別人想都想不上。所以,姚天認定,隻要靠在這棵大樹下,獲獎十拿九穩。

金玲離家的第二天,姚天就給馬東東打電話:馬老師,“金嗓子大獎賽”就在眼前了,您得輔導我呀!我是您的學生,我要是唱砸了,會毀了您的牌子。

馬東東說:我正特意為你創作一首最適合你演唱的歌曲,叫做量體裁衣,馬上就好。你晚飯後來我家吧。

晚飯後,姚天輕施粉黛,風情萬種地來到馬東東的新家。馬東東看著姚天那青春勃發的樣子,頓時受到感染,興致勃勃地為姚天彈奏他創作的新歌曲。

創作實在需要激情,有激情才能點燃靈感,搞音樂創作尤其如此。老實說,馬東東真是為姚天下了很大功夫,他很想讓姚天獲獎。姚天如果能獲獎,也是他馬東東藝術道路上的裏程碑。馬東東傾心為姚天創作歌曲,創作的時候,馬東東的腦海裏總是漂蕩著姚天的形象。姚天的健壯豐滿,姚天的淳樸率直,姚天的開朗活潑,姚天朝氣蓬勃,還有姚天走路的姿態,姚天說話的腔調,姚天唱歌的表情,姚天歡笑的麵龐,甚至還有姚天頭發的飄逸,姚天嘴唇的性感,姚天圓臀的招搖,全都化作音符,通過馬東東的手指,在鋼琴的鍵盤上蹦跳出來。

馬東東為姚天創作的歌曲,的確能發揮姚天之長,回避姚天之短,非常適合姚天演唱。姚天聽了兩遍,就能跟著鋼琴的演奏唱順溜,還唱得不錯。馬東東又對姚天每一個音節進行逐一輔導,姚天很快就把這首歌唱出了韻味。

“金嗓子大獎賽”要求歌舞並重,像人家大歌星鄧麗君啊,梅豔芳啊,費翔啊,都是載歌載舞的。所以,馬東東接下來就指導姚天也載歌載舞。遇到這麽好的老師,真是機會難得啊,姚天學得很賣力,不一會兒就汗濕香腮。姚天也不忌諱,把衣服脫得不能再少了,以至於讓馬東東看得眼熱心跳。

一心撲在工作上,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溜走。已經到夜間11點半了,姚天說,馬老師,你看我渾身是汗,在你們衛生間衝洗一下,行嗎?沒等馬東東答應,她就徑直進了衛生間,輕輕關上了門。很快,衛生間傳出“嘩啦啦……嘩啦啦”的水聲,這水聲雖然不大,卻不斷敲擊著馬東東的耳鼓,進而撞擊著他的心髒。

姚天很快衝洗完畢,裹著一條不大的浴巾從熱氣騰騰的衛生間飄出來。她一搖三擺地走著,浴巾好像沒裹好,要散開的樣子,上半身幾乎暴露在馬東東眼前。可能是從熱騰騰的衛生間來到客廳,溫度驟然下降,她忽然連著打了兩個噴嚏,急忙說,哎呀,馬老師,不好,我可能要感冒了!怎麽辦?又是沒等馬東東說什麽,她就跑進臥室,爬上馬東東的大床躺下來,拉過毯子蓋在身上,拉熄床頭燈,簡直就像在自己家裏一樣。

馬東東心“怦怦”直跳,像開戲前的鑼鼓點。他知道今晚要發生什麽,這明明是姚天刻意所為,一心投懷送抱。但是,馬東東畢竟不是毛頭

小夥子,人到中年,又有相當的身份,所以,一時間不敢輕舉妄動。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意馬心猿,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姚天在臥室喊:馬老師,我可能感冒發高燒了,身上好燙好燙,你快來看看!

馬東東知道,好戲,就要開場了。他大步走進臥室,忽然有了過去初進花燭洞房的激情。他走到床邊,一股青春少女獨有的溫馨體味撲麵而來,瞬間鑽入腦髓。

姚天嬌聲道:馬老師,你快摸摸,我身上好熱啊!

馬東東把手伸出去,還沒有到達地方,就被一隻玉手拉到了大床上……

金玲這次出去走穴,不住地檢討近來和馬東東的關係,覺得兩人似乎距離越來越遠,夫妻間的感情出現了裂縫。仔細想一想,她覺得自己有一定的責任。最近她離家外出的時間比在家的時間多得多,夫妻間交流少了,性事更是少之又少,即使偶爾有一次,也沒有了激情,毫無樂趣。金玲覺得,長此以往,夫妻關係很危險。所以,這次外出,原計劃要三天,她兩天就回來了。

坐在飛機上,金玲就想,今晚一定給馬東東一個驚喜,不打電話告訴他到家的時間。反正你就是告訴他,他也不會來機場迎接。

金玲下飛機是夜裏11點半,偏偏遇到路上堵車,她到家已經是淩晨兩點了。她輕輕上樓,輕輕開門,輕輕走進臥室。金玲聞到臥室有一股異味。她打開燈。

啊,大床上,睡著兩個人!金玲還沒有看清楚床上的人是誰,就聽到一個女聲大喊道:誰讓你開燈的!接著,一個女體坐起來,毫不掩飾她的身體。

金玲定睛一看,天哪!女的竟然是團裏的姚天!她頓時眼冒金星,頭暈目眩。她厲聲道:姚天,你怎麽會在這裏?

姚天揉揉被燈光刺花的眼睛,她不像一般偷情女人那樣驚慌失措,而是不慌不忙地說:你說我怎麽會在這裏?還是問問你自己吧!你作為一個女人,老不著家,把男人晾在家裏。我是幫你的忙,替你盡女人的責任。你應該感謝我!

金玲想不到這個小狐狸精竟然說出如此無恥的話來,氣得七竅生煙。她想用最惡毒的話罵姚天,可是她不會罵架,隻能罵道:不要臉!破鞋!隨手撿起一隻拖鞋向姚天砸去。姚天靈巧地一閃躲過了飛來的拖鞋。

金玲想衝上去打這個小妖精一頓,可是,長這麽大,她從來沒有打過架。再說,她看姚天那渾圓壯實的身架,恐怕真打起來她不是姚天的對手,隻能吃虧。她看了一眼馬東東,馬東東光著脊背坐在床上,一動不動,一聲不吭,好像眼前兩個女人的罵架與他無關。金玲撿起一隻拖鞋砸向馬東東。馬東東伸手接住飛過來的拖鞋,像接一隻壘球,然後撂在地上。

姚天不慌不忙地穿好衣服,如出無人之境。她走到門口,還回頭對金玲一笑道:拜拜,不用送了!

金玲氣得五內俱焚,指著馬東東說,你也跟她走吧。滾!這房子是我買的!

馬東東很快穿好衣服走了,那重重的關門聲像在金玲的心尖子上敲了一記重錘。走了!走了!這個叫馬東東的男人就這麽一聲不吭地走了,金玲知道,這個男人將永遠不會再到這裏來。

金玲欲哭無淚,哭又有什麽用?似乎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金玲覺得天花板在下墜,地板在下陷,整個樓房在搖晃。她癱軟在沙發上,感情如海潮湧動。

老實說,金玲是愛馬東東的,她的心坎上,除了馬東東,從沒有第二個男人的位置。就在此時此刻,金玲也舍棄不掉對這個薄幸男人的愛,隻是這個男人背叛了她,太可恨,使她無法原諒!木已成舟,一切歸於烏有。一江春水向東流,奈何春水不回頭!金玲不得不麵對現實唯一的選擇——離婚。

對於離婚,馬東東是無話可說。他能說什麽呢?說他不想離婚,他還真心愛著她?說他和姚天僅僅是逢場作戲?馬東東知道,說這些都沒有用。所以,他隻能聽金玲的,金玲說離婚,他也說離婚。

金玲把要和馬東東離婚的事對媽媽講了。童靈非常驚奇地問:你們過得好好的,為什麽離婚?難道是你這些年外出,顛顛跑跑的,有外遇了?

金玲說:媽,說什麽呀!你自己的女兒是什麽人,你還不了解?

童靈問:那到底是為什麽?

金玲實在不願意說出事實真相,就搪塞道:感情不和嘛,過不到一起,還是離了好。

童靈自己的婚姻不幸,原來看女兒小兩口恩恩愛愛的,很是高興。她不想看到女兒的婚姻也和自己一樣不幸。所以,金玲不說出實情,她堅決不同意他們離婚。金玲無奈,隻好把事情對媽媽全盤托出。

童靈想不到事情會是這樣,氣憤地說:馬東東一個大教授,怎麽會幹出這種下三濫的事來?

金玲說:還不是姚天那個小狐狸精勾引的!媽媽,你不知道,現在,團裏有的女孩子把青春美貌當成獲取名利的通行證,什麽事情都能幹出來!

童靈說:直到現在,你怎麽還為那個沒良心東西開脫?蒼蠅不叮無縫的雞蛋,那個馬東東也不是什麽好東西!離!離了好!不過,這就苦了小星星了,她不再有一個完整的家。

金玲說:媽媽,我想好了,離婚後,我就在北京買一套房子。你也該享受晚年幸福了,不要再管什麽藝校,帶著小星星跟我去北京。小星星不再姓馬,就叫金星星,讓他馬家永遠見不到我的女兒,不這樣,就難解我的心頭之恨!

馬東東也把要離婚的事告訴了父母親。何花一聽,著急地問為什麽離婚,有什麽過不去的事非得走這一步。

馬東東說:感情不和唄,是金玲她提出要離婚,我也沒有辦法。

何花問:難道金玲另有所愛?我覺得她不是那種水性楊花的人。那麽,東東,是不是你做出了對不起金玲的事?

馬東東搖搖頭,無言以對。

老馬對何花說:我猜想,肯定是你兒子招蜂惹蝶,幹了壞事,他能好意思講出來嗎?我早就對你說過,兒子要賤養,女兒要貴養,你就是不聽,慣啊,寵啊,現在,結出苦果了吧!

何花回嘴道:你說什麽?子不教,父子過。你才最有責任!

眼看老兩口要爭吵起來,童靈和金玲來了。兩親家相見,自然免不了一番客套寒暄。按人之常情,女婿因偷情導致和女兒離婚,丈母娘往往會對親家出言不遜,發泄一番。但是,從內心講,童靈對何花和馬副司令一直心懷感激之情,他們兒子的事情也怪不到老兩口身上。所以,童靈此次來見親家,也不是要吵鬧一番,而是想說明情況。為了照顧馬副司令的麵子,童靈把何花拉到一邊,向她悄悄說了事情的真相。

何花一聽,連連向童靈表示道歉,一再請童靈原諒。童靈告訴何花,事已至此,也隻好承認現實。隻是金玲想要小星星的撫養權。

童靈說:我就這一個女兒,她說她再也不想結婚,就帶著孩子過。你有兩兒一女,不愁沒有下一代。

何花也隻有含淚同意。

兩親家母再來到客廳,金玲還在沙發上呆坐。何花坐到金玲身邊,拉著她的手說:孩子,對不起,真是委屈你了!

金玲一聽,不禁鼻子一酸,流下淚來。她哽咽著對何花說:媽媽,您到什麽時候,都是我的媽媽,永遠是我的媽媽,我以後會來看您的!

何花和金玲兩人抱著哭做一團。金玲想起以前上學的時候,媽媽下放到工廠,何花阿姨對她多方照顧,想起,她在放學的路上被流氓欺負,何花阿姨抱著她流淚的情景,如今成了這樣,哭得更加傷心。

老馬最見不得女人流淚,就站起來走到院子裏看天。天上飄著幾絲馬尾雲,倒是爽朗,老馬的心情卻糟糕透了。昨晚下了霜,他的自留地裏一片肅殺景象。葡萄藤枯了,絲瓜秧幹了,南瓜蔓萎了,美人蕉敗了,三葉草蔫了。原來生機勃勃園子,現在毫無生命跡象。

老馬當年在沙場上叱吒風雲,從未吃過敗仗,是何等的威武!然而,此時此刻,他竟然有一種從未經曆過的失敗的感覺。

當然,馬東東和金玲為什麽離婚,老馬還是知道了真正原因。這樣,他更感到了挫折,人生道路上的重大挫折。想當初,他對馬東東是何等的疼愛,又寄托了多大的希望。兒子的成功就是老子的成功;兒子的挫敗就是老子的挫敗。老馬就是這麽認為的。正因為如此,馬東東的“墮落”才使老馬如此地痛心。

人是需要精神支撐的,人到老年更是如此。馬東東的事使老馬的精神支柱幾近坍塌。精、氣、神不濟,老馬的身體衰弱得很快。

馬東東被金玲趕出來,隻好又回家住。老馬幾乎不能和馬東東照麵,一見就有火氣,血壓就會驟然上升。何花也很無奈,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家裏有地方,你總不能讓兒子出去租房子住吧。看著兒子那呆頭蔫腦的樣子,她感到很心痛。馬東東為了少和父親碰麵,一天三頓飯都在外麵混,約估父親睡了才回家,進家就一頭鑽進自己屋裏不出來。家裏幸好還有“快樂天使”馬曉薇,不時給家中沉悶的空氣吹進一股快樂的清風。

馬北北和趙夢桃的關係進展還算順利。雖然沒有當著兩位老人的麵敲定,但那不過是時間問題。老馬和何花對趙夢桃非常滿意,簡直挑不出一點毛病,這也是兩位老人的精神支柱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