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前塵與舊怨
門被反鎖，窗被釘死，全中式裝修檀木色調的房間中，流暢不通的空氣，讓氣氛變得沉重而壓抑。
“看吧，這就是我家。”
望著緊閉的房門，耿放歌有些無力地坐在床邊苦笑，自嘲地揚揚手中耿伯敖準備的合約。
“再瞧瞧這些，真的太可笑了。”
耿伯敖唯我獨尊慣了，權威容不得半點質疑和挑釁，他強烈的個人特色決定傲世的企業文化，造就了傲世目中無人不可一世的作風。
耿放歌沒料到的是他離開三年的傲世，在跟盛秦合作之後，竟然染上黑道的習慣，協商不成直接人身威脅。
耿伯敖準備的寶嘉事務所收購合同和郝如菲的完全經紀約，作為甲方的傲世，在合約條款中各種強勢各種霸道，不留商量的餘地，乙方隻有接受的份。
失望和悲哀同時襲上耿放歌的心頭，本就是娛樂圈龍頭老大的傲世，現在居然無法無天了，為達到目的完全不擇手段，囚禁壓迫霸王合約強買強賣，太難看了……他真不想承認他和這樣的傲世有關係，更不想承認他曾經為傲世灑熱血拋頭顱，幻想改變傲世。
郝如菲在耿放歌身邊坐下，這硬邦邦的紅木床，散發出曆久彌堅的紫檀香氣，帶著上等木料的古老權威和傲慢身價，讓她不由自主地想到權威不容挑釁的耿伯敖，他的氣息如同彌漫在耿家空氣中的木香，存在於每個角落，釋放出無形的壓抑感，令人無法忽視。
“很疼吧？”
她不以為然地瞄了瞄耿放歌手中的合約，手卻撫上他被耿伯敖打腫的麵頰，他眼中的嘲諷讓她難過，如果不是親眼看著耿伯敖毫不留情地甩耿放歌巴掌，她無法想象他不羈麵容下的悲哀，在強權父親麵前，他這個兒子好像隻是父母的所有物，而不是需要尊重的成年人。
她對耿放歌的不了解來自對他過去的無知，當他願意對她坦誠真實的自己時，她才發現看似無所不能的耿放歌，在自家的處境竟如此尷尬，他和他父親的位置完全不對等。
如果說耿伯敖是高高在上不容忤逆的暴君，那麽耿放歌就是不肯曲意承歡的太子，在傲世的朝堂上，耿伯敖對耿放歌擁有絕對“生殺予奪”的權利。那一聲毫不留情的巴掌聲，撕裂了郝如菲對耿家朦朧的觀感，瞬間變得清晰，明白耿放歌和她一樣，並沒有一個稱得上溫馨的家。
“如菲。”耿放歌丟掉手中的合同，握住她的手，讓她看見自己如此狼狽的模樣，他無法偽裝瀟灑，腦袋疲憊地靠在她肩頭，“對不起，連累你了。”
他太了解傲世了，所以在郝如菲剛出道引起傲世注意，謝尉打電話傳達董事長耿伯敖合作的意向時，他想都不想地拒絕……隻是沒料到耿伯敖對郝如菲這般在意，在意到用強迫的手段也要將郝如菲收為己用。
“我們之間……還不知道誰連累了誰呢。”郝如菲抬起另一隻手擁著耿放歌，像他以前安慰她那樣，撫摸著他的頭，“所以，耿放歌，你沒必要跟我道歉，如果願意的話，就借著我的肩膀，把心底的不舒服都發泄出來吧！”
郝如菲確定耿伯敖的目標是她和寶嘉事務所，耿放歌隻不過是為她著想才被耿伯敖當障礙對待。雖然遭受非法拘禁暫時沒了人身自由，但郝如菲並沒有因此遷怒耿放歌，反而更加冷靜地看待耿放歌和耿伯敖的父子關係。
或許因為她和郝城春之間也有隔閡，所以特別能體會耿放歌的心情，看他被打有種感同身受的痛楚，他給過她依靠，這個時候，她希望她也能成為他的依靠。
“我不會哭的。”
聞言，耿放歌緩緩地抬起頭，看著平靜的郝如菲，心底的躁鬱也平靜下來，握住她的手並沒有鬆開。雖然不會像郝如菲那樣大哭發泄，但心底的煩悶卻想說給她知道。
“我和他，從以前開始就常針鋒相對，沒法子求同存異，尤其是他對我媽媽的所作所為，讓我沒辦法原諒他。”
“那你媽媽呢？”
見耿放歌敞開心扉，郝如菲順著他的話問，做個聽眾陪他紓解情緒。她和耿放歌被耿伯敖關起來，動靜鬧得這麽大，如果他媽媽在的話，應該會出現，可惜沒有，怕是也有隱情的。
“十年前，她再也無法忍受丈夫跟女明星的曖昧，離婚出國，我就也沒再見到她了。”
耿放歌不知不覺地靠回郝如菲肩膀上，想起那些過往隻會讓他無力，耿家並沒有外表看起來的那麽光鮮亮麗，他看到更多的是隱瞞欺騙，還有背叛。
他母親竇盈秀，作為成功男人耿伯敖背後的女人，一心相夫教子，為了家庭一直委曲求全，體諒耿伯敖在娛樂圈的身不由己，尤其作為傲世的董事長，求著他潛規則的美女前仆後繼，即使他無心，也杜絕不了誘惑和女人的靠近。
然而，耿伯敖理所當然地享受與女明星的曖昧，甚至將那些女明星帶回家，美名其曰讓竇盈秀評估力捧的可行性，得意地炫耀她們是他挖出來的寶，花大錢去捧她們，關係愈發親密，讓竇盈秀難受。
竇盈秀希望耿伯敖與旗下的女明星保持距離，媒體上關於他的各種緋聞令她難堪，但耿伯敖不認為與女明星的親密關係是背叛，他覺得隻是逢場作戲。
耿伯敖不屑解釋，甚至認為竇盈秀在無理取鬧，因為他娶了她，畢竟耿夫人可是女明星們費盡心思都想得到的頭銜，他給了她名分，就是對她最大的尊重，她隻需顧好家庭，不應幹涉他工作上的交際。
耿放歌常常看見竇盈秀為此痛苦不堪的模樣，也知道她經常被那些女明星騷擾，甚至有人上門挑釁侮辱……可惜耿伯敖始終沒有收斂自己的舉動，打發了鬧事的女明星就認為完事，竇盈秀如果再糾結就是無理取鬧。
終於，忍無可忍的竇盈秀選擇放手，遠走異國他鄉。
“我們父子關係從媽媽走後變得更糟糕，特別在公事上，我和他分歧非常大，三年前，我們矛盾徹底激化，他讓我滾出傲世，我就沒再回來了。”
盡管耿放歌用盡可能簡潔的話語說著耿家的事，但郝如菲聽得出來在那種環境中耿放歌的痛苦，母親被逼走，他也被逼走，難怪他不承認這裏是他的家，這麽討厭這裏。
“我說我們同病相憐，你有沒有覺得被安慰了？”
在與父親的關係上，比悲慘的話，郝如菲覺得她和耿放歌半斤八兩，真不必誰來同情誰，了解被耿放歌隱藏起來的一麵，反而讓郝如菲覺得兩個人的關係更親近。看似強大的耿放歌，和她一樣，有著被傷到麻木而假裝無恙的心，她懂他的悲哀，正如他知她的隱忍。
他們同病相憐？
耿放歌怔怔地望著笑著說這話的郝如菲，已經不需要掩飾的傷痛，變成了她堅強的能量，也成了安撫他內心的力量。
他說起他的過去，不需要同情不需要憐憫不需要救贖，隻需要理解和聆聽。
她用她的傷痛來安慰他，仿佛在說她比他慘多了，他沒必要太失落的。
他們同病相憐……再也沒有比這更治愈的話了。
“嗯。”
耿放歌覺得被耿伯敖一巴掌打出來的無力感瞬間恢複成活力，張開雙臂將郝如菲攬進懷中，露出慣有的笑容，驅散了滿屋的壓抑。
“如菲，謝謝你，你如此安慰，我再自怨自憐，就太對不起你了。”
郝如菲的痛苦，曾經赤裸裸地攤在他麵前，她近乎歇斯底裏般地嚎啕大哭，震得他心發疼，讓他對她的保護欲更加強烈了，他決定無論如何都要讓她的夢想實現，讓她成為第二個費嘉寶，讓她真正地從過去的心結裏解脫。
他自覺比任何人都清楚郝如菲的隱忍和努力，曾以為他是她的依靠，要為她掃除夢想道路上的所有阻礙，他會成為她堅不可摧的盾牌。然而，到現在他才意識到，相信著他按著他規劃的路前進的郝如菲，才是他的依靠，她成為他可以任意打磨的當品，成為他可以實現自己價值的最佳載體，讓他重新回到娛樂圈，回到他最熟悉的戰場，來麵對他最大的敵人——耿伯敖。
“那你打算怎麽做呢？”
他望著她的眼睛炯炯發亮，嘴角勾起她最熟悉的弧度，自信得足以傲視眼前的困境，這才是郝如菲最熟悉的耿放歌，桀驁不羈，仿佛什麽東西他都不放在眼裏。
所以，即使被耿伯敖這樣無禮對待，如同犯人般被囚禁在屋裏，郝如菲也沒有慌，因為她相信耿放歌不是坐以待斃的人，即使對手強大如耿伯敖，他也不會屈服的。
“你可是我最珍貴的當品小姐，我不會讓任何人搶走你的。”耿放歌捧起郝如菲的臉，笑眯眯地親了她額頭一記，看著她的目光篤定而自信。
敢打郝如菲主意的人，不管是秦瑤還是耿伯敖，他一定會回敬，禮尚往來，才不失禮。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手機那端傳來的冰冷機械聲，令淩雲川斂住笑容皺起眉頭，這已是他撥的第七通電話了。
今日，作為主演的郝如菲沒有出現在《黑暗天使》的片場，她的戲份全部輪空，葉盛昀導演已生不悅，但經紀人耿放歌的手機一直處於關機狀態，無法聯係。
淩雲川來自電影《黑暗天使》的投資方明珠電影，以金牌製作人的身份出任該片的電影監製，負責規劃電影進度和預算，安排每日製作進度，對電影拍攝和後期工作進行統籌規劃，主演郝如菲缺席，不僅給他的工作造成麻煩，也影響了整個劇組的進度。
然而，郝如菲又是他和葉海淩聯合推薦的，以他對耿放歌和郝如菲的了解，他們不可能無緣無故關機玩失蹤，連基本的職業素養都沒有。
“淩哥，還是聯係不到人嗎？”已在意大利做準備的葉海淩再次打來越洋電話，郝如菲在國內的戲份再拍一個星期就能結束，隨後整個劇組就會移師意大利，葉海淩不希望郝如菲在節骨眼上出差錯。
“嗯。”淩雲川有些頭疼，郝如菲和耿放歌從昨天離開影視城就失去
聯絡，他差人去寶嘉事務所查看，也沒發現人，“無緣無故罷演，她和經紀人又都失蹤了，如果再這樣下去，劇組恐怕拖不起。”
《黑暗天使》劇組每日運作需要上百萬的資金，主角缺席，造成的資源空置浪費，看在他這個監製眼中，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在流走，對投資方難以交代。
“耿放歌原是傲世的人。”葉海淩沉思片刻，才說，“淩哥，要不去傲世探探消息，我不相信郝如菲會消極怠工的。”
“傲世……如果是那樣的話，事情就麻煩了。”
淩雲川雖然進入娛樂圈不到五年，但熟悉各家娛樂公司之間的敏感關係，自然也曉得耿放歌的身份。傲世能夠遠遠淩駕於華耀家族和其他同行之上，耿放歌的“金手指”功不可沒，他可以說是將傲世推上巔峰的幕後功臣。
三年前，耿放歌突然離開傲世，從娛樂圈消失，圈內便很少有他的消息，直到他帶著郝如菲強勢歸來。作為新人的郝如菲，在耿放歌的調教下，搶走了傲世前一姐勢在必得的角色，造成傲世與《黑暗天使》合作破裂，撤回投資……以傲世慣有的作風，不可能忍氣吞聲，如果抱著寧可玉碎不為瓦全的心態對付郝如菲，那事情真的大條了。
“今天之內再無他們消息，我會報警處理的。”
淩雲川深知其中利害關係，最後下了決定，他是《黑暗天使》監製，最應該考慮的是《黑暗天使》的利益，但願事情沒有他想象的複雜，他們的失蹤沒有跟傲世扯上關係。
不過，淩雲川的自我期望很快被打破，當他結束與葉海淩的通話，正想跟葉盛昀導演溝通時，突然躥出的女生將他拖到角落裏借一步說話。
淩雲川認出她是郝如菲的助理祝久安，對她失禮的舉動沒有太介意，帶著慣有的笑容，問：“祝小姐，你知道郝如菲和耿放歌在哪裏嗎？”
“給吃的我就告訴你。”祝久安露出吃貨本色，習慣性地討吃的當獎賞，忘記她是來求人辦事的，向淩雲川伸出手。
“說吧。”淩雲川莞爾，掏出給兒子備的棒棒糖塞給祝久安，“他們沒事吧？”
“他們有大事。”扒開包裝紙，祝久安舔著棒棒糖，嚐到了甜頭就想起耿放歌的吩咐，鄭重其事道，“淩雲川，跟我去救人吧！”
昨日，耿放歌和郝如菲被黑衣人帶上車前往耿家時，耿放歌特意向她使眼色比了個巴掌又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祝久安還以為他在跟她玩石頭剪刀布，經過掌櫃裴盡雅的分析才明白耿放歌暗號的意思，立刻進入“諜中諜”狀態，蠢蠢欲動地興奮起來。
當初耿放歌被東家賈贏帶回賈當鋪時，曾告知他的前塵舊事，以示坦誠，讓其他人接受他成為新的夥伴。所以，賈當鋪的人對耿放歌和傲世之間的關係非常清楚，也知道耿放歌和耿伯敖之間的矛盾。
耿放歌和郝如菲離開賈當鋪五個小時後，祝久安立刻打他們的電話，手機已進入關機狀態，就確定他們在耿家遇到麻煩了。於是，備戰許久的祝久安、裴盡雅和範立哲在東家指示下半夜潛入耿家，準備救耿放歌和郝如菲於水火之中。
雖然以他們的拳腳功夫沒法跟守門的黑衣人對抗，但神不知鬼不覺地“偷人”對他們來說易如反掌。不料，身陷囹圄的耿放歌似乎“坐牢”坐上癮了，根本沒有逃走的意思，氣定神閑地等著他們出現，交代她來找淩雲川，他和郝如菲要光明正大地離開耿家，偷偷摸摸太沒意思了。
“救人？”
淩雲川半信半疑地看著像孩子般吮著棒棒糖的祝久安，雖然她表情很嚴肅，但口氣一點都聽不出緊張感。
“傲世你知道吧？”祝久安非常幹脆地將棒棒糖咬碎嚼著吃，對淩雲川眨巴著眼睛，雙手比出個大大的“X”字，“他們仗勢欺人，正準備對郝如菲和放歌實施‘逼良為娼’呢。”
祝久安大大咧咧地告知郝如菲和耿放歌被非法監禁在耿家的事，傳達耿放歌的意思，接下來就看淩雲川的了。
耿放歌說，作為《黑暗天使》監製的淩雲川，他絕對不會讓這麽重要的項目搞砸，無論如何他都會插手的……他們需要《黑暗天使》背後投資公司的支持，才能與傲世抗衡。
聞言，淩雲川收起笑容，看著故作天真的祝久安，耿放歌破釜沉舟的決心非常明顯，而傲世的做法的確讓他不舒服。
於是，淩雲川打了幾個電話通知，然後直接跟祝久安走，他會親自“救”郝如菲和耿放歌的。
七月十八日，傲世淩虐弱勢新人的新聞，登上各媒體的娛樂頭條。
郝如菲和其經紀人突破黑西裝阻攔，狼狽逃離耿家豪宅的模樣被多家媒體拍下，成為傲世欺壓新人的證據。報道中圖文並茂講述“史上最精分星二代”郝如菲，在“小黑屋”中變成傲世強取豪奪的“史上最苦逼星二代”，繼而揭露娛樂圈的霸權勢力，在網絡上引來強烈圍觀，各種猜測層出不窮。
低調拍攝《黑暗天使》的郝如菲再次被推上了風口浪尖，尤其隨之耿放歌的真實身份被曝光，使得郝如菲和耿放歌的藝人和經紀人組合，獲得了前所未有的關注度，兩人迅速占據各大熱門話題榜。
耿放歌是傲世集團傳說中的“金手指”，他有著點石成金般神奇的造星能力，曾為傲世挖掘了許多如今在娛樂圈活躍的大明星：比如樂壇天後艾薇、四小花旦的楊綺月和向晚意、收視女王傅耀穎、綜藝小王子段弘、諧星蕭立陽等等。這些在各圈子混得風生水起的藝人，都是在傲世前一姐秦瑤之前由耿放歌策劃出道，那時的傲世可謂百花齊放，新人輩出，大部分都在娛樂圈紮下了根，有些人成功上位，躋身一線明星之列，穩固了傲世在娛樂圈的老大地位。
同時耿放歌與耿伯敖的父子關係，以及與傲世的是非恩怨在媒體挖掘中全被搬上了台麵，耿放歌三年前從傲世出走，是因為與耿伯敖不合，父子決裂迫使耿放歌離家自立門戶，曝出的豪門秘辛令人唏噓不已。
如今耿放歌帶著費嘉寶之女重回娛樂圈，郝如菲成功上位，主演《黑暗天使》，引來傲世注意，想要從耿放歌手中挖走郝如菲獨家經營，再度引發耿氏父子衝突。強勢的耿伯敖便非法監禁耿放歌和郝如菲，逼迫他們妥協，結果在媒體鏡頭下曝光，引發這起娛樂圈霸權事件。
許多知情人士借機曝出傲世其他霸道行為，稱霸王條約這種事對傲世來說太尋常了。傲世向來不可一世，藝人完全是弱勢群體，難以跟傲世對抗，一般隻能選擇忍氣吞聲，郝如菲所受的遭遇隻能算冰山一角。
娛樂圈中的老人前輩也呼籲成立藝人公會，保障藝人權利，以免藝人遭受強權勢力卻無人主持公道，郝如菲雖是費嘉寶之女，但影後已故，她也隻是個新人，人微言輕，若不是媒體曝光，還不知會被傲世欺負成什麽樣。
各家媒體紛紛報道，卷入輿論漩渦的傲世意外地保持沉默，作為當事人之一的耿放歌在媒體采訪時，並未說明當日是否被非法監禁，隻是通過媒體放話，作為獨立經紀人重回娛樂圈，他願意努力成為傲世合格的競爭對手，希望父親尊重他這個對手。
傲世始終沒有公開表態，以傲慢姿態對待霸權傳言，仿佛當那些新聞是無稽之談，不屑回應。然而，在耿放歌放話後不久，八卦媒體曝出耿放歌在傲世期間種種令人側目的舉動，比如利用太子爺的身份對諸多明星潛規則騷擾，並曝光他與樂壇小天後江丹橘的陳年曖昧不雅照，證實潛規則的真實性。
江丹橘現屬於傲世最大競爭對手華耀家族，但在正式出道前，曾是傲世培訓的候補生，所曝光照片中的江丹橘未滿二十歲的青澀模樣，證實是她出道前的照片，聽說江丹橘是因為難忍潛規則才離開傲世，選擇華耀家族重新出發。
耿放歌的“風流韻事”一經曝光，輿論風向詭異地轉移，不再關注郝如菲被非法監禁強迫簽約的事，反而齊齊攻擊耿放歌的人品和私德，口徑如一，稱他為傲世的蛀蟲。
傲世的一些女藝人出麵指證耿放歌確有騷擾之實，隻是身在傲世，礙於他太子爺身份，她們隻能忍受。如今看到他不負責任地撒播謠言，利用媒體抹黑傲世和董事長耿伯敖，作為傲世的員工，她們看不下去耿放歌顛倒黑白，不得不出來說話。
還有男藝人在媒體前暗示耿放歌性向不明，他不僅騷擾女藝人，還染指男藝人，特別是傲世未出道的儲備新人，仿佛是他的私人“後宮”，任他為所欲為。
再者，傲世高層透露，耿放歌被趕出傲世的確是與耿伯敖不合，因為他的所作所為過於放肆，他的存在會讓傲世變得烏煙瘴氣，耿伯敖才不得不大義滅親，清理門戶。
“果然烏煙瘴氣。”
電視中的娛樂新聞連續幾天從早到晚輪播各種狗血的“耿放歌與傲世不得不說的隱情”，在《黑暗天使》劇組封閉拍戲的郝如菲，累了一整天回賈當鋪休息時，也逃不開八卦的轟炸。
近來她這個登上頭條的受害者的風頭完全被經紀人耿放歌蓋過了，他的醜聞多得令她瞠目結舌，以前他在傲世究竟有多惹人怨啊？
完全成了眾矢之的，悲哀至極。
“耿放歌，你的口味可真重。”
瞧瞧這些出麵指認耿放歌“人麵獸心”的藝人，幾乎全是傲世的三線小明星，一個個見風使舵落井下石的嘴臉，讓郝如菲不得不懷疑耿放歌的目光和品位，他潛規則能不能挑對象？好歹像江丹橘那級別的，爆出“醜聞”也不至於太難看。
郝如菲曾在微電影試鏡時見過已成為樂壇重量級人物的江丹橘，當初直覺她和耿放歌熟識，想著他們應該不僅僅是學長學妹的關係，沒想到他們曾有過那樣的過往，曝光的曖昧照讓她越想越介意。
被卷入醜聞的江丹橘通過華耀發布公開聲明，她與耿放歌純粹校友關係，所謂不雅照隻是耿放歌帶培訓班的候補生學遊泳時拍攝的泳裝照而已。其次她離開傲世選擇華耀出道，是因為華耀做音樂更專業，與耿放歌
沒有任何關係。如果媒體再扭曲事實造謠生事，她會保留對其的法律訴訟權利。
雖然江丹橘在聲明裏否認她和耿放歌有潛規則關係，但是郝如菲最介意的還是耿放歌和她有曖昧舊情，當初兩人在新葉電影再見時，江丹橘喜不自禁，完全不像不熟的模樣。
“你不怕嗎？”
耿放歌對郝如菲的揶揄不以為然，見郝如菲洗完澡頭發濕漉漉地直接在陽台吹風，取來幹毛巾順手地替她擦發，免得她仗著天熱放任頭發自然幹而著涼。
對於媒體曝出他過去種種“荒唐事”，他一點都不意外，既不承認也沒否認，因為完全沒有意義，那些醜聞隻是傲世對他的回擊而已。
“怕我也成為你潛規則的對象被爆醜聞嗎？”
郝如菲明知故問，坐在藤椅中，閉上眼睛享受耿放歌的特別服務，月光灑落滿身。
那天他們趁著守門黑衣人送飯時衝出去，淩雲川已經帶著許多媒體記者守在耿家門外。黑衣人對他們圍追阻攔，場麵一度混亂失控，直到記者們相機的哢嚓聲和閃光燈四起，黑衣人忌諱不敢動手，他們順利地從耿家逃脫，成了頭條大新聞。
他們在媒體麵前光明正大地將了傲世一軍，郝如菲都做好被傲世“封殺”的準備，結果，她贏得了關注度和同情度，卻沒有受到任何的攻擊，反而是耿放歌成了靶子。如果現在的他是藝人，如此多的醜聞壓身，名譽受損，品性受質疑，隻怕難以翻身了。
“我們之間不是醜聞。”耿放歌停下手中的動作，半蹲在郝如菲麵前，眼中蒙上了一層陰霾，“他現在將我當阻礙，想要毀了我，就能將你收為己用，如菲，我怕會連累你。”
那個“他”是不願意喚為“父親”的耿伯敖。
他太了解耿伯敖的做法，所以在傲世的時候與他的分歧才越來越大，大到最後無法求同存異，隻能分道揚鑣。
他通過淩雲川找來記者曝光他和傲世，將事情鬧得盡人皆知，是為了讓耿伯敖忌憚，鬧得越大，傲世就越有顧慮，就不會輕易對郝如菲下手。
隻是沒想到耿伯敖這麽容易惱羞成怒，他忤逆他，他就要毀掉他，讓他難以在娛樂圈立足。
耿放歌並不懼怕與耿伯敖對抗，隻是見識過傲世控製輿論顛倒黑白的能力，他無所謂能否繼續在娛樂圈混下去，卻開始擔心他會連累郝如菲，一旦他的能力無法抗衡傲世，郝如菲可能就會被迫加入傲世。
“我可沒有把柄落在傲世手中，所以你不用杞人憂天。”郝如菲不以為然道，她和耿放歌之間確實不是醜聞，就算曝光也不必忌諱，她反而更在意一件事，“倒是……你和江丹橘是什麽回事呢？”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他背對著月光，臉隱在黑暗中，模糊了表情。
不知不覺間，她將他當成身邊理所當然的存在，她不管他過去有多荒誕，但現在和未來，她不希望他對她有所隱瞞，她介意他和江丹橘的曖昧，從過去延伸到現在，全是她不為所知的曖昧。
“呃……你在吃醋？”耿放歌有些訝異，郝如菲在傲世的事情上淡定得超乎他想象，不在意傲世的強勢，反而在意江丹橘，該說她女性直覺敏銳，還是輕易被八卦新聞左右？
“三年前，你和江丹橘都離開了傲世，應該有點關係吧？”
郝如菲並不否認她對江丹橘的小醋意，想起微電影試鏡時江丹橘一見耿放歌矜貴姿態盡失的驚喜樣，還有他倆未盡卻被轉移的話語……聯想到現在曝光的曖昧照，郝如菲克製不住地去想他們過去的“愛恨情仇”，猜測耿放歌曾經是不是將江丹橘當未來之星看待，像對待她這樣對待江丹橘。
“嗯，以前我喜歡她。”
聞言，郝如菲眼神瞬間暗了下來，耿放歌卻握住她的手，既然她問起，他就不會隱瞞，一五一十地告知他和江丹橘的過去。
“江丹橘是我大學學妹，我對她的聲音一聽鍾情，才將她帶入傲世培訓，計劃以歌手的身份讓她出道。然而，傲世要她當演員，因為力捧的秦瑤看中了年紀相仿的江丹橘，要江丹橘當她的專職配角，在電影中充當她的綠葉，說句不好聽的，秦瑤是要江丹橘給她當提鞋的丫鬟。我不可能同意，江丹橘的優勢在於聲音，以歌手出道絕對能一鳴驚人，可是傲世不管，他們隻重視秦瑤身後的盛秦集團，對帶著龐大資金而來的秦瑤有求必應，犧牲名不見經傳的新人對傲世百利而無一害。我帶江丹橘進傲世，就要對她的未來負責，不容許她的才能被毀掉。所以，在傲世準備與候補生江丹橘簽正式合約之前，我將她推薦給了歌神殷慕，讓他幫忙引薦給華耀家族。因為這件事，我和董事長起了大衝突，累積的所有矛盾徹底爆發，我才離開傲世。我最慶幸的是當初選擇沒錯，江丹橘在華耀發展得很好。”
之前曝出他和江丹橘曖昧照時，他打電話向江丹橘致歉，她反而替他擔心，許諾如果他有需要，她一定會幫忙的，同時轉達華耀老板隨意歡迎他加入的意思。
耿放歌雖然與耿伯敖不合，但還不至於在敏感時刻加入傲世對頭，隻是示意江丹橘通過華耀發公開聲明，撇清與他的關係就好，當年不想連累江丹橘，現在他更不想毀了如今在歌壇占有一席之位的江丹橘。
他喜歡江丹橘。
夏夜的晚風，忽然變得冷颼颼的。
郝如菲緩緩地抽回了手，從他的言語中，她強烈感受到那種小心翼翼保全江丹橘讓她才能得以施展的心情，即使犧牲他自己也在所不惜，更何況他親口承認喜歡江丹橘。
難以名狀的酸澀感從心底湧上來，如同魚刺鯁在她的喉嚨裏，堵得她難受。
她並不是唯一讓耿放歌費心盡力的人，耿放歌為她做的規劃，對她的好，也不是獨一無二的。
郝如菲猛地站起身，抓了抓未幹的頭發，靠著陽台欄杆背對著耿放歌，用不自覺酸起來的口氣道：“現在，你還來得及和她在一起的。”
耿放歌和江丹橘被曝出來的不是潛規則，也不是醜聞，而是曾經最真摯的感情，像初戀一樣純粹的感情，讓郝如菲的心刹那冷了不少，原來在耿放歌心中還藏著那樣被珍惜的江丹橘。
“生氣了？”
耿放歌握握空蕩蕩的手，走到郝如菲身後，悄悄地伸手扶上她的腰，卻被她一巴掌“啪”地拍開。
“我沒有生氣，隻是替你覺得遺憾，本來可以近水樓台先得月的。”
郝如菲僵直身體，不願回頭去看耿放歌，免得讓自己變得可笑，她所依靠的人心裏一直珍愛著別人，她在他麵前那樣失態……“他不喜歡她”的猜測讓她一想就心底發寒，有種墜入冰窟的感覺，她對真實的他依然不了解。
“準確地說，我喜歡她的聲音，對她這個人，隻是愛屋及烏，所以，我並不覺得有什麽遺憾。”耿放歌不屈不撓再次從背後環上郝如菲的腰，頭抵著她的肩膀，在她耳邊解釋，“如菲，你真的希望我和她在一起嗎？”
耿放歌承認曾經和江丹橘有曖昧，但他們的關係也止於曖昧而已，他沒有對江丹橘表白過，也沒有對她有太過親密的舉動。他喜歡江丹橘的聲音遠勝過她的人，珍惜她的才能，才欣慰她如今的成就，完全不想因為自己牽連到她，她能跟他撇清關係再好不過。
他灼熱的鼻息呼到她臉頰邊，略低的嗓音酥癢著她的耳膜，環抱著她腰的雙手卻有著無形的威脅感，仿佛她的回答不如他所願他就會掐死她似的。
隻是喜歡江丹橘的聲音嗎？
郝如菲撇了撇嘴角，不樂意聽他說喜歡江丹橘，即使隻是聲音，也讓她覺得不悅……她當然不希望耿放歌真的和江丹橘在一起。
“如菲，你在懷疑我嗎？”見郝如菲倔著性子沒回話，耿放歌歎了口氣，硬生生地將她身體掰過來，然後捧著她的臉讓她正視他，“我喜歡你，不準你懷疑。”
“哪種喜歡？對當品的喜歡？還是對我才能的喜歡？”
以前親昵的小舉動和充滿占有欲的言語，在這一瞬都變成耿放歌最直接的表白，戳破了他們之間心照不宣的那層薄紗，他們不隻是當品和拍賣師或者明星和經紀人的關係，當彼此的曖昧說破，真實的心意就容不得逃避了。
郝如菲直直地望著耿放歌，她一直跟著他的節奏走，不管是工作，還是私事，她無條件地選擇相信他，將自己最真摯的愛寄放在他身上，以為這樣的感情默契得不需要言語道破，彼此的過去也不需要追究。
然而，現在的她想不追究都難，她第一個喜歡上的人是耿放歌，而耿放歌第一個喜歡上的人不是她，她心裏就變得微妙起來，有著奇怪的不平衡感，讓她覺得委屈。
“都喜歡，但我最喜歡你本身，喜歡在我麵前崩潰哭泣不做掩飾的郝如菲。”耿放歌一手摸上郝如菲的頭，真實的郝如菲讓他心疼，讓他想要守護她，“所以，我會害怕，害怕自己保護不了你。”
娛樂圈並非淨土，越深入就越會發現它的複雜，他看過太多娛樂圈的感情，曝光在眾人的關注中，麵對各種誘惑和考驗，比普通人更難堅持。
“那麽，我們就一起麵對。”他撫頭的動作每每會讓她平靜得像順了毛的貓，她相信這樣的耿放歌，郝如菲因江丹橘而低落的心又飛揚起來，望著耿放歌彎起了眼睛，“在你沒有把我變成最值錢的當品前，我不許你半途而廢，更不許妄自菲薄，如果你在我身邊都保護不了我，那我還能信賴誰呢？”
他喜歡她，即使她在他麵前狼狽不堪，他卻接受了連她自己都討厭的一麵，她也會讓他看見最好的自己。
“我果然最喜歡當品小姐了。”
她的話總是能輕而易舉地安慰他偶爾的不自信，耿放歌撫過她腦袋的手扶著她的頸，不再是蜻蜓點水的印額之吻，他深深吻住兩片翹起的唇瓣。
他可以放棄江丹橘讓她全身而退，卻無法放開郝如菲讓她孤軍奮戰，他想陪她站到頂端同看巔峰的風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