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靜波起暗湧
結束國內拍攝任務之後，郝如菲和耿放歌直接隨《黑暗天使》劇組飛往意大利，進行長達四個月的國外拍攝工作。
關於耿放歌那些似是而非似真似假的醜聞，隨著耿放歌的沉默和回避，熱度漸降，很快被其他勁爆娛樂八卦取代，傲世旗下的明星時不時地成為各大頭條常客，仿佛整個娛樂圈圍著傲世而轉，到處都充斥著與之相關的新聞信息。
相較於電影《黑暗天使》在拍攝期的低調和保密，傲世年度大製作電影《春秋》則大張旗鼓，各種新聞爆料不斷，天天占據著各大娛樂版麵：億元俱樂部導演梁律真執導，金翎三大影帝和兩大影後同台飆戲，新生代四小花旦加盟，樂壇天後艾薇友情客串並演唱主題曲，眾多前輩戲骨甘為綠葉傾情演出……噱頭之足，陣容之強，關注度和曝光率之高都是其他電影難以匹敵的。隻曝出豪華製作陣容但完全封閉拍攝拒絕任何探班采訪的《黑暗天使》，全部新聞加起來都沒有《春秋》一天多。
《春秋》一開拍就受到各式各樣的追捧，號稱史上投資規模最強大演員陣容最豪華最值得一看的華語電影，每天的拍攝花絮都能上娛樂新聞熱門排行榜，眾多媒體評論人為其造勢，預料票房破5億無壓力，風頭一時無兩，年度最受矚目電影非《春秋》莫屬。
身在意大利陪郝如菲拍戲的耿放歌，習慣性地關注國內娛樂圈動向，看著傲世操作媒體炒作《春秋》，刻意壓著《黑暗天使》宣傳《春秋》的大製作，甚至在網絡上對《春秋》和《黑暗天使》的期待度進行PK，毫無意外，熱拍盛炒中的《春秋》得票遙遙領先。
女主角之爭失利的傲世，撤回對《黑暗天使》的投資，取消與新葉、明珠、華耀的合作，並不代表著傲世會咽下那口氣，以傲世慣常的作風，絕不會讓《黑暗天使》風光獨秀的。
為了壓製《黑暗天使》，傲世增加對《春秋》的投入，將它當成對付《黑暗天使》的利器，不管是投資成本還是演員陣容，完全壓著《黑暗天使》，更別說鋪天蓋地的宣傳，手筆是史無前例的大……意圖超越《黑暗天使》成為明年上映最受期待的電影，萬眾矚目。
根據報道顯示，《春秋》是部史詩般的戰爭大片，商業元素十足，參演明星眾多，就算純粹是粉絲給各家明星捧場，票房也不會太差……不過，耿放歌不認為《春秋》有將《黑暗天使》踩在腳底的實力。
來自地中海的海風，吹過西西裏島濃蔭翠蓋的橄欖樹林，空氣中似乎漂浮著本島盛產的橄欖油香氣，叫人心曠神怡。
耿放歌深深地吸了一口清冽的海島空氣，望著沙灘邊正在拍攝中的葉海淩和郝如菲，聽著海浪聲聲，目光又轉移到手機中的娛樂新聞，《春秋》的宣傳鋪天蓋地，而《黑暗天使》卻隻公開了主演和幕後製作團隊，進入拍攝之後，整個劇組都處於保密狀態，沒有泄露其他相關消息，甚至連《黑暗天使》的電影內容簡介都沒有。
耿放歌佩服作為出品方的明珠電影和華耀家族韜光養晦的電影宣傳戰略，葉盛昀和葉海淩父子聯手再度合作本身就是票房保證，實在不需要其他過度的渲染，反而會影響觀眾對電影的觀感。
《黑暗天使》和《春秋》兩部電影都定於明年暑期檔上映，拍攝完成之後差不多有半年的後期製作周期。傲世從拍攝期就高調宣傳造勢，如果宣傳力度無法持續到上映，正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所言，效果隻會適得其反。再者，宣傳戰線拉得太長，讓觀眾保持期待，一旦影片上映，觀影體驗不如宣傳給力，票房恐怕也不如宣傳費給力。
傲世的做法太傲慢了。
作為旁觀《黑暗天使》拍攝的耿放歌，純粹從電影內容看，黑幫倫理片《黑暗天使》對他的吸引力遠勝於史詩戰爭片《春秋》，《黑暗天使》故事本身非常有趣，劇情也充滿了張力和戲劇性，更別說演員們在葉盛昀導演調教下的超水平發揮。
息影兩年沉澱後演技爆發的葉海淩令耿放歌震驚，郝如菲與他的對戲精彩得讓他移不開視線，隨著他們入戲，忘了嫉妒他們戲裏的親昵，直到葉盛昀導演喊停準備下一場戲時，他才晃過神對休息的郝如菲表示他的小醋意。
“嘖嘖，瞧你那麽投入，好像葉海淩是你的真命天子，我得要求導演拍親熱戲時讓我當葉海淩的替身才行，不然虧大了。”
耿放歌奉上一杯西西裏島特產的檸檬茶，然後揉著郝如菲的雙肩為她緩解疲勞，瞅了眼變了一副模樣與路思恩演對手戲的葉海淩，對郝如菲念叨。
“耿放歌，檸檬夠酸了，你還加醋啊！嘖嘖，瞧你說的，我耳朵都酸倒了。”郝如菲喝了口檸檬茶，揶揄耿放歌道，“當初某人還對媒體放料說我和葉海淩有曖昧呢。”
葉海淩是個非常專業敬業的演員，在《黑暗天使》中他一人分飾兩角——來自黑手黨家族性格迥異的雙生子LANCE和PAUL，葉海淩演出了感覺截然不同的兩個人，與她和路思恩飾演的姐弟都有著重要的對手戲。
《黑暗天使》的故事涉及許多人性和社會的黑暗麵，電影講述上個世紀九十年代，郝如菲飾演的女主角羅旎在意大利旅行遇險，淪為被人販子地下拍賣的奴隸，無意間卷入黑手黨家族之爭，行走於黑暗之中，曆經各種愛恨情仇。
葉海淩飾演的狂妄邪佞弟弟PAUL拍下羅旎，將羅旎當成女奴，帶回家族之中。而他飾演的另一個角色——溫柔穩重的哥哥LANCE，卻收留了路思恩所飾演的羅旎的弟弟羅伊，羅伊來意大利尋找失蹤的姐姐，身家財產被搶淪落街頭，被LANCE所救。LANCE答應羅伊，尋找下落不明的羅旎，卻發現羅旎成為PAUL的禁臠。
然而，LANCE和PAUL為了爭奪新一代頭目的位置，雙生子表麵關係和諧，實際上各自為政，暗潮洶湧。於是，LANCE許諾羅氏姐弟，隻要羅旎配合他打敗PAUL，他保證讓他們姐弟安全回國。
羅旎答應當LANCE的眼線對付PAUL，一來為了擺脫女奴身份恢複自由，二來是為了報複PAUL對她的折磨。
可是，周旋於雙生子之間陷入黑手黨紛爭的羅旎，漸漸發現看似天使的LANCE像魔鬼，仿佛魔鬼的PAUL又像天使。當黑手黨家族之爭爆發時，處於優勢的LANCE打算清除異己建立絕對權力，羅旎卻發現她愛上了禁錮她的PAUL，而PAUL同時知道她背叛他與LANCE聯手，親手殺了羅旎又聽到羅旎臨終的表白，PAUL大受刺激，不願臣服LANCE，飲彈自盡。
故事的最後，羅伊將羅旎和PAUL的骨灰撒向西西裏島的海裏，離開了想留下他的LANCE，獨自回國。
郝如菲看完全部劇本，就被結局震撼得久久不能平靜，要完美地演繹角色太考驗演技了。女主角羅旎遭遇各種不幸和折磨，一開始痛恨禁錮她的PAUL，所以才將LANCE當成拯救她離開黑暗的天使。但是，獨占欲強烈的PAUL對她的保護欲也強烈，她時不時被PAUL不經意的溫柔打動。當PAUL為了她願意放棄家族之爭時，她才發現將她從地下拍賣場買下的PAUL原來一直在保護她，到最後她卻背叛了他，死在他憤怒的槍下，她反而安心了，告訴PAUL她愛他，雖然相遇不美，但她覺得這樣的結局很美。
羅旎和雙生子之間的感情糾葛夠複雜，而羅伊和LANCE之間隱晦的禁忌情感更糾結，尤其羅伊還要麵對羅旎因為雙生子而死的現實，他和LANCE之間說不清的曖昧就成了無法跨越的心結，無論LANCE說什麽，羅伊都不可能再留下來。
郝如菲和路思恩很慶幸，跟他們演對手戲的人是葉海淩，才能那麽自然地演繹出那些複雜糾結的情感，不用吃太多的NG。尤其是路思恩，很容易被葉海淩帶入戲，又難出戲，結果一下戲就避開葉海淩，免得像羅伊那樣仰慕LANCE，弄得自己麵紅耳赤。
比起郝如菲和路思恩的角色，葉海淩飾演的雙生子最難演，兩個角色性格完全不同，不僅要自己跟自己演對手戲，還要跟羅氏姐弟演感情戲，各種分裂各種糾結……所以下了戲的葉海淩，不複當初演微電影時的放鬆，沒精力私下跟她分享演戲心得，而是把全部注意力放到電影中，下戲便專心研究揣摩角色。
看著鏡頭中神采奕奕的葉海淩一出戲就疲憊不堪的模樣，郝如菲才知道他的壓力有多大，《黑暗天使》是他全麵複出的作品，也是他和葉盛昀父子再度合作的作品，又是和她、路思恩這樣的新人主演，如果他演砸的話，新人們肯定就會受很大影響。所以，葉海淩對自己要求非常高，不容許出任何的差錯。
《黑暗天使》從人物設定和劇情發展各方麵看，對演員的要求都非常高，葉盛昀大膽起用沒經驗的新人，作為主演的郝如菲壓力非常大，在葉海淩精益求精的態度的影響下，以及他精湛演技的刺激下，郝如菲越戰越勇，跟高手對戲，感受著酣暢淋漓的演戲快感，自然無心關注外界的事物。
因此，對耿放歌吃醋這種小事，郝如菲真不當一回事，因為電影中她和葉海淩的雙生子感情糾結得太累，一出戲，他們就很有默契地分開休養生息，哪有精力戲外再搞曖昧。
“某人是誰？我覺得他肯定眼睛有問題。”耿放歌不以為然道，彎下身，下巴抵著她的肩膀，一手摸摸她的頭，出其不意地吻了下她的臉頰，“你可是我的當品小姐，當然隻和我有曖昧了。”
即使時光倒流，那時的他，依然會選擇炒作郝如菲和葉海淩的緋聞，為她鋪成的路，他從來不覺得後悔。隻是往後，一心想要成為演員而不是大明星的郝如菲，已經不需要那樣的炒作方式，作品才是她最好的頭條新聞。
被他吻過的臉頰，熱熱的刺刺的，感受著他在頭頂的柔柔力道，心隨之變得暖暖的。
淺淺如漣漪的笑意被海風吹散，浮落在郝如菲妝容精致的臉上，被縷縷發絲撫過，沾染愉悅的神色。
她側首望著喜歡偷襲她的耿放歌，心底湧動的幸福感化作淡淡流轉的眸光，閃爍在她帶笑的眼中。
出國遠離那些喧囂，在意大利拍戲期間，她和耿放歌
仿佛脫離了娛樂圈，隻是單純地出國工作，沒有媒體，沒有記者，沒有爆料，沒有新聞……工作之外盡享西西裏島的美麗風光和人文傳說，從盛夏到暮秋，感情也隨著時光成熟，他們是最佳的工作夥伴，亦是最默契的戀人，她喜歡他出其不意的小親昵。
“如果曝光了，真的沒問題嗎？”郝如菲放下檸檬茶，伸手握住耿放歌的手，她想等到《黑暗天使》上映，引發熱潮之時，作為主角的她很多隱私都會被記者挖出來，尤其與經紀人相戀這種事，並沒辦法隱瞞太久。
“又不是醜聞，當然沒問題。”
耿放歌反握住她的手，放在臉頰邊磨蹭，郝如菲是個新人，傳出緋聞不要緊，但曝出確實的戀情會影響她的形象和影迷的觀感，耿放歌並不想公開他們的關係，尤其是傲世還對郝如菲虎視眈眈……想到傲世，耿放歌的心莫名地沉了下，傲世對他的攻擊得不到回應之後，就沒有再曝光他的醜聞，以他對傲世的了解，傲世不可能就那樣放過他的。
所以，他不能讓傲世抓住軟肋，尤其不能讓傲世知道他有多在意郝如菲，這段戀情他會小心翼翼地不讓其曝光。
“其實這樣就夠了，我可不想成為炒作戀情的明星。”
他的答案讓她放心，衝著耿放歌嫣然一笑，她想成為一名好演員，並不在乎能不能成為萬眾矚目的大明星，隻要耿放歌在她身邊，公開與否並不重要，但知道即使曝光，對耿放歌沒什麽影響，這也讓她安心許多。
“我也不樂意你在緋聞中被打上別人的標簽。”
工作人員已過來讓郝如菲準備下一場戲，耿放歌尋空又偷香一記，才鬆開她的手，看她嘴邊笑容漸失，又變身《黑暗天使》中的羅旎，他的目光又膠著在她身上，隨著鏡頭繼續她的黑暗之旅。
砰！
古老的中世紀建築物中再次響起槍聲，瞬間鎮住了其他聲音。
血從PAUL頭部迸出，染紅他一頭金發，隱隱冒著煙氣的槍落在他身旁，他抱著渾身是血已無氣息的羅旎倒在血泊中。
空氣凝結，仿佛一切都已靜止。
昏黃燈光下，鮮紅的血猶如妖豔的紅薔薇在他們身下流淌、綻放、繚繞、蔓延，最終將他們埋葬。
鏡頭從兩人帶笑的嘴角，緩緩地移到兩隻在鮮血中緊握的手，最後定格，無聲無息地訴說著生死與共的相隨。
“OK！PERFECT！”
監視器中呈現出來的完美畫麵，讓葉盛昀激動地起身拍手喊好，然後走向從血泊中站起的郝如菲和葉海淩，按照傳統將準備好的紅包塞到他們手中，去去演死人的晦氣。
“辛苦了。”葉盛昀拍拍郝如菲的肩膀，向來不苟言笑的臉揚起讚賞的微笑，“郝如菲，恭喜你順利完成電影拍攝。作為新人，你的表演超過我的預期，不愧是費嘉寶之女，假以時日，你定能超越費嘉寶的，希望有機會我們再合作。”
在《黑暗天使》前後長達半年的接觸中，葉盛昀最初驚豔於郝如菲在試鏡中的表演，曾擔心那隻是她一時爆發出的超常演技，但還是選擇她當女主角，想要看到她更多的表現，直覺她的演繹與女主角最契合。
郝如菲正式進入《黑暗天使》劇組，通過前期磨合後，漸入佳境，葉盛昀才發現她是個天生的演員，盡管是第一次演電影，可她對鏡頭的敏感度和表現力，居然不遜於電影經驗豐富的葉海淩，甚至比葉海淩在處女作中的表演更純熟。
葉海淩是他的兒子，可以說是葉盛昀從小一手調教出來的專業演員，經過十幾年的準備，葉盛昀才讓葉海淩出道，一鳴驚人，成功地在影壇立足，優異的表現無愧於他演藝世家的出身。
然而，無人指導純靠自身領悟的郝如菲，她的可塑性超過葉盛昀的想象，隻要一進入演戲狀態，就立刻變成戲中人，連他這個導演都不由自主地被帶入戲中。看她和葉海淩演對手戲，會讓身為導演的葉盛昀覺得自己多餘，他們演出了比他想要的更好的感覺。
“謝謝葉導，我很高興第一次拍電影跟您合作，您的指導讓我受益匪淺。”
郝如菲深深地向葉盛昀鞠了一躬，能夠得到他這樣的肯定，讓有些舍不得出戲的郝如菲倍感安慰。自己揣摩演技，進步比不上名導指點來得快，葉盛昀對拍攝的嚴謹態度，讓郝如菲對演戲有了更深刻的感悟。
“如菲，辛苦了。”葉海淩的臉依舊留著血漬，難得露出淺淺的笑意，化解了整個拍攝過程中的高度緊張感，在最後表示他對郝如菲的認可和期待，“我迫不及待想看電影上映，你的表現絕對會讓人刮目相看的。”
這種期待的心情，就像他對當初與他合作主演《幻想世界》的風鈴音一樣，她和郝如菲性格有些像，隱忍又認真。不過，她沒有像郝如菲那樣熱愛演戲，演戲不過是讓她從現實逃入虛擬世界的途徑而已，當她決定麵對現實後，她就離開影壇回歸平靜的生活了。
所以，葉海淩很看重與郝如菲合作演出的電影，讓他有種回到過去和風鈴音拍戲的感覺，仿佛那個朋友又重新來到他的世界，他希望郝如菲比風鈴音走得更遠，站得更高，在電影世界裏呆得更久。
“葉哥也辛苦了，跟你演戲我非常開心，真舍不得結束呢。”
仿佛經曆了漫長的旅程，朝夕相處，跋山涉水，終於到達終點，戲中眾多的感情糾葛在最後也全部爆發，她也被羅旎和PAUL的悲劇結局感染，心有戚戚焉。
在鏡頭下說出最後一句台詞“我愛你”時的心悸感猶未散去，盤旋在心中變成她眼中的眷戀之色，她有些感慨地望著與她一樣未換下戲服的葉海淩，似有千言萬語在交錯的目光中流轉，直到手突然被不知何時靠近的耿放歌握住，她才猛然清醒，恍然出戲。
哦，她已經不是羅旎，葉海淩也不是與她虐戀情深的PAUL，更不是迷惑她的LANCE了。
“各位都辛苦了，謝謝你們這半年來對郝如菲的關照。”
耿放歌鄭重地向葉盛昀、葉海淩以及其他工作人員示謝，握著郝如菲的手收緊，在眾人麵前毫不忌諱他對郝如菲的獨占欲，一旦出戲，她就是他的。
雖然電影結尾鏡頭是葉海淩和路思恩的畫麵，但是那個鏡頭之前在西西裏島海邊的峭崖邊已拍攝完成，所以，羅旎和PAUL死亡的畫麵變成拍攝的最後一個鏡頭。
他的手很用力，也很熱，強勢地將她從虛擬世界拉回現實，胸口的心悸感變得真實而灼熱。
郝如菲垂眸瞅了眼耿放歌帶有宣告意味的手，不由地揚起嘴角，染上笑意的眼睛對上葉海淩了然於心的目光，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盡管她和耿放歌的關係，《黑暗天使》劇組的人都心照不宣。
隨後，葉盛昀導演宣布《黑暗天使》拍攝完成，正式殺青，當天在西西裏島東岸酒店舉行殺青慶功宴，犒勞全劇組的演職人員，將大家從緊張的拍攝中解放出來。
十二月十二日，《黑暗天使》官方微博發布電影殺青的消息，電影已完成所有前期拍攝，進入緊張的後期和特效製作，預計在明年暑期檔與觀眾見麵。
低調到沒聲音許久的《黑暗天使》，這一條簡單微博如同石子投入湖中，蕩起層層漣漪，重新將關注目光引向《黑暗天使》。官方發布殺青消息的同時，放出了兩張主演葉海淩和郝如菲的劇照，讓《黑暗天使》當天毫無壓力地躍上微博熱門話題榜。
十二月十三日，傲世為電影《春秋》舉行隆重的殺青發布會，擺出與《黑暗天使》分庭抗禮的架勢，搶占娛樂聚焦。
媒體的敏銳點被觸動，《春秋》能夠報道的各種獨家各種猛料在拍攝期已經全部放出，於是風頭全部轉向《黑暗天使》，挖掘這部籌備兩年拍攝半年但低調到不行的電影，意外地將郝如菲推上了風口浪尖。
郝如菲和耿放歌完成意大利的拍攝任務後回國，本以為他們和傲世過去的新聞經過半年的沉澱，大概已經掀不起任何的波瀾，她可以開始準備下一階段的工作。沒料到他們回國麵對的卻是一場意想不到的驚濤駭浪，顛覆了郝如菲對娛樂圈的全部認知，讓她麵對攻擊毫無反擊之力。
在各大娛樂媒體報道《黑暗天使》殺青消息數日後，似乎因為郝如菲和葉海淩的劇照，讓媒體將挖《黑暗天使》獨家猛料的勁頭全部集中到郝如菲身上，從而曝出各種郝如菲的隱私和醜聞，並且愈演愈烈，一發不可收拾，隨之掀起了一股反郝如菲的浪潮。
最早對郝如菲發難的是《柚子周刊》，首席娛記高欣發表“紀念費嘉寶遇難十五年”的專題報道，以此為契機，公開當年費嘉寶遭遇空難真相，矛頭直指郝如菲。
高欣在報道中羅列當年諸多細節，曝出原無回國計劃的費嘉寶，因為女兒的任性不得不趕回來安撫才遭遇空難，她在最後明確要為費嘉寶之死負最大責任的人是郝如菲。
過去十五年又被翻出來的費嘉寶之死，結合郝如菲借費嘉寶炒作出道的行為，再次引起費嘉寶影迷的公憤，出現了專門ANTI郝如菲的粉絲聯盟，在網絡上對郝如菲發出封殺令，號召所有人來抵製郝如菲，抵製《黑暗天使》。
隨後，八卦星象論壇出現郝如菲的扒皮帖，巨細無遺地人肉郝如菲的各種隱私，指出郝如菲私生活糜爛，利用潛規則上位，跟新葉、明珠高層有著不可告人的關係，甚至還貼出一張疑似郝如菲被捆綁玩SM的照片，證明她私生活之亂。
而《娛樂在線》通過電視新聞記者調查，曝出郝如菲荒廢學業、無法畢業險遭學校開除的醜聞，還挖出寶嘉事務所向地下錢莊借高利貸當資金炒作郝如菲的秘密，聲稱寶嘉事務所已成皮包公司。寶嘉事務所的負責人郝城春因為無法償還高利貸被追殺，後來郝如菲與地下錢莊簽下特殊協議，郝城春才得以在醫院療養。節目公開懷疑郝如菲與黑道人物有著不清不白的關係，擔心娛樂圈會被不明勢力控製，呼籲各方淨化娛樂圈環境。
《星聞星真相》雜誌圖文並茂地曝出郝如菲不僅和經紀人耿放歌曖昧不清，還暗示郝如菲曾主動找葉海淩潛規則被拒，於是故意放出曖昧照炒作她和葉海淩的緋聞上位
。而葉海淩看在費嘉寶的麵子上，對郝如菲一忍再忍，希望她適可而止。
《星聞星真相》同時指出郝如菲通過非常手段才得以出演《黑暗天使》，因為當初試鏡的柏香南和秦瑤實力遠在她之上，指出郝如菲通過圈內某金牌製作人的護航才得以上位，至於郝如菲與該製作人的關係，不言自明。
微博則刷屏爆料，公開郝如菲曾與傲世的越野同居的照片，稱越野當初從寶嘉事務所跳槽傲世，完全是郝如菲劈腿勾搭上耿放歌，才被逼離開。而且有知情人爆料，越野離開寶嘉事務所後，郝如菲私下還找過越野，兩人一直藕斷絲連，再次證明郝如菲私生活混亂。
同居醜聞牽扯到越野，傲世以保護藝人為由，替越野發了公開聲明，聲稱越野確實與郝如菲在同一屋簷下生活過，那是年少無知犯的錯，希望媒體不要追究過去的事，越野現在是傲世力捧的藝人，他會用實力證明自己。
……
各式各樣關於郝如菲的醜聞鋪天蓋地而來，郝如菲一下子成了眾矢之的，讓她一回國就見識到輿論的恐怖：媒體攻擊她為娛樂圈蛀蟲，稱她為一鍋粥中的老鼠屎；費嘉寶的影迷詛咒她讓她滾出娛樂圈；葉海淩的影迷聲稱她再抱葉海淩大腿就打斷她的腿；越野的支持者罵她不要臉勾搭越野害了越野的事業；號稱中立的人稱她和耿放歌是垃圾配人渣，希望封殺他們；網絡圍觀的人不斷地對她進行人肉扒皮，除了賈當鋪，跟她有關的一切全部曝光，同時潑她髒水抹黑她，各種攻擊各種誹謗……仿佛郝如菲就是娛樂圈肮髒一麵最真實的寫照，視她為娛樂圈之恥。
“啪！”
醫院病房內，郝城春一見郝如菲，就用火辣辣的巴掌甩過去打招呼。
猝不及防的郝如菲被打得踉蹌差點摔倒，是耿放歌眼疾手快扶住她，匪夷所思地瞪著大動肝火的郝城春：“你瘋了！看清楚，她是你女兒！”
郝如菲從意大利一回來就被各種負麵新聞攻擊，還沒想好應對辦法就接到電話，說原本出院休養的郝城春，因為受刺激血壓飆升差點中風又被送進醫院，郝如菲便急急忙忙趕來醫院看望，沒想到郝城春劈頭就是一巴掌。
“對，就是這個掃把星女兒！”因為動怒而漲紅臉的郝城春，氣喘籲籲地扶著床頭柱，指著被他打懵的郝如菲，眼中湧動著憤恨，“十五年前，你害死嘉寶，十五年後，你又讓嘉寶受辱，郝如菲，為什麽當年死的人不是你呢？”
為什麽死的人不是她？
久遠卻熟悉的怨懟話語，左臉頰傳來的疼痛感，都變成利刃剜著她的心，那一巴掌將她所有靠近費嘉寶的努力都打散了，隻剩下最初背負的原罪，她還是得不到原諒。
郝如菲無力地倚靠在耿放歌懷中，怔怔地望著責怪她的郝城春，兒時被打罵的回憶從禁錮的心底噴了出來，瞬間將她淹沒，沉重得令她窒息。
“對……對不起，都是我……我的錯。”
她好像變成了六歲的郝如菲，承受著父親的打罵，無法反抗，隻能道歉認錯。
即使過去十五年，費嘉寶的死依然是他們父女間無法逾越的鴻溝，不管她做什麽，她都得背負害死母親的原罪，甚至麵對這樣的指責，她連為自己辯駁的權利都沒有。
“就是你的錯！為什麽要進娛樂圈？為什麽要讓嘉寶死都得不到安寧？郝如菲，你看看你都做了什麽？”郝城春從床頭櫃中拿出一疊報刊，砸向郝如菲。
耿放歌側身擋住砸來的報刊，看見麵對郝城春責罵麵如死灰的郝如菲，渙散的眼神，恍惚的表情，隻有她眼中緩緩湧出的淚水，在無聲忍受父親的責難。
“郝城春！”耿放歌卻忍無可忍，放開郝如菲，惱火地一把揪起郝城春的領子，有點咬牙切齒地低吼，“為什麽郝如菲進娛樂圈？還不是因為你的無能！費嘉寶的死是意外，不是郝如菲的錯！郝城春，她是你女兒，不是你仇人！看看你對她做了什麽，你沒有資格責怪她！”
在郝如菲被各種編排的負麵新聞攻擊時，作為父親的郝城春，沒有站出來保護女兒也就罷了，他竟然相信那些醜聞，為此打罵郝如菲，他對郝如菲的傷害比媒體輿論更加惡劣。
耿放歌無法原諒郝城春這樣對待郝如菲，隱隱明白為什麽以前郝如菲會在他懷中崩潰大哭，費嘉寶的死和郝城春的怨恨，逼得她不得不演戲偽裝自己。
為了成為費嘉寶的驕傲，郝如菲的努力，耿放歌都看在眼中，為什麽作為父親的郝城春看不到呢？
為什麽郝城春看不到他施加給郝如菲的痛苦呢？
“別……不要。”
郝如菲拉著耿放歌讓他鬆手，望向被吼得愣住的郝城春，胸口有種說不出的鈍痛，讓她情不自禁地微顫，好像六歲的郝如菲恐懼著發飆的郝城春。
病房內的**太大，護士們聞訊而來，看見耿放歌對郝城春的“粗暴”，將他們轟了出去，擔心本來情緒就激動使得病情不穩定的郝城春再犯病。
被護士趕回病床上躺著的郝城春，腦海裏不斷地回響著耿放歌的怒吼，呆呆地望著自己的手，當情緒冷靜下來，他捂著自己的臉，眼淚從他的指縫間湧了出來。
他到底在做什麽？
醫院，地下停車場。
昏暗的環境，壓抑的空氣，讓郝如菲的臉色更加黯然，呆坐在副駕駛座上，自厭的情緒不斷地膨脹，眼中盡是懊惱，她狠狠地抬起手敲打著自己的頭。
輿論的攻擊，影迷的抵製，父親的責怪……她仿佛又回到十五年前，害怕恐慌瓦解了她因演戲而獲得的所有自信，無法原諒自己的心情越來越強烈。
為什麽要進娛樂圈？
為什麽她的存在一直給母親費嘉寶帶來傷害呢？
她明明最愛的就是母親，為什麽連她都無法原諒現在自己對母親造成的影響。
她根本就是母親的……汙點，為什麽死的是母親而不是她呢？
“如菲，不要這樣！”
在這樣的情況下，耿放歌沒辦法直接開車離開，抓住郝如菲捶打自己的手，將她攬進懷中，安慰她。
“如菲，你要記住，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你沒有做錯任何事。”
錯的人是他，是他太自以為是，低估了傲世的報複心，才會放鬆警惕，讓傲世在他們以為風平浪靜的時候掀起這樣的驚濤駭浪，令他們防不勝防。
半年前，他讓淩雲川帶媒體到耿家“救”他們，將事情曝光鬧大讓傲世忌憚，狠狠地擺了耿伯敖一道，他怎麽會以為耿伯敖毀了他一個人就夠呢？
當《黑暗天使》和《春秋》殺青，兩部電影的競爭已經擺在台麵上，認為曾被《黑暗天使》耍弄失去秦瑤的傲世，絕對會卯足全力對付《黑暗天使》，不將《黑暗天使》踩在腳底就難以讓傲世泄憤的。
那麽，操控媒體製造輿論攻擊作為《黑暗天使》女主角的郝如菲，毀掉郝如菲，不但可以打壓《黑暗天使》，同時也是對耿放歌最好的報複。
得不到的東西，寧可毀掉也不便宜別人。
這是耿伯敖和傲世的作風，耿放歌再清楚不過，他以為耿伯敖隻想毀了他，還想得到郝如菲，所以最初利用媒體攻擊他。
耿放歌沒料到耿伯敖這麽沉得住氣，在他們放鬆之時，突然集中火力攻擊郝如菲，打得他們措手不及。
“耿放歌，還來得及嗎？”郝如菲抬頭眼巴巴地望著耿放歌，啞著聲音問，“現在退出娛樂圈，還來得及嗎？”
所謂娛樂圈，並不是她想專心低調演戲就能生存得了的地方。
“不行，你絕對不能退縮。”耿放歌搖頭，神情語調都變得強勢起來，“如菲，你必須堅持下去，才能成為費嘉寶的驕傲！”
如果郝如菲現在退縮，她會永遠都跨不過費嘉寶之死這道坎，那麽她的演藝生涯就將徹底結束，這輩子都別想再演戲了。
“我還能成為她的驕傲嗎？我堅持的話，隻會成為她更大的汙點，也會連累你們的，我根本就不該進娛樂圈的。”
郝如菲頹然低下頭，她已經不敢想象她給多少人帶來了傷害：《黑暗天使》劇組，欽點她為主角的葉盛昀，推薦她試鏡的葉海淩和淩雲川，給她當過後台的明珠電影公司，甚至連她想報複的越野也受了波及，更別說一直陪著她的耿放歌……她自己不敢去看那些新聞，看了隻會讓她更加厭惡自己，為什麽她的選擇會牽連那麽多人，害他們因為她被潑髒水呢？
“如菲，你要對你更自信點，我們並不是會被輿論牽著鼻子走的人。”
耿放歌太清楚郝如菲心中的顧慮，爆出那麽多的新聞，除了存在感比較神秘的賈當鋪外，幾乎將跟郝如菲有接觸的人都卷入所謂的醜聞中。雖然《黑暗天使》劇組已進行危機公關處理，但並不能消除如同火山一樣爆發的負麵新聞，傲世將所有能利用的媒體資源，全部用來攻擊郝如菲。
“我很抱歉……耿放歌，我真的好累。”
從意大利回國有一周了，她的負麵新聞愈演愈烈，從平麵媒體到電視媒體到網絡媒體，全都是對她的抨擊，寶嘉事務所還被人潑漆畫大字報，娛樂圈那些跟她完全沒有接觸的明星在媒體上落井下石，紛紛指責她壞了娛樂圈的風氣。
盡管影響力頗大的葉海淩公開聲明，否定媒體對他們的種種歪曲報道，然而被媒體斷章取義說葉海淩公開與她撇清關係，極力洗刷身上的潛規則嫌疑。
郝如菲第一次見識到壟斷輿論的瘋狂，不讓她有任何喊冤機會，所有媒體都在攻擊她，攻擊她的言行舉止，攻擊她的出道方式，攻擊她玷汙了費嘉寶，攻擊她所有能攻擊的地方，即使沒有也會捏造事實來攻擊她……在強勢的輿論麵前，她就像大象腳下的一隻螞蟻，隨時都會被踩死，而她卻無能為力。
她害怕這樣的瘋狂，無論她做什麽都是錯，不做也是錯……到最後變成她的存在就是最大的錯誤。
“別怕，還有我呢。”
耿放歌抱著郝如菲，親吻著她的額頭，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她放棄，她必須扛過這一關，徹底擺脫費嘉寶的陰影，才能走得更遠。
（本章完）